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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春野櫻《夫君是匪類》[候補相公上位之二] [打印本頁]

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3     標題: 春野櫻《夫君是匪類》[候補相公上位之二]


出版日期:2017-04-14

上一世,她爹被樊剛那土匪頭子害死,連她自己也死于非命,
幸虧早逝的娘顯靈,在菩薩面前求得讓她重生的機會(雙手合十),
這回她誓言要阻止悲劇再次發生,第一步便是探查樊剛的底,
根據她的親身經歷──這家伙就是個天殺的混帳!
初次見面就欺侮她這鏢局千金,逼得她賞他好幾記無影腳,
之後把她擄回去大言不慚的要她當押寨夫人,根本不管她已有婚約,
可是越相處下去,她越覺得自己可能、或許、大概誤會他了,
寨子里的人敬重他,他所劫的也都是貪官或奸商,正經的他絕不踫,
他雖然嘴巴上老是佔她便宜,卻沒有真正強迫過她,
還曾在千鈞一發之際推開她,讓她免于被樹干壓到的危險,
她知道自己動搖了,卻始終因為殺父仇人這道坎沒辦法接受他,
直到她發現上輩子她爹的死似乎有些蹊蹺……

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3


  楔子

  「小姐,你冷靜點聽我說。」萬達鏢局大鏢頭駱聰神情悲慟,聲音嘶啞,「我們在龍門山下遇劫,總鏢頭他……他被黑龍寨的樊剛殺害了。」

  「你說什麼?」剎那間,趙靈秀的心臟像是凍結了,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駱聰,還有站在他身後一臉愧疚沉痛的駱曉風——她的師兄兼未婚夫婿。

  「師兄,你告訴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她的聲音顫抖,幾乎話不成句。

  駱曉風搖搖頭,「師妹,是真的,不只師父他老人家,張大叔、莫大哥還有幾位弟兄也都死在樊剛手下。」說著,他掩面哽咽。

  趙靈秀腦子一片空白,眼前一黑,整個人踉蹌了兩步。

  趙安峻,萬達鏢局的當家、總鏢頭,他以雙刀揚名,也以此打通了南北鏢路,在他手上從沒失過一趟鏢,即使是在時局動盪之時,那些山賊土匪也沒敢打萬達的主意。

  駱聰是趙安峻的親信,兩人相交二十載,情誼深厚,趙安峻還收其子駱曉風為徒,並在駱曉風二十歲那年,讓十六歲的趙靈秀跟他定了親。由於趙靈秀不想太早嫁作人婦,雙方約定在她二十歲那年完婚。

  原本這趟鏢結束後,趙安竣便要替女兒跟駱曉風辦婚禮,卻沒想到這一出門竟是天人永隔。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爹死了,那他的屍體呢?

  「我爹……我爹呢?」她揪住駱聰的袖子,焦急追問。

  「樊剛不但劫了鏢,還把總鏢頭的屍身也帶走了。」駱聰面露沮喪。

  「帶走了?!」

  「小姐,」駱聰雙膝跪地,「是我對不住你,不只丟了鏢,還讓總鏢頭死不瞑目……」

  趙靈秀很快恢復心神,上前扶起駱聰,「駱叔叔,這不怪你。」她眼底盈滿淚水,卻倔強的沒讓它流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一凝,神情堅毅得讓人佩服。

  「雖說鏢匪不兩立,但咱萬達鏢局跟龍門山向來沒有過節,也一直相安無事,如今樊剛卻下手劫鏢,還殺了我爹,」她眼底迸射出兩道銳芒,「這仇我要好好跟他算清楚!」

  聞言,駱聰跟駱曉風父子倆心頭一震,迅速的互看了一眼。

  「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駱聰問。

  「我要去找樊剛。」她一字一句的說。

  駱聰一聽,驚慌地直搖手,「使不得,使不得,這樊剛可是個冷酷殘暴的悍匪啊!小姐你怎麼能去見他呢?」

  「師妹,你千萬別衝動,這事得從長計議。」駱曉風也急忙阻止她。

  「我爹走鏢數十載,從沒丟過一趟鏢,我要去把鏢討回來。」她目光一掃,落在駱聰跟駱曉風臉上。

  「行行行,但我們得想想法子,好嗎?」駱聰安撫著她,「總鏢頭已死,萬達鏢局群龍無首,你得先安頓好大家。」

  她直視著駱聰,「駱叔叔,你是萬達的大鏢頭,也是我爹的心腹及拜把兄弟,鏢局的事務你熟,這事就交給你吧。」


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3


第一章

  那一晚,趙靈秀帶著簡單的行囊,駕著馬車出城了。

  她自小沒有娘親,又在男人堆裡長大,不只習得拳腳功夫,也養出了男孩性情。她個性率直開朗,活潑聰明,從小便喜歡冒險,若要用一句話來形容她的脾氣,那應該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總之,為了討回她爹的屍身跟那幾車由龐記票號所委託的重鏢,她決定親自去找樊剛。

  正所謂「膽大天下可去,小心寸步難行」,這樣的決定固然衝動又魯莽,但凡事若只憂心結果或往壞處想,便會心生恐懼及惶惑,然後裹足不前,畏縮退卻,最終一事無成。

  行了幾日,她來到龍門山山腳下。

  黑龍寨防守嚴密,在山腳共布有十處暗哨及三處明崗,趙靈秀來到山下表明身分要見樊剛,負責戒備的人看她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居然單槍匹馬的跑來,又聽她自稱是萬達鏢局總鏢頭之女,便立刻通報。

  約莫半個時辰,樊剛下山了。

  從那高大的身影自遠處出現開始,趙靈秀的眼睛便離不開他。

  樊剛,黑龍寨當家,近幾年來在道上闖出名號,讓開陽一些官家商賈及商隊聞之色變。

  早些年,龍門山當家的是個叫崔九的山賊,此人打家劫舍,姦淫擄掠,惡名昭彰,不知何時,樊剛出現了,他剿滅崔九,據了龍門山,從此成了黑龍寨的頭兒。

  龍門山是萬達的老鏢路了,過往還是崔九當家的時候,就沒動過萬達,樊剛據了龍門山后,也不曾對萬達的鏢隊下手,趙靈秀不明白,為何樊剛會突然動手劫鏢,甚至殺害她爹?

  樊剛身形高大挺拔,濃眉寬額,有著銳利而堅定的黑眸,以及高挺的鼻樑。那些山賊土匪多半有著戾氣,甚至帶了點邪氣,可樊剛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一種乾淨的氣息,一點兒也不像匪類。

  「她就是萬達鏢局的小姐?」樊剛開口問。

  「當家的,正是她。」守哨的回答。

  樊剛那直接又強勢的目光朝趙靈秀射了過來,教她不自覺的倒抽了一口氣,趕緊穩住心神,筆直的迎向他的視線。

  樊剛看著眼前這纖瘦嬌小的姑娘,上下打量了一回。他得說,這姑娘長得還真俊。

  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兩道秀逸的眉,尖挺的鼻子,一雙猶如黑珍珠般的黑眸,還有那緊抿著、帶著防備的粉潤唇瓣……這麼標緻的姑娘合該養在深閨裡刺繡畫畫,怎會大老遠的跑到這兒來見他這個山賊頭子?

  「趙姑娘,我們認識?」他來到她跟前。

  她下意識退後兩步,跟他保持距離,下一刻卻無比憤怒,這個男人殺了她爹,居然還一臉氣定神閑,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怎麼能!

  「把我爹還來。」她咬牙切齒的道。

  樊剛愣了一下,跟一旁的馬希平互覷了一眼,好氣又好笑,「趙姑娘,你怎麼會問我要爹呢?」

  「少跟我裝蒜!」趙靈秀怒視著他,「你劫我萬達的鏢,還殺害我爹,快把我爹的屍身交出來!」

  聞言,樊剛神情一凜,笑意倏地消失。

  「你說什麼?我劫萬達的鏢,殺了趙總鏢頭?你打哪兒聽來的消息?」

  看他那一無所悉的表情,趙靈秀在心頭冷笑,他這戲演得可厲害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相信他的說詞。

  可他騙不了她,駱叔叔、師兄以及那些鏢師都指證歷歷,駱叔叔不會騙她,師兄不會騙她,那些跟了她爹那麼多年的鏢師更不會騙她。

  「樊剛,別跟我演戲。」

  「馬師父,萬達的鏢隊可有經過?」樊剛問馬希平。

  馬希平搖頭,「當家的,這陣子不曾見過萬達的鏢隊。」

  樊剛看向趙靈秀,「你可聽見了?」

  「你們的話能信嗎?」趙靈秀指著他的鼻子,「我爹一生從沒掉過鏢,這次會栽在你手上,完全是因為錯信了你們這些不講道義的山賊!」

  樊剛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及情緒,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萬達跟你黑龍寨向來相安無事,各走各的路,所以我爹跟駱叔叔才會對你失了防備,讓你有機可乘……」想到父親,悲傷的淚水在趙靈秀眼眶裡打轉,「把我爹還來!我要帶他回家!」她忍不住掄起拳頭向他撲去。

  樊剛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一個振臂,將她摔在地上。

  「就你這點功夫,也想把你爹帶回去?」樊剛冷冷的說。

  趙靈秀憤怒又挫折地爬了起來,又一次沖向他。

  樊剛側過身子,勁臂一彎,瞬間扣住她的頸子,她氣恨得不斷揮舞雙手,卻掙脫不了。

  「小妞。」突然,樊剛的聲音在她耳邊低沉的響起,教她瞬間安靜下來,「你爹沒打龍門山下經過,我既沒劫你家的鏢,也沒殺你爹,誰告訴你這事,你就去問誰,總有人對你說了謊。」說罷,他手一松,稍稍用勁一推。

  趙靈秀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待穩住身子,她回過頭,恨恨的、不甘心的直視著他。

  「回去吧,趙姑娘。」說完,他轉身離開。

  客棧裡,趙靈秀躺在鋪著薄褥的木板床上,兩隻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屋頂。

  她耳邊不斷的響起樊剛的聲音,以及他說的那些話。

  他說有人對她說了謊,是誰?駱叔叔還是她師兄駱曉風?

  不,這絕對不可能!她信得過他們,唯一會對她說謊的人就只有樊剛!

  那些山賊都不是好東西,為達目的不只不擇手段,還滿嘴的謊話,可憐她爹居然信了他們,才會落得此等下場。

  「爹……」想起爹,她一陣鼻酸,忍不住掉下眼淚。

  娘在生她的時候難產,她活了下來,可娘卻撒手人寰,她懂事後常聽人說爹跟娘的感情融洽甜蜜,娘死後也不曾想過續弦。

  爹一點都不恨她的出生奪走他最心愛的女人,他雖常常因為走鏢而不在家,卻仍對她寵愛有加,每回總不忘帶些新奇的小東西回來送她。

  爹總說她一出世就沒娘親疼愛呵護,因此他這個做爹的要給她雙倍的寵愛。她記得小時候,爹總把她架在肩上,扛著她到處走,或是背著她到街上買吃的、買好玩的,還會給她說有趣的故事。

  那個在大家眼裡嚴肅拘謹,總令人肅然起敬的趙總鏢頭,卻是她的玩伴、她的坐騎。

  每當爹在家的時候,她從沒有一次是自己爬上床去睡,她總是跟爹待在書房,爹辦公,她則在一旁的黃梨木長椅上玩,倦了便躺下睡著。

  當爹喚她回房時,她就算醒了也會裝睡,因為這麼一來,爹便會抱起她,慢慢地移動腳步回房間,再小心翼翼,猶如呵護珍寶般將她放在床上,然後為她覆上錦被。

  她喜歡那種被珍視著、愛護著、寵溺著的感覺,在這世界上,只有爹會這麼待她。

  「爹……爹……」她哽咽的喚著。

  突然,她意識到窗外有人,才翻身,全身力氣卻像被放盡般,教她軟軟倒下,她奮力轉頭往窗戶的方向看去,只見在視線死角處,有一支小管穿破窗紙,徐徐的噴出縷縷白煙。

  她暗叫不妙,知道自己遭到暗算了,腦海中也瞬間出現一張臉龐——樊剛。

  是他派人來暗算她?如果他要殺她,當時在龍門山下便可動手,何必大費周章?但是除了他,沒人有對她下手的理由啊……

  她感覺到身體慢慢麻痹,即使她努力的想動動手指頭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進到房裡。

  那是個瘦削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巾。

  「你……你是誰?」她發出微弱的聲音。

  男人沒有回應,只是一步步靠近,來到床邊,接著,他伸出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慢慢的用力、再用力。

  白煙讓她感覺不到疼痛,但呼吸越來越困難,許多人許多事在她腦子裡快速的疾奔了一輪。

  趙靈秀在心中哀歎,她太大意,太衝動了,她應該聽師兄的話,從長計議。

  如果時間能再重來一遍,她會更小心,只是……沒那可能也沒那機會了。

  意識逐漸遠離,此時她眼尾一瞥,看見男人手臂上有一塊紅褐色的燙疤,形似一條狗或狐狸。

  爹,秀兒來陪您了……想完,她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趙靈秀髮現自己躺在地上,四周烏漆抹黑,她爬了起來,正疑惑著,眼前忽地出現一名陌生女子。

  「孩子。」女子的臉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靈動的雙眼望著她。

  這女子看來也不過大她幾歲,怎會喚她孩子?

  她狐疑的問:「這位姊姊……」

  女子一笑,打斷她的話,「跟我來。」說完,轉身就走。

  那女子的身體彷佛會發亮,在黑暗中成了一盞明燈,趙靈秀立刻跟上去,困惑又小心的緊跟著。

  走著走著,前方越來越亮,然後出現一座小橋,女子上了橋,趙靈秀也跟上去,到了橋的另一邊,女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到了。」

  趙靈秀疑惑的看著她,「姊姊,你是誰?」雖然不曾見過她,但不知道為何,自己對她有種熟悉感及信任感。

  「孩子,快走吧,救你自己,也救你爹。」女子囑咐道。

  聞言,趙靈秀心頭一驚,這人知道她跟她爹發生了什麼事?不對呀,她跟爹都已經死了,如何自救?

  「姊姊,你究竟在說什麼?我跟我爹……」

  「孩子,」女子再一次打斷她,「仔細聽好,菩薩答應了我的請求,可我不能說太多,你也不能對人說,否則這一切都不算數了。」

  「咦?」這人說話怎麼高來高去的。

  「時間不多了,快走。」說著,女子推了她一下。

  趙靈秀踉蹌兩步,「姊姊,你到底是誰?」

  「好孩子,我是你娘親。」女子說罷,又推了她一把。

  「啊——」她無法克制的整個人往後仰,然後直直的落下……

  「小姐,你在叫什麼?」

  趙靈秀倏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她的床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好一會兒她都反應不過來。

  「小姐,」李媽在外面喚著她,「今兒是夫人的祭日,咱們要上觀音寺給她求冥福呢!不早了,你快起來梳洗,別在房裡鬼吼鬼叫的。」

  「娘,怎麼了?」李媽的女兒——水兒也在門外。

  「小姐不知道在房裡啊啊啊的嚷什麼。唉,都快嫁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李媽長歎了一聲。

  夫人難產過世時,她剛生下水兒不久,於是老爺便將小姐交給她餵養。就這樣,她成了小姐的奶娘,而小姐對她們母女也很好,甚至將水兒視如姊妹。

  「娘,你先去忙吧,我來侍候小姐就行了。」水兒說。

  「也好。」

  李媽剛才說什麼?她娘的忌日、觀音寺祈求冥福?趙靈秀一驚,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奔下床跑向房門口,一把將門打開,嚇了李媽母女倆一跳。

  趙靈秀一頭亂髮,身著單衣,兩隻腳丫子光溜溜的踩在地上,她看著門外那熟悉的院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到無比的興奮。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她閉上眼睛,喃喃自語。

  這怪異的舉動教李媽跟水兒看傻了眼,母女倆互覷了一記,露出困惑的表情。

  「小姐!」李媽忍不住了,有點生氣的說,「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子,哪裡像是要嫁人的姑娘。」她連忙將人往房裡推。

  李媽對她總是這樣,她們雖是主僕,但李媽從不唯唯諾諾,趙靈秀也從沒對她端過小姐的架子,她沒有娘親,又是喝李媽的奶長大的,對她來說,李媽就像親娘一樣。

  「李媽!」趙靈秀一把抱住李媽,「能再抱抱你真好!」

  李媽愣了一下,將她推開,狐疑的打量著她,「你這孩子,今天真是夠奇怪的了。」

  「李媽,猜猜我夢見誰了?」她興奮的說。

  「誰?」

  「我娘。」嚴格說來,她不是夢見,而是看見娘了。

  「夫人?可你從沒見過夫人呀。」李媽皺眉。

  「嗯!」她用力點點頭,「可是她真的說她是我娘,而且還說是她求了菩薩把我帶回來的。」

  「嗄?」李媽聽得都糊塗了,「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是說我……」她興高采烈的想把所有的事情說給李媽跟水兒聽,可話才出口,就想起娘親的吩咐。

  她應該是死而復生了,娘要她不能對任何人提起這事,否則就等於是洩露天機,一切都將不算數,她若說出來,魂魄可能立刻就會被黑白無常勾走也說不定。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死過又活了這種事情不管說給誰聽,都會覺得她瘋了吧?

  娘跟菩薩求來讓她重生的機會,要她救自己、救她爹,她絕不能讓娘失望。

  「娘,興許今天是夫人的忌日,又是小姐的生辰,才讓小姐作了夢吧?」一旁的水兒說道。

  李媽若有所思,最後又輕聲一歎,眼神帶著憐惜地看著趙靈秀,「或許吧。」

  趙靈秀在娘親去世的這天重生了。

  對她來說,這真真切切是個全新的開始,她在觀音寺對著菩薩及娘親發誓,無論如何一定會好好把握這再活一回的機會,竭盡全力扭轉不幸。

  步出觀音寺,她一把勾住她爹的手。

  趙安峻愣了一下,笑視著撒嬌的女兒,「都快嫁人了,還這麼愛撒嬌。」

  「不管我嫁了誰,生了幾個娃兒,我永遠都是爹的女兒呀。」她將頭靠在爹的臂膀上。

  爹,一直以來都是您在保護我,這次換我來保護您。她在心裡暗自承諾著。

  「總鏢頭。」這時,迎面走來一位玉樹臨風,身著米色繡雲紋長袍的男子,其後跟隨著兩名侍從。

  「少東家。」趙安峻作了個揖。

  他是龐冬華,龐記票號的少東家。龐記票號是北方五省三府數一數二的票號,在其手底下流通的黃金珠寶多不勝數。

  龐記票號往南方走的貨物一直以來都是由萬達鏢局負責護送,三年前龐家老爺身體狀況不佳,便將票號的生意都交給龐冬華打理,龐冬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是個做生意的人才。

  「總鏢頭,我正要去找您呢!」龐冬華臉上堆滿笑意。

  趙安峻一笑,「那好,咱們一起走吧。」

  就這樣,龐冬華跟著他們一起朝著萬達鏢局的方向行去。

  「令千金跟駱大鏢頭的公子的好事也近了吧?若有在下幫得上忙的地方,總鏢頭請儘管開口。」

  「少東家客氣了,沒什麼要忙的。」趙安峻笑視了一旁的女兒一眼,「我還不確定這丫頭能不能嫁人呢。」

  「此話怎講?」龐冬華好奇的問。

  「這丫頭毛毛躁躁,好勝心又強,嫁進駱家不曉得能不能當個孝順的媳婦,賢慧的妻子。」趙安峻搖了搖頭。

  「爹,」趙靈秀皺起眉頭,嘖了一聲,「您要是擔心就別讓我出嫁,女兒願意一輩子陪著您。」

  「別別別!」趙安峻一聽,急道:「女大當嫁,難得駱家膽子夠大肯要你,你還是快點嫁人去吧。」

  「爹!」趙靈秀羞惱地跺了跺腳,「您怎麼在少東家面前這麼說女兒。」

  龐冬華哈哈大笑,「令千金這真性情真是太可愛太有趣了。」

  「唉,讓少東家看笑話了。」趙安峻故作無奈。

  「總鏢頭千萬別這麼說。」龐冬華續道:「在下也有一個愛撒嬌的女兒,大抵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一直捧在掌心上呵護著的明珠,如今就要交到別人手裡,你心裡肯定是很捨不得吧?」

  趙安峻聽了他這些話,安靜了下來。

  趙靈秀瞥見他眼底那一抹失落及惆悵,心頭不禁一緊。

  「捨不得自然是有的。」趙安峻苦笑,「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娘,所以非常黏我,她小時候可真是討人喜歡吶。」

  「爹的意思是我長大後就面目可憎了?」她鼓起雙頰。

  「面目可憎沒有,讓我傷神倒是真的。」趙安峻有點感傷地說,「我以前常想,要是她不會長大,就那麼小不點似的一直跟著我,那該多好。」

  聽見他這麼說,趙靈秀鼻頭一酸。

  「可我老了,她也長大了。」他又釋懷的一笑,「曉風是個好孩子,他會好好照顧秀兒的。」

  龐冬華點了點頭,「駱大鏢頭是總鏢頭你多年的拜把兄弟,他的公子又是跟令千金一起長大的,在下相信他們一定會善待令千金,就像你疼愛她一般。」

  「是啊。」趙安峻露出放心寬懷的表情,「再沒有誰比曉風更教我安心了。」

  過了幾天便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燈會,趙靈秀跟著駱曉風一起到街市去賞燈。

  兩人一路吃吃喝喝,好不開心,駱曉風還買了一支別致的簪子送給她,並為她插在髮髻上。

  「師兄,我想找個地方小解。」許是剛才喝了太多茶水,她現在憋得厲害。

  駱曉風點頭一笑,「快去,我在這兒等你。」

  「我馬上回來,別走開呀。」趙靈秀說完,趕緊去找可以安心解手的地方。

  去茶棧借了茅廁一用後再回到原處,她卻沒見到駱曉風的身影,焦急地四處張望,可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師兄真是的,不是要他在這兒等嗎,跑哪兒去了?」她一邊嘀咕著,一邊移動腳步,在附近尋起人來。

  很快的,她發現了駱曉風的身影。

  他站在一處閒置的屋舍簷下,旁邊還有一名她不曾見過的男人。那男子長得瘦削,個子很高,臉長長的,雙頰有點凹陷,眉疏、眼細長、鼻尖、唇薄,是個算不上好看的人。

  不知為何,那陌生男人莫名教她背脊一涼,很不舒服,明明從沒見過這個人,卻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這時,那男人似乎發現了她的存在,提醒了駱曉風,駱曉風撇過臉看見她,笑著跟她揮揮手。

  她邁開步子朝他們走去,男人又說了句話便匆匆離開。

  「師兄,不是讓你等我嗎?」她看著那男人離去的身影,嘴上咕噥了一句。

  駱曉風一臉歉意,抓頭笑笑,「抱歉,剛好遇到認識的人。」

  「那人是誰?」她疑惑地問,「你在哪裡認識的?」

  「說是認識,其實也不算熟。」駱曉風神情輕鬆,「是客人介紹的,說有趟鏢想讓咱們走。」

  「是嗎?」趙靈秀看著在人群中消失的那個人,若有所思。

  駱曉風輕拍她的背,「想什麼呢?」

  她回過神,神情嚴肅,「師兄,接鏢的時候要小心,別攤上什麼麻煩事。」

  聞言,駱曉風微愣,「怎麼說?」

  「我看那人有點邪。」她直視著駱曉風,臉上有著不曾有過的嚴肅認真,「那種人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駱曉風抿唇一笑,「好,你說了算,這鏢不接了。」

  聽他這麼說,趙靈秀放心的笑了。

  重生後,為了阻止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她開始私下打探樊剛這號人物。

  當然,她正在進行著的事情都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樊剛據了龍門山,打劫官家及商家的隊伍,那些小鏢局也都是他的肥羊,聽說他的黑龍寨藏了很多不義之財,還將一些少男少女強擄上山。」

  「樊剛打劫的都是一些貪官污吏跟不良商賈,算是替百姓出了口悶氣,雖說是匪,卻也算是盜亦有道。」

  聽見對於樊剛完全不同的兩種評價,趙靈秀有些無所適從。

  這天,跟她一起出門的水兒聽見她向經常經過龍門山下的販子打聽樊剛跟黑龍寨的事,十分疑惑。

  「小姐,你怎麼突然打聽起樊剛的事?」水兒好奇的問。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要對付他,當然要先瞭解他。」

  聞言,水兒更加疑惑了,「對付他?小姐啊,你又想做什麼了?」

  水兒早她兩個月出生,兩人都是喝著李媽的奶水長大,她雖按規矩喊趙靈秀一聲小姐,但趙靈秀從來只當她是姊姊。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趙安峻為趙靈秀請了教書先生到府授課,水兒也能在一旁跟著學習,水兒手巧,趙靈秀的手絹、鞋子,衣褲也常由她親手縫製;趙靈秀活潑嬌悍,水兒恬靜溫柔,兩人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奔放如火。

  趙靈秀兩年多前離家說要去「闖蕩江湖」,也是水兒幫著掩護,她才能逃到趙安峻鞭長莫及之處。

  「小姐,總鏢頭這兩個月就要出遠門,回來後你跟駱大哥也要成親了,你可不要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水兒慎重其事的提醒她。

  趙靈秀咧嘴笑笑,「水兒,你放心,我這次一定會很慎重的。」

  她上次就是未經計畫就冒冒失失的去找樊剛,才會落得死於非命的下場,這回她會好好善用機會的。

  水兒一點都聽不明白她的話,眉心糾結起來,「小姐,你究竟在說什麼,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明白呢?」

  「這……水兒,這事你就甭管了。」趙靈秀拍拍水兒的肩,笑了笑,「總之你放心,我不會惹事添亂的。」

  水兒苦笑,露出無奈的表情。

  她是小姐啊,就算她們喝同一個娘的奶長大,就算趙靈秀總說她們是情比金堅的姊妹,但她自知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趙靈秀是鏢局千金,嬌貴又高高在上;而她縱使再如何精進,仍然只是李媽的女兒、趙家的婢女、趙靈秀的跟班。

  所以「姊妹」二字,對她來說實在諷刺。

  對於趙靈秀突然打探樊剛的事,水兒有點疑慮,於是回到鏢局後,她便立刻去找了駱曉風。

  「駱大哥。」見駱曉風在校場裡跟一干鏢師們練功,她悄悄移步至他身後。

  駱曉風聽見她的聲音,陡地一震,立刻回頭。

  「水兒?」他下意識看看四周,神情凝肅地說,「你來做什麼?」

  「有件事得告訴你。」

  「什麼事?」駱曉風臉上覆著薄霜。

  「是小姐。」她低聲道:「她似乎四處在打聽樊剛的事情,我想應該要告訴你。」

  聞言,駱曉風目光一凝,「她在打聽樊剛?」

  「嗯,你看她是不是——」水兒話未說完,駱曉風便打斷了她。

  「行了,我知道了。」他語帶命令地道,「你先走吧。」

  水兒眼底閃過一抹難過,低著頭怯怯地道:「嗯,這就走。」

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4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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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4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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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5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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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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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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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6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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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7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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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7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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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7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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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7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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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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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7-9-21 22:48


後記—牽掛不自由

  稍早看見一則溫馨新聞,一名妻子罹患「漸凍人症」,丈夫不離不棄照顧十八年。

  曾被宣判只有幾年時間可活的妻子,在丈夫愛的陪伴、鼓勵及照顧下,也因著她對丈夫及兩名女兒的愛,勇敢的、堅強的活了下來。

  一直以來,我始終覺得「伴」就等於「絆」。

  我是個不想麻煩別人、拖累別人的人,那大抵是因為我自己就是個不想被麻煩的人吧?只是,有些絆是拋不下也丟不了的,或許是因為傳統及世俗的眼光,也或許是血濃於水的親情,更或許是單純的愛……不管哪一種,我都覺得是絆。

  或許會這麼想,是因為我有點悲觀吧?(苦笑)

  然而,有時我也不得不說,伴對很多人來說是重要的、必要的。

  母親走後十年,父親罹癌,且是末期,當時,他身邊有位我們稱為「寶貝阿姨」的女朋友。這位阿姨從頭至尾,沒有一天離開他。

  父親曾說,若不是她在,他早已失去活下去的動力——即便他只撐了十一個月。

  但在治療過程中,他沒有一天放棄。

  但我常說,對父親來說,寶貝阿姨是「伴」。但對寶貝阿姨來說呢?父親會不會是一個「絆」呢?

  當然,這樣的絆來自于她對父親的愛,或許她甘之如飴也說不定。

  牽掛,絕對是世界上最深沉的煩惱。

  對父母的牽掛、對子女的牽掛、對夫或妻的牽掛、對情人的牽掛、對摯友的牽掛……說到摯友,最近一位朋友被診斷出肺腺癌三期,雖是認識不及兩年的朋友,初聞之際,卻也教我忍不住淚下。

  人一旦有了牽掛,便不再是個自由的人。

  也因此,我極度羨慕無牽無掛的人,只因牽掛有時也跟責任糾纏在一起,對某人牽掛,經常是因為你對某人還有未竟的責任及義務。

  如今,我父母雙亡,弟弟驟逝,女兒也已經成年且獨立,嚴格說來,我也已是沒有牽掛及太多責任的人了。

  然而,一個沒有牽掛的人,其實也同時意味著沒有人牽掛他,想想,那該有多麼的孤獨。

  我有一友人,在他失志時遭到姊妹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甚至冷嘲熱諷將他趕出家門。有好幾年的時間,家人對他不聞不問,也不讓他回家,直到他再度爬起他的狀況好轉,有一份好工作及好收入後,姊妹才又主動來找他,他也沒記恨,仍然願意為家人付出,但只要他稍不滿足姊妹的要求,她們便又威脅或聯合其他必須屈從於她們之下的家人與他絕裂。

  他說過,有好幾年的時間他感覺自己不像個人,無依無靠,無親無友,當然也無牽無掛,在他看來,這不是自由,而是寂寞。

  如今,他有了伴。

  有伴,就有責任,就有牽掛,就有委屈跟煩惱或是爭執不悅,那是有伴就必須一併接收的副作用。

  可是,有伴也讓他得以歡笑,讓他感到溫暖,讓他不再孤單沮喪,讓他覺得生活有目標、有希望、有期盼。

  伴,在你孤單時陪伴,在你傷心時撫慰,在你沮喪時勸勉,在你憤怒時安撫,在你開心時同歡……

  伴即是絆,是牽掛,是責任,是某種程度的不自由、協調及讓步。

  但我想,牽掛也許就是各種酸甜苦辣的總合吧!

  個中滋味,是好是壞,是失是得、是喜是苦,恐怕都得自己感受及領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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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ainrainwong    時間: 2017-9-23 16:33

Thanks
作者: alizewei    時間: 2017-9-24 10:02

謝謝
作者: 123ZY    時間: 2017-9-25 20:09

THX
作者: tfg8520    時間: 2017-10-6 16:52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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