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嬌女沒心沒肺.下》[情逢對手系列之一]


出版日期: 2010-07-22


愛情,在彼此無語中,迷失,再錯過;
感情,在彼此眼神中,交流,再沉澱。
當安諾寒飛往英國的那一刻,
一直被他捧在手心的韓沫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
她想要安諾寒幸福快樂,就算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
她知道安諾寒只當她是妹妹、是女兒,就是不把她當情人;
她更知道十年來,他說要娶她,只因為那是他曾經許下的承諾。
可她不想因為一份承諾,而佔有一個不曾愛上她的男人,
縱使,這個男人,是她愛了好久、好久的安諾寒……
當安諾寒發現他愛上韓沫,她卻改口說她不想嫁給他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的愛來得太晚,
他也知道十歲的差距,教他一直錯將韓沫當成妹妹,
但是,他卻意外發現當初的小沫沫,
已經有了小女人的甜美及讓人神魂顛倒的迷人身材……
他再也忍受不住壓抑已久的愛意和已然滾燙的慾火,
所以,他決定不管她是答應也好,拒絕再愛他一次也好,
這一次,他都一定會履行那一份承諾,娶她回家!


第一章
  澳洲海濱,豪華的別墅裡,海風吹亂了白色的蕾絲窗簾,吹起滿室的浮躁。

  韓沫從櫃子裡拿出箱子,熟練地往床上一放,抱出衣櫃裡的衣服往裡面丟。

  「沫沫?妳做什麼?」韓芊蕪按住箱子,臉上沒有一點憤怒,有的都是媽媽的寵溺與縱容:「妳小安哥哥回英國了,妳離家出走能走去哪?」

  韓沫楞了一下,很快認清了情勢,但無論如何氣勢不能弱,「去哪裡都行,我沒辦法接受這種毫無人性的爸爸!」

  「妳怎麼可以這麼說妳爸爸?他是個好人,不管他做什麼,肯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愛我的人就應該被打死……這算 ​​什麼理由?」

  「他是為了保護妳!」韓芊蕪從她懷中拿下幾件完全不合時宜的衣服,見她又轉身去櫃子裡拿衣服,無奈地說:「沫沫,別鬧了,妳爸爸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疼妳。」

  韓沫從不否認她的爸爸很疼她。

  她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她高燒不退,渾身發冷,他抱了她一整夜,一遍遍為她講童話故事,講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的故事,講青蛙是如何變成王子的,還有睡美人被王子吻醒……

  她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睡睡醒醒中,童話故事從未間斷……

  第二天清晨,她睜開眼,看見那個她記憶中永遠強大的爸爸眼底一片紅絲,眉心竟有了展不開的皺紋,她又看看身邊,安諾寒在她病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睡夢中修長的劍眉還擰在一起,窗外的朝陽在他臉上撒了一層薄薄的霧色,朦朦朧朧的憂慮。

  「爸爸?」韓沫哭了,渾身酸痛的長夜都沒有讓她落淚,她卻被這一幕感動的哭了。

  爸爸的大手溫柔地拂去她臉上的淚,「還冷嗎?哪裡疼?」

  她搖頭,她以後都不要再生病了。

  溫暖的大手探探她的額頭,熱度已經退了,爸爸擰在一起的眉頭,終於舒展開。

  韓沫知道爸爸很愛她,只要她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想盡辦法幫她得到,其中也包括她想嫁的男人!

  在韓沫發呆時,韓濯晨走進房,冰冷地說:「他根本不愛妳!他跟妳在一起別有所圖。」

  「他能有什麼企圖?」心裡多少有些氣憤,但想起他對自己的疼愛,韓沫的語氣平和不少。

  「他為了刺激小安,或者為了讓妳失去小安,總之他就是想拆散你們……」

  韓沫當然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跟他無冤無仇……」

  「因為,他姓……蕭,他全名叫蕭誠!」

  「蕭誠……」這個名字讓她想起一個人,蕭薇。

  蕭薇和蕭誠一樣,擁有著華麗的外表,可他們並不像。

  蕭薇是典型的東方女孩,黑髮、黑眼,氣質典雅……儘管那是曾經。

  而蕭誠是金眸,有種西方男人的高貴……

  不知為什麼,她會突然把他們聯想到一起,還想起昨日在「天堂&地獄」發生的事。

  沒等她詢問,韓濯晨已經給了她答案:「蕭誠是蕭薇的親弟弟。」

  「這不是真的,蕭誠不會騙我的。」韓沫跌坐在床上,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旋轉,她無法相信蕭誠那雙純美的金眸背後是欺騙與愚弄。

  「蕭薇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妳還以為她的親弟弟會愛上妳嗎?」

  韓沫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脊背一陣陣發寒,蕭誠和蕭薇是姐弟,難怪他告訴她:「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用錢買到。」

  難怪他總會問起安諾寒,難怪蕭誠和安諾寒第一次會面時,他的眼神會有那麼濃烈的恨意。

  那麼……昨天在「天堂&地獄」發生的事情也不是偶然,蕭薇說的話,也不是隨口說說。

  這可能是一個計劃,包括蕭誠向她表白,或者也包括蕭誠教她唱歌……

  她仔細回想起與蕭誠相識的點點滴滴,蕭誠除了初識時對她十分冷漠外,沒有做過什麼真正傷害她的事……如果他只是想欺騙她的感情,為什麼今天被打得遍體鱗傷時,還說他愛她?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韓濯晨見她一臉矛盾茫然,坐在她身邊,憐惜地摟著她的肩:「沫沫,妳還小,很多事妳根本不懂!妳以為爸爸想打人嗎?爸爸也不願意看見那种血腥的場面……」

  如果韓沫了解一丁點她爸爸的過去,她一定會質疑他這句聽上去「語重心長」的話有多少真實性,可惜她不知道!

  韓濯晨嘆息一聲,聽上去相當「自責」。

  「可是我必須這麼做,而且必須當著小安的面!我這是在表明一種態度、一種立場,我要讓小安知道,他才是我唯一認定的女婿,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妳。」

  韓沫摟住韓濯晨的腰,臉埋在他的肩頭。「爸爸,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沫沫,妳太傻了!妳連命都不要的維護著蕭誠,還說出那樣的話……小安會怎麼想?」

  「我……」她的眼前又閃過安諾寒和那個女孩的照片,那女孩的眼淚那麼清晰,清晰得像在她眼前流過。

  韓沫咬咬牙,逼自己說著:「爸爸……小安哥哥想娶我,不會因為我維護蕭誠而怪我。他不想娶我,你就算打死蕭誠,他還是不想……以後,我們的事你別管了。」

  韓濯晨低頭看著懷中的韓沫,她的表情很平靜,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韓沫語氣中的失落、憂鬱,「小安跟妳說了什麼嗎? 」

  她的頭堅定地搖了搖,「是我想通了,我不想嫁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韓濯晨扶著韓沫的肩,讓她坐正,他笑著對她說:「沒關係,爸爸可以讓他愛上妳。」

  韓沫還是搖搖頭。

  「爸爸,我還年輕,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別再逼他了!」

  「妳?」韓濯晨的臉色陰沉下來。「妳是不是喜歡上蕭誠了?」

  「跟蕭誠沒關係!是我……」韓沫用手捏緊床單,逼自己不要去想起關於安諾寒的一切,尤其是昨天那個吻。

  良久,她仰起一副無所謂的面孔:「是我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沒有他,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韓濯晨對她的話有點懷疑,他剛要說話,韓芊蕪拉拉他,「很晚了,沫沫也累了,你讓她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韓濯晨猶豫一下,起身指指床上一片狼藉,「好吧!芊芊,妳幫沫沫把東西收拾一下。」

  他出去後,韓芊蕪一件件把堆在行 ​​李箱裡的衣服拿出來,仔細地折好。

  她看一眼韓沫手下褶皺的真絲床單,輕柔地問:「妳和小安是不是鬧彆扭了?」

  「媽媽,他根本不愛我,他答應娶我是爸爸和風叔叔逼的。」

  「妳怎麼知道他不愛妳?」

  「在他眼裡,我永遠是個孩子!」

  她不想告訴任何人照片的事,因為她知道只要她說出來,她的爸爸有一萬種方法把他們拆散,她不想那個叫「深雅」的女孩成為第二個蕭薇……

  「媽媽,妳能不能幫我勸勸爸爸,叫他別管我的事了,我長大了,我想要什麼自己知道。」

  韓芊蕪再沒說話,折好所有衣服,放回櫃子裡,又幫她整理好床單才離開。

   ◎◎◎

  回到房間,韓芊蕪輕輕關上房門,回身看見韓濯晨坐在椅子上,眉頭深鎖,無可奈何。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他是一個好人,一個手上沾滿血腥,人生寫滿罪惡的好人……這聽上去特別諷刺,但也只有她這個在他身邊長大的女人,才能明白這種諷刺蘊涵著他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晨!」她跪坐在他身側的地毯上,纖細的手撫摸著他根根分明的指骨,「你親自動的手?還當著沫沫的面?」

  韓濯晨沒有否認。

  「十幾年沒見你發這麼大的火。」這十幾年韓濯晨再生氣,都不會親自動手,最多讓安以風幫他出面教訓、教訓惹到他的人。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沫沫。」他頓了頓,嘆息:「可惜沫沫不明白。」

  「你別急,等沫沫消了氣,我再勸勸她。」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讓韓濯晨這個經歷過風雨的男人無可奈何,那也只有他們的寶貝女兒,「我去幫你放熱水,你洗個澡放鬆一下吧。」

  韓芊蕪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冒著熱氣的水嘩嘩地流淌。

  她坐在浴缸邊,試了試水溫,把準備好的鮮奶和精油倒進去。

  雖然不贊成韓濯晨的作法,但她並想不責怪他什麼,因為她了解他是如何愛韓沫的。

  從韓沫出世的第一天,一個小小的嬰兒閉著眼睛大聲地啼哭開始,那張與他有三分相似的臉,便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感動。

  那的確不是佔有和依賴,而是另一種感情,真正意義上的父愛……

  他告訴她,韓沫是女兒還是兒子並不重要,她是他們的孩子,承載著他們血脈,也見 ​​證著他們的愛。

  他一生的榮辱、他一世的滄桑,變得微不足道,他只希望讓 ​​韓沫過得開心,健康的成長。

  「沫沫和妳說什麼?」韓濯晨不知何時走進浴室,問她。

  「她求我們別管她和小安的事。」韓芊蕪猶豫了一下,說:「晨,自從認識蕭誠之後,沫沫變了很多……尤其這最近幾個月,她和小安聯繫越來越少,今天晚上小安回英國,她居然跑去酒吧找蕭誠,沫沫會不會……」

  韓濯晨揉揉眉心,「這是我最擔心的。」

  「如果她真的愛上了蕭誠,你打算怎麼辦?」

  「沒辦法!」就連神都無法左右人的感情,他能有什麼辦法?

  「晨,蕭誠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聰明人!他被打得半死都不肯求饒,堅持說他真心愛沫沫。」韓濯晨牽動嘴角,淺淺微笑:「如果他說他不愛沫沫,他是為了報復而欺騙沫沫的感情,我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她知道,他最恨人欺騙感情,拿感情當作報復的工具……

  「可能他是真心的。」

  「真心?」看著她純淨的眼睛,微笑著說:「妳覺得可能嗎?」

  「我都可能愛上你,還有什麼不可能?」

  是的,一個女人可以愛上一個殺了她全家的男人,還有什麼樣的愛不可能發生?

  然而,像韓芊蕪這樣善良柔軟的女人不多,像韓濯晨一樣讓人痴迷的男人就更少了。

  所以,所謂奇蹟,意味著不會反復出現的事!

  蕩漾的水面上倒映出的一張精緻無雙的面容,清澈的眼睛,嫣紅的臉頰,菲薄誘人的唇……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不再年輕,而她越來越美麗,越來越有韻味。

  韓濯晨從背後抱住她,手臂繞過她纖瘦的腰,一顆顆熟練地解開她的衣扣,順著解開的衣扣,他的手貪戀地伸進她薄薄的洋裝內,感受著充滿彈性的肌膚。

  這種時候,只有擁著她溫暖的shen體,才能讓他心緒平靜。

  薄薄的衣物落下,他緊緊抱著懷中火熱的shen體,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吻著他熟悉的每一寸肌膚,感覺到她的迎合,韓濯晨抱起她,走進臥室,輕輕把她放在床上。

  赤裸的肌膚交迭在一起,滑膩的觸覺把激情勾到頂峰,他分開她的腿,緩緩的進入……

  儘管已經無數次地佔有過,他仍和當初一樣小心地呵護。

  一室放蕩不羈的情、一夜持續不退的慾……

  身下的女人越來越軟,細碎的呻吟漸漸濃重,旖旎的光彩流轉在急速晃動的床上,他徹底沉醉了,一雙大手握住她幾乎癱軟的腰身,恣意擁有著他的妻子。

  一整夜,海浪在礁石上起起伏伏,沉重的撞擊……

  「晨……」她迷亂地呼喚他,黏著汗水的身子挺直,他的愉悅也堆積到了頂點,終於在她shen體裡釋放出來,世界爆炸一般,支離破碎。

  「晨……」她的呼喚、她的撫摸,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

  「芊芊!」他疲憊地趴在她的身上,與她十指緊扣,緩緩地調整呼吸。

  她的手與他交握,柔聲說:「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安,可小安再好終究是安以風的兒子,不是我們的。」

  「嗯。」

  「不如,我再幫你生一個兒子吧。」

  提起這件事,韓濯晨又想到她難產差點死去的情景,那一刻他真的絕望了,世界彷彿再沒有值得他留戀的 ​​東西了。

  「不行!絕對不行!」

  他的答案十幾年都沒變,連語氣中的堅決都絲毫沒變。

  他何嘗不想要一個兒子……承繼他的血脈,實現他的夢想!

  ◎◎◎

  此刻的安諾寒,在澳洲飛往英國的飛機上,他闔上雙眼疲憊地倚在座位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當他看見韓沫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另一個男人,當他聽見韓沫說出:「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以前我小,不懂事,現在我長大了,我明白什麼才是我最想要的。」

  他很想問問她,她七歲時,別人都嘲笑她嫁不出去,她為什麼不這麼說?她對著流星許願的時候為什麼不這麼說?他在電話裡說要娶她的時候,她為什麼不這麼說?

  那時候他還不愛韓沫,他可以很坦然地接受。

  可是現在,他對韓沫不再是單純的親情,她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這份感情又該何處存放?

  他沒有問,因為她是個孩子,小孩子無論做錯了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

  是他的錯,是他明知道小孩子的感情不能當真,他還要去相信。

  事已至此,他應該尊重韓沫的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力。

  他不想勉強韓沫,就像她當年沒有勉強他一樣,然而,他該如何面對家庭的壓力,如何在別人面前裝作無所謂?

  他累了,不想去想任何事。

  他已不記得這種心力交瘁的感覺,只記得每次感到心煩意亂時,他都會趴在沙發上理所當然地叫著:「沫沫,過來給我搥搥背!」

  韓沫會停下正在做的一切事,跑過來揮舞著她的小拳頭,在他背上賣力地捶著。

  她的力氣很小,打在身上軟綿綿的,非常舒服。

  這麼多年,她一天天長大,她按摩的手法變的越來越好,可是她的力氣從未改變,一直都是那麼軟綿綿的……

  人擁有的太多,總忘記自己擁有什麼。

  等到有一天,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掏空,他才意識到他的心不知道何時何地遺失了……

  是剛剛聽見她用心唱出的那首歌時?是在昨天那個唇舌相抵的激吻?是在第一次在機場的離別?

  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她的歌聲……

  他找不到答案。

  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

  炎炎烈日下,他打網球,她滿頭大汗地幫他撿球的時候……

  孤寂的黑夜裡,他看球賽,她強忍著睏意陪他看的時候……

  其實,是什麼時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的太晚。

   ◎◎◎

  安諾寒剛下飛機,手機開機,手指習慣性地撥通快速鍵,電話裡面傳來英文的提示音,告訴他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

  他才想起韓沫的手機,已經被他摔得支離破碎。

  他打了通電話回家,報了平安,又接到朋友鄭玄的電話。

  「算準了你現在下飛機,快點回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個人。」鄭玄那邊很吵。

  臨近畢業,許多留學生都訂好了回國的機票,臨走前大家想聚一聚,約好在鄭玄家裡包餃子,所以,今天安諾寒才會特意趕回。

  「我馬上到。」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已經兩年過去。

  還記得剛到英國的時候,打算開始獨立生活的他,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拿著地圖,換了幾次巴士,步行半小時才到了劍橋大學門口。

  鄭玄剛好經過,見安諾寒拿著地圖左顧右盼,用英語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他一見鄭玄的黑髮黑眸,溫和的笑容,油然而生親切,用中文問:「中國人?」

  「是啊!你好!」鄭玄接過他手中的行李:「你想去哪裡?我帶你去。」

  鄭玄不但帶他找到留學生公寓,還帶他一個個寢室認識其它中國留學生。

  大家都很熱情,紛紛把自己珍藏版的家用電器送給他。

  有體積小的可憐且噪音大的驚人的電冰箱、有顯示屏比他的筆記型計算機還小的電視機、還有一個電飯鍋,上面纏著厚厚一圈透明膠,包裹住塑料外殼的裂痕,鄭玄還送他一輛自行車,那輛快報廢的自行車,比他淘汰的越野車的引擎聲還響。

  但恰恰就是這些不值一文的東西,讓他體驗到一種珍貴的情感。

  安諾寒匆匆趕到鄭玄的寢室,朋友們都在熱火朝天地包著餃子,其中也包括氣質優雅蘇深雅。

  蘇深雅一見他,大方地打招呼:「學長。」

  他冰冷地點點頭。

  事實上,他並不討厭蘇深雅。

  豐厚的家境,並沒有嬌慣得她驕縱任性,反倒讓她從外表到內涵都有著名門淑媛的高貴大方,她美麗文雅、成熟獨立,她身上有很多讓他欣賞的優點,所以他才會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從認識到現在,他們並不太熟,蘇深雅跟他說的話也不多,只是偶爾留學生聚會時,與他閒聊幾句,或者有困難時請他幫幫忙而已。

  後來,他知道蘇深雅喜歡他,更刻意避開她,希望她能早點放下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找一個能愛她的男人。

  「照片都在論壇上傳開了,你們兩個還玩地下情啊?」鄭玄一副鐵證如山的口吻。

  不等安諾寒反駁,蘇深雅先大大方方地說:「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和學長根本不熟,你們別亂說。」

  「都抱在一起還不熟,那怎麼樣算是熟?」

  蘇深雅臉頰有些紅,但還是盡量表現的鎮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天我喝醉了,想起了些傷心事,學長剛好遇到我,安慰了我一下。」

  有人起哄,「那今天晚上,讓我也安慰你一下吧。」

  「還是我來吧,我很會安慰人的!」

  後面的話越來越過份,蘇深雅強忍著羞惱,不發一言。

  安諾寒再也看不下去,替她解圍:「什麼時候輪到你們?」

  鄭玄馬上揪住把柄:「聽聽!還說沒什麼?」

  「就是,早知你們有姦情……」

  他沉默地看著一眼蘇深雅,正遇上她感激的目光。

  他淡淡地笑笑。

  那晚,安諾寒喝了很多酒,一杯接著一杯敬著每一位朋友,酒喝的越多,韓沫和蕭誠在台上宛如天籟的歌聲越清晰。

  他們的歌聲,彷彿可以穿透人靈魂……

  一碗飄著熱氣的解酒湯出現在眼前,他抬起頭,看見蘇深雅雙手捧著湯放在他的桌上。

  「謝謝!」安諾寒出於禮節接過,淺嚐一口,酸酸的味道淌過舌尖。

  鄭玄對他曖昧地眨眨眼,說:「兄弟,你哪世修來的福氣,碰到這麼好的女人?」

  「是。」半醉的他含糊著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解酒湯。

  他想起了韓沫,到什麼時候韓沫才能長大,懂得什麼是愛……

  安諾寒把杯裡倒滿酒,和鄭玄碰了一下,仰頭喝進去,酒量太好未必是好事,想醉的時候怎麼也醉不了!

  「安,你心情不好嗎?」蘇深雅坐到他身邊,小聲問他。

  「沒有!心情很好!」他站起來,避開她:「對不起,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搖搖晃晃走出門口,沿著樓梯一路向下走。

  第N遍撥電話給韓沫,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關機聲,而是很快接通了。

  聽到韓沫的呼吸聲,他站住腳步,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到英國了?」她問。

  「嗯!妳在哪兒?」他隨口問著。

  「在醫院。」她冷冷地說。

  醫院?她在蕭誠的身邊。

  他揉了揉劇痛的額頭,站在樓梯扶欄邊,解酒湯的酸味在胃裡漫出,酒在血液中點燃,一股股火苗在他胸腔中升騰,他盡量壓抑著,問: 「蕭誠的傷勢怎麼樣?」

  「你說呢?」

  不等他開口,韓沫充滿怨恨的質問聲從電話彼端傳來。

  「他已經傷成這樣,你為什麼還要拿蕭薇的命去威脅他?」

  血液翻滾中,過量的酒精湧上大腦,他的情緒有些失控:「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妳知不知道?蕭誠是蕭薇的弟弟!」

  「我知道!」

  韓沫的回答讓他一楞,後面的話噎在喉嚨裡。

  「他是蕭薇的弟弟,那又怎麼樣?是我求他教我唱歌,是我主動去酒吧找他,他從沒做過一件傷害我的事!你憑什麼認為他在報復?」

  憑什麼?就憑蕭誠是蕭薇的弟弟,就憑韓沫現在怨恨他、責怪他。

  「妳是不是一定要他傷了妳之後,妳才肯相信我?」他苦笑著問。

  「躺在醫院裡的是蕭誠,傷痕累累的也是蕭誠!你說,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安諾寒無力地靠在樓梯扶手上,拿著電話的手使不出一點力氣。

  午夜的風吹散他體內的酒精,讓他心口的抽痛越發清晰。

  他沒再說什麼,無論他怎麼說,韓沫不會相信,因為她認定了蕭誠空靈得不染塵埃,認定他對她動了真情。

  「小安哥哥,我以後不會再見蕭誠了……」

  他笑著閉上眼睛,「沫沫,妳想見誰沒人能阻止。」

  「可是……」

  「妳為他死都願意,誰還能阻止妳?」他大聲說,同時,憤怒地踢向對面的牆壁。

  他忘記了自己背後靠著樓梯護欄,也忘了被酒精麻痺的shen體早已失去了靈活的機靈反應。

  他只覺一股巨大的反彈力傳來,他身後一空,直直墜下樓梯。

  他聽見韓沫說:「我不是……」

  他還聽見蘇深雅在叫他,聲音遙遠而淒慘,「安……」

  然後,他聽見手機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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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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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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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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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蜜月

  香港,傳說中的東方明珠。

  一百年的殖民統治,讓這個國際大都市有著太多動人的傳奇。

  走在人流擁擠的街道,仰頭看見周圍密集的高樓大廈,早已習慣澳洲空曠的沫沫有些不太習慣,死死地扯著安諾寒的手臂,生怕他被人流沖走。

  昨天安諾寒帶她去了維多利亞港,那裡的夜景燈火璀璨,如詩如幻。令她不由得感嘆香港的繁華瑰麗。

  今天來的這個地方特別亂,行人有很多酒氣熏天。

  街邊有些很穿著暴露的女人,手裡捏著根香煙,眉眼不住地亂飛。

  “小安哥哥,這裡是什麼地方?”沫沫好奇地看著周圍問。

  “砵蘭街。”安諾寒告訴她:“這是香港有名的龍蛇混雜,聲色犬馬的地方。”

  “哦!”她看看周圍五光十色的招牌,夜總會,麻雀館,時鐘酒店。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這裡也不像什麼觀光旅遊的地方,難道安諾寒帶她來這裡是想學習點發展娛樂事業的經驗。

  安諾寒告訴她:“你知道麼,我小時候經常偷偷跑來這裡……”

  “為什麼?”

  “因為這裡有過很多故事。”安諾寒帶著沫沫走進一家夜總會,吧台裡調酒是一位時尚的美女,染成黃色的長發柔順亮澤,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愉快熱情……

  “想喝點什麼?”調酒師問。

  “烈焰焚情。”見調酒師驚訝地打量他,安諾寒說:“有人說這種酒非常獨特,只有你們夜總會有。”

  “是的,我要提醒你,那個酒很烈。”

  “沒關係,我很想試試。”

  沒多久,一杯酒端上來。鮮紅色的酒上,燃著黃色的火焰。

  沫沫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酒。“這酒真特別!”

  美女調酒師笑著說:“我的師父教我調它的時候,還告訴我一個安以風的故事。”

  “安以風?”沫沫差點跳起來,幸好安諾寒悄悄拉住她的手。

  “香港人都聽說過這個男人,他 ​​是香港最後一個教父級別的老大,從他死了以後,香港變成了真正的法治社會!”

  安諾寒笑了笑,把手放在酒杯上,火焰因為沒有助燃的氧氣漸漸熄滅,他端起酒杯,一口氣喝進去……

  美女調酒師見他一口氣喝進去,接著說:“他最喜歡喝這種酒,常常坐在這裡喝一整夜。他說這種酒夠火辣,夠熱烈,像極了一個女人……”

  “女人?”沫沫聽得興致勃勃。“他喜歡那個女人?”

  “有人說,他喜歡過一個女警,為了那個女警連命都可以不要。但是那個女警卻騙了他……從此以後,他再不相信感情……女人對他來說如過眼浮雲。”

  “再來一杯!”安諾寒說。

  趁著美女調酒師轉身去調酒,沫沫湊近他耳邊問:“那個女警是不是小淳阿姨?”

  “是。”安諾寒小聲說。

  沫沫正偷笑,有個不年輕但很有韻味的女人走進來。

  經過他們身邊時,她盯著沫沫看了很久,轉眼看到安諾寒更為吃驚。

  但她沒說什麼,走向裡面。

  女人走了以後。沫沫問美女調酒師。“她是誰啊?”

  “秋姐是個女強人,自己有很多家店,人脈廣。不過,她從沒結過婚,她總說:這年頭,好男人都死絕了!有人說她喜歡韓濯晨,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韓濯晨?”

  “是啊,聽說他非常可怕,黑白兩道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嚇得渾身發寒……不過照樣擋不住迷戀他的女人前赴後繼……”

  那一個晚上,沫沫再夜總會聽到了很多故事,她從來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個非常可怕的男人,黑白兩道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嚇得周身發寒……

  因為聽故事聽得太投入,沫沫和安諾寒回到酒店已經過了午夜。

  午夜的香港,霓虹幻彩,更凸顯出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的魅力。

  站在三十六樓的陽台,幾乎半個島嶼盡收眼底,許多年少的回憶被熟悉的景物勾起。

  安諾寒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包括沫沫,也不知道他曾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他曾經被人放肆地嘲笑,侮辱……

  他還曾經天真地崇拜著那個人……

  安諾寒自嘲地笑笑。

  一雙纖細的手臂纏住他的腰,小手在他身前握住。

  玫瑰的淡香從柔軟的身體上徐徐飄散。

  “小安哥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輕輕的詢問在他背後喚起,柔軟的語調拉回他的略有些惆悵的思緒。

  “想我小時候。”

  “你小時候?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沫沫眨著眼期待地看著他。

  安諾寒想了很久,笑著說:“有!有件事情很有趣!我小時候有個偶像,我崇拜他,喜歡他,就連聽見他的名字都會莫名其妙的地興奮。九歲那年,媽媽辭去了警察的工作,要帶我離開香港,臨走前,我毫無理由地想見他,想听他跟我說句話,無論說什麼都行。於是,我偷偷跑去他最喜歡出沒的砵蘭街,在各個夜總會門口轉悠,我連續去了三天,終於等到他。那天天氣特別熱,我遠遠看見他的背影,興奮地血液都沸騰了。我跑過去,剛想跟他說話,他的一個手下揪住我的衣領問我想幹什麼,我說想要他給我簽個名……他的手下一陣大笑,把我丟到三米以外,等我爬起來時,他已經走遠了,由始至終都沒看我一眼……可我居然開心了極了,纏著我媽媽一遍遍告訴她當時的情景,說他太酷了。媽媽一句話都不說,低著頭用消毒水為我擦去膝蓋上的血跡,包紮傷口……”

  講到這裡,安諾寒牽動一下嘴角,笑了。

  沫沫也憋不住笑出來。“小安哥哥,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天真的時候,難怪你要去砵蘭街?你是不是還想去找他簽名?”

  安諾寒沒有回答。

  “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沫沫天真地想著:她一定要幫安諾寒找到他的偶像,要一個簽名,實現他的願望!

  安諾寒看向遠方,悠然開口。“他叫安以風……”

  沫沫愣住了,拼命想從一種混亂的狀態去思考聽到是信息。

  “是,是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九歲時,風叔叔還不認識你?”這是否意味著安諾寒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他們明明長得很像。

  “更有趣的是,有一天早上,我看見他衣衫不整從我媽媽房裡走出來……他告訴我,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沫沫看著安諾寒,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她發現他的溫柔和細心背後,好像有許多無法彌補的傷害。她忽然產生一種特殊的感情,不想再單純地想被他呵護,照顧,更想去保護他,撫慰他。

  安諾寒轉過身,拍拍沫沫的肩。“很晚了,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那你呢?”她問。

  “我去洗個澡。”

  “我幫你擦背。”

  浴室裡,乳白色的燈光下,水珠在古銅色的脊背上跳動,蕩漾著玄妙的聲音。

  沫沫揉開掌心中的液體,揉到變成泡沫才緩緩把手放在他彈性十足的背上,輕柔地揉搓著,揉得每條肌理都變得放鬆……

  這些日子,一切都像夢幻一般,數不清多少次他的指尖撫過她全身,他的雙唇吻過她每一寸肌膚……

  每一次他衝入她體內的那一剎那,她的身體都會被幸福填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一次又一次,她漸漸迷戀上這種親暱,迷戀上他時而溫柔,時而強硬,把她的知覺送到最頂峰。

  整沉浸在一種旖旎的夢幻裡,她猛然看見安諾寒手臂上有一條長達兩寸的疤痕,疤痕的已經平復,只有顏色比膚色紅,看上去已經很久了。

  因為安諾寒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要關燈,所以她從未看到。

  她的心被撕痛,手指小心翼翼撫摸著他手臂上的傷痕。

  這麼深的傷口,當時一定很疼。

  “怎麼弄的傷的?”

  “手術留下的。”

  “手術?”沫沫聽的一驚:“什麼手術?我怎麼不知道?”

  安諾寒沒有回答。

  她急忙追問:“你說話啊?”

  “在英國的時候摔傷了手肘,做了手術。”安諾寒說:“我怕你們擔心,所以沒跟你們說。”

  沫沫想到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裡,身邊連個悉心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心裡更難受。“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蕭誠被打的第二天,你記不記得我們通電話……說了一半。”

  沫沫想起來了,他們在電話裡爭執,她說到了一半就斷了,再打過去他關機。

  後來她再打電話,他說過:好久沒那麼閒了。

  她以為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怎麼也沒想到,那時候他正躺在醫院裡……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安諾寒轉過身,看著她……

  “因為你在醫院裡照顧蕭誠。”

  她 ​​再也說不出話,雙手摟住他的頸項,雙唇貼上他的唇……

  他抱住她,反身把她按在玻璃浴屏上,瘋狂地吻著她。同時,大手扯開她睡衣的腰帶,拉開她的衣襟,露出裡面赤裸的嬌軀。

  他的呼吸混著微弱的酒氣,他的眼神裡染著混沌的醉意,清純的身子在他眼中染上媚惑的色彩。

  他的手指在她肌膚上滑行,有力的大掌強硬地愛撫著她光潔的胸口。

  “嗯……”兩片紅霞飛上沫沫的臉頰,身子細細地顫抖。

  她挺直身體,迎合著他的撫摸和親吻,讓他肆無忌憚啃咬著她的胸口,肩膀……

  ……

  也許因為酒精的最用,他像喪失理智一般發瘋狂地佔有她,把她的身體變換成各種不同的姿勢,以各種角度,強悍地侵入,頂到最深處,離開,再侵入……

  無休無止……

  最終,當滾燙的身體在激烈的節奏下,釋放在她身體裡。

  沫沫再也承受不了持續攀升的愉悅,癱軟在他懷中……

  “小安哥哥,我愛你,我好愛你!”

  安諾寒一把托起她的身體,把她抱到床上。覆在她身上,繼續挑逗著她的身體,直到把她挑撥的火熱,緊緊纏住他。

  他分開她的雙腿,再次進入。

  記不得進行了多久,後來,沫沫實在太累了,意識迷糊了……

  “沫沫?”

  她聽見他的呼喚,意識中模糊地對他笑了笑。“我好累。”

  之後,她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天明。

  她睜開眼,看見自己枕著他的手臂……

  安諾寒的雙手從她背後繞過來,環住她的身體,把她摟在強健的身軀中……

  她動了動麻痺的身體,意外地發現他竟然還沒有離開她,用溫暖將她填的滿滿的。

  沫沫悄悄用腳探索到他的腳,調皮地用腳趾尖摩挲著他的腳趾,腳背,一點一點……

  感覺到安諾寒沒有反應,沫沫又把腳尖移到他的腳心處,若有若無地磨蹭。

  他躲避一下,她調皮地繼續磨蹭。

  安諾寒忽然笑了……

  腿纏住她的腿,雙手抱住她的腰……

  “還要啊?”她怯怯地問。

  “不是。”他托起她的臉,輕吻一下:“是繼續昨晚沒完的。”

  明媚的清晨,纏綿仍在繼續……

  一生怎麼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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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蜜月

  香港,傳說中的東方明珠。

  一百年的殖民統治,讓這個國際大都市有著太多動人的傳奇。

  走在人流擁擠的街道,仰頭看見周圍密集的高樓大廈,早已習慣澳洲空曠的沫沫有些不太習慣,死死地扯著安諾寒的手臂,生怕他被人流沖走。

  昨天安諾寒帶她去了維多利亞港,那裡的夜景燈火璀璨,如詩如幻。令她不由得感嘆香港的繁華瑰麗。

  今天來的這個地方特別亂,行人有很多酒氣熏天。

  街邊有些很穿著暴露的女人,手裡捏著根香煙,眉眼不住地亂飛。

  “小安哥哥,這裡是什麼地方?”沫沫好奇地看著周圍問。

  “砵蘭街。”安諾寒告訴她:“這是香港有名的龍蛇混雜,聲色犬馬的地方。”

  “哦!”她看看周圍五光十色的招牌,夜總會,麻雀館,時鐘酒店。

  “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這裡也不像什麼觀光旅遊的地方,難道安諾寒帶她來這裡是想學習點發展娛樂事業的經驗。

  安諾寒告訴她:“你知道麼,我小時候經常偷偷跑來這裡……”

  “為什麼?”

  “因為這裡有過很多故事。”安諾寒帶著沫沫走進一家夜總會,吧台裡調酒是一位時尚的美女,染成黃色的長發柔順亮澤,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愉快熱情……

  “想喝點什麼?”調酒師問。

  “烈焰焚情。”見調酒師驚訝地打量他,安諾寒說:“有人說這種酒非常獨特,只有你們夜總會有。”

  “是的,我要提醒你,那個酒很烈。”

  “沒關係,我很想試試。”

  沒多久,一杯酒端上來。鮮紅色的酒上,燃著黃色的火焰。

  沫沫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酒。“這酒真特別!”

  美女調酒師笑著說:“我的師父教我調它的時候,還告訴我一個安以風的故事。”

  “安以風?”沫沫差點跳起來,幸好安諾寒悄悄拉住她的手。

  “香港人都聽說過這個男人,他 ​​是香港最後一個教父級別的老大,從他死了以後,香港變成了真正的法治社會!”

  安諾寒笑了笑,把手放在酒杯上,火焰因為沒有助燃的氧氣漸漸熄滅,他端起酒杯,一口氣喝進去……

  美女調酒師見他一口氣喝進去,接著說:“他最喜歡喝這種酒,常常坐在這裡喝一整夜。他說這種酒夠火辣,夠熱烈,像極了一個女人……”

  “女人?”沫沫聽得興致勃勃。“他喜歡那個女人?”

  “有人說,他喜歡過一個女警,為了那個女警連命都可以不要。但是那個女警卻騙了他……從此以後,他再不相信感情……女人對他來說如過眼浮雲。”

  “再來一杯!”安諾寒說。

  趁著美女調酒師轉身去調酒,沫沫湊近他耳邊問:“那個女警是不是小淳阿姨?”

  “是。”安諾寒小聲說。

  沫沫正偷笑,有個不年輕但很有韻味的女人走進來。

  經過他們身邊時,她盯著沫沫看了很久,轉眼看到安諾寒更為吃驚。

  但她沒說什麼,走向裡面。

  女人走了以後。沫沫問美女調酒師。“她是誰啊?”

  “秋姐是個女強人,自己有很多家店,人脈廣。不過,她從沒結過婚,她總說:這年頭,好男人都死絕了!有人說她喜歡韓濯晨,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韓濯晨?”

  “是啊,聽說他非常可怕,黑白兩道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嚇得渾身發寒……不過照樣擋不住迷戀他的女人前赴後繼……”

  那一個晚上,沫沫再夜總會聽到了很多故事,她從來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個非常可怕的男人,黑白兩道的人聽到他的名字都要嚇得周身發寒……

  因為聽故事聽得太投入,沫沫和安諾寒回到酒店已經過了午夜。

  午夜的香港,霓虹幻彩,更凸顯出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的魅力。

  站在三十六樓的陽台,幾乎半個島嶼盡收眼底,許多年少的回憶被熟悉的景物勾起。

  安諾寒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包括沫沫,也不知道他曾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他曾經被人放肆地嘲笑,侮辱……

  他還曾經天真地崇拜著那個人……

  安諾寒自嘲地笑笑。

  一雙纖細的手臂纏住他的腰,小手在他身前握住。

  玫瑰的淡香從柔軟的身體上徐徐飄散。

  “小安哥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輕輕的詢問在他背後喚起,柔軟的語調拉回他的略有些惆悵的思緒。

  “想我小時候。”

  “你小時候?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沫沫眨著眼期待地看著他。

  安諾寒想了很久,笑著說:“有!有件事情很有趣!我小時候有個偶像,我崇拜他,喜歡他,就連聽見他的名字都會莫名其妙的地興奮。九歲那年,媽媽辭去了警察的工作,要帶我離開香港,臨走前,我毫無理由地想見他,想听他跟我說句話,無論說什麼都行。於是,我偷偷跑去他最喜歡出沒的砵蘭街,在各個夜總會門口轉悠,我連續去了三天,終於等到他。那天天氣特別熱,我遠遠看見他的背影,興奮地血液都沸騰了。我跑過去,剛想跟他說話,他的一個手下揪住我的衣領問我想幹什麼,我說想要他給我簽個名……他的手下一陣大笑,把我丟到三米以外,等我爬起來時,他已經走遠了,由始至終都沒看我一眼……可我居然開心了極了,纏著我媽媽一遍遍告訴她當時的情景,說他太酷了。媽媽一句話都不說,低著頭用消毒水為我擦去膝蓋上的血跡,包紮傷口……”

  講到這裡,安諾寒牽動一下嘴角,笑了。

  沫沫也憋不住笑出來。“小安哥哥,沒想到你也有這麼天真的時候,難怪你要去砵蘭街?你是不是還想去找他簽名?”

  安諾寒沒有回答。

  “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沫沫天真地想著:她一定要幫安諾寒找到他的偶像,要一個簽名,實現他的願望!

  安諾寒看向遠方,悠然開口。“他叫安以風……”

  沫沫愣住了,拼命想從一種混亂的狀態去思考聽到是信息。

  “是,是不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你九歲時,風叔叔還不認識你?”這是否意味著安諾寒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他們明明長得很像。

  “更有趣的是,有一天早上,我看見他衣衫不整從我媽媽房裡走出來……他告訴我,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沫沫看著安諾寒,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她發現他的溫柔和細心背後,好像有許多無法彌補的傷害。她忽然產生一種特殊的感情,不想再單純地想被他呵護,照顧,更想去保護他,撫慰他。

  安諾寒轉過身,拍拍沫沫的肩。“很晚了,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那你呢?”她問。

  “我去洗個澡。”

  “我幫你擦背。”

  浴室裡,乳白色的燈光下,水珠在古銅色的脊背上跳動,蕩漾著玄妙的聲音。

  沫沫揉開掌心中的液體,揉到變成泡沫才緩緩把手放在他彈性十足的背上,輕柔地揉搓著,揉得每條肌理都變得放鬆……

  這些日子,一切都像夢幻一般,數不清多少次他的指尖撫過她全身,他的雙唇吻過她每一寸肌膚……

  每一次他衝入她體內的那一剎那,她的身體都會被幸福填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一次又一次,她漸漸迷戀上這種親暱,迷戀上他時而溫柔,時而強硬,把她的知覺送到最頂峰。

  整沉浸在一種旖旎的夢幻裡,她猛然看見安諾寒手臂上有一條長達兩寸的疤痕,疤痕的已經平復,只有顏色比膚色紅,看上去已經很久了。

  因為安諾寒每次和他在一起都要關燈,所以她從未看到。

  她的心被撕痛,手指小心翼翼撫摸著他手臂上的傷痕。

  這麼深的傷口,當時一定很疼。

  “怎麼弄的傷的?”

  “手術留下的。”

  “手術?”沫沫聽的一驚:“什麼手術?我怎麼不知道?”

  安諾寒沒有回答。

  她急忙追問:“你說話啊?”

  “在英國的時候摔傷了手肘,做了手術。”安諾寒說:“我怕你們擔心,所以沒跟你們說。”

  沫沫想到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裡,身邊連個悉心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心裡更難受。“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蕭誠被打的第二天,你記不記得我們通電話……說了一半。”

  沫沫想起來了,他們在電話裡爭執,她說到了一半就斷了,再打過去他關機。

  後來她再打電話,他說過:好久沒那麼閒了。

  她以為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怎麼也沒想到,那時候他正躺在醫院裡……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安諾寒轉過身,看著她……

  “因為你在醫院裡照顧蕭誠。”

  她 ​​再也說不出話,雙手摟住他的頸項,雙唇貼上他的唇……

  他抱住她,反身把她按在玻璃浴屏上,瘋狂地吻著她。同時,大手扯開她睡衣的腰帶,拉開她的衣襟,露出裡面赤裸的嬌軀。

  他的呼吸混著微弱的酒氣,他的眼神裡染著混沌的醉意,清純的身子在他眼中染上媚惑的色彩。

  他的手指在她肌膚上滑行,有力的大掌強硬地愛撫著她光潔的胸口。

  “嗯……”兩片紅霞飛上沫沫的臉頰,身子細細地顫抖。

  她挺直身體,迎合著他的撫摸和親吻,讓他肆無忌憚啃咬著她的胸口,肩膀……

  ……

  也許因為酒精的最用,他像喪失理智一般發瘋狂地佔有她,把她的身體變換成各種不同的姿勢,以各種角度,強悍地侵入,頂到最深處,離開,再侵入……

  無休無止……

  最終,當滾燙的身體在激烈的節奏下,釋放在她身體裡。

  沫沫再也承受不了持續攀升的愉悅,癱軟在他懷中……

  “小安哥哥,我愛你,我好愛你!”

  安諾寒一把托起她的身體,把她抱到床上。覆在她身上,繼續挑逗著她的身體,直到把她挑撥的火熱,緊緊纏住他。

  他分開她的雙腿,再次進入。

  記不得進行了多久,後來,沫沫實在太累了,意識迷糊了……

  “沫沫?”

  她聽見他的呼喚,意識中模糊地對他笑了笑。“我好累。”

  之後,她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來,已是天明。

  她睜開眼,看見自己枕著他的手臂……

  安諾寒的雙手從她背後繞過來,環住她的身體,把她摟在強健的身軀中……

  她動了動麻痺的身體,意外地發現他竟然還沒有離開她,用溫暖將她填的滿滿的。

  沫沫悄悄用腳探索到他的腳,調皮地用腳趾尖摩挲著他的腳趾,腳背,一點一點……

  感覺到安諾寒沒有反應,沫沫又把腳尖移到他的腳心處,若有若無地磨蹭。

  他躲避一下,她調皮地繼續磨蹭。

  安諾寒忽然笑了……

  腿纏住她的腿,雙手抱住她的腰……

  “還要啊?”她怯怯地問。

  “不是。”他托起她的臉,輕吻一下:“是繼續昨晚沒完的。”

  明媚的清晨,纏綿仍在繼續……

  一生怎麼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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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與狼共枕

 婚姻,是我的天堂,還是地獄?!

  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有他和我在一起……

  --芊芊

  七歲的我坐在陽台的角落,眼看著親人鮮紅的血濺在佈滿污漬的玻璃上,一滴一滴,慢慢淌成一條血色的線……

  爸爸的血,媽媽的淚,在我眼前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淒厲的慘叫聲,哀求聲,呼喚聲,瀕臨死亡的呻吟聲……震耳欲聾。

  之後,一個強壯的男人走向我,我恐懼得縮成一團,瞪大眼睛看著他,顫抖的嘴唇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

  男人像拎小白兔一樣把我從地上拎起來,將我的身體高高地舉起。

  迎著窗外風聲瑟瑟,我長長的髮絲和身上的裙子迎風蕩起,搖搖欲墜。

  我最後看了一眼由始至終含笑欣賞這一幕慘劇的男人。

  陰影籠罩著他俊逸的臉孔,深邃的明眸冷如寒冰,微薄的唇邊掛著一抹清淡的微笑……

  我哀求地看著他,一連串的眼淚從臉頰上滑落,掉在窗台上。

  我把手伸向他,想要求他救救我,我害怕疼,很怕,很怕。

  可是,什麼都沒來得及說,身子一空,我直直從樓上墜下去……

  心底一沉,我從噩夢中驚醒。

  黑暗裡,我蜷縮著身體,摀住劇烈抽痛的小腹,全身都被汗水黏濕……

  身邊的男人還在沉睡,我不敢抬眼看他,因為我害怕看見夢中那張被陰影籠罩的臉,怕我真的會精神崩潰。

  可是,即使不去看,我也無法改變那個事實,睡在我旁邊的男人,我腹中骨肉的親生父親,就是那個殺了我全家的男人--韓濯晨!

  他在我七歲時摧毀了我的世界,我卻背棄了仇恨,接受了他熾熱的愛。

  多麼諷刺的愛情!

  懷孕對每個已婚的女人來說,無疑是幸福的。

  懷孕的前三個月,我也是幸福的,除了嘔吐之後,要強逼著自己吃東西,沒有多麼強烈的不適。可是三個月後,隨著懷中雙胞胎越長越大,我年輕瘦弱的身體開始無法承受,全身虛弱無力,出汗,甚至呼吸困難。

  不知從哪天開始,我莫名其妙發高燒,反反复复在夢中經歷這血腥的一幕。

  醫生問我:為什麼精神狀態這麼差?

  我不敢說,沉默著搖頭。

  醫生認為我有輕微抑鬱的傾向,可能是兩個孩子對於天生體弱的我來說壓力太大,他建議我做引產,放棄這兩個孩子。

  “不行!”我堅決地回絕醫生的建議:“我可以放棄一切,但絕對不會放棄這兩個孩子。”

  後來兩個月,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夜夜噩夢驚醒後,我無法安睡。

  整夜整夜的失眠,有時甚至不停地幻想,幻想自己又一次流產,血不停地從身下湧出……

  我幻想自己跳海,水湮沒了所有噩夢,或者我從二樓的窗戶上掉下去……

  我還幻想過割腕,鮮血在的眼前流淌,就像當年爸爸媽媽的鮮血流過我眼前一樣……

  醫生說問我:究竟怎麼回事,否則他幫不了我。

  我告訴他:我這幾天在重複地做著噩夢,我感覺那好像是我的親人有意在提醒我,在一遍遍提醒我……我背棄了他們,我將為我的自私受到懲罰,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驚恐地摀住下腹,說:我好怕,怕自己沒有能力保不住我的孩子。醫生,你一定要幫我!

  醫生無可奈何搖搖頭,說我抑鬱症越來越嚴重,隨時有可能精神崩潰。

  其實,那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可我不能尋求那種解脫,因為有個人愛我勝過一切,我怕他承受不了失去我的痛苦……

  我輕聲一嘆,睡在我身邊的韓濯晨立刻驚醒,摟住我的肩膀,關切地問:“芊芊?你沒事吧?”

  他對我太在意了,在意到謹小慎微的程度。有時候,連我的呼吸都要細細去聽……

  “沒事!孩子踢了我一下。”我摀著高高隆起的小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我從來沒告訴過他我夢中的一切,怕他擔心我,怕他會自責。

  畢竟,在這個沒有一點背景和人脈的異國他鄉,他很難再成就以前的輝煌。人生的起伏,事業的低谷,已經讓他壓力重重,身心俱疲。

  我不想再給他增加壓力。

  韓濯晨旋開床頭橘色的檯燈,黑暗消失了。我急忙遮住臉,擔心微弱的光照出我眼底的痛苦。

  “你的臉色不好。”

  “我沒事,有點熱……”

  韓濯晨看見我的睡衣被冷汗濕透,披了件衣服下床走進洗漱室。很快他拿著一條毛巾,端著一盆溫水走出來,放在床邊。他把毛巾放在水里浸到半濕,輕輕為我擦去我額頭和臉上的汗水。

  微涼的毛巾貼在滾燙的肌膚上,非常舒服,我恍惚的意識也安穩下來,笑著說:“好多了。”

  然後,他解開我的睡衣釦子,薄薄的睡衣順著光滑的雙肩落下去,他從我手肘處拉去衣服,放在一邊……

  褪盡衣物,我閉上眼睛,側身躺在床上,毛巾滑過我消瘦的肩,漲滿的胸,隆起的腰身,還有雙腿……又沿著我背的曲線擦上去……

  我靜靜感受著身體上一陣陣的清涼,也感受著他指尖的溫柔……

  “芊芊……”韓濯晨啞聲喚著我的名字,灼熱 ​​的呼吸噴灑在我耳際。

  我喜歡聽他這樣的呼喚,帶著一種期待和隱忍。

  因為,兩個月前我們一時忘情,進行的太過激烈,害得我差點流產。

  從那以後,我們每天和衣而睡,不敢再有絲毫逾越。

  可我知道,這種隱忍對男人來說是種酷刑……

  “嗯!”我應著,捉住他的另一隻手放在我的胸口上……

  他遲疑一下,終於壓抑不住生理的渴求,掌心順著毛巾經過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清涼感瞬間被一種難耐的滾燙取代……

  我繼續閉著眼睛,用輕微的喘息去迎合他的愛撫。

  他傾身躺在枕邊,從背後環住我,滑膩的舌尖吻著我的肩……

  慢慢地,他扳過我的肩,吻住我的唇,我緊緊摟住他,拼命汲取著他的味道和柔軟……

  單純的愛撫已經滿足不了彼此,撫摸與親吻,越糾纏越火熱。

  空虛的身體在渴求他給予更多的疼愛和憐惜時……

  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從我身上離開。

  “晨……”我的臉埋在他肩頭,手指在他胸口輕繞。“醫生說,我們可以……”

  他搖搖頭。洗了洗毛巾,又開始為我擦著背上新滲出的汗滴。

  做完這一切,他躺在我身邊,從背後抱住我的腰。

  第二天,我醒來時天剛剛亮,一個風箏飛過我的窗前,飛向遙遠的天際。

  我扶著腰下床,打開窗子。

  原來樓下的院子裡,安以風正和他的兒子放風箏……

  走下樓梯,坐在院子的長椅上,我忽然很想笑。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簡直不敢相信院子裡那個仰望天空,笑得像孩子一樣單純的男人就是曾經反手是雲,覆手是雨的安以風。

  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孩子,我想,有一天我的孩子長大了,韓濯晨一定也會笑得這樣清澈吧。

  不知何時,安以風在我身邊坐下。“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有人說懷孕的女人情緒化,多疑,捕風捉影地懷疑自己老公出軌。

  我深有體會,看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臃腫,深知自己已經無法滿足老公正常的生理需求。

  懷疑就像倫敦的雲霧,越凝越重。

  我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然而,Katherine今天的裙子實在太短了,短得已經遮不住翹臀。她還不時彎下腰,耐心地勸我再多吃一點。

  看見Katherine曲線玲瓏的腰際,模特一樣的長腿,我什麼都吃不下去,但為了我的孩子,我繼續細細嚼著口中酸澀的食物。

  一輛車駛過來,停在院外,一個人年輕的中國男人從車上下來。

  我見過他一次,他是韓濯晨公司的員工,具體職位我不太清楚。

  那人走進門,滿臉驚慌失措,想要說什麼,又不敢開口。

  韓濯晨深沉地看他一眼,問。“什麼事?”

  “我們準備發到上海的那批木材在碼頭突然起火,警察在附近發現了汽油桶……”

  很明顯是有人縱火。

  韓濯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我看得出他的指關節已經泛白了。

  根據我對韓濯晨的了解,這種情況下,即便不出人命也要有人殘廢。

  我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用雙手保護好自己的肚子。

  “嗯,我知道了,去查查誰做的。”沒想到,韓濯晨表情淡然地說。“再和李先生聯繫一下,告訴他貨晚三天再發,一切損失我們承擔。”

  “我聽說這次的事情是MOTO黨做的。因為您上次……沒給他們面子……”

  “你敢肯定嗎?”韓濯晨問。

  “我會查清楚。”

  “嗯,去給我打通關係,多少錢無所謂,我要約Hells管事的人見面。”

  Hells是澳洲一個老牌幫派,勢力如蔓藤一樣深深嵌入墨爾本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對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內,金錢與權勢可以赤裸裸地交易。

  “我明白,我馬上去辦!”

  那人走了以後。

  我慢慢站起來,坐到韓濯晨身邊,握住他的手。“晨,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

  “錢能解決的困難,不叫困難。”他淺吻我的臉頰,溫柔地觸摸我隆起的下腹。“芊芊,只要你和孩子沒事,什麼都無所謂。”

  “嗯!”

  我靠在他肩上,覺得韓濯晨的脾氣突然變好了,好得我有點不認識他。

  半個月後,我起床吃早飯時總覺得飯桌上少了點什麼。

  看了一圈,各色食物一應俱全,什麼都沒少。

  想了好久,才想起來沒有今天的報紙,晨報,日報……什麼報紙都沒有。

  “怎麼沒有今天的報紙?”

  韓濯晨平淡地看我一眼。“還沒送來。”

  我沒有多問。

  下午時,韓濯晨說:“我出去有點事,很快回來。”

  “你去吧,Katherine會照顧我,你不用擔心。”

  他走後,Katherine神神秘秘拿來一張報紙給我。“你看看這個。”

  我剛接過報紙,就看到頭版頭條的新聞。

  墨爾本發生了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慘案,MOTO黨的老大在健身會館遭人襲擊,半小時後MOTO黨的人紛紛趕來,黑幫Hells也聚集而來,他們在公共場合血拼,死傷慘重。

  MOTO黨的老大身中數槍,因搶救無效,死在了醫院裡。

  一張被血腥和屍體佔滿畫面的圖片,讓我全身發冷。

  我終於明白今天早上沒有看到報紙的原因,韓濯晨怕嚇到我和孩子……

  我沒有嚇到,我只是覺得--這才是我認識的他。

  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他為敵的人!

  要么不做,要做就是趕盡殺絕!

  “Katherine,我有點累了。”我放下報紙。

  “我扶你上去休息。”Katherine說。

  “不用,我想安靜一下,你把報紙收起來,別讓晨看見。”

  “好的。我送你回房。”

  Katherine堅持扶我回房,給我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我心跳和呼吸都正常之後,才幫我拉上窗簾離開。

  只睡了一小會兒,我又從惡夢中驚醒。

  房間裡很暗,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全部光線。

  我擦擦額頭的冷汗,掀開被子,緩緩挪著笨重的身體下床,拉開窗簾。

  天邊已經晚霞瀰漫。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拉開房門,剛想喊Katherine過來問問,意外地看見韓濯晨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和Katherine聊天。

  我自認不是個小氣的女人,更不是無理取鬧的女人。

  雖然Katherine身上細網的針織衫露出半個雪白的肩膀,裡面的隱形文胸若隱若現。

  雖然Katherine修長的美腿不斷在他眼前晃動,晃得人眩暈。

  雖然Katherine不斷變化著坐姿,盡量讓她性感和美麗毫無遺漏地展示在別人的視線中。

  雖然我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雖然我真想走過去,大聲對Katherine說,“馬上給我滾。”

  我沒有,因為那樣不可愛。

  我扶著樓梯扶手,緩緩走下樓梯,笑著問:“你們在聊什麼?”

  韓濯晨起身迎過來,神色坦然回答:“聊你最近的身體狀況。Katherine說你精神狀態好多了。 ”

  “我本來就很好。”我展開手臂摟住他的頸項,踮起腳,側臉吻了一下他的耳唇,用Katherine絕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想洗洗澡,你可以不可以幫我?”

  “我來吧。”Katherine說:“這是我該做的。”

  我笑著看向她。“不用了,有些事情……你幫不了我!”

  我怕Katherine笨到聽不出我言語間的諷刺,故意讓聲音裡也帶著濃濃的媚惑。

  韓濯晨的手移到我的腰間,輕輕一用力。

  風拂過,清涼。

  貼合的身軀,火熱。

  他在我耳邊,用Katherine絕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種事……我也不希望別人幫你做!”

  遇上韓濯晨透析世事的眼神,我的臉頰驀然紅了,小聲埋怨:“討厭!”

  “一會兒我會讓你更討厭我!”煽情的味道濃的化不開。

  “真的麼?”

  他沒有回答,橫抱起我的身體,走上樓,反鎖房門。

  留下一種讓人遐想萬千的曖昧。

  韓濯晨一向是個對自己言行負責任的男人。

  他說:一會兒我會讓你更討厭我!

  他說到做到。

  水聲潺潺中,清波蕩漾間,他為我洗淨身子,擦乾後,將我抱回床上,用被子把我赤裸的身體包裹起來。

  這一切做得非常“專業”,面容淡定,眼光專注,一雙溫柔的手毫無逾越之舉動。

  我真的很討厭他,討厭到了極點!

  身體難耐的火熱,見他欲離開,我忙坐起來拉住他的手臂。“晨,你不愛我了嗎?”

  他笑了,憐惜地揉揉我的頭髮。“你吃醋的樣子很可愛!”

  他一再的拒絕讓我有些心亂如麻,一時口不擇言。“你不想要我?!因為我不如她身材好,還是因為我不如她性感,你是不是跟她……”

  我後面的話被他的唇堵回去,腦中一陣眩暈,我剛想把舌尖伸進他口中,去探索他的激情。

  他卻推開我,平復一下呼吸。“等孩子出生,我會讓你知道……我想要你。”

  “我現在就想知道。”

  他像哄著任性的小孩子一樣哄我。“別鬧了,以後你想'知道'多少次,我都滿足你,現在不行!”

  “我知道你為我好。”我的手放在他心口,感受著他緊實的肌肉。“我也是正常女人,我需要愛……”

  我仰起頭,一臉淒然的委屈。“我求你了……”

  他看著我,直直地看著。

  我看得見,他眼睛的愛那麼深切。

  終於,他嘆息一聲,掀開我身上的薄被……

  我笑了,嘴邊泛起得意的笑意。

  也許怕傷了我,他的動作非常輕,唇密密吻著我的肌膚,大手則握住我的挺起的雙峰,指尖揉動著……

  我急促的喘息,虛軟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愛撫我身體每一個敏感處。

  沐浴後的肌膚變得敏感,被他簡單的挑撥幾下,周身便好像有火焰在燃燒……

  我解開他的衣扣,手伸進他的襯衫裡。

  他的身體遠比他的表情火熱得多。

  伴隨著我的撫摸,他的親吻變成啃咬,醇厚的低喘比撫摸和親吻還要激蕩起我的興奮。

  “晨,我愛你!”

  “芊芊,芊芊……”

  他呼喚著我的名字,舌頭挑逗的描繪著我的耳廓,沙啞道:“你是我的,芊芊,你全部都是我的! ”

  一番恬謐的前奏,我分開雙腿,期待著他的進入。

  細長的手指擠入我濕潤的體內……

  ……

  結束後,我癱軟在床上,看著他放開我,為我蓋上被子。

  我才明白他究竟做了什麼……

  一口氣哽在咽喉,眼淚大滴大滴墜落。“晨,我不是……”

  我不是想要一個人的愉悅,不是想要自己享受快感。

  我想感受他難以自控的火熱與熱情。

  我想看著他在我身上釋放快樂,聽他沉厚的呻吟聲……

  他卻在這樣的情況下,寧願忍受著慾望的煎熬,也不想傷到我……

  我真的太低估他對我的愛了!

  “別走……”我從背後抱住他,臉貼著他的後心,手慢慢伸到他的身前,摸索著……

  手指纏上他早已堅硬如鐵的慾望……

  黃昏還沒結束,夜還沒到來。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繼續,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想我的荷爾蒙真的紊亂了,理智和矜持都被我拋到九霄雲外。我腦子裡只想著一件事,我要幫他引誘上床……

  我脫下他的襯衣,赤裸的上半身,古銅色的肌肉色澤明亮。

  我輕輕揉捏著他的胸口,對著他的耳邊說:“Katherine說她從沒見過你麼有誘惑力的東方男人。”

  他無所謂地揚眉。“讚美在西方文化里是一種禮節。”

  其實像他這樣閱人無數的男人不可能看不出來Katherine對他的傾慕。

  為什麼他裝得那麼淡然,難道他早已習慣了。

  “你確實很有誘惑力,特別是現在……”我說。

  我的手慢慢解開他的腰帶,伸進去……

  我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顫了一下。

  “晨,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用床單把我的雙手綁在床上,在我身上為所欲為……每一下你都進到最深處……”

  掌心中,他的血脈劇烈跳動。

  我吻著他光潔的頸,慢慢咬下去,留下一條隱隱的齒痕。“你知道麼,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把你綁在床上……”

  他的呼吸亂了。

  我繼續說:“我一定不會用冰錐刺你的胸口,我會一口一口咬你,咬遍你全身……直到你求我……”

  他突然轉過身,抱住我,雙手捉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倒在床上。

  “韓芊蕪,你就是個妖精……”

  我笑得的身體發顫,靈巧的手指在他肌膚上游移。“你敢試試嗎?”

  他挑眉。“你認為我會怕麼?”

  “你不怕嗎?”

  我以為我成功了,可惜他還是搖頭。“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恐怕沒那個能力,等你有那個能力,我一定給你機會!”

  很久之後的一天,我如願以償了。

  那時候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腰肢纖細,雙峰因為漲滿乳汁而異常豐滿。

  我趁著他睡著,輕輕用準備好的白色紗巾把他綁在床上。

  等他睜開眼睛時,我已經做完了一切。

  他沒有反抗,微笑著看著我。我不知道他剛剛是真的睡著了,還是故意裝作睡著……

  我一件件剝離他身上的衣服,把他脫到赤裸,然後,我在他面前,慢慢脫下衣服,一件一件,最後不著寸縷坐在他身上。

  吸吮著他每一寸肌膚,他興奮地眼光朦朧……

  我真的對著他肩膀咬下去,他深吸一口氣。眼光更加火熱。

  於是,我在他身上留下密密麻麻淺淺的齒痕,他沉悶的沉吟像是野獸的低哼……

  但今天沒有。

  “今天,你還是乖乖的,別亂動。”說著,他脫下身上的衣物,拖起我的雙腿,分到最大的角度。

  他跪坐在深藍色的床單上,輕輕吻住我的腳趾尖,舌尖從我的腳心舔過,快慰一瞬間傳到頭頂……

  就在我沉溺於他的溫柔中,光滑又滾燙巨大的圓潤硬物親暱的抵上了我濕潤的入口,全身立即僵硬,幾乎無法呼吸。

  一股可怕的力量直接貫穿而入,漲滿的痛讓我禁不住“啊!”了一聲。

  他抽離,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剩下一片空白。

  他再次撞入,酥酥麻麻的陌生快慰由下身迅速累積,瘋狂的快感由著最深處被撞擊升騰到心尖,幾乎整個人都要麻痺掉的極度興奮。

  之後,在他有節制的進出中,我癱軟下來,那樣的快樂,腐蝕著人的靈魂。

  濃烈而幽深的藍色床單上,情慾氣味和聲音不斷張揚著。

  撞擊的響聲,混雜著仄仄的響聲,一切都太過激盪……

  我無法抗拒,貪婪的享受著,等待著一曲高過一曲的旋律,直到最後的那一刻,死亡般的野蠻歡愉將我推上了最□的頂端,他不斷地喘息,我全身都顫抖了,忘情地說著愛他。

  記不清多少次被他喚起無上的快感,我只知道他一遍遍告訴我:“芊芊,你是我的……”

  一切結束的時候,我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沒有噩夢,我睡得特別香甜……

  我夢到自己生下了一對漂亮的雙胞胎,男孩兒長得特別像他,只是狹長的眼睛清 ​​澈如泉,笑容純淨得像個天使。

  女孩兒很像我,有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

  我抱著他們,親吻他們的額頭。

  然而,最終我不知道我的兒子是否有一雙清澈如山泉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的笑容是否像個天使。

  我見到他時,天空很藍。

  他的墓碑石落了一隻白鴿……

  墓碑上沒有他的照片,因為他還沒來得及留下照片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說:“對不起,媽媽應該多堅持一下,也許只需要五分鐘,你就可以出世。”

  韓濯晨摟著我的肩,說:“醫生說,你再晚搶救一分鐘,就有可能死去。”

  可是……

  這是宿命。

  這是我必須償還的罪孽……

  從那之後,我懂得珍惜自己的幸福。

  噩夢仍然存在,那是無法磨滅的仇恨。

  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我都會坐在沫沫的搖籃邊,把她抱在懷裡,看見她可愛的笑臉,哼著莫扎特的小夜曲。

  我知道,活著的生命在我懷中一再提醒我,我必須好好活著,必須要堅強地面對我仇恨和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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