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醫女成妃》[穿越升職計之二]


出版日期:2014-05-30



邪佞皇子攻略──
高超醫術治百病,但要注意副作用是心被偷走!
因為看不慣這男人有求於人還一臉他最大的猖狂樣,
她這小醫女故意惡整,讓他吃了好幾天的「類豬食」,
這次要不是為了報恩,她也不會到京城來當他的專屬侍醫,
相處一段時間後,她發現他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
明明會過敏,卻答應讓她將動物養在府中,
見她的寵物坊生意不佳,他放下身段幫她招攬客人,
她被誤認和別的男人勾搭,也是他出面解圍,
她的心由於這些表現漸漸偏了,還興起和他共度一生的念頭,
不料這時他竟信了他人誣賴她下毒的陰謀,不聽解釋硬趕走她,
幸虧她人緣好,公主邀她進宮玩玩,趁此機會忘了那負心漢,
但或許是人紅是非多,她居然又遭人陷害,指控她毒害皇家,
本以為這下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穿越人生到此下台一鞠躬,


第一章
  南朝天元二年京城安國侯府

  「來人,快!」

  「別……別忙了……」床上,早已被鮮血染紅衣衫的安國侯戚云年舉起顫抖的手制止了上前的大夫,兩眼直直地看著一旁的獨子——戚仰寧。

  這一年,戚仰寧年十七。

  「父親。」他挨到床邊,擔憂的看著身中劇毒的父親。

  「出去……你們都……出去……」戚云年氣若游絲的命令所有人退出房外,不一會兒,房內只剩父子二人。

  「仰、仰寧,你聽著……」戚云年以他僅剩的力氣及生命虛弱地道︰「此事攸關你的……身……身世,你聽好……」

  戚仰寧不解的看著他。身世?什麼身世?

  「仰寧,你不是我的親兒……你本姓魏,當今聖上才……才是你的生父,你是南朝的三皇子。」

  戚仰寧陡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父親,你說什麼?」

  「你親娘是已逝的唐妃,當……當年後宮之爭,她遭如今的趙後算計……」說起這段往事,戚云年眼底露出深深的悔恨及歉疚。

  「當年,身懷六甲的香凝遭趙後軟禁挾持,逼我得助她登上後位……為了保護你,你一出世我就將你帶出宮,跟我剛出生的女兒調換,把你當成親生兒子養在府中……」想起最後因難產而死去的妻子,他悲憂得咳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癱軟無力,不斷急喘。

  「父親,別說了。」戚仰寧心急如焚地制止,「快讓大夫進來吧。」

  「不,再不說……我怕沒機會了……」戚云年撐著最後幾口氣,續道︰「在我床下有……有只梨花木盒,里面有聖上送給唐妃的定情信物,還……還有她死前寫的信,他日方可證明你的身世……」

  戚仰寧陡地一震,他知道父親不會在這種生死交關之際尋他開心,但若所言屬實,他真是當今聖上魏長賢與死去的唐妃之子。那麼,父親的親生女兒呢?安國侯府的千金如今何在?

  「父親,那女孩在哪里?她……」

  他話未問完,戚云年忽地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兩只眼楮瞠大,「落……落香她……仰寧,有光就有影子,你要小……小心。」說完這些話,他兩眼一吊,氣力用盡。

  「父親!」戚仰寧大聲呼喝著,「來人!快進來!」

  守在外面不敢走開的大夫、老管事、家僕、家婢及兩名貼身護衛聞聲,立刻沖了進來。

  大夫挨到床邊,握住戚云年的手把脈,花白的眉毛一皺,遺憾的搖了搖頭。「侯爺他已經仙逝了。」

  聞言,戚仰寧神情凝結,一旁的老管事,家僕及家婢跪了下來,痛哭失聲。

  「侯爺……侯爺……」

  這時,一名身著紫紅衫裙的女子自外面飛奔進來,直撲到床榻邊,看見已斷氣的戚云年,她驀地大哭。

  「侯爺!侯爺!您不能死!不要死!落香還沒報答您的恩情啊……」

  「落香小姐,你要節哀。」跟著她進來的婢女靠近她身邊,哽咽安慰著。

  這名女子便是溫落香。

  一年前,她以依親為由來到安國侯府,沒有人知道她的身分,只聽戚云年說她是遠房親戚的女兒,因失恃怙無所依靠,於是將她收留府中。

  戚云年對於她的身世說得不多,戚仰寧也從來不多問,卻曾懷疑她或許是父親的外室所生。

  但方才聽聞戚云年臨終前的那些話,他突然明白了——溫落香不是遠房親戚之女,而是父親當年為保他一命而送走的親生女兒。

  二十年前,先後驟逝,後位空懸,趙後為了爭位在後宮興風作浪,還挾持娘要挾父親助她登上后座,若非父親慈悲,他恐早已夭折,為了保護他,戚云年忍痛送走自己的女兒,將他當是親兒般養下。

  這麼多年來,父親盡心盡力的養育他、栽培他,卻無法將親生女兒養在身邊,想必他內心十分煎熬。

  溫落香來到府後,父親待她極好,事事寵讓卻又刻意保持距離,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多所顧忌。

  趙後生性多疑,陰沉善妒,其子——二皇子魏世炎雖已冊封為儲君,但為鞏固勢力,必然不敢有絲毫松懈,若讓她知道當年唐妃所生的三皇子未死,必定會想盡胳法杜絕後患。

  為了保護他不受迫害,父親不能與女兒相認,只能以這種方式共聚天倫。

  想到這兒,戚仰寧深深感到歉疚,並暗自發誓他會兄代父職,替父親照顧溫落香一輩子。

  「落香,」他趨前扶起泣不成聲的溫落香,「別哭了,否則父親他會不安心的。」

  溫落香有著一張美麗絕倫的臉龐,此時淚眼婆娑,美眸迷蒙而魅惑,令人生憐。

  「寧哥哥……」溫落香噙著淚,抽抽噎噎地,梨花帶淚的模樣令人增添一抹憐惜。

  戚仰寧揩去她臉上的淚,正要說話,突然一陣暈眩,眼前一黑。

  失去意識之前,他仿佛又聽見了父親最後的那句話——有光就有影子,你要小心。

  天元七年,晚秋

  一撮燭火慢慢亮起、暈開,房內傳來痛苦的咳嗽聲。

  床上,戚仰寧因全身如蟲噬般的疼痛而蜷縮著,他不斷咳著,幾乎難以喘息,直至咳出血絲才得以舒緩。

  門外,值更的柳無名低聲道︰「主子你還好吧?」

  他是戚仰寧的近侍,真實是安國侯府暗衛二十八人中的第一人。

  趙妃順利登上后座後便鏟除異己,聯合胞兄趙威暗殺在立後問題時與她為敵的官員,共計十二名官員慘遭滅門。

  當時,戚云年與江湖故友董三通想盡胳法救出大大小小共二十八名孩子,有些是十二名官員之後,有些則是家僕或其他親族的孩子。他將這些逃過一劫的孩子交給董三通帶走,並由董三通負責照顧及教養。

  之後這些孩子長大成人,各有絕學,便成了專屬於安國侯府的暗衛,負責保護戚仰寧的安全。他們分散在各地,平時有各自的身分及職業,實則隨時待命。

  在戚仰寧身邊有四名武功高強的高手——柳無名、姬無雙、趙無垢、李無言,他們以近侍及婢女的身分守護著他,不分日夜。

  這不是他們本來的名字,而是董三通為他們取的,新名意謂著重生,也為了避免他們遭到趙後的爪牙迫害。

  「我進去了。」柳無名說完,旋即推門入內。

  穿過幾道帳簾,他來到床邊,憂心的看著神情痛苦的戚仰寧。

  「主子,你近來發病的時間縮短了。」

  戚仰寧靠在床柱上,咳聲暫歇,看著白色單衣的袖子上沾染血跡,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底有藏不住的肅殺之氣。

  五年前父親中毒身亡時,他其實也中了毒,雖不至於喪命,卻因此留下了病根。

  戚云年死後,他在一夜之間長大,也轉了性情,他發現世間的險惡遠遠超出他所想象,他未將父親實為中毒而亡的真相上呈,只說是死於急患,只因他羽翼未豐,不能冒險面對那可怕的敵人——趙後。

  他假裝不知情以騙過多疑的趙後,不只為自保,也為保護以遠親之名投靠安國侯府的溫落香。

  這五年他低調沉潛,不問政事,盡其所能地培養自己的勢力,拓展自己的人脈,並化名『向陽』行商,累積了驚人的財富,畢竟錢是路,沒有錢,許多路不能通,許多事做不成。

  為了扶植賢德清明,受到右相夏錫山等良臣擁戴的五皇子——魏世真,他需要用錢打通許多關卡,積極儲備足以抗衡趙後、國舅趙威及儲君魏世炎的實力。因此,他投入極多精神在生意上,只盼有朝一日能將趙後拉下來,為他死去的娘親及對他有養育之恩的戚云年討回公道。

  「無名,」他揚起眼簾,皺眉苦笑,「我還不能死啊。」

  「主子,別說這種話。」

  「父親的大仇未報,落香也未得到她應得的頭餃及榮寵,我不能死。」

  「主子,我看干脆接受董叔的建議,咱們到赤巖谷拜訪無常老人吧?」

  無常老人是江湖奇人,醫術奇佳,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經常云游四海,行蹤飄忽。他一生未收弟子,直到近十年前身邊才多出一個姑娘,傳言這名姑娘便是他的傳人,而要拜見神醫,得先經過女弟子這關。

  因為那名姑娘喜歡珍貴的醫書,想求見神醫的人都會帶著珍本去討好她,以求得神醫醫治。兩年前,董三通便建議戚仰寧前往赤巖谷,但路途甚遠,他又不放心京城的事及生意,便一直拖著。

  不過從他最近發病的頻率看來,他是真的得走一趟了。

  珍本他安國侯府不缺,父親喜歡書籍,府中的萬卷齋有上萬卷各式珍本,醫藥方面的也不在少數。

  「你到萬卷齋挑本醫書,咱們打點一下,後天一早便上路吧。」

  「是。」柳無名頷首答應。

  無常居座落在赤巖谷內,四周群樹環抱,十分隱密,少有人至。

  神醫無常老人經常遠游,行蹤不定,近年來更是難得待在谷中,安心的將無常居交給他唯一的弟子——崔迎喜。

  赤巖谷住了一些獵戶跟農家,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會前來求助,以往崔迎喜還不能獨當一面,因此他一年之中便只挑夏秋兩季遠游,如今她已能為人醫治診療,就連傷筋動骨、傷口清創、針線縫合的事她都能一個人完成。

  於是,他放心的將無常居丟給了她,一個人逍遙去了。

  「咩咩!咩咩!」院門前,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女孩正扯著嗓子叫喊著。

  她正是九年前被無常老人帶回谷中的崔迎喜,可若說她是崔迎喜卻又不完全正確。

  她其實名叫方可彤,是個來自於二十一世紀、就讀臺大獸醫系的二十一歲女大生,照理說,如今的她其實已經三十歲了。

  她還記得那天的事,在動物醫院實習的她為了追一只受到驚嚇逃跑的貓而沖到馬路上,突然一輛卡車迎面而來,然後她就瞬間穿越了時空,成了一個十三歲且受到重傷的女孩。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輕易就接受了這個荒謬的事實,也許是穿越劇看了不少吧,總之,二十一歲的方可彤成了十三歲的崔迎喜,她便這樣在無常老人身邊待下了。

  無常老人對她的事說得不多,只說她叫崔迎喜,是山中獵戶崔浩山的女兒,當時她醒來時一度以為自己宿在一個男孩身上,因為崔迎喜沒有一般女孩擁有的長發,穿的是男孩的衣服,身形也未發育,活脫脫就是個男孩。

  不過她向來懂得物來順應的道理,關於這些煩心的事她通常不太去想,而她之所以這麼豁達開朗,是受到她父親的影響。

  她出生在一個中醫世家,從曾祖父那代便是知名的中醫師,她在這樣的熏陶下耳濡目染,對中醫有著相當的認識及了解,她的母親在生她時因難產而逝,從小她便由父親帶著整天在中醫診所里閑晃,那些藥材及秤錘全是她辦家家酒的玩具。

  父親總放著她去,還會教她辨識藥材,因此三、五歲時,她便能一一說出家中藥柜里幾百種藥材的名字。

  大家都以為身為獨生女的她會繼承衣缽,未料她最後走上獸醫一途,只因她養的瑪爾濟斯犬——QQ,遭一名獸醫的誤診而死去,痛心的她,決定要成為一名醫術高明的獸醫,不讓其他寵物的主人經歷同樣的傷痛。

  父親對於她的決定非常尊重,是在一片反對聲浪中唯一贊成並鼓勵的聲音。她父親向來如此,他相信天命,總能很快的接受事實並面對,她也是如此。

  當她大二那年,父親被酒駕者撞擊傷重不治時,她雖悲慟不已,卻也接受命運的安排,相同地,九年前穿越至此,成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孩時,她也很快接受了。

  說來也是機緣,她竟被一名神醫所救,還成了他的關門弟子,她對藥材及醫理本就十分熟識,不管學習什麼都快,神醫還常夸她冰雪聰明,資質過人,殊不知她打小就把藥材當辦家家酒玩。

  不只如此,因為她念的是獸醫系,又有在獸醫院實習的經驗,因此也能為牲畜或是寵物進行治療及診斷,就連外科手術都難不倒她。

  「咩咩!咩咩!」她走出院門外,聲聲呼喚的是一只名叫羊咩咩的山羊。

  羊咩咩是神醫在山里撿回來的,當時它的母親被獵人擊殺,留下了還沒斷奶的它,神醫把它帶回來後便交給她照顧,從此就成了她的伴。

  「可惡,一定又跑到水邊去了。」她皺著眉頭碎念著。

  為免羊咩咩遭誤殺,她自己縫了一個顏色鮮艷,還有著大蝴蝶結的項圈給它,好教那些獵戶們一眼便知道它是她的羊,所以它的羊身安全基本上是不受威脅的,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不希望它跑到太遠的地方。

  「待會兒回來,看我怎麼修……欸?」突然,她看見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人影。

  只見兩男一女朝著無常居而來,待他們走近,她發現他們雖衣著簡樸,可卻有著不尋常的氣質,三人都騎著馬,有一人臉上蒙著面巾,只露出了兩只銳利而倨傲的眼楮。

  最前頭的一人下馬,非常禮貌而客氣的走向她,「姑娘,請問這兒可是神醫的無常居嗎?」

  上前拜門問路的正是柳無名,而幾步之後的是姬無雙及蒙著面巾的戚仰寧,此行由他及姬無雙負責貼身保護,趙無垢及李無言則是暗中跟隨,以隨機應變。

  她好奇的打量了他們一下,審慎地道︰「是的,這兒正是無常居,不知幾位有何指教?」

  「不敢。」柳無名心想她應該就是神醫的關門女弟子,於是抱拳一揖,「我家主子染有疾患,急需神醫出手相助,至於酬謝方面,但隨神醫開口。」

  主子?她一看便知道他指的便是那蒙著面巾的男人,如此神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時,柳無名自馬背上垂掛著的行囊里拿出一本用上好錦緞包裹的醫學珍本,恭謹的奉上。

  「姑娘應是神醫的關門弟子,崔迎喜崔姑娘吧?」他說︰「聽聞姑娘鐘愛醫書,我家主子便為姑娘尋來這珍本,還請姑娘笑納。」

  聽見那里頭是一本珍稀的醫書,崔迎喜眼楮一亮。

  從小她就愛翻家中的珍貴醫書,穿越至此後,她在神醫這兒發現更多前所未見的典籍,教她更加欲罷不能。

  接過醫書,她迫不及待的翻開錦緞,只一眼看見那書皮,她就幾乎要尖叫。

  這本名為《日出藥典》的醫書有著羊皮封面,以皮繩整編,稀有又典雅,是她不曾見過的。翻開一看,她更驚奇了,這書里的文字竟是日文!

  她兩眼發亮的模樣,讓始終不發一語安坐在馬背上的戚仰寧全看在眼里。看來,這書確實能打發這穿著青色衣衫的女孩。

  她不像京里的姑娘梳著時興的髮型,頭上也無綴著各式頭飾。她只梳了條辮子,閑適的擱在肩上,臉上不施脂粉,但氣色極佳。她有著一對靈活的大眼楮,高挺的鼻,雖稱不上沉魚落雁,倒也是小家碧玉、清新脫俗。

  他猜想她肯定活到現在還沒離開過這赤巖谷,若她見過世面,喜歡的應是那些女孩子家愛的衣服首飾、胭脂水粉,而不是一本因年代久遠而飄著怪味的古書。

  「姑娘,這本《日出藥典》是難得一見的醫書,是日出國使節來朝進貢時獻給當今聖上的。」柳無名說。

  聞言,崔迎喜一怔。日出國指的就是之後的日本嗎?不過這進貢的醫籍寶典怎麼沒躺在皇宮中,而是進了他家主子的手里呢?

  她好奇的看著馬背上的戚仰寧,大剌剌的問︰「你要求見我師父,總得報上名號,以真面目示人吧?」

  戚仰寧一怔。他活到了二十二歲,還不曾有人這麼跟他說話,他蹙起濃眉,兩只眼楮直直的看向她。

  迎上他凌厲的目光,她不驚不怕,更不閃躲。「難道閣下見不得光?」

  「姑娘,我家主子他……」

  「無名。」戚仰寧打斷了屬下的話,縱身一躍,下了馬背,

  走上前取下面巾。「在下戚仰寧,京城人氏。」

  看著他的容貌,她眼楮登時睜大,視線久久移不開,他生得實在太好。

  他有著一張端正的臉,濃眉、深邃的眼眸,挺鼻、飽滿的唇,方正的下巴上還有個淺淺的、十分性格的凹窩,身形高大挺拔,體格結實健壯,活脫脫是一個衣架子。

  他眼神睥睨,有種高傲、目中無人的感覺,且看來深沉,似乎是個寡言的人,也或許他只是不想與身分低微之人對談。

  他們都互相打量著對方,沒有說話。

  「姑娘,」見狀,柳無名再度趨前,委婉而客氣地道︰「可否為我家主子引見神醫?」

  「我師父遠游去了,目前不在無常居。」

  柳無名一聽,眉頭皺起,「那麼神醫幾時回來,可有交代?」

  「我師父他……」話未完,她瞥見戚仰寧的眼楮及印堂,陡地一驚。

  剛才一時被他的男色所惑,沒仔細觀察他的面相,如今細看之下,才驚覺他身中奇毒。

  她一個箭步上前,突然抓住他的手把起脈來。

  他脈象極亂,顯見這毒性在他體內已有多年,且正一點一點傷害他的臟腑、吞噬他的精力。

  戚仰寧、柳無名及姬無雙都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

  戚仰寧甩脫了她的手,沉聲道︰「你做什麼?」

  「你病了。」她一臉嚴肅的說。

  他眉心一擰。這不是廢話嗎?他是來求醫的,當然是病了。這不必她說,三歲娃兒都知道。

  「我能替你醫。」她說。

  聞言,戚仰寧先是一怔,旋即縱聲而笑,他唇角一撇,不以為然的看著她,「真是笑話,就憑你一個丫頭也能醫我的病?」

  他身上這毒就連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她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她能醫?就算她是神醫的弟子,這語氣也太狂妄了。

  他瞧不起人的樣子讓她有點受辱,甚至覺得火大。他是沙文豬,真真切切的沙文豬,他認為女人都是頭腦簡單的笨蛋,只會每天討論著要穿什麼衣服、哪種顏色的胭脂最時興嗎?

  她可是出身中醫世家,又跟著神醫學醫多年,且具備獸醫知識的女大夫耶!哼,敢瞧不起她,看她怎麼教訓他。

  忖著,她靈機一動,心生一計——

  「戚公子,」她瞬間笑彎了眼,「其實我今天收到師父托人送來的信息,說他十日內便返回赤巖谷,若你願意,便在這兒待下等他回來吧。」

  戚仰寧微怔,暗自思忖了一番。

  一旁,柳無名上前低聲道︰「主子,京城至此也要十來天路程,既然神醫十日內便返回,咱們索性在這兒候著他老人家吧?」

  戚仰寧沉吟了一下,心想此話不無道理,於是頷首同意,他看著笑咪咪的崔迎喜,「這附近可有旅店?」

  聞言,她差點兒噗哧一聲笑出來。旅店?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哪來旅店?若真有,那肯定是成精的狐貍開來拐騙男人,吸取陽氣的。

  「戚公子,我們這兒沒有旅店,若幾位不嫌棄,無常居倒還有兩間空房。」她說。

  戚仰寧沒想太多,「好,我會讓無名付你食宿費用的。」

  「也行。」她一笑,眼中黠光一閃。

  這時,一身黑還頂著兩只尖角的羊咩咩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一股腦的沖向戚仰寧。

  戚仰寧一見那黑羊沖著自己而來,立刻閃開,一臉嫌惡又夾帶著些微恐慌。

  「咩咩!」崔迎喜連忙制止羊咩咩,可它還是不斷的朝他靠去。

  見狀,戚仰寧抬起腳來抵著羊咩咩的身體,不讓它繼續靠近。

  崔迎喜覺得他這個舉動有點無禮,微微板起了臉,「欸!它不會傷人,你不必這樣對它。」她趨前拉住羊咩咩的項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記。

  無端挨了一記白眼,戚仰寧也老大不爽地道︰「我討厭牲畜。」

  「它不是牲畜,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悅的說。

  他一臉不敢置信,「你跟牲畜做什麼朋友?」

  「萬物皆有靈性,羊咩咩對我來說不是牲畜。」

  他不以為然地瞥了黑羊一眼,「看見它,我只想到要紅燒還是清燉。」

  「噓!」崔迎喜急急的跟他比了個閉嘴的手勢,表情有點夸張。「不準說要吃它,它聽了會焦慮的。」

  「笑話。」他嗤之以鼻,「牲畜聽得懂人話嗎?」

  話才說完,羊咩咩一個箭步朝他撞了過去,他一時不防,踉蹌倒退了幾步。

  柳無名及姬無雙見狀,立刻趨前護主。

  「哈!」崔迎喜有幾分幸災樂禍的說︰「看來,牲畜只聽得懂牲畜的話。」

  這話分明是在暗諷戚仰寧,聽在柳無名及姬無雙耳里實在心驚。戚仰寧貴為王侯,可從沒誰敢這麼對他出言不遜。眼前這個女孩卻膽敢嘲諷他是牲畜?

  戚仰寧兩道劍眉一橫,兩只眼楮像要射出小刀似的瞪著她。

  「你……哈……哈……」他鼻子皺了皺,「哈啾!」

  他羞窘又懊惱的瞪著正興味盯著他瞧的崔迎喜,努力想忍住不打噴嚏,可越想忍越是忍不住。

  「哈啾!哈啾!哈啾!」他用面巾掩住口鼻,兩只眼楮惱怒的瞪著她。

  「主子……」姬無雙急急遞上水囊。

  他抬手示意不必,掩著口鼻以命令的口氣對崔迎喜說道︰「快把你的羊帶開,不然我宰了它。」

  這會兒,她總算知道他為何對羊咩咩避之唯恐不及了,因為他對動物的毛過敏,所以連騎馬的時候都要掩住口鼻,才能避免噴嚏打個不停。

  想起他一副酷到快結冰的模樣,卻因為區區幾根毛就搞得如此狼狽,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咩咩,你過來。」她把羊咩咩拉到自己身側,煞有其事地道︰「你的朋友對你過敏呢,來,咱們離他遠一點。」

  聽見她說黑羊是他的同類,戚仰寧惱得眼楮噴火,但還沒說話,她已經轉過身子,「你們隨我來吧。」

  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明明滿腔怒火卻無處宣泄,只能眼巴巴看著她得意離去的身影。

  從沒見過他如此挫敗懊惱的柳無名跟姬無雙,強忍住想笑的沖動,憋得滿臉通紅。

  戚仰寧斜瞪了兩人一眼,惱火的警告,「你們兩人要是敢笑就死定了!」

  「這是什麼?」看著桌上那碗綠綠的、濃稠狀的湯,戚仰寧瞬間變臉。

  「是好東西。」

  留他們三人在無常居住下,崔迎喜當然得準備三餐供應他們。當然,為了惡整他,她絕不會給他吃什麼山珍海味。

  「這看起來像是馬拉稀。」他冷冷的說。

  她秀眉一蹙,語帶訓斥,「拜托你用膳的時候別說這種話好嗎?」說著,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柳無名及姬無雙,「你們也坐下來吃啊,我幫你們熬了一些好吃又營養的粥。」

  兩人看著戚仰寧面前那碗詭異的東西,開始擔心那兩個擱著蓋子的大碗里也裝著那綠綠的玩意兒。

  「謝謝姑娘的好意,我們的身分是不宜與主子同席用膳的。」柳無名說。

  「在無常居沒有主子跟隨從,你們都是客人。」崔迎喜看著戚仰寧,「喂,你快叫他們坐下用膳。」

  戚仰寧濃眉一虬。喂?她就算不知道他是哪號人物,也該看出他的身分不一般,不過是一個住在深山里的村姑,居然敢喂啊喂的叫他,還指使他

  他正要發飆,卻見黑羊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他立刻神經緊繃,面色凝重地說︰「欸!稈羊趕走。」

  崔迎喜瞥了他一眼,挑挑眉,「成,你叫兩位哥哥姐姐坐下用膳,我就叫羊咩咩出去。」

  「你……」他怒瞪著她,卻無計可施。要是那黑羊又靠近,他肯定又要狼狽的猛打噴嚏。

  「你們兩個過來坐著吧。」他從不認輸,可時勢比人強,他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柳無名跟姬無雙互覷一眼,彼此有了默契。

  「我們一旁吃去。」兩人各自端著大碗往旁邊走去,盤算著趁戚仰寧跟崔迎喜不注意時,將那綠綠的玩意兒給倒了。

  可當他們打開蓋子,發現里頭是美味的野味粥,不僅顏色呈現令人胃口大開的金黃色,還飄散出淡淡的香氣,驚訝之余也不廢話,立刻拿著湯匙吃了起來。

  「我們一旁吃去。」兩人各自端著大碗往旁邊走去,盤算著趁戚仰寧跟崔迎喜不注意時,將那綠綠的玩意兒給倒了。

  可當他們打開蓋子,發現里頭是美味的野味粥,不僅顏色呈現令人胃口大開的金黃色,還飄散出淡淡的香氣,驚訝之余也不廢話,立刻拿著湯匙吃了起來。

  見兩人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戚仰寧滿腹疑竇,卻也對眼前這碗綠綠的東西少了幾分戒心,於是端起碗來開始用膳。

  可才吃了一口,他就差點吐出來,勉強將那口草腥味極重的東西咽下去,兩只眼楮像要殺人似的瞪著崔迎喜,「你給我吃的是什麼?這根本是草!」

  「你別不識貨了。」她好整以暇,一派輕松地道︰「這可是對你身體有幫助的好東西,強身健體,還能增加你的免疫力,減輕你的過敏癥狀。」

  這點倒是沒騙他,她給他吃的是藥草及野菜熬出來的素食粥,其中有兩樣藥草可以增強他的抵抗力,只不過,她故意用最糟糕的料理方式處理,為的當然是給這家伙一點顏色瞧瞧。

  反正只是難以下咽,又不會傷身。她在心里偷笑。

  「快吃吧,別像個三歲孩子一樣,難不成要人喂你嗎?」她看向一旁吃得一臉滿足的柳無名及姬無雙,「瞧,兩位哥哥姐姐吃得多香。」

  戚仰寧眉心一擰,疑惑的看著柳無名及姬無雙,懷疑他們的味覺是否出了問題。

  他們跟在他身邊雖不是天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但吃的喝的總都象樣,怎麼這麼難以下咽的東西他們卻像是在吃什麼人間美味似的?難道是他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無名,無雙,」他一臉嚴肅地問︰「當真好吃?」

  兩人自知吃的跟戚仰寧不同,生怕他會因此發怒,只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戚仰寧知道他們不會騙他,思索了一下,便也強忍著想吐的沖動,一口一口吃掉了碗中的綠色食物。

  就這樣連著三天,他每天都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味道跟口感奇差無比,詭異至極。

  這日正值用膳時間,附近農戶前來請崔迎喜抓幾帖止瀉的藥,她便離席而去。

  戚仰寧邊吃著那惡心巴啦的午膳,邊瞥著坐在窗邊用膳的柳無名及姬無雙。

  思索這幾天的情形,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拿來。」他走過去一把搶過柳無名手上的碗,看見碗中的米飯上是炒過的豬絞肉、還淋上淡褐色蛋汁時,頓時怒火中燒。

  「這是什麼?」他瞪著柳無名,「我吃的是那種豬食,你們吃的是這個?!」

  「主子息怒!」柳無名跟姬無雙慌張地道。

  「息怒?」戚仰寧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你們眼睜睜看著我吃了三天豬食,還要我息怒?」

  看主子氣得不輕,兩人雙膝一屈,就要跪下請罪。

  「免了。」戚仰寧沉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放任那丫頭整我三天?」

  「主子誤會了。」姬無雙急忙澄清,「此事我跟無名已經私下問過崔姑娘,崔姑娘說她給主子吃的全是有益且具有療效之物。」

  「她說你們就信了?」戚仰寧面露惱怒,「你們是這樣保護本侯的?」

  「主子息怒。」柳無名緊接著道︰「主子不覺得這三日來,氣色、精神好了許多?」

  「我讓那丫頭氣得臉都綠了,哪來的好氣色?」他冷哼。

  姬無雙續道︰「主子印堂的青黑已稍稍退去,我跟無名都發現了。」

  經兩人一說,戚仰寧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無名和無雙跟在他身邊多年,向來忠誠堅貞,他不至於懷疑他們聯合崔迎喜來整他,難道那丫頭給他吃的東西真有療效?

  正忖著,聽見崔迎喜的腳步聲傳來,他立刻將碗還給柳無名,以眼神示意兩人什麼事都沒發生,然後若無其事的坐回桌旁。

  在這深山野嶺住了幾日,戚仰寧雖覺無聊至極,卻也不至厭煩——除了崔迎喜那丫頭繼續給他吃豬食之外,一切堪稱美好。

  那丫頭不知道他的身分,對他十分失禮,不只沒將他放在眼里,還經常對他大呼小叫,他的地位比她那頭羊還不如。

  但話說回來,住了幾日,他還真發現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或許是他吃的那些東西真起了作用,只不過那實在是難吃到讓他不得不猜想她根本是在整他。

  中午,崔迎喜吃過簡單的午膳便出去了。戚仰寧覺得無聊,便自個兒到處逛逛,走著走著,他來到一處水邊,看見她一個人蹲在水邊,似乎在采摘植物。

  想到她可能又在找什麼奇怪又難吃的東西給他,他忍不住想報個小仇,解解馨悶。

  於是他放輕腳步,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身後,正打算來記獅吼嚇得她哇哇大叫之際,忽聽見身後傳來隱隱約約的低嗚。

  他轉過頭,只見羊哮樣正在他身後,用極度敵視的眼神瞪著他,而且還做出詭異的表情。

  他實在不想承認牲畜有表情及情緒,但此時他是真的感覺到牠的憤怒及敵意。

  還沒來得及反應,羊咩咩突然用頭上兩支黑角朝他頂來。

  「該死!」他暗叫,聲,立刻退後兩步,一不小心踩進水里,驚動了崔迎喜。

  「咦?」她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他。

  這時,羊咩咩再度逼近,轉個身用有力的後腿,蹬,硬生生把戚仰寧給踹進水里。

  「啊!」戚仰寧一個踉蹌,整個人跌進水中,狼狽至極。

  「哎呀!咩咩,你在做什麼?」崔迎喜沒料到羊咩咩會做出這種事,看來牠對第一次見面就恐嚇要宰了牠清燉的戚仰寧真的是深惡痛絕。

  羊咩咩看著她,嘴巴開開闔闔的,眼楮擠呀擠的,像是在說話,就在戚仰寧覺得疑惑時,羊哮咩又氣急敗壞的跺著腳蹄子,似乎在跟崔迎喜抱怨什麼。

  戚仰寧敢發誓,就在那一刻,他真的看見牠眼底有著狡黠的光。

  「什麼?」崔迎喜微怔,「你說他想捉弄我?」

  「咩?咩?」

  戚仰寧內心驚疑又心虛。真是見鬼了,那頭羊居然告狀?而她竟也能跟羊溝通?她到底是醫女還是巫女?

  正想著,崔迎喜轉身瞪著他,「你是想捉弄我被咩咩逮個正著,牠才教訓你的吧?」

  「你的羊有病。」他抵死不認,自己堂堂一個安國侯做出如此幼稚之事,傳出去還得了。

  「哼!」崔迎喜一哼,「有病的是你,咩咩從不會隨便攻擊人,牠是我養大的,沒人比我更了解牠了,倒是你……就知道你小心眼。」

  被說小心眼,戚仰寧雖不服氣卻啞口無言。

  「幼稚。」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旋身便帶著羊咩咩走開。

  看著她與黑羊揚長而去的身影,他氣得直槌水面,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也教他氣得七竅生煙。

  而一旁,正有人躲在暗處搗著嘴,因為不敢笑出聲音而忍耐得全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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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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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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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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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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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置之死地而后生 春野樱

  前不久,欣賞了「挪亞方舟」這部電影,挪亞得到神諭,他說:「祂要摧毀一切,重新來過。」
  一棟老舊的、危及人身安全的建物,你必須破壞它、拆了它,才能重新打造一棟安全的建物以供遮風避雨;一個失敗的企劃,你得下定決心將它自電腦硬碟裡刪除,重新構思,才能有成功的可能。
  一段走到無路可走的感情,你必須放下它,才有讓彼此省思及成長的空間及機會。
  但我們太害怕了,那不可知的未來——會有新氣像嗎?還是重蹈覆轍?會有不同的未來嗎?還是走向更痛苦的深淵?是天堂?還是……地獄?
  我會擁有不同的人生,還是輪回著相同的命運?
  我能從此笑著嗎?還是繼續在無人的夜裡哭泣?
  我會後悔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嗎?若我做了錯誤的抉擇,可還有回頭的機會?人生充滿難題,永遠都在選擇。
  放下,很難。但更難的卻是……重新開始。
  隨著時間,生命裡的各種牽絆年年月月的積累,不管是有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總放不下也拋不開。但世間從來沒有兩全其美,從來沒有雙贏局面,總是委屈了誰或是誰終於妥協,才得以營造皆大歡喜的場面。
  我們都知道,不管是誰,都是傷筋動骨,才得以維持住表面的風平與浪靜。
  有時拋下現有的,不是因為它令你厭惡,而是你心如死水,而現況再也燃不起你一絲熱情及火花。
  但放下何其困難,又恐怕會傷了誰,所以你遲遲不敢向前。
  作家妮可、瑟邦說:「有時困難的不是放下,而是重新開始。」
  確實如此。每個終點,都是另一個起點。只是我們都害怕從起點開始,該向前走嗎?前面等著的是什麼?我們總在問,總在猜,總在旁徨及徘徊,卻始終踏不出那勇敢的第一步。
  我們怕眼前不是康莊大道,也怕一旦踏出步伐,身後的也隨即崩解、消失。
  然而,破壞有時是重建的必要之惡,沒有摧毀的勇氣,就看不到可能的未來。我從來沒有虔誠而堅定的信仰,但……但願沉默主宰著我的那位,能給予我自毀的勇氣、重組的智慧,讓我得以看見不同的未來。
  也許,我正需要一次徹底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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