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光《神筆小福娘》[穿越要在加班後之七]


出版日期: 2020-05-20

穿到自己沒寫完的故事大綱並成了沖喜的炮灰女配,毛知佳覺得倒楣透了!
幸好穿越大神同情她,讓她帶了能改大綱的神奇小鋼筆,
于是她快樂開外掛讓她擅長的行書草書成為流行,靠賣字畫賺了一筆,
就是那個被她續命成功的男主夫君範逸有點難搞,
她想開金手指助他查案都能被懷疑到天上去,態度忽冷忽熱又老愛逗她,
明明說好當對假夫妻日後和離,他卻對她愈來愈好,甚至說她很像他的心上人,
可惜小鋼筆無法改結局,她再垂涎她筆下的男主,女主也不會變成她……


後記   樂在故事中

        很久沒有寫穿越了。

        這是復刻版的套書,也就是在二月四日的臉書直播裡提到的那套書。

        阿編給的大綱很隨興,重點是主角帶了一樣現代的物品穿越,其餘的就自個兒玩啦。

        於是,我想了想,就給女主角帶了一枝筆。

        說真的,以前跟阿編聊過要是穿越了希望帶什麼穿越,可是不管我怎麼想,我都不願意穿越,真的,穿越留在故事裡就好,現實人生裡千萬別上演。

        而我的女主角很遺憾地抱持著和我一樣的想法,穿越了。

        更可憐的是,她還被她帶去的筆給玩弄了,哈。

        阿編審稿時,偶爾會提到——

        「欸,我覺得書裡的某某某很像你。」

        「會嗎?」

       「裡頭的對話就很像是你會說的話。」

        諸如此類的交談,一陣子就會來一次,所以我就會思索,難不成我會不小心把自己給射進故事裡的角色嗎?

        問過朋友後,嗯,真的會捏。

        好吧,我想作者把一部分的個性或說話習慣加進故事裡,那應該是很正常的事。

        我設計角色時,定是有某部分吸引我,也可能意味著那是我很欠缺的一部分,而我向來喜歡觀察,在故事裡當個旁觀者,合情合理。

        也許,這就是我一直能樂在故事中的原因吧。

        我設計了上千個角色(包括配角),感覺上就像是歷經了上千種人生,從故事的角色裡慢慢地認識自己,這種特別體驗也是寫作帶給我的樂趣。

        所以啦,我就讓我的女主角也順便剖析剖析,算是穿越帶給她的另類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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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焦慮的準父親

        炎炎夏夜裡,城東范府主屋裡,兩抹汗水淋淋的身影交疊著。

        男人放縱地律動,直到身下的女子不住地輕拍著他,呻吟帶著痛楚,教他在動情之下硬生生打住。

        「怎了?」他啞聲問著。

        「范姜哥……我痛……」毛知佳聲如蚊蚋地道。

        范姜逸立即從她身上退開,發現床褥上有點點血跡,而她臉色蒼白抱著小腹已經痛得無法言語。

        「來人,把羅與找來,快!」他套上褲子就朝外頭吼著。

        待羅與趕來時,范姜逸已經替她弄得舒爽些並穿上衣裳了。

        羅與一見她臉色異常蒼白,診脈時順口問︰「夫人是何時開始不舒服,又是何處不舒服?」

        毛知佳痛到沒力氣回答,范姜逸則是簡略地道︰「就在剛剛,她突然抱著肚子說不舒服。」

        羅與輕點著頭,仔細診著脈,眉頭攏了又鬆,鬆了又攏,最終化作無奈。

        「到底是怎樣?」范姜逸心急問著。

        「二爺別急,我一會回去就熬服藥,夫人喝下就會覺得舒服許多,可是最重要的是……咳咳,二爺要有所節制。」羅與自認為很委婉地解釋了。

        「真的只是如此?」既然已經被看穿,范姜逸乾脆豁出去,拉著他到一旁。「她剛剛流了點血,真的不要緊?」

        他擔心她有婦科上的問題,事實上在等待羅與到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把有這些癥狀的婦科毛病都想過了,愈想愈教他膽戰心驚。

        「是要緊,最主要是……夫人有喜了,二爺還是節制點好。」

       范姜逸呆若木雞。

        「夫人因為二爺不知節制,所以有點傷著了,在生下孩子之前,最好都別行房。」

        「你說……她有喜了?」

        「是,約莫兩個月左右,實在是不宜行房。」羅與不厭其煩地再說一次,只希望他別只挑重點聽。

        范姜逸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因為他沒想過孩子這麼快就報到,畢竟她太瘦弱,他希望她二十歲以後再懷孕的。

        羅與瞧他還是一臉怔愣樣,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地熬藥去了。

        待毛知佳喝了第一服藥後,就覺得腹痛緩解了許多,而待她從范姜逸口中得知自己有喜時,也錯愕得說不出話。

        於是,兩夫妻各自怔愣,明顯對這意外的驚喜感到很驚嚇。

        良久,兩人都沒開口說話。

        不過這份意外也不是太意外,畢竟他這麼勤於耕耘,遲早是會有所收獲的。

        「毛毛,還是……這個孩子暫時不要?」他上了床將她摟進懷裡,軟聲問著。

        「為什麼?」她詫異道,沒想到他竟然不要孩子。盡管她覺得孩子來得有點早,但她沒打算不要他。

        「這裡醫學這麼不發達,只靠穩婆……」他想到如今的醫療水準,就覺得頭皮發麻,連胸口都不舒服。

         毛知佳沒好氣的抬眼瞪他。「范姜逸,你不知道我是醫學系的嗎?」

         「……」對,他忘了。

        「而且你也懂心肺復甦術啊,一些簡單急救你都會,而我知道怎麼調養自己,你不需要窮緊張,否則照你這種說法,我們這輩子都別要小孩了。」她也會渴望像別人一樣子孫滿堂,他怎能剝奪她的願望。

        「你說得對、說得對……我們要訂立一套作戰計劃,從你的飲食和運動各方面控管,母體要健康,生產的時候才會容易點。」他說著,親吻她的髮。

        而被他擁住的毛知佳這才驚覺,向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范姜先生似乎緊張到身體發顫……有沒有這麼緊張?

        翌日開始,她才領教他一旦緊張時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真的不用上衙門?」她難得睡醒見他還在床上。

        「我告假了,除非真鬧出什麼事,否則我是不會離開家的。」

        毛知佳翻了個大白眼賞他,她只是懷孕而已,他有必要像是如臨大敵嗎?以前那個談笑間運籌帷幄的范姜逸能不能暫時還給她?

        這種日子要她怎麼過?尤其她最近正開始寫羅曼史,他一直賴在她身邊,她是要怎麼寫?

        然而不管她怎麼抗議上訴,都被他一律駁回,他就是鐵了心要伴在她身邊,直到她安全生產完畢。

        毛知佳也懶得理他了,趁著他有時不得不出門,趕緊抓了時間寫稿,有時大嫂串門子探視她,也會跟她聊點外頭的八卦,待她孕期較穩定了,她也會和大嫂赴旁人的宴會,四處走動,保持健康的身心靈。

        可惜回家之後,范姜逸已經化身為暴躁的公雞到處亂啄,除了她以外的人,凡靠近他者,皆體無完膚。

        毛知佳無言了,為什麼她懷孕,卻是他有產前躁鬱癥呢?

        當初她心理學沒修全,否則就可以為他開身心科的心理諮商了。

        到了隔年的夏日,一日,被迫到衙門處理公務的范姜逸得知毛知佳開始陣痛,二話不說把事全都丟給展清處理,快馬飛奔回府。

        他渾身不斷顫著,腦袋裡想的全都是最糟的狀況,然而,就在他剛到府時,采薇恰好走到外頭,頓時對他喜極而泣地道——

        「大人,夫人剛剛已經產了小公子了!」

        咦?范姜逸又呆住了。

        這麼快?

        產房早就打理好,他進房時,她雖然虛弱,仍逗著入睡的兒子,他就站在門邊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熱淚盈眶。

        他這一輩子沒有母親的關愛,父親待他只是嚴謹的教育,他從來不懂何謂親情,在毛家,他可以感受到親情卻又倍感難受,因為那份親情並不屬於他,如今,他終於得到所有他想要的。

        「范姜,你過來。」抬眼發現他,她忙喚著,皺了皺鼻子有些埋怨地道︰「他們都說像你,可我怎麼看不出來?」

        范姜逸坐在床畔,看著她懷裡的兒子,皺巴巴的,見鬼的才像他。

        「那麼醜,像你。」他道。

        「你怎麼這麼過分?」惡劣耶!她抬眼瞪他,卻見他的淚水滑落,把她給驚呆了。

        難道從產前躁鬱癥演化成產後憂鬱癥了?

        「雖然醜,但我還是愛他,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他啞聲道。

        毛知佳啼笑皆非,抱著他,安撫著他。

       可是,他的眼淚卻止不住,好像要把他這輩子沒用過的眼淚,一次流盡。

        一個月後,范府辦了滿月酒,不少朝中官員即便沒帖子也攜家帶眷前來祝賀,原因無他,純粹是聽說范同知的夫人懷孕時反而常到外頭走動,願意結交一些女眷,於是一夥人急著過來攀點關係。

        向來不擅於交際應酬的毛知佳在采薇和姜氏的諄諄教導之下,終於不再成為句點王,甚至進階為扒糞者。

        「這孩子簡直和范大人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笑嘻嘻的,這長大之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家。」

        有人這麼說著,毛知佳心裡卻愁著。

        像孩子的爹,那可怎麼辦?她開始擔心往後被兒子看上的姑娘家了。

        一票女眷看完了娃兒,坐在一起喝茶閒磕牙,說的皆是誰誰誰家的正室和妾室怎麼鬥,又說了某某某家的大人怎麼寵妾滅妻。

        毛知佳時不時插上一句話,通常問的都是——「可是怎麼論定是她下的藥?」

        「唉,范二夫人,你這就不懂了,嫁禍到天衣無縫是後宅的基本手段……」

        毛知佳像個好學不倦的學生,仔細聆聽。

        男客那頭,范姜逸正招呼著,錦衣衛的同僚差不多都來了,就連鄒在麟也來了。

        「范逸,既然你兒子都滿月了,你應該能銷假回來了吧。」鄒在麟一來就開門見山地道。

        「我時不時都到衙門,二皇子這說法好像我連衙門都沒進過似的。」他命有那麼好嗎?要不是他臨時被叫去衙門,他會錯失進產房的機會嗎?

        「不是,是現在有樁要緊事,想要你趕緊著手去辦。」

        「什麼事?」

        「現在市面上有人出了一種雜書,說的全都是後宅的陰私故事。」鄒在麟說話時,從懷裡取出了一本書。

        范姜逸接過一瞧,書本不怎麼厚,但裝訂得還算精致,翻開裡頭一瞧,他眉頭就微微攏起。

        「有沒有看出門道?」

        「……沒有。」

        「怎會沒有?這本書裡寫的分明就是禮部侍郎家的後宅事,禮部侍郎拿著書告到父皇面前,堅持說得查緝雜書,否則此風一長,天下無太平。」

        鄒在麟臉色凝重得緊,像是面對多棘手的事。「可我怎麼查就查不出這書的來源,沒有書肆的押號,像是憑空出現一樣,而且已經出了好幾本,說的都是官員後宅事,這事你得好生查查,否則再這樣下去,官員的私密事全都被攤開百姓眼前,這還像話嗎?」

        范姜逸眼角抽了抽,心想,怕人家知道就別幹不就好了?

        「你聽見了沒,非徹查不可。」

        范姜逸不置可否,等到滿月酒席散了之後,回到房裡,不見毛知佳,繞到她的書房,果真見到她正在振筆疾書。

        他站在後頭看了會兒,閉了閉眼,無聲嘆了口氣。

        「我就說,你這陣子怎會轉了性子到處串門子。」

        他突然開口,嚇得她的筆尖顫了下,字暈成墨漬,教她沒好氣地回頭罵道︰「你為什麼每次都要嚇我?」

        「我問你,最近市面上的雜書是不是你寫的?」

        「……我想寫羅曼史嘛。」

        「你就寫羅曼史啊。」

        「可是甜到死的故事沒人要看啊。」她被周正沇嫌到連狗都唾棄,他說不可能有人的一帆風順,無禍無災的,所以她被迫轉換跑道。

        「那也沒必要寫人家的後宅陰私,你有本事,就應該要自己去構築故事,而不是抄襲人後宅私密事,你知不知道有官員告到皇上面前,現在二皇子要我去查這事,你說,我要還是不要?」他真沒過這麼難辦的案子!

        他不能徇私,於情,他就是護短,現在要他怎樣?

        「我只是寫後宅生活守則而已,可以讓一些像我一樣不諸後宅事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你不覺得很有警惕作用嗎?而且,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派上用場。」毛知佳振振有詞地替自己辯駁著。

        「你派上什麼用場?家裡就你一個女主子,誰會跟你爭寵,誰會害你?」他沒好氣地將她桌上的冊子拿起,丟進竹簍裡。

        毛知佳想撿回,已經被他一把給抱回房去。

        「你知不知道你冷落我多久了?」他把她押在床上,決定狠狠地嚴懲她。

        「呃……」不就七八個月而已。

        「我覺得你就是太閒了,咱們做點事忙吧。」

        「天還沒黑!」

        「還不簡單。」他直接拉上床幔。

        「范姜,兒子可能要找我了。」她起身要逃,卻被他箝制住。

        「所以,我現在是排在你的字畫、羅曼史、小高和兒子的後面了?」他惱道。

        毛知佳眨了眨眼,道︰「不,范姜,你是唯一,第一。」這樣,他應該可以息怒了吧,她最近真的很認真地學習說話的技巧。

        范姜逸聞言,嘴角微勾,「既然是唯一又是第一,那麼你是完全屬於我的,對不?」

        「對。」很開心了吧,可以放開她了嗎?

        范姜逸笑瞇眼,吻上她的唇後,開始對她施於慘無人道的追債惡懲。

        而後,每當她拿起筆,一旦遭人舉發,必定被施於重罰。

        最終,雜書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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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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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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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蜜月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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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護國公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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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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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侯府內的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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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表哥透露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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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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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房的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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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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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小心犯了職業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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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設定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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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似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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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成筆下人物

        毛知佳張眼看著陌生又逐漸熟悉的擺設,再看向內牆上她貼著的紙,上頭標的是月日和她已經待了幾天的記號。

        第十天了啊……她還在這兒啊。

        「夫人,起了嗎?」

        門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響,她無聲哀叫了聲,拉起被子蒙著臉,企圖逃避這不真實的一切。

        雖說這一切極不真實,可她偏偏就是存在這裡。

        初來的三天,她日日夜夜期盼這不過是一場荒謬的夢,可是一覺醒來,她還在這兒,於是她花了三天的時間要自己冷靜以對,再用三天的時間發現那荒謬中更荒謬的極致。

        因為,她不只是穿越了,還是穿越到她筆下還未成書的故事!

        老天啊,別鬧了,她還有兩份報告沒寫,還有幾臺解剖沒做,甚至稿子才剛開,不過就寫了個開頭,她都答應編輯會如期交稿的!

        更可惡的是,她誰不穿,竟穿成了她筆下那個一上場就掛點的炮灰配角!

        這個該死的角色被她頂替活下來了,後面的故事要怎麼走?

        老天啊,可不可以讓她回去?她想家人,想念工作,也想念隔壁的惡人了……只要是屬於她世界的一切,她想得心都疼了。

        鬧夠了,就放她回去吧。

        「夫人,該起了。」

        外頭的催促聲再起,毛知佳癱著一張臉坐起身,丫鬟打扮的姑娘端著水盆入內。

        這位姑娘正是她穿的配角佟熙妍的嫡親姊姊身邊的二等丫鬟采薇,在她出閣前嫡姊指給她當大丫鬟的,誰讓她在家就是個沒人疼的小小庶女,身邊自然是連個像樣的丫鬟都沒有。

        也正因為采薇和她醒後被告知的處境,才讓她驚覺自己穿到筆下的故事。

        她那個至今素未謀面的相公,就是她筆下的男主角范逸,而且在她嫁進范府沖喜的當天,他人就清醒了,而且前幾天還進宮當差,至今都沒見上一面。

        正常的,因為設定就是如此。

        糟的是,她這個該死卻沒死的小配角賴在這裡,她那女主角嫡姊是要怎麼嫁進范府?而她又該怎麼走下去,她真是一點底都沒有。

        心好煩又好累,再睡一覺能不能讓她一路睡回去?

        毛知佳最終還是在采薇的服侍下洗漱完,挽了髮髻換了衣裳,然後,坐在床上……發呆。

        采薇已經很習慣新主子的作息,畢竟這位庶出的六姑娘在家中就不顯,早早沒了姨娘,性子更是怯懦,要不是四姑娘將她發派到她身邊,還真不知道這段時日她要怎麼過呢。

        才嫁進范府頭一晚就發了高熱,氣色灰敗得像是要死去,是她求到侯爺夫人姜氏面前,才請了府醫過來,吊詭的是,就在府醫說夫人沒救時,院子另一頭傳來二爺清醒的消息。

        當下,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心底的感受。

        也不知道范家二爺是被沖喜給沖醒的,抑或是剋妻惡名史上要再添一筆,橫豎她這個奴婢只能盡心盡力地照顧,就盼夫人能清醒,畢竟能給范家二爺當正室,是修了幾輩子的福分換來的。

        慶幸的是,天一亮,夫人也跟著醒了。

        她因而鬆了口氣,儘管這些日子老覺得夫人更加寡言冷漠,但人得要先有命活著,走到最後才知道是福是禍。

        「夫人,早膳還是不沾葷嗎?」她忍不住問。

        也不知道是侯府太過苛待夫人,導致她清醒的頭一頓飯菜要的就是素菜,往後的每日早膳也都只吃素食,雖說大病之後要清淡養身,可都十天了,沒必要日日吃早齋吧。

        毛知佳木著臉點了點頭,采薇不由輕嘆了聲,到外頭吩咐了。

        采薇離開後,毛知佳才從枕頭旁取出鋼筆。

        她清醒時就發現這擱在她身旁,是唯一證明她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證據,儘管她並不明白怎會帶著東西穿越了,盡管這枝鋼筆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但至少留給她當紀念,也許哪天她是回得去的。

        對不?要不讓她帶枝鋼筆幹麼。

        看著鋼筆,她不禁想,先不管回不回得去,她已經逃避太多天了,該想想這當頭她還能做什麼。

        假如,她真的回不去,得用佟熙妍這個身分繼續活下去的話,她勢必得要先有錢傍身,她已經嫁人了,而且還是沖喜用的,可想而知不會有什麼嫁妝,再加上她不是女主角,有可能隨時被踢下正妻之位離開這裡,更得要備上一筆錢,好無後顧之憂才行。

        那她有什麼才能能賺錢?

        她不是學商的,沒有生意頭腦,不善經營,更別提她沒有本錢能動用。她有兩項長才,一是正職的法醫,二是兼職的小說家,仵作……這不是想做就可行的,恐怕需要一點機緣,而寫小說……這個年代流不流行話本啊?

        思及此,她有些沮喪了。

        為什麼羅曼史中的女主角在穿越之後總能混得風生水起,她卻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任何生路呢?

        她入錯行了……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的話,她會學商,再不然也要訓練自己有雙巧手……她猛地抬起臉來,只因一道光從腦門閃了過去。

        對呀,她有巧手啊,她不但能解剖大體還能寫了一手好字,這也是才能啊!

        她從小就愛寫字,被隔壁的惡人氣到跳腳時,她就會跑去寫毛筆字讓自己靜下心,不要跟一個恐怕有人格支離障礙的惡人一般見識。

        托他的福,她的字不是她自誇的好,曾經拿下全國書法大賽亞軍,尤其她的草書更是無人能敵,有不少長官透過她的兄長們牽線想買她的作品,只可惜她沒興趣,畢竟藝術是無法用金錢「算計」的。

        但是,現在可以。

        愈想她就愈覺得可行,雙眼為之一亮,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當采薇拿著食盒進房時,瞧見她這模樣,疑惑地微蹙著眉脫口問︰「夫人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她才出去多久的時間,夫人臉上的灰敗之氣竟一掃而空,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

        毛知佳笑瞇眼,不答反問︰「采薇,一會你能不能幫我準備文房四寶?」

        原以為該是很簡單的事,豈料采薇秀眉一蹙,有些為難地道︰「可是夫人的陪嫁裡頭並沒有文房四寶。」

        「你的意思是說,在這屋子裡並沒有文房四寶?」她驚訝不已。

        她一直以為文房四寶是每個家裡理所當然有的東西,尤其她這個角色佟熙妍是侯府庶女,而她嫁的也是武定侯府,和一般人家比較起來,這環境已經好上太多,怎可能沒有文房四寶。

        「夫人帶過來的東西確實沒有文房四寶,至於侯府這兒……」采薇沉吟了下,斟酌著字句,道︰「因為二爺雖已經清醒,可至今也沒探望過夫人,所以……」

        接下來的不用采薇贅言,她也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簡單來說,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恐怕也沒識得幾個大字,何必浪費文房四寶當嫁妝?再者,她的身分確實尷尬,雖說是成親,但她是沖喜的嫁娘,清醒後的相公算是對自己不聞不問,下人自然是上行下效,沒把她當正經夫人看待。

        可是她沒有傷春悲秋的時間,寫字是她目前想到在這個世界賺錢的最佳出路,也是她的活路。

        正當毛知佳邊用膳邊想著要怎麼跟她那個沒見過面的相公遞消息,外頭傳來腳步聲,采薇打了簾子走出去,一會便領了個人進來。

        「二夫人,奴婢是侯爺夫人身邊的海棠,得侯爺夫人的意思過來探望一二,要是二夫人身子好些了,可到大房那頭走動走動。」

        海棠說起話來不卑不亢,沒有顯露半點逢高就捧逢低就踩的勢利模樣,讓毛知佳不由微漾笑意。

        對了,她筆下的侯爺夫人姜氏是個好人,如果跟她開口要文房四寶,相信她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我知道了,一會就到侯爺夫人那兒問安。」她笑道。

        老天都肯幫她了,她也得加把勁才成。

        用過膳後,毛知佳讓采薇領著前往主屋,一路上采薇擔心她不懂規矩,所以對她小聲交代著,哪知她左顧右盼,儼然像是初進城的鄉巴佬。

        不能怪她,當筆下的文字描述實體化,從平面變成立體,任誰都會為此狂喜難遏吧。

        她想驕傲地吶喊,這是她構築的世界。

        采薇微蹙起眉。雖說夫人向來待在小院子裡,但好歹也逛過自家園子,怎麼表現得像是頭一回見這景致似的?

        「怎麼了?」毛知佳徑自賞景好半天才發現采薇直盯著自己,不解地問著。

        「夫人……」采薇欲言又止,思索了下才斟酌字句開口。「雖說這園子造景挺別致,但遠不及咱們平安侯府裡的櫻園和梨園,是不?」

        毛知佳愣愣地瞅著她,直覺她話中有話卻一時參不透,只能呵呵乾笑兩聲虛應。

        可她這反應采薇很不滿意。「夫人這般笑太不得體,沒有大家閨秀模樣,更別提侯府二夫人應有的作派。」她知道自己不該以下犯上,但夫人已經出閣了,不能再像以往什麼都不懂,得有個正經夫人的氣勢。

        「呃……那我該怎麼做呢?」毛知佳虛心請教著。

        采薇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夫人只需要端出氣勢,好歹是出身侯府的姑娘,總要有侯府姑娘該有的姿態。」以往四姑娘一出現,她們幾個姊妹就不自覺的繃緊身體,認真以待。

        問題是她不知道侯府姑娘該有什麼姿態啊……毛知佳俏臉上掛著笑意,內心卻是焦急不已。忘了踏出院子就有人事得應對,她是不是縮在院子裡別見人較好?

        雖然她寫羅曼史,但不代表她對古代姑娘們的基本禮儀知道多少,她會的都是從書裡、從電視看來的,還不知道管不管用呢!

        「夫人……」采薇瞧她一副不上心的模樣,心裡更急了。早知如此,這些天她該在屋子裡多跟她講講的,而不是走在半路上才擔心她進了主屋丟了臉面。

        「別怕,既來之,則安之。」最終,毛知佳這麼安慰采薇和自己,只是她說得好心虛。

        「夫人,不管怎樣,您就記得,但凡侯爺夫人問話,您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對了,福身只要微微屈膝就行。」采薇只能臨陣磨槍,揀幾樣比較簡單的提點。

        「這樣?」毛知佳略略勾唇笑著問。

        「嘴角再縮一點。」

        「這樣?」

        「不要抿住,輕輕的淡淡的,有點疏離又有點親切。」

        「……」要不要這麼難?想要疏離又親切的笑,這種高難度的要請她隔壁的惡人示範才行,她沒慧根,學不來,饒過她吧。

        正當采薇想再說什麼,前頭有一丫鬟走近。

        「夫人,來的是侯爺夫人的大丫鬟芙蓉。」采薇小聲說著。

        「二夫人原來已經在路上了,侯爺夫人怕二夫人初來乍到,要奴婢芙蓉前來引路。」芙蓉面貌甜美,朝她福了福身。

        「多謝。」她應著,努力地展現疏離又親切的笑。

        然而這句多謝一出口,身後的采薇立刻掐了她的後腰一把,嚇得她險些跳起身,只能不解又委屈地轉過頭去。

        不用說謝!采薇咬牙切齒地無聲道。

        那也不用掐我啊……毛知佳可憐兮兮地垂著臉,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後頭還有個惡婆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毛知佳主僕隨芙蓉進了主屋,望向主位的第一眼,毛知佳真有些猶疑。

        怪不得她,實在是身為當家主母的姜氏打扮得太樸素,被坐在兩旁明艷灼人的姨娘給比了下去。

        不過要是論氣質,姜氏是無可挑剔的,那般端莊大氣,分明就是自己的活範本,只是她又不是侯爺夫人,不用學到這個層級吧。

        她的目光直直對上姜氏,壓根沒把其他人打量的目光放在眼裡,不自覺地展露於外的冷傲勁,讓屋裡幾個姨娘略微意外。

        「弟妹,身子可好些了?」姜氏打量著她,原以為新嫁娘會是個畏首畏尾、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可瞧她一雙眼剔透黑亮、坦蕩無垢,一張俏臉端得勾人,是讓人不覺得反感的柔媚樣。

        用眼神示意坐在下首的姨娘讓座,她對毛知佳招了招手。

        「大嫂。」秉持著少說少錯的最高原則,毛知佳只客氣地喊了聲才朝她走去。「多謝大嫂關心,我的身子已經好了。」

        「看起來是如此。」姜氏瞧她的笑臉帶著幾分憨甜,不禁打從心底喜歡她。「往後要是得閒了,就常到我這兒走動,下個月府裡辦牡丹宴,你也跟著露露臉,多與一些官家婦人往來。」

        「好。」她輕點著頭。雖然剛才出門時有點後悔,但現在還是慶幸自己踏出第一步,要是能跟姜氏打好關係,她往後在府裡的路也會好走些。

        「姊姊這麼說就不對了,要是常到姊姊這兒走動,那小倆口的感情要怎麼好得起來?聽說二爺都能進宮了,卻連自己的小妻子都沒瞧上一眼,姊姊得想個法子,讓他倆能好好相處。」

        毛知佳朝那說話的人看去,那身花枝招展的打扮配上一張理應很美卻顯得俗氣的臉,她猜想此人可能就是……

        「孟姨娘,二爺是有公務在身,進宮至今都還未回府,自然沒能瞧上弟媳一面。」姜氏口氣淡淡地回應。

        「二爺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哪怕有傷在身也是忙得馬不停蹄,可是這才新婚,總不能就把人冷落在一旁。」孟氏笑得張揚,儼然沒將姜氏這個當家主母當一回事,公然叫板了。

        毛知佳在旁觀察著,慢慢消化兩人的對話。

        這孟姨娘是在嘲笑她?偏偏她才不在乎,她只想賺飽自己的荷包,讓自己面對未來的變數能夠挺直腰桿應對,畢竟兩袖清風踏出侯府大門這事她絕不能做。

        不過,換個角度看,筆下的角色在她面前槓上,私聊旁人八卦……真是太真實了,就像所有的人物者有了自己的靈魂,恰如其分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看著看著,倒教她好奇自己筆下的男主角是不是真如她設定的那般完美。

        「不管怎樣,那都是二房的事,再說,主子們的事不是你一個姨娘該說嘴的。」姜氏神色淡淡的,出口的教訓頗重。

        毛知佳在心裡默默地歡呼了聲,覺得姜氏真是厲害,看似性軟溫柔,可實際上有身為主子的底限在,絕不會讓一個姨娘爬到她的頭上,壓了她當家主母的身分。

        孟氏的臉色變了變,沉住氣,捏著手絹笑道︰「姊姊說的是,我這不就是擔心二爺與二夫人相見不相識罷了,再加上二夫人這般稚嫩的容貌,二爺要是瞧見了,說不準還拿她當丫鬟看待呢。」

        字句說得真情實意,可話裡卻藏著嘲諷,暗暗嘲笑佟熙妍太過樸素、太過窮酸,活像個丫鬟似的。

        姜氏眉頭微蹙,正要啟口時,便聽佟熙妍心無城府地道——

        「孟姨娘,我長得稚嫩,那是因為我年輕,待我到了你這個年紀,想要稚嫩也稚嫩不了。」

        雖然她喜歡與世無爭的平淡生活,但如果有人欺到她頭上,她也不會當啞巴,尤其她十分清楚孟氏是什麼貨色,就連男主角會坐實剋妻之名,也是她在外頭造謠,才導致流言四起,所以對她壓根不需要客氣。

        姜氏微詫地看向弟妹,有點摸不準她這話意是譏諷還是無心。

        反倒是孟氏黑了臉,臉上燒辣辣的,正要出口諷刺時,外頭有丫鬟打起簾子,急匆匆地通報。

        「夫人,二爺來了。」

        一句二爺來了,教一屋子的女眷全都瞠圓了眼。

        毛知佳也跟著張大眼,心想自己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那怎麼她想銀錢銀錢不來呢?

        丫鬟接著轉向毛知佳。「二爺說是來接二夫人的。」

        房裡數道目光立刻射向她,她一臉懵懂,搞不懂她那位相公怎會來接她?他倆還未曾見過面呢。

*             *             *

        主屋外頭的院門前,范逸直盯著目光專注於主屋的羅與,羅與察覺後回過頭來,朝他嘿嘿乾笑。

        「二爺,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只是想確認是怎麼一回事罷了。」面對二爺那張似笑非笑、惹得他頭皮發麻的俊俏臉蛋,羅與只能無奈嘆口氣。

        「我也很想確認是怎麼一回事,所以讓人去通報了。」范逸噙著溫和且無害的笑,讓那張本就俊美無儔的臉更顯灼人風采。

        羅與咽了咽口水,只能低著頭。「二爺,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個該死之人,可她撐了過來,這事就不對,趁著今日她踏出院子,我才尾隨在後,想要好好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他自誇,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極擅長卜卦,從不曾出過差錯,偏偏之前他親手卜算找來的沖喜嫁娘甩了他一臉子,他實在是不服氣,不釐清狀況他就吃不下睡不好。

        范逸聽著他沒吭聲。他對昏迷時所迎娶的姑娘半點興趣都沒有,只是他的命是藉著沖喜要回來的,總得關照對方一二,不過近來公事繁忙,很自然地就把對方的存在給忘了,剛才回府,聽人說羅與闖到後院來,他怕鬧出事端過來領人,也正好會一會他那新娘。

        「往後不管如何,你都不能擅闖後院,我不希望任何人在這當頭鬧出亂子。」手頭上的差事辦得正頭痛,要是連府裡都不消停,他乾脆別回來了。

        「二爺,僅此一次,下不為例。」羅與只差沒指天立誓了。

        別瞧二爺總是笑得溫吞,能在錦衣衛裡當差的,有哪個是溫良恭讓來著?二爺就是個披著菩薩外皮的惡鬼呀!

        「最好如此。」

        看著范逸笑瞇的眼,羅與後背莫名地爆開惡寒,心想該不會是二爺手上的案子又出了什麼岔子了吧,回頭卜一卦瞧瞧就是。

        正忖著,院門那頭已傳來聲響,羅與隨即退到范逸身後。

        范逸瞧著一票女子走來,正思索他的沖喜娘子是哪位時,目光一掃,定在一名小姑娘身上。

        他確定是她。

        倒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而是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太不知遮掩且太過……痴迷,而這行徑絕對稱不上是什麼大家閨秀。
   
        毛知佳驚艷極了,只因眼前的男人和她所設定的長相一模一樣,花美男,濃眉搭上噙著笑意時像會說話的深邃眸子……果真是禍水一枚!

        她的內心貧乏到搜刮不出任何字句形容這一瞬間,只能說神仙大概就是這模樣吧,尤其是那般溫煦的笑意,沒有半點架子,親和力十足,然而再仔細一瞧,漾著笑意的眸如冰凝,教她不由得一頓。

        奇怪,有點熟悉。

        她覺得很眼熟,雖然是不同張臉,但那種笑法……不就是采薇要求她的親切又疏離的笑?

        而這種笑法她只在一個人臉上看過……

        「二弟看來氣色不錯,親自過來接弟妹呢。」

        姜氏的話打斷毛知佳的思索,微蹙著眉的她下意識地抹了抹眉心。

        范逸瞧見這一幕,濃眉微攏了下,隨即揚笑道︰「近來公事繁忙,今日好不容易能回府,就聽說她到大嫂這兒來了。」

        「我們妯娌兩個也要熟悉熟悉。」姜氏瞧佟熙妍有些出神,忙推了她一把。「弟妹不用害臊,跟二弟一道回去吧。」

        毛知佳回過神,朝她點點頭,緩步走到范逸身旁。

        范逸看了她一眼,跟姜氏告辭後先一步走在前頭,步伐不大,約莫就是她跟得上的速度。

        毛知作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不住地回想當初自己是怎麼設定這個角色的,面貌當然是她喜歡的,至於個性……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嵌入了隔壁惡人的個性,就連名字也是相近的。

        隔壁惡人叫范姜逸,而他叫范逸……奇怪,當初她怎麼會做這種設定?

        她思索著,突然發覺身後有道目光灼得她背發痛,以為是采薇又用眼神恐嚇她,哪知一回頭對上的竟是陌生男人探究的目光。

        這是……哪位啊?

        「……你是羅與?」她脫口猜道。

        話一出口,羅與瞠圓了大眼,就連走在前頭的范逸都停下腳步。

        「你識得我?」羅與疑惑問著。

        「呃……」毛知佳腦袋空白了下,隨口搪塞著。「只是曾經聽聞你的大名。」

        這麼說,應該可以滿足他的虛榮心吧。

        如她所料,羅與馬上忘了要追究她為何該死又沒死的命格,瀟灑地撢了撢衣袍,道︰「我倒沒想到我的名諱已經傳進了閨閣之中。」

        毛知佳呵呵乾笑著。果真是羅與啊!

        其實並不難猜,畢竟她當初設定在范逸身邊的策士就只有羅與啊,而羅與也憑著一手卜卦的好本領幫范逸不少忙,才讓范逸從一個將軍一路被拔擢為從三品的指揮同知。

        這濃眉大眼的倒也挺賞心悅目,只是跟范逸一比就顯得不值一哂了。

        但這遭人吹捧就會忘了東南西北的個性,要不是她手下留情,他早晚會闖禍,他應該感謝她。

        她徑自想著,壓根沒發現有雙審視的眼一直觀察著她。

        直到她一抬眼撞進那雙會勾人的眸裡,嚇得她心頭一顫,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他的眼彷佛彿能夠看穿她似的。

        「佟熙妍。」他喊道。

        「……有事?」她頓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現在的名字。

        「回院子裡,我有些事想與你說。」

        「好。」她也想跟他談談。

         只是……她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好像有點重要,一時卻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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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雙面人竹馬

        車子急馳而來,在毛知佳面前停住時,揚起入夜後依舊散不去的暑氣和沙塵。

        她用手搧了兩下,走近車子,車窗滑了下來,露出一張溫柔得足以驅逐黑夜卻嚇得她連退三步的燦爛笑臉。

        「毛毛,上車。」范姜逸笑瞇眼,看似無害,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霸氣。

        當下,毛知佳超想轉身就跑,但是不行,因為她還得趕到刑事局的法醫室,有很多後續的資料都還沒整理好,明明讓二哥來載她的……

        察覺眉頭不自覺地蹙起,她忙用指輕揉著眉心,她要是不這麼做,這個惡人一會就會衝到她面前戳她的眉心。

        很無奈的,她拖著千斤重的腳步上了車,道了聲謝後立即從包包裡取出筆來,假裝忙碌地填寫資料以避免兩人可能的交談。

        不是她不想跟他說話,實在是這個人太棘手了。

        生得一副無害又溫煦的鄰家大哥哥模樣,可是骨子裡藏著惡魔,他的性子和外貌是百分之百的反差,唯有她這個可憐的小女子才得以窺見他不為人知的這一面,可天曉得,她一點都不想發現,是他喜歡在她面前扮雙面人的!

        「你不問為什麼不是你二哥來接你?」他開著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著。

        「……一定是因為二哥忙啊。」她二哥是偵三隊的,這幾天忙到沒日沒夜,會點名要他這個偵一隊的過來載她一程,她也不會太意外。

        畢竟二哥跟他是同學,現在是同事,兩個人二十幾年的好交情,已經比親兄弟還要親,可是二哥從沒發現他的好兄弟是個可怕的雙面人,有著嚴重的雙重人格。

        她曾經試圖告訴家人,偏偏沒人信,讓她好挫折。

        范姜逸懶懶的睨她一眼,徑自道︰「我聽人說,人的愚蠢是有底限的,可是人生嘛,總是要眼見為憑,才會發現有人的愚蠢是沒極限的。」

        毛知佳再怎麼少根筋也聽得出來隔壁這男人是在損她,而她最聰明的應對方式就是保持沉默,因為她從小到大就沒辯贏過他半次,而且她愈是爭辯,只會遭受更多無情的攻擊。

        所以,沉默吧。

        見她沒吭聲,范姜逸也不以為意,在紅燈前停住車子時,從後座拿了一只小紙袋遞給她,「生日快樂。」

        毛知佳傻愣愣地看著他,拿出手機一瞧,驚覺再過一個鐘頭她的生日就要過了。「……謝謝。」她囁嚅地道,突然生出腹誹他人又受人好意的複雜情緒。

        是了,這個怪人,每年一定都記得她的生日,自從她有記憶以來,他年年都送她禮物,送的通常都是她喜愛而且實用的,可她真搞不懂他為什麼總知道她需要什麼、想要什麼。

        「本來早上要拿給你,可是我忙你也忙,好不容易現在才擠出一點時間,先看看禮物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再找時間去換。」

        男人俊逸的面容淡淡的沒表情,專注在開車上。

        她應了聲,拉開紙袋一看,裡頭是只很精美的木盒子,打開盒蓋,藍色絨布上躺著一支她最喜歡的品牌鋼筆,她驚訝極了。

        「你怎麼會知道?」她正打算買一枝鋼筆犒賞自己呢!

        范姜逸嘴角微翹,黝黑的眸子噙著她沒察覺的溫柔。「很難猜嗎?聽說你稿子過了,你忙得要死還有時間寫稿,真是服了你。」

        毛知佳直睇著他的側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二哥那裡知道她寫稿過稿,就能知道她想要什麼東西?她連二哥都沒說呢。姑且不論他怎會知道,但他到櫃上幫她挑,這點倒是教她很感動。

        因為他比她還忙,可他竟然還親自幫她挑禮物……

        曾經,她是欽慕他的,畢竟他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行,既是個學霸又是個跆拳道國手,好像沒什麼事能難倒他,而且科班出身的他當了警察後,就連晉升的速度都比二哥快,最可怕的是,他長得好看,陽光男的外表和無敵的親和力幾乎橫掃每個年齡層的女人,這樣幾乎零缺點的男人,誰不青睞?

        可是,壞就壞在他嘴長壞了,壞到她什麼粉紅泡泡都消失不見,只想退避三舍。

        「……我都是用筆電寫稿的。」好半天她才移開目光,要自己別痴心妄想。

        「是,但是你了得,你是用鋼筆打草稿的。」

        他又知道了?又是二哥那個叛徒跟他說的?「我只是喜歡鋼筆而已。」不要說得好像她多揮霍。

        「我知道。」

        又知道了?她到底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覺得不能再對話下去,她乾脆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拿起鋼筆試寫了幾個字,覺得如自己猜想般的好用,便自顧自地寫起她剛擬定的大綱。

        她喜歡羅曼史,喜歡編寫一個個屬於自己的故事,哪怕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只要能夠進行她喜歡的工作,累也開心。

        前兩天她剛開的稿子才設定好幾個角色,大綱也只有開頭跟結尾,她得趕緊把一些橋段擺進去才成。

        「毛毛、毛毛。」

        「不要再叫了,都被你叫毛了。」她沒好氣地道。

        范姜逸笑得愉悅,徑自道︰「毛毛,還記不記得你五歲時跟我做了個約定?」

        她正書寫的字體狠狠往旁邊撇去,垂著臉壓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聽,有誰會跟個五歲小女孩做約定的?怪人,他就是個怪人!

        「其實,不管你記不記得,你的家人應該都記得,偶爾想起就會提一提,而現在你都三十歲了,又沒有男朋友,是不是該跟我定下來了?」

        她嚇得手一抖,把筆給掉了,彎身撿起筆,頭偏又往車門的方向撞了下,教她吃痛地低嘶了聲。

        「要不要緊?」他問著,大手探過來輕撫著她的頭。

        她回頭瞪去。「你好好開車,你——」話還沒說完,她的餘光瞧見車子正前方有四道強烈的光線襲來,第一個跳出來的念頭是——有沒有搞錯,在這種路上逆向行駛還尬車嗎?

        「小心!」

        幾乎同時,她被人緊緊護住,然後耳邊爆開物品撞擊發出的轟然巨響,不過瞬間,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她不禁想問,發生什麼事了?

*             *             *

        靜寂的屋內,燈燦如晝,映照出床褥上幾乎失去氣息的身影。

        床邊,一名男子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床上面泛死氣的男人,而離床幾步外,另一名男子手持卜具卜算,在紙上一一寫下卦象。

        眼見他正寫下最後一筆,站在床邊的男子突道︰「醒了!羅與,二爺醒了!」

        羅與把筆一丟,一個箭步來到床前,欣喜若狂地道︰「二爺,您總算醒了。」

        被喚為二爺的男子虛弱地微張眼,連話都尚未說出口,雙眼又隨即一閉。

        「二爺?」

        「羅與,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二爺只要醒了就沒事?」

        「重恩,你冷靜一點,我方才卜了卦,這才發現卦象有異。」

        「又怎麼了?二爺到底要不要緊?」

        「得先找個人才行。」

        「朱太醫?」

        羅與翻了個大白眼。「不是,得找個能替二爺續命的,橫豎這種事又不是沒幹過,你別吵我了,盯著二爺就是,我先把這個人找出來才行。」

        「羅與,二爺真的不能有個三長兩短。」紀重恩沉聲喃著。

         羅與瞧他一臉悲憤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二爺的命硬得很,這些年什麼劫沒遇過,還不是一路過關斬將?」

        雖說總拿別人的命來頂替有損陰德,但如果不能成事,老天也不會讓他卜得卦象,既然卦象現了,那就是老天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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