寄秋《刁妻翻牆來》[十二生肖玩穿越之九]


出版日期:2016-01-29



  既然來到《柳毅傳》,這里面最厲害的人應該就是柳毅本人了吧,
  對于看中的隊友,她決定使出抱緊處理攻勢,還怕那柳毅不乖乖屈服?!

  為了仙境馬拉松接力賽找伙伴,她花刁雞拚了,怎料穿進書里後,
  竟成了一個六歲小丫頭,住在隔壁的柳毅也才大她兩歲,
  不過思量一番後她看開了,隊友打小培養,日後才能死心塌地,
  只是父母雙亡的他是由姨母管家,他那勢利眼的姨母擺明討厭她,
  害她每次都只能偷偷翻牆去找他,幸好不枉費她摔疼了好幾次屁股,
  十年來他待她是真正好,雖然他有時講話很賤,呃,是很愛逗她,
  但她頭發亂了他會替她梳整好,大半夜挖他起床去游湖他也由著她,
  無論是上山采藥還是跑馬放風,他都小心呵護陪在她身邊,
  身為醫藥世家中最受寵的寶貝,父母愛哥哥疼,還有竹馬用力寵,
  簡直是幸運值滿點,瞧瞧,她在路邊隨手救個乞丐也能救到一個毒醫,
  還追著她一定要作她師父,把自己一身本領教給她,
  剛好他那副皮相太招人,除了惹得不良表姊覬覦,
  現下又被不知哪來的刁蠻郡主放話說要得到他,
  敢跟她搶男人,就讓這些不長眼的試試她使毒的本領……


  緣起

    很久很久很……很久以前,天上仙人舉辦了一場馬拉松障礙賽,自此人間有了十二生肖,人們也因動物之名有了年歲之別,只是馬拉松賽之後,這十二生肖長了靈性,主辦仙人便讓這十二生肖照順序負責每十二年輪值人間一年並給予安置。

    為了安置十二生肖,主辦仙人建了一座仙境動物園,不過這里雖然叫動物園,可那是為了請款編預算才這麼說的,哪能真讓人來看笑話,畢竟有幾個生肖的脾氣可不好,基本這里的每個主子都得好吃好喝供著。

    因為生肖們十二年才值班一次,是以不值班的時候就喜歡四處生事、找樂子,有的生肖在仙境當金光黨、有的生肖拿天兵當沙包,更有學那潑猴偷蟠桃、鬧天宮、對玉帝指手畫腳的,害玉帝多生白發。

    玉帝找來幾個仙人商量,結論就是這些個生肖太、無、聊,十二年才值班一回太清閑,是該給他們找事做,眾仙人各提意見要給生肖們安職位,唯有月老道,成家方能立業。

    月老以經驗談告知各位老同事,給生肖們找個伴來陪就不會鬧騰了,眾仙一听想起那句人間流行語「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便紛紛認同,只是他們也知生肖們的性格,要是直言必被駁回,是以換了個說法——睽違多年,這次仙境要再辦一次馬拉松接力賽。

    主辦仙人告訴眾生肖們,為/這次的接力賽,他們要去找一個隊友來幫忙,不過人間是不能去了,會亂了天道(應該說月老太常干那種亂天道的事,這次被嚴正警告要少生事),倒是仙境圖書館里的眾藏書都是有靈性的、藏書里的人事物也都是有靈的,主辦仙人讓生肖們進藏書世界去選人。

    當然,選了人可不是就能直接把人給拉到仙境,而是要培養好感情、建立好緣分,等那人的陽壽盡了(書里也是有陽壽的),且心甘情願當隊友,才能把人帶回仙境。

    听了主辦仙人的話,那些不管是不滿目前順位的、還是想保住目前順位的生肖們,都決定卯足全力讓「未來隊友」對自己滿意又言听計從,屆時才能把人拉來仙境,不至于做白工。

    為了公平起見,眾生肖們決定以同一類型的藏書決勝負,他們東挑西選看中了「古代傳奇故事」區,那還是因為古靈精怪的老鼠說︰「近來人間流行穿越,那些穿越者都能在古代大開金手指獲得古人的推崇,所以我們就去古代騙一個隊友回來吧!」

    眾生肖們無比認同,是以一個個都鑽進了傳奇故事里,殊不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變化一︰穿越都是不能選角的,辛苦的歷程才要開始!

    變化二︰他們走錯區了,他們鑽進去的不是真的傳奇故事,而是前些時候眾仙人們舉辦征文比賽時所搜集整理的作品——「偽傳奇故事」!

    于是,一段段趣味與浪漫、荒謬與情深並存的非典型穿越故事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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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錯了,錯了。

    全都錯了。

    錯得未免太離譜了。

    明明她是一直線的往前走,毫不猶豫又迫不及待,以為這一次總能搶得頭回,撈個第一做做。

    凡間不是有句話說得好,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她都在原地徘徊好幾千年了,應該輪到她了吧,可是……

    為什麼她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粉雕玉琢的六歲小女娃坐在雕著團花的花梨木架子、鋪著淺藕色被褥的床上,十分糾結的皺著眉頭,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充滿不解,鼻頭擰得像吃到世上最酸的果子,一張一闔的小嘴兒發出呼哧呼哧的不甘低喃。

    這里是徐府,徐家是個大家族,旁支甚多,本家子嗣卻不豐,告老還鄉的前太醫徐義松,也就是徐輕盈的祖父,他那一代就兄弟兩人,他育有兩子三女,女兒都嫁得不錯,兩個嫁給京官,一個嫁給商賈。

    照理說本該由嫡次子徐賢之繼承太醫之位,大三歲的長子徐晉之留在老宅奉養父母,但是徐晉之想入太醫院做個五品醫官,淡泊名利的徐賢之便把父親提攜一子的機會讓給兄長,回到家鄉照顧年邁的父親。

    事實上徐賢之是有意相讓,鮮少在大哥面前展露過人醫術,等大哥入京之後,他才慢慢拿出真本事,在鎮上開了間「和春堂藥鋪」,造福鄉里。

    也因為徐賢之不爭不搶,沒有為官的野心,兄弟倆的感情算是好的,和春堂若藥材不足時,便會請徐晉之藉由太醫之便從皇商那兒取得,因此和春堂再珍稀的藥材也弄得到,以致于聲名大噪。

    以上這一切本該與她毫無關系,偏偏現在……啊浮浮!她感到萬分憤怒,總覺得被擺了一道。

    何解?

    話說半個月前,被全家人寵壞的小姑娘徐輕盈又到蓮花池畔嚇魚,怎料魚沒嚇著,自己反倒跌入池子里,大量池水淹入口鼻,一條小命就這麼交代了。

    等眾人發現她面向下飄在池面時,其實她已經死了,可一府的大小大夫不放棄搶救,死了也要讓她活過來,甚至動用了宮屮的秘藥,即使醒來變成傻子也要奮力一搏。

    丙然,人是救活了,但是里面的內蕊也換了。

    最近不是流行穿越嗎?所以天上的神仙也來湊一腳……

    咦!神仙?

    沒錯,就是天上的十二生肖,因為他們十二年才輪值一回,實在太清閑了,實際上是閑得鬧騰,沒事找事,讓其它仙人不勝其擾,才想找些事讓他們做做。

    于是乎,某位仙人便說,再辦一次馬拉松接力賽吧,讓他們各自找一位豬……

    好隊友來相助,不管是不滿意目前順位的,還是想保住現在位置的,都得要找個對自己言听計從的隊友,屆時才能把人拉到天庭來,不會白費勁。

    不過人間不能去,會亂了天道循環,因此十二生肖開會討論,決定以仙境圖書館內的同一類型的藏書來一決勝負,十二只動物有志一同的看中「古代傳奇故事」區。

    可是事情真如他們所料的順利嗎?

    瞧!這不是出了岔了。

    穿呀穿的,十二生肖排行第十的花刁雞就穿出問題了,一覺醒來成了手小腿短、坐在床上腳就踩不著地的小女童徐輕盈。

    「月老,太上老君,南極仙翁,王母娘娘……你們快把我變回去,我要重穿一回,這次不算數……」

    橫眉豎目的花刁雞……不,是徐府的小小姐徐輕盈雙目朝上,指天低吼,小小的險兒布滿怒氣。

    「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又作惡夢了?」

    貼上魚戲蓮葉窗紙的紅木門板被打開,走進一名穿著嫩黃色比甲的丫鬟,臉有點長,像馬臉,細長的眉很是嫵媚,約十五、六歲,細細的腰肢一扭一搖的,細柳堪折。

    「你是誰?」花刁雞……徐輕盈用老成的語氣問著,眉宇間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刁鑽。

    「奴婢是如意呀,小姐不記得奴婢了嗎?」如意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但眼底沒有半絲敬意。

    如意是家生子,家中三代都是徐府的家僕,她祖父、祖母都跟著大老爺在京城大宅,一個管外事,一個管內宅,在府中是不可或缺的大管事,權限甚至大過府內的少奶奶們。

    而她是個心大的,一心想到天子腳下的京城,靠著祖父母的關系,就算當不成正室,至少也有個姨娘好做,她祖母當年可是服侍過老夫人,也給大老爺喂過奶,情分自是不同。

    看似稚嫩的眸中利光一閃。「我是不想記住你呀!誰教你對我不好。」她嘟著嘴,似在嬌嗔。

    「哎呀!我的好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奴婢就是個奴才,哪敢對主子使壞,小姐千萬別害了奴婢。」如意略微心慌的看看門口,就怕這番誅心的話被人听見,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那你帶我出去玩。」整天待在屋子里,沒病也悶出病了,她快悶壞了,整個人蔫蔫的。

    一听主子要出屋,如意差點哭著跪下來喊祖宗。「不行呀!小姐,老爺、夫人吩咐了,你的身子骨還太嬌弱了,不宜吹風,要身子養好了才能出去,奴婢要看著你呀!」

    徐輕盈落水被救起後,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期間高燒不退,入手的滾燙簡直像火盆子一樣,讓徐府上下又急又慌,想盡胳法要退了她身上的熱氣,湯藥是一碗一碗的硬灌。

    好不容易退了燒,她又連夜夢囈說起胡話,把一家人剛放下的心又高高吊起,唯恐她撞了邪。

    請了和尚來念經,又做了三天道場讓道士收驚,一連串勞心勞力的折騰,她的情況才漸漸好轉,眾人才終于放下了心。

    這也是為什麼當徐輕盈一醒來,床邊卻無人照看的原因,因為所有人都累垮了,趁著她睡覺時回屋好好休息。

    「我好了,你看我都長肉了。」才幾天功夫,手臂上一節一節的白藕,生得粉嫩粉嫩卻刺眼。

    她不想變成大胖子,她得去觀察敵情。

    「小姐好沒好,不是由奴婢決定,要問過老爺、夫人才行,奴婢不敢自作主張。」就長那麼一丁點肉,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她想長還長不出呢!如意很滿意自己玲瓏有致的身段,對自家主子的照顧明顯少了幾分用心。

    「我說我沒病就是沒病,你要是不帶我出去,我讓娘扣你月銀。」她勾起指頭,想施點小法術教訓不听話的下人。

    沒有,她使不出來,感覺到法力仍在,但是那指間的靈力……哎!好羞人,宛如老人灑尿,點點滴滴。

    這下她急了,很是慌張地又試了幾回,可是不是力不從心便是有氣無力,法術使到一半就斷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進到書里她就成了普通人,那「空間」、「靈泉」什麼的金手指呢,為何一樣也沒附送?穿越小說內不是都有一種生存的能力嗎?

    又一次,花刁雞在心里咒罵,她開始懷疑成功的可能性,什麼都不會的她,真能拐個隊友回天庭嗎?

    為此,她怔忡了一下,差點被貼身服侍的丫鬟以為她犯了 癥,高燒把腦子燒壞了。

    「小姐、小姐,你別嚇奴婢呀,快回過神……」怎麼又傻了,她可不想照顧一個傻姑娘。

    被只嗡嗡叫的蚊子吵得不耐煩,一回過神的徐輕盈,小嘴兒一噘,伸手揮開在眼前晃動的障礙物。「背我。」

    「背小姐?」她十分不樂意。

    「還不背?」她嬌斥。

    「是的,小姐。」如意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身,背上多了分量不輕的小肉丸子,壓得她上身往前傾。

    「走。」徐輕盈發號施令。

    「走去哪里?」如意不禁想著,小姐不是變著法子折磨人吧?

    落水前的小姐雖然有點小任性,對人很不客氣,但是不會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對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還算愛護,說是護短一點也不為過,自家的狗自己打,不假手他人,怎麼大病一場醒來後,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往前走,我往哪兒比你就走哪兒。」不把你搞得暈頭轉向,我還配當花刁雞嗎?

    「小姐……」如意苦著臉。

    「往左,到窗戶邊,我要看園子里的花。」時令冬季,其實院子里沒什麼花,只有一棵葉子幾乎掉光的合歡。

    「是,小姐。」看花、看花,就讓你看個過癮。

    餅了一會兒,小將軍威風凜凜的又指使座下小鍋,「不看了,到右邊的窗戶,我要看樹……」

    「是,小姐你穩著點,奴……奴婢這就過去了。」小姐還真沉,她的細腰都快被折斷了。

    「不,不是這扇窗戶,是最右邊的窗戶,你真是太笨了,樹都被擋住了哪看得到……再往前……對,左走三步,右移一步……我渴了,倒杯水來……」

    在徐輕盈左使右比之下,有些頭暈眼花的如意不自覺的走出屋子,午後的陽光徐徐地灑在地面上,反照的日光讓人更目眩「,暈陶陶的,有種教人不知身置何處的錯覺。

    「好了,放我下來。」

    一听主子終于要下地了,繞得頭暈暈的如意氣喘吁吁的蹲下身,讓主子安穩的雙足著地,背上一輕,她頓時也爽快了許多,又是捶又是捏的趕緊松松腰骨和頸肩。

    等她徹底放松下來,放眼一看,冷汗又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她簡直是又驚又慌,一把擋住想要往外跑的小姐。「不——小姐不能出去,快回屋,你的身子骨撐不住。」這是誰家的祖宗,專門來折騰人的。

    身體恍若泥鰍的徐輕盈一溜煙的打如意的腋下鑽過,還回過頭朝她淘氣地一吐舌頭。「捉不到我,捉不到我!我可是神仙,會騰雲駕霧,咻地飛到雲朵里吃烤肘子。」

    「小姐……」她太刁鑽了。

    「你沒翅膀怎麼飛,還吃烤肘子,要不要分二哥吃?」他這個妹妹呀,實在越大越頑皮了。

    「二哥?」

    徐輕盈抬頭一看,眼前的少年約十歲,穿著灰鼠皮襖,下著雲紋暗花黑緞錦衣,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很是清逸,近看有如新荷初綻的水墨畫,不需赭紅便嫣然一片春光。

    「還調皮?」徐展瑜寵溺的瞅著她,手一伸,輕輕往她腦門一扣,止住了她的動作。

    「二哥,放開我!」太過分了,居然捉著她。

    「放了你,好讓你玩出一身汗,然後又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淚眼汪汪的說不要喝好苦好苦的苦藥嗎?」她一碗藥得喝上大半天,還要又哄又騙的,一喝完藥還得往她嘴里塞糖塊。

    一說到喝藥,徐輕盈馬上苦著一張小臉。「那藥真的很苦,不然你下回喝喝看,我苦得嘴巴吃什麼都沒味道了。」

    「胡說什麼,二哥又沒生病,最不听話的病人是你。」他最愛捏她軟嫩的頰肉,一逮到機會便不忘揉捏兩下。

    「我病好了。」她大聲宣稱。

    「是嗎?」明明小臉還慘白慘白的,不夠紅潤。

    「你看我活蹦亂跳的,還能翻牆……」看到高高的牆頭,徐輕盈那花刁雞的本性驅使著她就想往上跳,在上頭昂首闊步的走著。

    「翻牆?」一道柔細的女嗓驚呼。

    「娘,妹妹說的是翻跟頭,你听錯了。」擔心妹妹被母親責備,徐展瑜連忙出聲幫著遮掩。

    娘?徐輕盈一頓,看向來人,頗為挑剔地打量一番。

    原來這就是原主的娘親,弱柳扶風,裊裊婷婷,眉似遠山眼若秋水,瑤鼻直挺菱形小口,頗有幾分姿色,難怪能生下徐輕盈這個小美人。

    幸好這娘的模樣還算不錯,沒給她丟臉,就勉為其難讓她當自己這一世的娘吧。

    「呵呵……你還為她打掩護,不怕慣壞了她!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也不曉得像誰。」以後為她找親事可要頭疼了,不知是嫁人還是禍害人家全家。

    「娘最慣她,我吃味了。」徐展瑜假裝嫉妒。

    「也不瞧瞧自己都幾歲了,還跟妹子爭寵。盈兒來,別靠你吃醋的二哥太近,免得沾了他的酸氣。」

    「哪里酸了,母親騙人。」徐展瑜故意嗅嗅手臂,抬起手往妹妹身上抹,有福同享,有酸味一起酸。

    「啊!娘,二哥欺負人……」內里是幾千歲的神仙,卻裝出六歲小女兒的模樣,咯咯咯的笑著往母親懷里鑽,有淚流不出的花刁雞在內心悲鳴。

    「好了,不許你追著妹妹,瞧她額頭都冒汗了,要是又病倒了娘可要心疼了。」憂心女兒的病憂出了一臉憔悴,臉色有些青白的徐二夫人,取出繡菊帕子給女兒擦汗。

    徐輕盈有些尷尬的扭了扭身子。「娘,我沒事……」

    驀地,與徐府僅一牆之隔的柳府傳來哀戚的哭聲,把徐輕盈嚇了一大跳,話語一頓,她不禁暗吁一聲,真是觸霉頭。

    「盈兒,別怕,那是柳府在辦喪事。」一說到柳府,徐二夫人的眼神不免變得黯然,一臉淒楚。

    「辦喪事?」徐輕盈回過神後,有些錯愕的問。是她要找的那個柳府嗎?柳毅的家?

    「是呀,柳老爺也挺可憐的,正值壯年,官運亨通,官拜正三品戶部侍郎,正是青雲扶搖直上之際,沒想到會被馬車撞個正著,拖了三天就沒了。」這幾天才扶靈送回老家準備葬入祖墳,可憐剩下的孤兒寡母要如何過活,她真是為他們擔心。

    柳家和徐府在老太爺那一代交情甚篤,時有往來,兩家如一家般密切,還在相鄰的牆開了道門,方便兩家人走動。

    後來柳老爺考上解元,舉家搬到京城,只留下數名老僕看守宅子,漸漸地兩家少有來往,柳家僕人便將那扇門拆了,重新砌磚上泥,從此兩家也就日漸疏遠。

    「娘,我們要過府吊唁嗎?」徐輕盈問。鄰居嘛,總要上炷香什麼的。

    徐二夫人笑著撫了撫女兒微涼的額頭,輕嗅她身上好聞的乳香味。「你的病才剛好,怕沖煞到,明兒個我帶你兩個哥哥過府,人家遭了難正難過著,娘可能要多停留一會兒。」她希望能陪柳夫人聊聊,助她早日走出哀傷。

    「我不能去嗎?」徐輕盈一雙大眼帶著期盼,眨呀眨的。

    徐二夫人不禁失笑。「撒嬌也不行,下個月十五我再帶你到觀音廟上香,不許扁嘴巴……」

    湖北人柳毅在前往長安赴考途中,于涇陽地區遇到一名女子在冰天雪地中牧羊,他一時好奇,多方打探,這才知曉對方乃洞庭湖的龍宮三公主,遠嫁涇水龍王十太子。

    沒想到神仙之間也有「天作之合」的婚配,龍配龍,鳳配鳳。

    可惜小龍王生性風流,娶妻之後連踫都沒踫過她,獨守空閨的三公主還被翁姑欺凌,逼她帶羊群到江邊放牧,處境相當悲涼。

    周遭水族禽鳥懾于龍王yin威,都不敢為三公主傳書回家求救,柳毅義憤填膺,便放棄科舉的機會返鄉送信。

    他回到洞庭湖畔為三公主送信到龍宮,但洞庭君礙于與涇陽君多代的交情,思來想去決定息事寧人,不過洞庭君的弟弟錢塘君卻大為氣憤,帶著水軍前往涇陽解救三公主,並殺了徑水龍王十太子。

    三公主回宮後,為柳毅奉酒答謝,錢塘君見兩人眉目傳情,有意撮合,但柳毅礙于沒有媒人,以及介懷自己間接殺了三公主的丈夫,並沒有允了這門親事。

    柳毅回到地面後,經常望湖興嘆,而三公主亦對柳毅日夜掛念,雙方父母為了子女的前途大費思量,柳毅的母親決意為兒子尋找媳婦,而錢塘君由于錯手殺了三公主的丈夫而耿耿于懷,決定化身為媒婆前往柳家說媒,于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才是《柳毅傳》的內容,是中國四大民間傳說之一,起源于唐高宗年間,為李朝威所著。

    可是花刁雞一鑽進天庭的藏書中,赫然發現全「走鐘」了,除了故事主角還是柳毅外,其它情節與她看過的《柳毅傳》大有出入,完全不是記憶中的仙凡之戀。

    原本她是想化身書里的三公主,憑著柳毅這奮不顧身的情義,等這一世過完,他肯定二話不說的答應成為她的隊友,兩人便可通力合作贏得馬拉松接力賽,把那只耀武揚威的小小鼠輩踩在腳底,拔得頭籌,從排行第十跑到第一。

    雞首、雞首,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可見雞要排在最前。

    但是,三公主在哪里?

    而今的柳毅還是八歲的小鬼頭,愛哭又懦弱,他的娘體弱多病,恐怕撐不過兩年,這是哪門子的《柳毅傳》,根本是偽中國民間故事,被人竄改過的!

    「哎喲……」痛痛痛!可惡的牆,築這麼高干什麼,她多少年沒摔疼**了。

    「誰?」哽咽的泣音帶有一絲驚慌。

    「我……我啦!我是隔壁的鄰居,我叫徐輕盈。」徐輕盈拍拍裙子的草屑,語氣很是輕快的回道。

    「徐輕盈?」柳毅一身素白,躲在後院大樹下偷哭,沒料到會從牆上掉下來一個小女孩,他有些錯愕的睜大著紅腫的雙眼瞅著她。

    案親意外過世讓他非常難過,母親因父親的死,傷心過度而一病不起,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他知道必須當個撐梁頂戶的男子漢,不能讓死去的爹丟臉,不能讓柳家從他手中沉寂,他要奮發向上,光耀門楣。

    卻沒想到軟弱最後一次的狼狽模樣,竟被這個小女孩給看到了。

    「徐大夫的女兒,我家和你家是世家,我祖父和你祖父是好朋友,年輕時常在一塊喝酒下棋,是棋逢敵手的棋友。」那是她從祖父口中套出來的,老人家很喜歡懷舊。

    「我、我沒听過徐大夫,只知道宮中有個很凶的徐太醫。」他抽噎著,很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抹去涕淚,接著又看向徐輕盈,她的話雖然很多,但人長得很討喜,兩只眼楮亮晶晶的,好似月亮映在眼底。

    「嗯嗯,他是很凶,他是我大伯父,听我大哥、二哥說,大伯父可凶了,聲音大得像打雷,轟隆隆的,他一開口我們都不敢出聲,只能畏畏縮縮地像只小雞往我娘身後躲。」

    花刁雞沒有徐輕盈六歲以前的記憶,一點也不符合穿越小說的定律,她醒過來後的記憶全是自己一點一滴從眾人嘴里套出來的,一遇到不知道的事就裝傻,一徑的笑。

    其實六歲的孩子能記得多少,徐二老爺和徐二夫人都是疼孩子的人,女兒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只當她年紀小、忘性大,反正又沒準備讓她考狀元,自在快活就好。

    她的兩個哥哥更夸張,對她根本是全無理性的慣著,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兩個傻哥哥只有听話的分,鮮少說不。

    徐家這一代的女孩子很少,陽盛陰衰,大伯父徐晉之有兩嫡兩庶四個兒子,女兒只有一個,而他們二房人口更少,兩子一女,所以女兒成了寶,全家當寶貝嬌養著。

    這一點花刁雞還挺滿意的,她穿過來的環境很不錯,家境過得去,只娶一妻的父親並未納妾,孩子全是一母同胞,少了後院的紛爭和算計,她可以安全的長大。

    一听她對自家伯父的形容,心里窒悶的柳毅忍不住笑了。「徐太醫或許只是長相凶,但人很好。」

    「是嗎?怎麼我听說他只要一回來,我們全家大小都不敢吭氣,連我爹都要戰戰兢兢。」大伯父很是愛擺顯,每回都穿著正五品的官服返鄉,之後才換常服。

    大伯父很重官威,娘說的。

    「听說不準,眼見為實,難道你沒見過你大伯父嗎?」每年總會回來祭祖,多少會見上一面。

    「忘了。」徐輕盈對徐家大伯父印象不佳,明明奉養祖父是長子之責,他卻仗著兄長之名搶走她爹在太醫院的職務,還反過來要二房代大房盡孝,十來年沒拿回一兩供養銀子。

    因為在太醫院供職,徐晉之並未年年回鄉祭拜,幾年才回來一次,他上一次回祖宅是四年前,那時徐輕盈才兩歲,剛會走路,想必連本尊也記不得這個大伯父。

    之後,徐晉之總以宮中事多為借口,托人帶信請二房代為拜祭,一應的三牲五果和祭拜所需的費用,大房總說先記下,等下次回來再一並給齊,所以全由二房支付。

    所幸和春堂藥鋪收入甚豐,徐賢之的醫術更是受人贊揚,這點小錢二房還付得起。

    也虧得二房全是心寬的人,不與大房計較,否則遇到氣量小的兄弟和妯娌,還不鬧得天翻地覆。

    「你還小,記不住也是人之常情。」能把一切都忘了的人最幸福,要是他也能忘……不,他不能忘,那是他的爹,即使爹已經不在了,在他心底仍是最鮮明的印記。

    「我不小了,我六……六歲了,你八歲。」徐輕盈本來想說她六、七百歲了,足以當他的曾曾曾……祖母,但這話一說出口,不把人家小男孩給嚇死才怪,連忙改了門。

    「你怎麼知道我八歲?」見她站得有點累,柳毅拉著她的手走向不遠處的八角涼亭,里頭有太湖石圓椅,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她很神氣的揚起小巧的下巴。「我打听來的。」

    「你為什麼要打听我?」對她,他不討厭,身為獨子的他,一直希望能有個笑起來像她這般甜的妹妹。

    徐輕盈一臉「你不懂」的神情瞅著他。「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呀!你祖父和我祖父是朋友,我們當然也是好朋友。」

    「好朋友?」看她神態認真的說著過于老成的話,柳毅心中的難過一點一滴的消失,只覺得很想笑。

    「對啦,你不要再傷心了,人終究會死,早晚而已,又不是神仙永遠不會死,你耍看開點,你當你爹去遠行了嘛,你早點死就能遇見他了。」在輪回轉世之前……呃,等等!除了她以外,柳毅等人都是杜撰出的人物,他們有三魂七魄嗎?人一死要往哪里去?難道是書魂?

    听著她咒人早死的安慰,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過了一會兒才有些僵硬的回道︰「沒考上科舉前我不會死。」

    「那考上之後你就甘心死嘍?」她要當第一個回去的人,絕對不要再落在其它生肖之後,尤其是她最討厭的老鼠。

    他一滯,表情充滿不解的反問︰「為什麼要死?考上科舉之後我還有很多很多事要做,我要像我爹一樣當個好官,為百姓做事,讓我爹和我娘都感到高興。」

    「為什麼工這麼麻煩……」徐輕盈有些不滿的小聲嘀咕。

    人的一生如此短暫,有什麼好眷戀的,早一點解脫不是很好嗎?干麼死拖活賴的要多活幾年。

    「你說什麼?」柳毅听到她在咕噥,可是听不清究竟說了什麼。

    「我說,做人真麻煩,要做的事太多了,唉……」她幾時才能重返天庭,書中的日子太無趣了,沒人好斗嘴。,

    听她重重的一嘆息,好像多累似的,他忍不住笑出聲,「徐……徐妹妹,你不用太擔心,這些事會有大人去擔起,輪不到你操心。」

    「叫我輕盈或盈兒吧,我有哥哥了,不想再多一個。」徐輕盈把哥哥和嘮叨劃上等號,哥哥們的寵溺她受著,但說教……那就免了。

    「好,以後我就叫你盈兒。」他有一個可愛的妹妹了。

    「嗯,我就叫你阿毅,表示我們的交情很不同,你有事可以來找我,我家里的人比你家多,我做不到就讓他們去做。」她一句話就把徐府上下給圈進來了,也沒先問過他們肯不肯。

    徐輕盈是急性子,比較容易沖動,凡事不會瞻前顧後,想做就去做,出了事再說。

    她太想luo得這一次的馬拉松接力大賽,因此想盡胳法要接近故事的主角柳毅,反正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一開始她的想法是建立交情,從小培養鐵桿一般的感情,等日後再開口請他幫忙,他肯定不會拒絕。

    可是徐輕盈忘了一件事,男女之間是不可能存在純粹的友誼,尤其是民風沒那麼開放的古代,一男一女的感情深厚,走到最後不是成為夫妻,便是只能形同陌路,以免惹人非議。

    她要麼賠上自己的一生,反之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盈兒,我不能常常上門去打擾,我還在孝期。」他得守孝三年,期間不得訪友、作樂,並不適合與人密切往來。

    「那又有什關系,我們家又不忌諱。」她爹是大夫,看過的死人可多了,喪家常請他為悲傷過度的遺族看病。

    「你是誰,哪兒跑來的野丫頭,知不知道隨隨便便到人家家里很沒教養!」怎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欺柳家沒人了嗎?

    一名少女身著霜白菊紋緞子,外罩煙青色短襖,腰上系著淺青色嵌寶石玉扣腰帶,垂綴著一塊白玉佩,玉佩下方結的穗子是雙福字,福中嵌黃玉。

    「表……表姊,你不要誣蔑我的朋友,她是……我、我請來的客人。」柳毅說完,不自覺瞥了一眼比兩個他都還高的牆頭,想起方才徐輕盈出現的方式,倒真是與眾不同。

    親爹曾是知府大人的朱巧兒改不了官家千金的作態,盛氣凌人的睨著他。「什麼誣蔑不誣蔑的,你爹剛死就有人上門來打你的主意,你這蠢腦袋也得好好想一想,人家圖你什麼,還不是你爹留下來的財產,要是你守不住……」

    「住口!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什麼財產,他爹一生清白,哪有多少銀子,何況還有他娘在。

    朱巧兒大柳毅兩歲,今年十歲,個性和她早逝的爹很像,刻薄寡恩且貪財,一看到銀子就兩眼發亮,不論是不是她的都想佔為己有。

    但她娘倒是個不貪心的,除了有點小勢利、專往高處看以外,不該她得的分文不取。

    「什麼你家的事、我家的事,我娘是你姨母,你敢說我們不是一家人嗎?」這小子居然敢吼她?!

    「表姊,我的事不要你管,盈兒是我的鄰居,她過府來玩,我理應招待。」柳毅站起身將五官細致的小人兒拉到身後,很是維護的擋在她面前,面對表姊的質問毫不退縮。

    「哪有人在喪期上門,肯定別有用心。」這麼小心機就這麼重,長大了一定更不得了。

    「表姊!」他很不高興。

    「巧兒,你又和毅兒斗嘴了是不是?娘不是說過要你們表姊弟要好好相處嗎,怎麼又不听話了。」林文娘很瘦,瘦得弱不禁風。

    「娘,你來說說他嘛!明明姨父剛死沒多久,就有人勾搭上門,我為了他好,說了他兩句,他卻對我言語不敬,真是不識好人心!」她好歹是表姊,還說不得他嗎?

    「巧兒,姑娘家怎能這麼說話,想娘罰你抄佛經是不是?」這孩子都被她寵壞了,口無遮攔。「毅兒,別跟你表姊計較,她就是嘴壞,沒有什麼惡意……唉喲,這是誰家的閨女,生得真標致。」

    柳毅正想說她是徐太醫的佷女,誰知徐輕盈從他身後跨了一步出來,搶先一步開口——

    「我爹是個大夫。」她絕口不提和春堂。

    一听只是個大夫,林文娘臉上的笑意馬上變淡。「小姑娘,早點回家,別老在外頭逗留,若是你的家人找不到你可要擔心了。毅兒,你也真不象話,沒想過人家小丫頭的家人會焦急嗎?」

    徐輕盈那比這些人多活了好幾百年的銳眼,又豈會看不出這對母女的心思,為了不讓柳毅難做人,她先是朝他笑了笑,接著又朝那對母女微微一鞠躬,便先行離開了,這一次,她走的是正門。

    柳毅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里感動極了,更有個預感,以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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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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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斑鳩 寄秋

    不知是秋家的風水變了還是怎樣,秋家的斑鳩育子暖床成了「墳場」,死傷甚重。

    去年上半年,每一對成鳥都能順利的產下兩顆蛋,並孵育成功,養到幼鳥會飛了,成鳥便與幼鳥一起飛走。

    可是到了下半年,由第一件慘案發生後便不再太平。

    先是一對鳥爸媽生了兩顆蛋,就要孵化前少了一顆,秋便覺得很奇怪,是母鳥不小心把蛋轉到花盆外嗎?

    後來秋發現陽台的紗窗破了兩個洞,老鼠咬的,是老鼠把蛋給吃了,少了一顆蛋後成鳥就沒再離巢,一直有一只守著,所以僥幸存活的幼鳥有機會長大,獨自離巢。

    從那次之後,秋再也沒有看見兩只活著的幼鳥,不是一只較虛弱被成鳥丟棄,便是死蛋一顆,沒有孵化。

    這一次更夸張,因為成鳥一直守著,秋不確定是一只或兩只幼鳥,直到它們暴斃了,秋才曉得是兩只,全亡。

    沒錯,是暴斃,已經長羽毛了,大概過個三、五天就會飛走了,一只死在巢內,一只死在巢外,約死了一日。

    之前還看見過它們躲在成鳥的羽翼下,**朝外動呀動的,十分可愛。

    不知是不是秋造的孽,秋在幼鳥死的那一日曾用加了巴斯克林的洗澡水澆花,花剛澆沒多久它們就死了,這讓秋感到很愧疚。

    不過今天秋又看到有鳥來築巢了,就在幼鳥的尸體旁邊,不曉得會不會又是悲劇一場。

    唉!秋不敢想了,想來就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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