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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瑪奇朵《萬歲不早朝 》[請君入被窩之三] [打印本頁]

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0     標題: 瑪奇朵《萬歲不早朝 》[請君入被窩之三]

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16-11-27 21:30 編輯


出版日期:2016-07-22



她壓根沒有當鳳凰的夢,會參加選秀也只是剛好符合資格而已,
況且在她眼里龍顏還比不上御膳房里那些精致可口的點心呢,
但偏偏就是有人要把偷東西的髒水往她身上倒,還害她摔進蓮花池里,
要不是皇上救了她一命,恐怕她已成為宮里的亡魂之一,
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和美食的喂養之情,她答應了他的求娶,
可當皇後真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美好,她固然可以名正言順的享用好料,
但老是要防著穿著龍袍的耗子跟她搶食實在很累(不過某人說這是情趣),
且太後擺明不喜她,百般刁難不說,還急著往他身邊塞人,
幸好他是疼她的,總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並保證他的後宮只有她一人,
加上她意外發現他可能面臨的巨大陰謀,讓她對他更是心疼,
既然如此,她可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
她決定了,以後她誓死捍衛的除了美食之外,還有他!

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0


第一章

    他死了,他又活了。

    蕭文瀚足足用了一整夜的時間來接受這件事,他頭上還纏著一圈又一圈的棉布,一抽抽的疼痛讓他慢慢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接受了自己的確又活過來這件驚人的事實後,他再度閉上了眼,思考起上輩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才會讓他活得那般窩囊。

    他是大尚朝的皇帝,最後卻死于毒殺,下毒之人行事隱密,說不定連太醫也被收買了,要不怎麼替他把脈時都沒說過什麼,要不是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太監小順子臨時起意,去宮外偷偷請了一名神醫來替他看病,或許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蕭文瀚曾經覺得自己是個很好運的人,母妃受先帝愛寵,他雖然只是庶長子,卻也因此讓先帝動了立他為太子的心思,而後雖說母妃不幸過世,他改由先帝之後,也是如今的閔太後親自撫養,名分上也算得上一個嫡字,甚至先帝駕崩後,太後帶著自己的母家首先支持他推動政務。

    一切都非常好,史書上所謂奪位會發生的勾心斗角,他根本未曾經歷過,一切平和得讓他未曾多想過什麼,直到他被診斷出毒素早已積累在體內多年,在排除了所有可能後,他不得不把懷疑的目標放在後宮上頭。

    他不好女色,比起那些嬌弱得彷佛風吹就倒的女人,他寧可帶著小順子一起出宮溜達,所以後宮妃嬪比起先帝只少不多,只有皇後閔雪薇、兩個妃子,其他的就是一、兩個還排不上名號的宮女。

    除了皇後,其他女人都是互相爭寵後自己冒出頭的,有些他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有些連屋子都沒進過他便隨手給了封號就當賞賜。

    他懷疑過太後,但太後若是真要他的命,當初又何必支持他當皇帝,至于那兩個妃子要想下手也沒有那麼多機會,最有可能的就是閔雪薇了。

    他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猜不到她是如何下手的,但既然重活一世,他絕對不會再傻傻的讓幕後黑手得逞,第一步,他得先養好精神,仔細關注這次的選秀才行。

    上輩子因為墜馬撞傷了頭,讓他渾渾噩噩的錯過了這次的選秀,最後依著太後的意思選了閔家的女兒當皇後,而他心里既然已經懷疑起閔雪薇了,他當然要好好的睜大眼楮看清楚,不讓上輩子害死他的仇人再有機會潛伏在他身邊。

    天剛破曉沒多久,儲秀宮里就已經人來人往,小宮女們忙忙碌碌的為秀女們備水備膳。

    只是儲秀宮里人手本來就不多,許多大宮女們忙著看各位秀女的舉止,也不能幫著做活兒,自然免不了會有秀女被忽略,沈寶珠就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這種踩低捧高的忽視,畢竟她可不是為了進皇上的後宮來的,重點是,廚房里不缺人手做菜就行。

    她喜孜孜地咬下一口蘿卜絲餅,感受著那咸咸甜甜的滋味,還有那酥脆的口感,再加上烘得恰到好處的芝麻香氣……她不由得幸福的微眯起眼,兩三口就解決了手中那塊蘿卜絲餅,伸手又拿了另一個。

    秀女是兩人住一間房,本來受到宮女怠慢已經窩了一肚子氣的岳清歡,看著她吃個不停,沒好氣的道︰「吃吃吃!也不瞧瞧你進宮這兩個月裙子都松了幾寸了,再吃下去,那腰帶還系得住衣裳嗎?!」

    沈寶珠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肚子,入宮前平坦得很,現在素手一掐,可以捏出半指厚的軟肉來,讓她不得不把剛拿起來的餅又給放了回去,她充滿遺憾的看著點心攢盒里還沒動過的點心,惋惜的想著只能等著晚點再吃了。

    雖說兩人都是庶女,誰也沒比誰高貴,但是岳清歡就是瞧著沈寶珠那不爭氣的模樣不順眼。

    她打小就在嫡母手下討生活,早就學會了看人臉色,以及如何為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就連這次入宮也是她千方百計弄來的機會,偏偏沈寶珠卻像是半點也不上心,打從進宮後最常做的事就是吃吃喝喝。

    別人入宮四處逛逛首選是御花園,就只有她會逛到儲秀宮的小廚房里去,跟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宮女嬤嬤聊得不亦樂乎。

    皇上在秀女進宮後沒幾天就墜馬昏迷,把她們這群秀女晾在儲秀宮里快兩個月了,每個人都心慌得很,就怕哪一日會被直接送回家,到時候不說還能不能博得一個好姻緣,光是閑言閑語就足以羞死人,大約只有沈寶珠一個人還能沒心沒肺的不當一回事。

    就連今兒個太後傳召說要見見所有人這樣重要的時候,就連太後的親佷女都卯足了勁,一早就把宮女指揮得團團轉說要泡香湯,甚至那衣裳又薰又燙的,好不用心,其他人也是不遑多讓,偏偏就這沈寶珠,起得早早的也不過就臉上隨便抹了點香脂就當打扮過了,還是穿著那一身半黃不綠的衣裳,首飾也只戴了根銀簪和耳墜,反倒對送進來的點心更有興趣。

    「沈寶珠,你也動點腦子吧,你要是不好好表現被送出宮,你以為你還能落得什麼好親事!」岳清歡口氣不善的道。

    沈寶珠頓了頓,有些豐腴的雙頰綻出淺淺的酒窩。「這倒是……不過能不能留在宮里也不是我們說了算,一切就靠天意吧。」

    她這副听天由命的表情又讓岳清歡噎了下,恨不得扯著她的脖子大吼,只可惜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儲秀宮里的姑姑們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動作,也打斷了沈寶珠想要偷偷往嘴里塞一顆糖的小動作。

    兩個人稍微整理儀容後走出了房間,看著從周遭的屋子里走出來一個個盛裝打扮的閨秀,眼神都在互相打量較勁,岳清歡的神情更是凝重。

    沈寶珠走在最後頭,瞧著前頭的「刀光劍影」,輕輕捂著嘴打了個小呵欠,一雙微挑的桃花眼漫著淡淡的意興闌珊。

    皇上又怎樣,比得上那一塊塊好吃的蘿卜絲餅嗎?唉……選秀實在太無趣了。

    爆女領著一群屏氣凝神的閨秀千金正要從太後的坤雲宮回到儲秀宮,沒有人注意到在走過御花園時,有個人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著這一群人。

    那眼神陰冷放肆地從每一個秀女身上滑過,不帶半分的yin穢,反而像是挑豬肉般仔細的打量著她們。

    小順子站在皇帝身後把風,表情泛著一絲苦,他小聲地勸道︰「皇上,回宮里去吧,想要見見這些秀女,剛剛到太後宮里自然就能見著了,又何必……」像個登徒子一樣鬼鬼祟祟的躲在這里偷看啊!

    「多嘴。」蕭文瀚冷厲的掃了他一眼,見小順子那副不開竅又委屈的可憐樣,他難得的解釋道︰「這些閨秀在太後面前乖得跟一群鵪鶉一樣,哪里看得出真正的性子來。」而且重點是,他要的可不是一只鵪鶉,就算不是一只斗雞,也得是能看家護院的大鵝才行。

    小順子還是不懂皇帝究竟想要做什麼,只是當人奴才的,只能順著主子的意思,他只要把好風,別讓自家主子露了餡,免得皇上那威嚴氣派的形象毀于一旦。

    蕭文瀚自以為自己選的位置挺不錯的,他也沒穿平日顯眼的明黃色常服,而是換了一身竹青色的袍子,除了簡單的繡上銀絲暗紋,素得看不出半點裝飾,往樹叢後頭一站,頭上又是遮天的樹蔭,照道理來說只要不出聲,絕對不會引來什麼人的注意才對,可偏偏……

    當他看得正專心之際,一顆圓滾滾的白糖球就這麼撞上了他的鞋尖,他低下頭去看的同時,也撞上一雙錯愕的眼楮。

    「大膽!」蕭文瀚俊臉一沉,惡人先告狀打算先怒斥幾句,免得這個女人把他堂堂皇帝站在這里偷窺的事情抖出來。

    沈寶珠倒也不是個真傻的,知道在後宮之中除了太監之外,能夠遇到的男人最有可能的便是皇上本人了,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對于點心的執著熱愛,她在那雙陰鷙眼眸的注視下,把白糖球撿了起來,正想要站起身好好謝罪時,忘了自己的一只手還抓著剛剛擋住頭頂的樹枝,手就這麼一松,啪的一聲,樹枝反彈了回去,直接打到皇上。

    蕭文瀚雖不覺得痛,但不由得縮了下,並低頭看向被打到的地方,當他回過神來後,他的表情變得更為難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女人這麼輕易地偷襲了,可就在他抬起頭想要抓住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問罪,卻發現她早就溜了。

    好!真是好得很!沒想到那群秀女里頭還有這樣膽子大的!他看著那群秀女的背影,咬著牙想著。

    小順子沒想到不過幾個呼息之間,皇上被打了不說,還讓罪魁禍首給跑了,想起皇上的脾氣,他慌忙連忙跪下來請罪,「皇上,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沒規矩的秀女,奴才這就追上去,肯定要把人給綁來您前頭請罪。」

    蕭文瀚輕哼了聲,卻是攔住了他的動作。「無妨,不過一點小事,再說了,她說不定也沒認出我來。」

    小順子偷覷了一眼皇上的臉色,確定皇上是真不想追究,這才彎著腰,奉承的道︰「是皇上心善,不願和那等不知規矩的追究。」

    蕭文瀚微微勾起一笑,眼里有著壓抑過後的怒意。「不是我心善,我只是想著這樣一個妙人兒若是現在就抓起來打死那也太簡單了,若沒讓她先受上幾番折磨,最後再好好教導她一番規矩,那我這個皇帝不就白當了。」

    小順子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里也跟著松了口氣,他就說嘛,皇上怎麼可能突然轉了性子成了善人了……等等!他剛剛心里在亂想什麼呢,這不是打心里認定皇上不是什麼善人嘛!他真慶幸沒有一時嘴快把話給說出口,要不然首先倒霉的就是他自己了。

    蕭文瀚看著那群秀女漸行漸遠的身影,輕撫著手指上的扳指,那如黑夜般深邃的玉色,襯得他的肌膚更像是失了血色。

    怒氣慢慢平復下來後,他忽然想起自己站在這里的初衷,又想到剛剛那雙眼里除了茫然沒有半分的懼怕,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或許還真的讓他從一群鵪鶉里頭找到了一只大鵝也說不定呢!

    沈寶珠自認最大的優點就是心寬,要不在嫡母手下討生活,還什麼都斤斤計較,那可沒個舒心痛快的時候了。

    所以眼看她忐忑不安了一天,也沒人來教訓她,治她打了皇上的罪,她便想,皇上大約沒瞧見她的正臉,要不然不會什麼動作都沒有,于是放下心來,胃口大開,晚膳吃了三碗飯,之後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覺,就把這件事兒給丟到腦後去了。

    只是同一個晚上,相比較沈寶珠的好吃好睡,其他秀女們可都是惶惶不安。

    「你說,姑母是什麼意思。」閔雪薇表情陰沉的端坐在椅子上,不滿的問道。

    伺候的宮女站在邊上,神色惶恐,不敢接話。

    「明明之前已經說好了,後位肯定就是……可是我怎麼瞧著就是有幾分不對。」

    閔雪薇是閣老之女,若不是因為太後許了一個皇後之位,加上閔家的確需要一個姑娘繼續站在後宮里,家里也不會答應送她入宮,只是……今兒個太後一口氣召見了所有秀女這件事兒本來就不大對勁,更別提對于幾個秀女隱約有拉攏之意的表現了。

    閔秀薇能夠被家里送進宮,自然不是那麼膚淺的女人,對于朝野內外多少也是有點見識的,自然知道這次的選秀其實也是朝中勢力的角逐。

    太後協助皇上理政也有好幾年了,這次的大婚其實也是一種訊號,對百官宣告皇上即將親政,太後要正式退居後宮。

    但對有閣老在朝中的閔家來說,皇帝親政不是好消息。閔家這些年勢力坐大,跟皇上多有沖突,閔家的地位極其的奇妙和危險。

    然而太後這些年對于閔家這個娘家也少了幾分親熱,似乎真的不打算再繼續插手皇上和閔家之間的爭斗,所以特別需要一個女人進宮,取代太後的功用。

    閔雪薇輕皺著眉,桌上茶盞中的茶水也由熱轉涼,手里的帕子轉了幾轉,卻沒有半分頭緒。

    她瞥了眼身邊的宮女,這個宮女可不是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大丫鬟,而是家里頭的人提前打點送進來方便傳消息的而已,忠心自然是有的,卻不如家中幫她培養的那般聰明,她說再多也只是白說,于是她有些不耐煩的自語道︰「罷了,再瞧瞧吧,總之……離定下人選有半個來月,不管如何,出宮前總能摸清楚太後的想法的。」

    她靜靜的看著窗外一彎新月,那月暈朦朦朧朧的,偶爾還被一縷烏雲給罩住,恰似如今宮里越發讓人看不清的形勢。

    儲秀宮里如今看起來是一片和氣,但誰都知道為了後位,誰也不可能就這麼把身邊的人當成姊妹看待,幾乎每一個秀女後頭都代表著一個勢力,若之前還只是觀望,在太後意味不明的召見後,只怕到了天明就要起些亂子了。

    又胡思亂想了許多,閔雪薇還是在丫鬟的勸說下躺上了床,放下床幃後,輕輕的嘆氣聲還是忍不住飄了出來,隨著燭火的一聲爆響隱沒在暗夜中。

    自太後召見後,接下來幾日就是幾位太妃輪流設宴,召見幾位沾親帶故的秀女或是一品到三品官家的嫡女,如同閔雪薇這樣的人幾乎宴宴都是必請的。

    被邀請的秀女倒是不敢多加放肆,美其名是設宴,但說穿了就是變著花樣的令秀女展示才藝,也是讓太後、太妃等人考察秀女的規矩。

    事情就是在太後召見的七日後鬧起來的,早膳時間剛過不久,正是各家秀女準備晚上大宴的空檔,某個房間突然喧鬧了起來。

    「是誰?!誰偷了我的玉翠心?!」

    鎊家閨秀在宮里那是恨不得把規矩都刻在身上,就算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著也是連翻身都不敢,突然一個大嗓門尖喊出聲,除了真的脫不開身的,幾乎所有人全都聚集過去瞧個究竟了。

    胡文心是從二品武將滄州太守的嫡女,要說規矩自然也是打小開始學的,只是滄洲偏遠,家里又寵著,這規矩平日唬人還行,真遇上了事,骨子里頭的嬌蠻就再也遮不住了。

    包別說這次她丟失的還是家里的珍藏,專門給她進宮選秀用的傳家首飾了,入宮許久,她也只舍得在太後召見時戴過那麼一次,今日才想要拿出來戴第二回,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她本來就不是會把委屈白白吞下去的人,她一雙凌厲的眼楮四處看著,似乎每個人都有嫌疑。

    她這樣的眼神讓許多高官之女看不下去了,畢竟比家里人官職,一品的也有,二品的也有幾個,她這是在暗示她們這樣的人也有可能去偷她的東西不成?!

    「胡文心,你倒是把話給說清楚,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說自己東西丟了,把所有人都當成賊看,是太高看你自己的東西,還是瞧著我們這些人眼皮子淺,連點首飾都要偷?」首先發難的是向來跟在閔雪薇身邊的羅芳琳。

    她是尚書之女,平日也是傲氣十足,剛剛瞧見閔雪薇輕皺眉頭,馬上就意會的跳了出來。

    畢竟她們這些大家閨秀誰真的會因缺了那一點子東西而動手去偷,要是傳了出去,這里有一個算一個,誰的名聲都不好听。

    閔雪薇聞言並不作聲,儼然是默許,讓羅芳琳更是得意了起來,氣勢也更咄咄逼人,而平常合得來的姑娘更是站到她的身邊來,雖也沉默著,卻已經代表了她們的立場。

    胡文心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得罪了京中的文官一派,只是那又如何?武將和文官本來就不怎麼合拍,平日里誰也不讓誰,那也是進了宮後大家表面上才裝得一派和平,現在出了事,誰還管得不得罪人?

    「羅芳琳,不管你說有賊沒賊,我的東西丟了是事實,若是還要點臉面的,就快點把東西還我也就罷了,若是沒有人敢承認,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干脆鬧到太後那兒去,看看到時候是誰沒臉!」

    兩方女子吵鬧的場景恰恰就讓剛下朝,特意過來的蕭文瀚給撞個正著,小順子是滿頭的大汗,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讓那些姑奶奶別吵了。

    怎麼一個個在太後前面表現得貞靜賢淑,私底下卻能夠鬧成這等樣子,還好死不死的就讓自家主子給撞上了。

    「皇上,要不奴才出面讓這些秀女們……」小順子抹了抹汗,試探著問道。

    蕭文瀚此時穿了一身方便活動的常服,看著眼前的動靜,眼里閃過一抹興味,淡淡的道︰「不,就讓她們吵,我倒想知道這些姑娘們能夠吵出個什麼結果來。去!吩咐儲秀宮的宮人先別把這件事情往外透,尤其是太後那兒,別先驚擾了。」

    小順子雖然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但是主子有一些怪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馬上領命辦事去。

    蕭文瀚看著兩方人馬越發劍拔弩張,倒是發現了些什麼,那個胡文心後頭站的大多是一些武官之後,就是有文官,也都是些庶女,而閔雪薇雖然不出面,卻也隱隱以她為首,身邊不是高官之女,就是一些清流家的嫡女。

    文武兩派,嫡庶之爭,在這一群女子之間倒是顯露無遺。

    他想起之前已經看過的秀女畫像,輕皺起眉頭,忽然發現沈寶珠似乎不在眾人之中,他又左右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她的身影,他心中一窒,不知為何顯得有些煩躁。

    就這麼一恍神之間,里頭兩派人馬的情勢突然大逆轉,起因卻是一個小宮女指認了岳清歡那日曾往胡文心的屋子里去過又匆匆離開。

    羅芳琳哼哼冷笑,「胡文心,瞧瞧,這可是人證啊!果然小婦養的就是沒規矩,眼皮子淺得很,我瞧著也不用再問了,直接搜了岳清歡的屋子就行。」

    在胡文心陣營中的岳清歡沒想到自個兒沒說話,這一盆髒水卻直接潑到她的頭上來,她輕咬著唇,眼里淚花漣漣,含著委屈的望著所有人。「羅姑娘,我就算是庶出,但是規矩也是不曾錯過的,怎麼能……怎麼能夠憑空……」她說不下去了,只剩兩行清淚墜落兩頰。

    就連丟了東西的胡文心看了都覺得她可憐,更別說同陣營的姑娘們了,全都怒目瞪著羅芳琳,只差沒直白地說她無端造謠毀人清譽。

    低下頭的岳清歡听著兩邊人又爭執了起來,知道這件事情還沒完,如果沒有下一個替死鬼出現或者是真凶出來承認的話,就算她看起來再無辜可憐,罪名還是得落到她頭上。

    她微眯著眼,腦子里快速想著這一批秀女們的身分還有各自的性子,腦中忽然竄出一個名字。

    反正沈寶珠也不把這次的選秀放在眼里,那麼就借她用上一用,想來也是無妨的,頂多日後若沈寶珠真的姻緣不順,到時她在宮里能夠受寵,自然也會看著打小相識的分上拉她一把。

    斟酌再三後,覺得推給沈寶珠是個絕佳的主意,岳清歡便仰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輕咬著唇,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般,有些怯怯地的開口了,「那日我的確進了胡家姊姊的屋子去借了花樣,只是胡家姊姊不在,我就回了屋子想著之後再去,後來我屋子里的沈家妹妹問了一句我也就說了,她似乎也往胡家姊姊的屋子去……啊!我也不是說就是她偷的,只是說不得……」

    岳清歡說得半真半假、欲言又止,反倒比剛剛那名小宮女的話更有真實性,大家听她這麼一說,突地想起那個幾乎跟所有秀女都沒有什麼往來的沈寶珠,接著像是指認犯人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編派她—

    「沈家的庶女?那時候入宮瞧著還好,可上次仔細看著,那腰……都得有水桶粗了吧。」

    「可不是,就是宮里的東西再好吃,一個大家姑娘哪能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那樣整日胡吃海塞的,那日我還瞧著她跟小廚房和御膳房的人打交道,不說失了身分,那副饞樣也讓人看不過去。」

    「只不過一個庶女能夠說動宮里的小廚房還有御膳房的人,想來少不了花銀子打點,可入宮的時候,大伙兒能夠帶的東西可都是有數的……」

    其中一個姑娘指出了最關鍵的一點,忽然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似乎已經確定就是沈寶珠偷了胡文心的玉翠心,給御膳房的人換了東西吃。

    閔雪薇見眾人不語,知道這罪名沈寶珠是擔定了,她端莊的微微一笑,站了出來說︰「能入宮參加選秀,想來都是才德兼備之人,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應該及早抓出真凶,才算給各位一個交代,不是嗎?」

    胡文心方才是一時氣憤才杠上其他秀女,如今見閔雪薇站了出來給了台階,她自然懂得順勢而下,否則就是東西追回來了,她也討不了好。

    幾個姑娘們看了看現場,沒見到沈寶珠,閔雪薇便提議一起去找人,然後把罪給定了,若能把東西一並也給找回來是最好了。

    一群姑娘們表面上皆是義憤填膺,只是各自又揣著什麼樣的心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岳清歡看著一群人宛如已經抓到犯人的樣子,心里頭雖然有一絲愧疚,但稍縱即逝,很快地她抹去了淚痕,跟身邊的姑娘們說起話來。

    她只是想要過上好日子而已,這一點私心在這人吃人的宮里,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提岳清歡心里的想法,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樣,讓不少嫡女反而還看好她,覺得庶出的里頭難得出了個高潔的來。

    蕭文瀚噙著冷笑,盯著閔雪薇還有岳清歡,心底卻有些發冷。

    上輩子他少入後宮,而晚上侍寢的時候,哪個不是溫柔可人,沒想到他這輩子為了換一個皇後,倒是看了一場大戲。

    這些女子只能屈居在後宮還真是可惜了。

    尤其是閔雪薇前頭幾乎都不出聲,最後卻大義凜然的出來說那些話,看起來雖有幾分他所知道的皇後賢慧模樣,只是輕易就把罪名安在另一個女子身上,這種「賢慧」,他怎麼覺得有點惡心呢?

    呵!也罷,就讓他繼續瞧瞧這些人還能夠鬧出什麼事來。

    沈寶珠被一群姑娘們圍住指摘謾罵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性子是溫和,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蛋,將大家說的拼拼湊湊一番,她終于大概明白了經過。

    沈寶珠桃花眼微微一眯,因為雙頰豐腴了許多,看起來倒是少了幾分嫵媚,反而多了些無神茫然的感覺。「啊?就因為我出屋子了,又拿了不少吃食,所以東西就是我偷的?」她也不看其他人,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閔雪薇。

    閔雪薇心一跳,頓了頓後,一臉理解的道︰「沈妹妹,我明白你手中拮據,又好吃食,一時不小心犯錯也是有的……」

    沈寶珠收起憨憨的笑容,直截了當地打斷她的話,「所以閔姑娘的意思是,這就是我成了賊偷的理由了?」

    所有人全都安靜下來,羅芳琳收到閔雪薇的眼神示意,連忙跳出來大聲嚷嚷道︰「不是你還有誰?你區區一個庶女,要指揮宮里那些個嬤嬤宮女太監,哪里不需要打點?就憑你這窮酸樣,若不是偷了東西,哪里有能力去做那些?」

    沈寶珠面無表情地看向羅芳琳,淡淡的道︰「原來羅姑娘外祖家的九門提督是這樣辦案的,我還真是見識了。」

    羅芳琳臉上一紅,下意識地反駁,「跟我外祖家有什麼關系,你別想扯開話題逃了罪名去!」

    沈寶珠知道就算她不在意這次的選秀,也不能放任這個罪名就這麼安在自己的頭上,有些事她懶得計較,但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意,這世道,女子名聲有多麼重要,她比別人還要更清楚。

    她懶得理會羅芳琳這個馬前卒,直接走到胡文心面前,細細詢問道︰「胡姑娘是把玉翠心放在哪里?這幾日有沒有再看見?最後一次瞧見東西是在什麼時候?」

    胡文心極想把東西給找回來,對于她的問話自然是一一回答,「那日太後召見時戴過,後來就收進了盒子里,前兩日想著今日要戴,所以也拿出來看過,後來……」她突然愣住了,因為她記得自己把盒子蓋上收起,但今日要把盒子取出來時……「今日我要拿那個盒子,卻沒在架子上找著,找了好一會,才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到,可那盒子卻開了,玉翠心也不見了。」

    沈寶珠問清楚了屋子的方向,又問了問幾日內有誰進過屋子,然後邊問邊看著所有人的神色,不過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

    她問了許多,不少人在烈日下都曬得不耐煩了,七嘴八舌的道—

    「問這許多要做什麼?難道還以為自己是九門提督能夠辦案不成?」

    「就是!該不會是想要拖延時間,最後說自己也不知道東西在哪里吧!」

    「既然是她偷的,就直接把人扭送給教養姑姑就行了,何必听她在這里廢話。」

    沈寶珠不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但岳清歡卻是忍不住了,如果沈寶珠沒有被定罪,那麼剛剛她轉移目標的做法很快就會讓人攻訐,到時候她的名聲就是不升反降了。

    她怯怯地拉了拉沈寶珠的衣袖。「寶珠,別再問了,那東西既然尋不回來就算了,我身上還有母親給我的一根簪子,就先代你賠給胡姑娘就是了。」

    說完,她發現大家又把眼神轉到自己身上,像是受到驚嚇一般低下頭,自然沒瞧見沈寶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就知道這群人突然把罪安在她身上肯定不是沒理由的,只是她沒想到竟是同屋子的岳清歡引來的禍根。

    不!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想不到,畢竟人心難測,更別提一群女人斗得跟烏眼雞一般的搶著一個男人的時候,這樣的事情就怎麼也免不了的。

    不過沈寶珠並未因為這件事同岳清歡說什麼,而是對著眾人說出自己的結論,「既然如此,我大約知道東西在哪里了。」

    沒人想到沈寶珠居然還真的能夠問出什麼來,剛剛說風涼話的也不說了,胡文心更是按捺不住激動,急切地問道︰「快說!我的東西去了哪兒了?!」

    沈寶珠像是沒有注意到大伙的急切,甚至是岳清歡那略帶懇求的眼神,依舊不疾不徐的說道︰「在樹上的鳥窩里。」

    不只秀女們都愣住了,就是暗暗跟在後頭的蕭文瀚也愣住了。

    樹上的鳥窩里?難不成賊還是一只鳥不成?

    閔雪薇眼里閃過的一抹嘲諷無法遮掩,她淡淡的道︰「這可真是太荒謬了,沈妹妹,就算你想不出道理,浪費了大伙兒許多的時間,也不能說出這……」

    沈寶珠滿是認真地打斷道︰「一點也不荒謬,胡姑娘的屋子里是在東西向和南北向交錯的第二間,從那屋子里出去或者是進去,肯定不會找不到超過一個的人證,而且胡姑娘也說了,前兩天還見著東西就放在盒子里,這代表東西肯定是在之後丟失的,玉翠心雖說是個小東西,但是這兩日曹太妃設宴和宮中教席考查繡藝,大伙兒早出晚歸不說,幾乎所有人都是同進同出的,根本沒有可犯案的時候,所以人為的偷竊是不大可能了。

    「而說來也是巧,我這幾日在這樹蔭下休息,常會看見烏鴉回巢時嘴中餃著些會發亮的東西,胡姑娘屋子的窗口正對著這片樹林,種種理由推斷,玉翠心肯定是落在樹上的鳥巢里了,而且是烏鴉的巢,畢竟其他的鳥兒身子小,肯定餃不動玉翠心,恐怕是那盒子沒收好,落了地便開了,才會被鳥兒注意到。」

    玉翠心說來是一個額墜,主要是由白玉、翡翠,加上金縷絲和銀絲交纏編成的,是不怎麼重,但因為金銀絲編織而成的花樣,幾乎可以覆蓋住整個額頭,看起來既華麗又不失典雅,若是一般麻雀大小的鳥兒是絕對餃不動的。

    羅芳琳听了這番有理有據的推論,心中雖有些拿不準,嘴上卻還是嘲弄的道︰「這話都讓你說齊了,但沒找著東西,誰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況且鳥會作賊?真是可笑。」

    沈寶珠平靜地望著她,不疾不徐地道︰「想知道真假,上樹看看不就得了?」

    爆里太監總有一、兩個能夠辦這事的,讓宮女去喚了人。也不用她們多等,一下子就有兩個內侍往沈寶珠所指的樹上爬,不一會兒頂著一頭的鳥毛下來,手里各捧著一個鳥窩,里頭居然各有一些閃閃發亮的東西,胡文心的玉翠心也在內。

    閔雪薇臉色先是一沉,然後眼神復雜的看了不驕不躁的沈寶珠一眼,接著綻出一抹淺笑。「看來果然是我們誤會了,沈家妹妹果然是有大才,值得我等閨閣女子學習。」她的聲音淡淡涼涼的,明明是在稱贊,卻帶著說不出的惡意。

    就連原本還感激著她的胡文心,一听到這句話,心里頭都別扭了起來,就像是自己哪里不如人,還需要跟一個胖子學習。

    在先帝好細腰之事流傳出來後,天下女子無不以縴瘦為美,更別說是這群入宮選秀的姑娘們了,沈寶珠那豐腴的雙頰加上伙食太好養出的豐潤身子,在一群瘦得如柳條的姑娘們中,被說一聲胖還真是不為過。

    沈寶珠像是沒感覺到閔雪薇的惡意,只淡淡回以一笑,不卑不亢的道︰「既然事情已了,恕我先告退了,我屋子里還有點繡活沒做完。」

    當然,做繡活是假,她手里那包點心才是重點,都已經有些冷了,再不吃,桂花米糕可就壞了味道了。

    蕭文瀚從頭到尾看了這一場大戲,眼眸露出驚艷之色,尤其是跟在那有些豐腴的姑娘後頭,看著她偷偷摸摸從袖口里摸出一小袋甜點,嘴輕輕咬上一口白潤米糕,那滿足甜蜜的嘆息,似乎讓人在這炎炎夏日里都感覺到那一股沁入心脾的甜蜜,那聲滿足的輕嘆如羽毛般勾起他已經許久對食物提不起興致來的胃口。

    他就那樣看著她輕舔過每根沾上糖粉的手指,然後背過身去,對站在後頭的小順子吩咐道︰「讓御膳房今日多上一份桂花米糕吧。」

    就讓他也嘗嘗她吃得一臉滿足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滋味吧!

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0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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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0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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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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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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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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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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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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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hek 於 2016-12-6 11:25 編輯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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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陽光晴子《相爺房中樂》[請君入被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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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王爺來侍寢》[請君入被窩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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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2


番外篇

    又是元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圓,綻放著淡淡的乳色光暈,若是平日,肯定會讓人忍不住駐足觀賞,只不過恰逢元宵,京城里一片張燈結彩,各式各樣的花燈幾乎掛滿了全城,就連宮里也是,加上不時點燃的煙花,幾乎少有人會抬頭欣賞這盈潤的月娘了。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走在皇宮後山的山路上,那幾乎要讓雜草淹沒的小路以及偶爾探頭出來擋路的枝椏,讓兩人極為專心的注意腳步,沒有興致多說話。

    來到山上唯一一座簡單的小院前,一個無法說話、穿著普通布衣的婆子提著燈籠將人迎了進去後,便轉身出去了,對于半夜來訪的兩人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小順子,你站在這兒等吧。」蕭文瀚眼神復雜的站在院子里好一會兒,看著院子里唯一點著燈的屋子許久後,才提步走了進去。

    屋子里只點了兩根蠟燭,角落里還有一盆炭火,不算冷,但屋子里的人開著窗,就這麼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直到蕭文瀚走進屋子,兩人距離不過幾步遠,那人才緩緩轉過頭來。

    「你終究還是來了。」閔氏淺淺一笑,就像彼此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文瀚神色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婦人,他曾經視她為母,曾經付出無比的信任,即使死過了一回……他一開始還是沒懷疑她的,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他對她的信任。

    到底是她無心,還是打從一開始根本就是另有目的的對待他?

    閔氏站在窗邊,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恢復了幾分好氣色的男人,這個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如今看起來越來越有皇帝該有的威嚴尊貴了。

    只是……還是太心軟了……

    「朕來,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蕭文瀚淡淡地問道。

    他想讓自己不在意,可是兩輩子的生死怨恨,他無法這麼快就放下。

    眼前的人已經脫去了身為太後時所有的尊貴榮寵,甚至一頭保養得極好的黑發也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白,臉上少了脂粉的掩飾,歲月留下的痕跡明顯了許多,但不管變得如何,她看起來還是那樣從容,一身雍容的氣勢證明她曾經佔據後宮將近二十來年的日子不是白過的。

    閔氏微微一笑,對于這個問題沒有太多的錯愕,卻也不願意輕易給他答案,于是她反問道︰「在這世間,誰不想擁有更多的權力,誰不想尊享榮寵?」

    蕭文瀚的氣息有些急促。「可那不該是你!你已經貴為太後,難道還想要朕把皇位讓給你嗎?還是說你想要讓閔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取朕而代之?!」

    閔氏呵呵一笑,搖搖頭。「閔家……不過就是一棵即將要腐爛的樹,讓他們坐上皇位,那也改變不了他們是猴子的事。」

    他沒想到在她對閔家也沒有多高的評價。「可你卻積極的讓閔家在前朝坐大,甚至也想要讓第二個閔家女母儀天下,不是嗎?」

    她淡淡的道︰「閔家沒出幾個聰明人,這樣的東西,拔掉也容易,讓他們坐大又有何妨?你今日能夠這樣簡單的弄掉他們,不也是因為如此嗎?」

    與其說她是敗在了他手上,還不如說娘家人實在太過愚蠢。

    她說的話他無言反駁,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

    閔氏看著他,淡淡一笑,話題一轉,輕問道︰「你那皇後還好吧?」

    蕭文瀚一听她莫名其妙問起沈寶珠,頓生警戒,眼神也銳利了幾分。「你問她做什麼?」

    看他這草木皆兵的樣子,她忍不住又是一笑。

    這個孩子明明就是她養出來的,怎麼就沒有半分像了她?反倒是像了那個男人,說狠心也是狠心,說多情卻也是多情……

    「你也不用多心,我就只是問問。」閔氏的眼神略有些感傷的看著遠處,像是感嘆又像是懷念。「她若能被你這樣長久不變心思的待她,那她總歸是個好命的。」傻人有傻福大抵就是如此。

    蕭文瀚听她這樣一說,反倒像是被針戳了下一般,馬上冷冷的反問,「難道父皇對你不好嗎?他又哪里對不起你了,讓你對他下這等狠手?」

    這也是他始終不得其解的地方,依他所查出來的真相,那時候父皇和閔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沖突,父皇也沒有寵妾滅妻的意思,閔家那時候也還沒坐大,也沒有鬧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可以讓兩人不和。

    蕭文瀚想,自己會留她一命,把她送到後山這宮里人闢出的清修之處,又在這樣一個夜晚上山來見她,除了那份母子之情,大約也是因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問清楚。

    「先帝他……很好……」閔氏想起回憶里的那個男人,有些恍惚了。

    她以為隨著時間過去,她會忘記了很多事情,但事實則是,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而遺忘,但更多卻會留下來。

    「可是,不是我要的。」她一下子就回了神,只回了淡淡這麼一句。

    他頓時覺得今晚來見她,或許根本就是個錯誤,許多事情其實沒弄清楚不說,甚至還讓她弄得自己有些混亂了。

    他猛地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里拿出一個荷包扔在地上。「這是碧和說,為了成全你和她主僕一場,最後做給你的荷包。」

    閔太後淡淡地看著那個繡著幾句詩詞,簡單鎖了邊的荷包,她也沒拿,就讓那荷包被扔在地上,像是半點也不在意。

    窗外的冷風刮得人發寒,可是她卻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安靜地站在原處,過了一會兒才彎腰撿起荷包攥在手里,然後重新走回窗邊,看著天空上的圓月,表情淡然寧靜,似乎世間榮辱都與她無關。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似乎清高無爭的女人,曾經策動了一場宮變,差點將皇帝毒害而死,打算用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高坐太皇太後之位。

    蕭文瀚轉身離去前,回首又望了最後一眼。

    這輩子,他不會再見她了,這一眼,只能是最後。

    曾經他以為他會看見一個憔悴不堪的婦人,會因為失去了榮華富貴而大變心性的普通婦人,可是他卻失算了,反而讓自己變得更加的不解。

    心里的疑問越變越大,閔氏這樣的人,做那些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收回眼神後,沒有停頓的走了出去,直到走出那個小院子,他一直沉重的心思也沒有半分的緩解。

    那婆子像是沒見到他出來一樣,只是靜靜地準備了另外一個燈籠,好讓他們下山用。

    蕭文瀚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閔太後輕撫著荷包上繡的這幾句詞,眼神有些朦,又有著再也無法掩飾的復雜。

    這是她最愛的詩句,可是平日里她幾乎不曾提過,只有一次練字的時候不小心寫了下來,但很快就讓人拿去燒了。

    她被關到這里來的時候,就知道蕭文瀚心中總是還存著一份情,不忍直接殺了她,可他不知道的是,對她來說,或許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

    天涯地角雖然遙遠,卻也有到頭的時候,可她能夠托付相思的那個人,卻早已經埋進了陵墓之中,再也無法相見。

    她的相思……早已經沒了盡頭。

    可要說她後悔嗎?後悔當初親手端上那一碗碗的毒藥,將自己心愛的人送上了黃泉路嗎?她現在想來,卻又是不悔的。

    這些年她問了老天許多次,這世界上那樣多的愛戀,為何就讓她遇上了這樣一段?

    愛上一個帝王,她信了他所說的真心,也將自己的一顆真心給他,可他呢?

    他或許也是對她有幾分心思,她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後,所以該有的尊重體面他都給她了。

    但如果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能夠真正讓一個帝王動了真心的話,或許她會永遠相信他所給的謊言,或許她會永遠相信他所願意給的就是他的全部。

    「皇上……既然你要騙我,為什麼不干脆騙我一生一世?」她是這麼這麼的愛他啊……

    她望著屋外的圓月,許多年前的她和現在的她似乎都用盡了所有的感情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她為了他,沒了自己的孩子,甚至以後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所以她只能大度的讓後宮里的女人為他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

    可他知道嗎?他不在她身邊的夜里,那噬人心魂的疼痛是怎麼折磨著她,看著那些被他疼愛過的女子在她的面前嬌羞微笑,她又是費盡多少力氣忍耐,才能夠展現出所謂皇後的賢德。

    忍著忍著,她的愛似乎也成了她的執念。

    她再也不想忍耐了,不想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成為折磨自己的伽鎖,所以她果決地從他最疼愛的女人下手了。

    然後看著他傷心得無法自已的時候,她又感到無比的諷刺,然後鬼迷心竅的也在他的藥里下了毒。

    在他殯天的時候,她就悄悄地在自己的宮里立下了長生牌,放在小佛堂里,似乎這樣能夠稍微安慰自己那隨著他死後,再也無處寄托的相思。

    一年又一年。

    她撫養了那個女人留下的孩子,協助他坐上皇帝的位置。

    這是他最後的願望。

    她殺了他,卻願意滿足他最後的願望。

    而現在,那個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所愛,也願意為了那個人反抗她,她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也沒有什麼好失落的。

    她想,她是羨慕著那個有些傻的皇後的。

    她和沈氏不同,沈氏是即使自己死,也不願讓她愛的人傷心,可她卻是寧願讓他死,卻也不願他再繼續傷了自己的心。

    或許就是這一點的不同,讓沈氏能夠好命的霸佔了一個男人所有的愛,而她卻只能求從這一段相思苦解脫……

    她對著月,輕輕吟唱起屬于南方的小調,歌詞卻讓她改成了這荷包上的句子。

    荷包里藏的藥丸早讓她含在嘴里,那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嘴里,但她依舊微微笑著。

    這些年浸入五髒六腑的苦澀,哪里又是這等苦能夠比得上呢?

    一年又一年,她的相思終于該走到盡頭了。

    即使無法與他同墓穴,但是卻可以下黃泉去尋他了。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

    她的聲音本是清脆的,然而嘴里的苦澀好似蔓延成一簇簇的火燒灼了嗓子還有五髒六腑,吟唱的聲音越來越低啞,似乎像只在林間哀鳴的暗鴉。

    她的眼里似乎流出了淚,可那淚水卻又染上了鮮艷的紅色,漸漸的,一片的大紅鋪天蓋地的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

    京城里的煙火同時燃放了最後的璀燦,她微笑著,慢慢向後倒去。

    恍惚之中,她似乎看見了那個穿著繡著金龍大紅色喜服的男人,一臉微笑地朝她走來。

    「媚娘,此生朕必不負你。」他滿臉溫柔的說著。

    她嬌俏的反問道︰「若有一日你負了我又該如何?」

    「那把我的心拿去吧,我的心只寄托于你一人身上,若有那麼一日,那肯定是我沒了心了。」

    她笑罵道︰「若你真的負我,我要你的心做啥?我只要了你的命,夜夜想著你,就像你的心只在我的身上一樣。」

    「不要等到那日,你現在就幾乎要了朕的命了……」

    滿目的血紅,就如同那日他曾對她許下的諾言。

    皇上,你到死之前,可還曾有想到你曾經說過的話?

    她無聲問,但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看著她倒在地上,嘴角也不斷滲出血來。

    她的微笑不散,一滴凝在眼眶邊的淚水靜靜地滑落臉頰,融在發絲里,她輕啟唇,無聲對著男人道——

    如果還有下輩子,再也不見了,好嗎?

    蕭文瀚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回頭看向黑暗中依舊閃著一絲明亮的屋子,卻再也听不到那幾乎催人落淚的歌聲。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瞧瞧?」小順子心里也是一片慌。

    蕭文瀚其實知道那荷包里的東西是什麼,只是……罷了,他下不了手,若她自己做出了決定,那麼他就成全她。

    「沒事。」他又走了幾步,最終還是難抵心中那一陣的悵然,淡淡地吩咐道︰「明日悄悄的讓人給閔氏收尸,小心點讓人送進先帝陵寢旁留下的一個墓穴里。」

    「是。」小順子不知道主子為什麼這樣吩咐,但仍恭敬的應下。

    蕭文瀚再次邁步,可是那婉轉哀戚的歌聲卻不斷在腦海中繁繞,心不由得酸澀起來。

    或許對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是嗎?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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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6-11-27 18:22


後記:

    苦情的反派瑪奇朵

    來吧!在看完這本《萬歲不早朝》後,我覺得你該大笑三聲,來揮散一下有點郁悶的心情。

    這本書雖然書名有點歡樂向,但實際上有一個苦情配角在,所以很難歡樂得起來。

    尤其是番外……有些沒有解答的問題還是沒有解答,不是我懶,而是對于男主角來說,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麼用。

    然後讀者們可能會有一個小小的疑惑,為什麼不干脆直接讓配角死,而是多卡了一個番外呢?

    因為這也是埋得很深的一個梗,男主角的個性就是有點多情,所以他沒辦法直接下手,可是他明明知道荷包里有毒藥也沒有阻止,這也是一種無情吧?

    啊!這種別別扭扭的性格也只有女主角才受得了,而且寫到最後真的火大,腦子好、心機重的男人最討厭了,因為智商有點跟不上——

    然後女主角我覺得最好的一點就是她變胖後就幾乎沒有瘦回去過,最後雖然沒寫得很清楚啦~但基本上我是這麼想的!

    不過不是有害健康的胖喔!只是有點豐腴感,算是幸福胖還是嬰兒肥呢?我覺得自己也滿難說的!但總之女主角太瘦的話就有些太過凌厲,圓一點的話,看起來就可愛許多。

    會看到後記應該整本書都看完了,其他的我就不多加介紹了,只提一下我寫這本書寶寶的時候一直希望能夠表現的點好了。

    每次在寫討人厭的配角的時候,我都想在一些小地方告訴大家,其實這個人是有自己的故事的,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可恨。

    雖然真的有那種毫無理由的惡人,但是這本書里面應該是沒有這種人才對,就算是閔閣老,那也是因為蠢加上欲望膨脹的關系,如果他家沒出一個太後,應該也不至于如此。

    不是我要幫反派洗白,只是在這一本書里面我一開始就是這樣設定的。

    或許下一次有寫到真正的惡人時,我就不會寫這種話了。

    總之總之,期待下一次書寶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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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jdjdj005    時間: 2016-11-28 23:41

thanks
作者: emilytyn    時間: 2016-11-29 14:43

謝謝分享
作者: fyt0516    時間: 2016-12-6 23:16

Thx
作者: hui39a    時間: 2016-12-8 13:39

good
作者: 美丽间    時間: 2016-12-11 08:24

d d d d d
作者: alizewei    時間: 2017-2-17 21:46

謝謝
作者: weisiew82    時間: 2021-3-13 21:21

thanks
作者: tyso    時間: 2023-10-22 16:04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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