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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夏喬恩《孽王囚星》[王的女人之二] [打印本頁]

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1     標題: 夏喬恩《孽王囚星》[王的女人之二]


出版日期:2011年8月16日

內容簡介


洛陽孤女鈴星生來就是個禍害煞星,不僅剋父剋母,就連收養她的世伯也慘遭祝融之禍,全戶慘死,萬貫家業一夕之間凋敗,除了她之外,竟無一倖存。如今,竟有人看上她這個不容於世的禍害,逼她灌下毒藥,再將她送入宮中當宮女,脅迫她必須盡快「剋死」當今新王軒轅禘——邪狷多謀的軒轅禘,弄臣鬥君,誘兄弒父,冷觀手足相殘,借刀殺人剷除異己,人稱孽王!但自他登基以來,這五年間大肆興利除弊,百姓豐衣足食、國泰民安,究竟有哪裡不好?這些人想以她這個禍害誅孽王,當然不可能饒過她,因此只要有任何機會,她都要想辦法逃出這座宮廷,就算逃不出,她也會想辦法揪出搞鬼之人來墊背!

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1


楔子

    一夙恩怨,三世烽火,百年荒蕪。

  南朝天征年間,北戰不休,西犯不止,國土滿目瘡痍,民不聊生,王卻不聞黎民悲痛哭号,不見蒼生水深火熱,不問天下國家社稷,惟縱容豺狼當道,歪風邪氣,國雨飄搖。

  是以衆叛親離,四分五裂,官逼民反。

  天征二十一年,南朝太子以毒弒父,并受一幹佞臣擁護意謀篡位爲王,朝綱大亂,王朝上下撼動,九皇子軒轅禘因此揭兵起義撥亂反正,殺萬軍,破宮闱,血佞臣,囚太子,大義滅親。

  同年,九皇子軒轅禘即位,立年号定康。

  之後,新帝親使北上,于兩國交界科羅沁莽原會見北國漠王,兩王協議百年之内不再戰,三世烽火終滅,百年荒蕪終止,天下自此太平。

  冬去春來,軒轅禘在位五年,人饑己饑,人溺己溺,南朝百姓逐步安康,然而當初擁護太子一幹黨羽卻未徹底鏟除,多少人仍潛伏暗處伺機而動,意圖行刺軒轅禘,将他推下王位。

  朝廷上下,宮闱内外,仍是危機四伏……

  是夜,月牙如鈎,夜涼如水,京城郊外煙映湖上幾艘精緻畫舫穿梭,點點燈火映于水面猶如水中月,閃閃螢火舞于天上猶如天上星,嬌娆舞伶群聚于船頭随着絲竹聲翩翩起舞,酒客們把酒言歡,賞美景、賞美人,盡是歌舞升平。

  然而在這片歡樂氣息中,一艘畫舫卻是甯靜無聲,靜靜行駛在湖心,即使畫舫裝飾得美輪美奂,内外燈火通明,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歡樂,反倒顯得肅穆詭谲。

  往内一瞧,畫舫裏坐着八名華服男子,個個臉色凝重,赫然皆是當今權貴,隻見其中一人放下酒杯,劈頭就道——

  「軒轅禘非死不可。」

  「不錯,那孽王冷佞無情,邪狷多謀,五年來大肆鏟除異己,他若不死,遲早就是我們死,一定得想個辦法對付他。」另一人也道。

  「當初若不是他挑撥離間,導緻手足相殘、群臣相争,再引誘太子毒害先帝,乘機坐收漁翁之利,太子也不會淪落到被囚禁的下場。軒轅禘一定要死,可五年來我們不知失敗多少次,幾次差點就要暴露身分,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失手,必須要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第三人說出重點。

  現場一片靜默,直到一縷涼風透過竹簾細縫竄入畫舫内,吹得燈火搖曳,第四個人才出聲。「能試的我們都試過了,可惜軒轅禘手握兵權,并囚禁太子殺雞儆猴,以此恫吓其它皇子,壓根兒沒有半點空隙可以讓人乘虛而入。」

  「何況他施行鹽鐵酒專.賣,特意抑商重農,還嚴格監控官商來往,隻消有丁點把柄落在他手中,便會嚴格查辦,多少人因此被削官罷職,我們費盡心思安插在朝野裏外的棋子幾乎全被拔除,早已是元氣大傷。」第五人搖頭歎息。

  「除了裏外廣布眼線,他身邊還有一批影子高手護衛着,之前派出的刺客全是敗在那些人手下,要親近他簡直難如登天。」第六人眉頭深鎖。

  「重要的是軒轅禘自律甚嚴,幾乎不近女色,五年來也不過納了六部尚書之女爲妃,卻是以六人作爲人質,掌控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尚書清廉自愛,相互制衡。」想到軒轅禘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風,第七人也皺起眉頭。

  畫舫内再次陷入沉默,久久再也沒有人出聲,直到畫舫輕輕一陣搖晃,沉默最久的第八人才開口說話。

  「我曾聽說洛陽有一孤女名叫鈴星,生來就是個禍害煞星,不僅克父克母,還克死好心收留她的世伯全家,凡是她身邊的人全沒一個好下場,若是将她放到軒轅禘身邊,你們想軒轅禘會有什麽下場?」

  「禍害煞星?」有人不以爲然的發出輕哼。「這不過是無稽之談,莫非你還真信那市井謠言?」

  「我原本也以爲這不過是個謠言,可派人去查,才發現此女竟然是二十年前京城首富之女,可惜出世當日親娘便難産而亡,親爹在回府途中也遇害慘死,爺爺自此一病不起,萬貫家業一夕之間凋敗,奴仆盡散,華屋虛空,甚至就連好心收養她的世伯也在五年前慘遭祝融之禍,全戶慘死,除了她之外,竟無一幸存。」

  所有人一愣,但還是不信怪力亂神之說。

  「也許隻是巧合。」

  那人點頭,卻說着後續發展。

  「聽說收留她的世伯也是名富賈,家居洛陽,生前在府邸某處辟了一處地窖藏了大批金銀财寶,爲觊觎那些錢财,五年來多少人不擇手段想要侵占那座府邸,卻一個接着一個遭遇不幸,有的經商失敗,有的錢财被盜,有的意外喪命,據我所知全沒一個好下場,當地人全識得那孤女煞星,壓根兒沒人敢靠近她。」

  「此事當真?」聽着這繪聲繪影的傳聞,所有人不禁面面相觑,雖然還是有些狐疑,但總算有些動搖。

  「全是我派人去查,絕無虛假,如今此女就一人獨居在那焚毀的府邸内,人見人怕,城内的人全恨不得她消失,倘若哪天人忽然不見,你們說城内的人是會去報官,還是拍手叫好?」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雙眼一亮。

  「既然已經無計可施,倒不如就試試那煞星究竟有多靈驗,若是能順利害死軒轅禘正好,若是害不死,一旦毒發身亡死無對證,就算軒轅禘想查也查不到我們身上。」燈火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露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詭笑。

  「用毒操控嗎?倒是個好辦法,如此就不怕那孤女到處嚷嚷,就算哪天她狗急跳牆,也提不出任何證據。」一些人也不禁若有所思的笑了。

  「憑我們的能耐,要在宮中安插名宮女還不是件難事,要隐瞞她體内的毒性更是容易,隻要送她進宮,就能靜觀其變。」另一些人也笑了。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加深笑意。

  「明日就派人到洛陽,将那名喚鈴星的女人捉來!」


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3


第一章

    陽春三月,春風蕩漾,洛陽城内的桃花開得正豔,大街小巷内皆是一株株的桃花,春風舞過,滿枝的奼紫嫣紅搖曳生姿,那輕輕灑下的清郁芬芳,熏得所有洛陽城人都要醉了。

  這樣的春日美景中,洛陽城内是一片和樂,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行人馬車交織,攤販小肆叫賣聲不絕于耳,全是南朝重生安康的迹象,直到一名女子抱着幾本書冊,不疾不徐自一排桃花樹下走來,熱鬧的大街才登時起了變化——

  隻見女子娉婷纖柔,瑰姿豔逸,即使處于人群中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清麗脫俗的臉蛋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一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她與生俱來的美麗。

  她就像花,一朵纖塵不染的嬌花。

  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膚若凝脂,儀靜體閑,可惜攤販小肆一見到她,卻是個個臉色微變,瞬間噤聲不語,直到她打從攤前走過,才迅速别過臉皺眉繼續叫賣。

  她是鈴星,陰之星,煞之星,洛陽城内最不祥的女人,凡是和她扯上關系的全沒一個好下場,人見人畏,無人敢親。

  眼見街上行人視她如蛇蠍,一個個退避三舍,鈴星卻依舊泰然自若的抱着幾本書冊,自街頭一路徐徐走至街尾,直至回到一座破敗陰森的府邸前。

  府邸的朱紅大門,早在五年前就被大火熏燒得半黑,門内亭台樓閣付之一炬,門外石階青苔斑駁,早已是人去樓空,可如今卻有一輛奢華馬車停在大門外。

  她随意瞥了眼馬車,柳眉如月輕輕微揚,接着從容拾階而上推開虛掩大門,就見荒蕪的府邸内果然多了群不速之客,十幾名壯漢在一名華服男子的吆喝下,在各個角落大肆搜索探勘,顯然在尋找什麽東西似的。

  麗眸無波,抱著書冊,她視若無睹的走上鋪滿落葉的長廊,誰知華服男子卻眼尖的發現她,立即快步奔來,一臉假笑的擋到她身前。

  「葉家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在下乃是江西施家布商——」

  「姓葉的全死了,我不姓葉,你若是想找姓葉的,勞煩請到地府去找。」鈴星立即出聲斷話,說起話來慢條斯理,語氣卻是十分不客氣。

  商人一愣,卻很快的反應過來,連忙加深笑意改了稱呼。

  「傳聞鈴星小.姐行事作風獨樹一格,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在下帶人叨擾實在過意不去,因此準備了份薄禮,請妳——」

  「無端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再次斷話,壓根兒不打算和商人多費唇舌。「我知道你想找什麽,也知道你要什麽,我勸你還是省省功夫快去找你想要的東西,若是找不着,就把你的人帶走,别打擾我太久。」話才說完,她舉步就要離去,誰知後者卻再次擋下她的腳步,顯然是另有盤算。

  「既然鈴星小.姐快人快語,那麽我也就開門見山的把話說明白了。」商人哼哼冷笑,果然立刻卸下和善的假面具,露出猙獰的真面目。「這座府邸本大爺要了,妳最好馬上交出房契地契,否則有妳好受!」

  看着商人奸邪的嘴臉,鈴星卻仍是一臉從容,毫無驚慌。

  「我沒有那些東西。」

  「裝瘋賣傻也沒用,妳若是不馬上交出東西,我就讓人送妳上西天!」話才說完,商人立即舉手喚來手下,誰知後方卻是一片靜默。

  商人不禁皺起眉頭。「來人哪!」他又喊了聲。

  「……」依舊是沉默。

  得不到響應,商人終于忍無可忍發出低咒,殺氣騰騰的轉身,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尊尊僵硬的木頭人。

  前一刻鍾明明還生龍活虎的手下,如今卻像是被人點住穴道似的僵立在各處,一個個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隻剩一雙雙眼珠子驚恐的直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到鬼了。

  商人臉色登時生變,愣了好半晌才急忙轉身,質問眼前的鈴星。「這是怎麽回事?」

  誰知後者卻沒有回答,隻是揚起紅唇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妍美的臉蛋因爲這抹一閃而逝的笑意而更顯絢麗,卻也暈出一抹詭豔。

  「妳……妳對他們做了什麽?」商人不禁頭皮發麻,剎那間想起這座宅邸曾死過數十條人命,陰氣久久不散,不時總有鬧鬼的消息傳出。

  可這世上哪裏真的有鬼,那些傳聞應該都隻是穿鑿附會、空穴來風。但、但倘若這世上真的沒有鬼,那他帶來的人又是怎麽回事?怎麽才幾句話的工夫,所有人全成了木頭人?

  難道——難道——難道這座府邸真的有鬼?!

  「來人哪!來人哪!」商人吞了口唾液,偏不信邪,硬是不死心的拉高嗓子繼續大喊,試圖喚來更遠的手下,誰知殘破的遠方卻依舊是無聲無息,無人回應,隻有陰風飕飕,宛若魂泣,吓得商人不由得全身發毛。

  「妳、妳妳妳——」富态的身軀瞬間踉跄後退,驚恐地拉開彼此的距離。「妳、妳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麽?」

  「我就站在這兒,還能做什麽?」鈴星仍是一臉從容,對于眼前吊詭的現象竟是毫無反應。

  「妳!」

  「無論你信不信,這座宅邸沒有金銀珠寶,隻有數十條人命喪于大火,你若不死心大可以繼續留在這兒,也許等到天黑了,你就能問問那些姓葉的究竟将房契地契藏在哪裏。」紅唇輕揚,瞬間再次綻放出詭豔的笑花,她邁開腳步,迎着陰風輕笑離去。

  兩人身影交錯的瞬間,陰風驟劇,将她的長發衣袂吹撩飄揚,也吹得商人面頰莫名生疼,好似有某種看不到的東西硬生生刮傷了他的臉皮。

  商人抖着手,本能的往臉上一摸,沒料到卻是摸到滿手的鮮血,吓得瞬間雙眼爆凸,險些就要魂飛魄散。

  「有、有有有……」他連連抽氣,連一句話也拼不齊。「有鬼……有鬼……有鬼啊!」好不容易發出聲音,福态的身軀也終于拔足狂奔,連滾帶跑的逃出被風吹得嘎嘎作響的殘破大門。

  聽着那凄厲的慘叫一路遠去,鈴星沒有轉身,也沒有思考該怎麽處理那些被撇下的奴仆,隻是惬意的順着長廊來到一座小亭。

  五年前的那場大火幾乎将整座府邸吞噬,唯獨這座小亭和幾間下人廂房幸免于難,這五年來她就獨自住在這殘破的府邸,累了就挑間廂房睡,白日就在這座小亭打發時間,日子過得倒也惬意。

  用袖襬揮開落在亭台上的落葉,她随意席地而坐,就靠着斑駁的亭柱翻開新買來的書冊。

  自從軒轅禘篡位爲王後,勵精圖治,撥亂反正,整個南朝在他的治理下就像是脫胎換骨,逐步走向安康,以往的亂象不公就如同大江東去,隻留下一些殘波,百姓不再颠沛流離,也不再受高官欺壓,除了三餐溫飽還能做些享受,甚至不分身分地位都能習字讀書。

  大街小巷中一間間新開張的書鋪子,就是軒轅禘偃武修文的成果。

  現今的南朝,美好得就像是一場夢。

  「恩人,您受驚了。」

  書冊上的字才入眼,原本該是空無一人的殘破府邸,忽然響起兩道低沈的男性嗓音,随着一陣涼風拂來,兩名中年男子突然出現在小亭前方。

  清冷水眸毫無波瀾,鈴星依舊閑适的低頭看書,纖纖素指輕輕翻過書頁,對于兩人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彷佛早已知曉兩人的存在。

  「我不過是名孤女,實在攀不起兩位如此稱呼,兩位一是江南富賈,握有江南八成藥材生意,一是京城開遠镖局總教頭,人面極廣,黑白兩道無不敬仰三分,依照兩位身分地位,還是喚我一聲姑娘就好。」

  「恩人就是恩人。」其中身穿白衣的歐陽道溫和微笑,仍堅持如此喚她。「葉大财爲富不仁、喪盡天良,六年前爲侵占我歐陽家藥材生意,竟買通刺客血洗我歐陽家數十條人命,若不是恩人大膽潛入我歐陽府尋找活口,發現在下一息尚存,拚盡全力将在下救活,在下也無法活到今日。」

  「我不記得自己曾做過那種事。」鈴星頭也不擡,依舊讀著書冊。

  歐陽道加深笑意。「可在下記得。」

  「我上官傲也沒忘記恩人的恩情。」身穿黑衣的上官傲也沈聲道:「南朝天征我奉命帶兵出征,家中妻小無依無靠,沒想到葉大财竟然趁人之危,打算強搶我柔弱的妻子,若不是恩人通風報信,托人帶着我妻小連夜逃出洛陽城,我上官家早已家破人亡。」

  「都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水眸一瞬,鈴星合上書冊,終于擡頭看向兩人。「我特地請兩位回到洛陽城,并非爲了叙舊,隻是想知道江南的米糧生意打點得如何了?」

  「一切如恩人吩咐,買通上下官員,将七成米糧生意搶到手中。」歐陽道立刻微笑回答,卻忍不住額外補充:「當然是用葉大财藏在地窖裏的錢财。」

  鈴星勾起紅唇。

  「那些賄賂的名單賬冊呢?」

  「就在我身上。」上官傲接着答道。「不過新帝即位以來,興利除弊,嚴禁官商勾結,這一年來南方米糧價格始終居高不下,恐怕早已派人在暗中調查,恩人如此以身試法,要是讓人捉到把柄——」

  「我就是要讓人捉到把柄。」鈴星輕聲斷話,并起身走到兩人面前。「不過這把柄,是我們自己主動送到當今監察禦史手中。」

  「什麽?」上官傲一愣,就連一旁的歐陽道也錯愕的瞪大眼,以爲自己聽錯。

  「一旦有了賄賂名單,監察禦史即能盡速将那些貪官污吏一網打盡,南方米糧價格自然抑下,窮困老百姓就不會再買不起米糧。」鈴星卻理所當然的繼續說道。

  上官傲立刻擔心的皺起眉頭。「可要是監察禦史循線追查上來……」

  「所以當初我才要兩位請出一些江湖高手,僞裝成各路商人合力搶下米糧商生意,再請些三教九流從中穿針引線,釣那些貪官上鈎,就算監察禦史要查,也絕對查不到你頭上,你大可放心。」

  「我不是擔心自己。」上官傲随即解釋。「而是擔心賬冊名單一旦交出,所有米糧都會被查扣,屆時恩人将會一無所有。」

  「我原本就一無所有,還不是過得好好的?」鈴星扯起嘴角。「何況那些米糧全是用葉大财的不義之财買來的,充歸國庫正好。」

  歐陽道和上官傲面面相觑,萬萬沒想到這籌備半年多,砸下巨資搶來的米糧生意,竟然隻是爲了平衡南方米糧價格,讓所有窮人有米可吃。

  看着眼前年方二十,比任何姑娘都還要美麗,卻也比任何姑娘都還獨特難懂的鈴星,兩人不禁再次爲她的行事作風感到迷惑。

  所有洛陽城的人都曉得葉大财好心收留她,但依照葉大财的行事作風,不難猜出她在葉家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她卻安然無恙的存活下來,甚至背着葉大财,不着痕迹的救了許多條人命。

  雖然人人都說她是煞星,不僅克父克母,還克死葉大财全家,然而五年前的那場大火其實并不單純,經過仵作驗屍,證實葉大财全戶全是遭人砍死之後,才被人放火毀屍,雖然至今仍然查不出是誰滅了葉大财全家,但當夜她因故不在府内,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就他們來看,她不是煞星,反倒是個福星高高照之人,不但大難不侵,小難不傷,就如同今日,也是因爲她決定救助南方窮困之人,來函請他們回到洛陽,他們倆才能及時出手教訓那幫不肖之徒。

  「如今錢花光了,我想做的事也将完成,這幾日我打算離開洛陽城,往後見面機會不大,在此特地與兩位别過。」鈴星微笑看向兩人,乘機與兩人道别。

  兩人重重一愣,連忙急問:「恩人打算去哪裏?」

  「哪兒都好,哪兒都行,沒個一定。」她轉身,回到亭台邊,将書冊收拾好。

  「既然如此,恩人不如跟我其中一人走吧。」兩人異口同聲道,連忙也跟到小亭邊。

  「若是恩人不嫌棄,在下願以兄妹之情相待,也好回報恩人恩情。」歐陽道看着鈴星,低聲說出心裏的想法。

  「我上官傲有兩個兒子,就差沒有女兒。」上官傲也盯着她看。

  鈴星挑起紅唇,将書冊抱到懷裏,然後轉身。

  「我天生孤命煞星,不适合與人親近,兩位好意我心領了。」她出口婉拒,接着話鋒一轉。「兩位臨走之前,還麻煩将府裏那些木頭人處理掉。」

  「可是……」

  「這些年來多謝兩位多次相助,鈴星無以回報,僅在此言謝,從今以後還請兩位各自珍重。」她優雅欠身,巧妙打斷兩人話語,接着便款款走上長廊,消失在兩人面前。

  人算不如天算,人算果然不如天算哪……

  雖說是她自己說哪兒都好,哪兒都行,可她萬萬沒料到當天夜裏,她竟然就被人迷昏,再次醒來人已經是在馬車上,一路被綁入京城。

  就爲了讓當今新王不得好死,那些人不但把她關入地牢,強灌她毒藥,甚至将她送入宮中,并脅迫她必須盡快「克死」軒轅禘。

  坐在小亭裏,遠眺眼前一座座富麗堂皇、美輪美奂的宮殿,鈴星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從小到大,凡是她想做的事都能一帆風順,水到渠成,即使遇到再大的災難也總能逢兇化吉,隻可惜她身邊的人卻偏偏不幸,總是一個接着一個的死去,讓她從此臭名遠播。

  鈴星,陰之星,煞之星,不祥之女,人見人怕,不容于世,沒想到像她這樣的煞星,竟然還有人敢利用,甚至要她克死軒轅禘——

  多麽可笑的陰謀!

  當年軒轅禘不擇手段弄臣鬥君,誘兄弒父,并自立爲王,引起群臣反彈,惹來「孽王」臭名,但在位五年大肆興利除弊,百姓豐衣足食、國泰民安、英名遠播,究竟還有哪裏不好?

  再換個新王,也不見得會更好。

  何況那些人膽敢弒君,又怎會輕饒過她?無論軒轅禘死不死,在她被人強迫灌下毒藥的剎那,那些人就沒想過要讓她活,既然如此,她又豈會愚蠢的任由那些人利用?

  她見過太多生死,早已不畏懼死亡,倘若老天爺真的要她死在這座宮廷,她也不會讓那幫人順心如意,隻要有任何機會,她都要逃出這座宮廷,就算逃不出,她也會想辦法找出是誰在背後搞鬼,然後在臨死之前抓他來墊背!

  隻是話說回來,當初打暈她,并将她一路從洛陽綁入京城的那些人,不過是奉命行事,真正幕後黑手鐵定是另有其人,隻是皇宮門禁森嚴,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将她送入宮,還能巧妙地将她安插到軒轅禘的身邊當宮女,那幕後黑手若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親國戚。

  此外,如此大費周章,還能安排得天衣無縫,要她來猜,這樁陰謀背後藏的恐怕不隻是一、兩個人,而是更大的勢力,而且那些人鐵定就躲在這座宮廷的某處,嚴密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鈴星若有所思的斂下眼睫,正思考着宮中誰有這份能耐,卻忽然感受到某種強烈的注視。

  她迅速擡起頭,先是巡了巡小亭四周,接着才終于在遠方長廊上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名男人,一身龍袍禮冠不難讓人猜出他的身分,但彼此間的距離卻使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隻曉得他正看着她,而且正筆直往她的方向走來。

  她默默與他遙望,接着才起身走下小亭,将素白小手交叠于左腰前側,垂首恭迎對方的來到。

  「皇上吉祥。」當軒轅禘來到身前時,她也恭敬的屈膝行禮。

  「擡頭。」低沈的嗓音蘊着一股威嚴,自頭頂落下。

  她乖順擡頭,卻依舊斂着眼眉,沒有直視眼前的男人。

  被卷入宮廷内鬥已是夠倒黴了,她可不想再惹來麻煩。宮廷内人人勾心鬥角,明哲保身是最好,隻是她都已經刻意避免與他眼光交會,卻還是能感受到他強烈的注視。

  他很高大,而且健壯剛猛,即使兩人間隔着一段距離,他那與生俱來的懾人魄力,卻仍然讓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尤其他盯着她的眼神,更是緊迫得讓人心神不甯。

  他是王,掌握南朝的帝王,儀表堂堂,手握天下,卻像猛獸般危險,全身上下布滿一股邪骜之氣,隻消一個眼神,就能讓人頭皮發麻。

  「什麽名字?」

  「奴婢鈴星。」她穩着心神,謙卑應答。

  「本王似乎沒有看過妳。」軒轅禘緊盯着眼前如花般美麗的嬌容,深邃黑眸瞬間掠過一抹暗光。

  「奴婢入宮五年,昨日才從祥和殿調至禦書房。」她說出安排好的說詞,始終小心應對。

  那些巴不得軒轅禘不得好死的人,行事神秘而周延,在送她進宮之前曾将她關在地窖裏好一段日子,不但派人逼她學習宮廷裏的禮儀,還命令她記下許多事。

  他們說軒轅禘深沈難測,行事滴水不漏,不愛前呼後擁,但暗中絕對有人保護着,她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否則一旦露出馬腳,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

  「先前的婢女呢?」

  「聽說是半夜當職的時候不小心跌斷了腿,孫公公讓她回鄉養病去了。」說好聽點是不小心,但恐怕是遭人陷害;孫公公是軒轅禘身邊最親近的太監,會接下她這來路不明的奴婢,也不知是安着什麽心。

  「是嗎?」軒轅禘随口應了聲,沒有繼續深問,反倒是将話鋒一轉,将話題兜到她身上。「既然妳被調至禦書房,這個時候不在禦書房打掃,在這兒做什麽?」

  鈴星斂着眼睫,眼底閃過一抹詭光,才開口回答:「奴婢在等。」

  軒轅禘挑眉。「在等什麽?」

  她沉默,佯裝惶恐。「……奴婢在等有人經過,好讓奴婢可以問問,禦書房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走?」

  「妳迷路了。」他直截了當點出她目前的處境。

  「請皇上責罰。」她大方承認,并略略低下頭。

  「入宮五年還能迷路,實在匪夷所思。」他意喻深遠地說道,卻敏銳發現她嘴角有瞬間揚起,不由得迅速瞇起眼,若有所思的故意問:「妳可知禦書房就離這兒不遠?」

  「奴婢不知。」她将頭垂得更低。「奴婢胡塗,還請皇上降罪,将奴婢貶至其它宮苑。」

  劍眉一挑。「如此胡塗,的确是該罰。」

  她低着頭,紅唇微勾,就等着跟他分道揚镳。

  「今日風和日麗,正好适合曬書,本王就罰妳将禦書房第一排架子上的書,全拿到外頭曬曬。」

  鈴星一愣,飛揚的嘴角瞬間抑下。

  「這宮中宮女個個聰明伶俐,本王倒是還沒碰過像妳這般迷糊的宮女,看來孫童是挑了個有趣的玩意兒來。」他玩味說道,接着不待她反應,便越過她走上一旁的長廊。

  她反應極快,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卻不由得暗忖起他話間的意思。

  有趣?所以他打算留下她?

  直到他完全背對自己,她才迅速擡起頭,光明正大看着他偉岸的背影。

  不是說他行事滴水不漏嗎?怎麽他卻把「胡塗」的她給留下了?

  她使計要離開他,就是故意要跟那幫人作對,他這樣寬容大方,全将她的計劃給打壞了!

  「順着這條長廊到底就會有人,他會告訴妳該怎麽到禦書房。」話還沒說完,他已停下腳步,轉身鎖上她美麗的水眸。

  她暗吃一驚,沒來得及低下頭,隻能任由他死鎖自己的目光,并被迫注意到他的臉龐是多麽的俊挺迷人,以及那雙黑眸是多麽的銳利危險。

  她再次屏住呼吸,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朝他屈膝行禮。

  「多謝皇上指點。」

  「孫童會挑妳接替禦書房的工作,就代表妳必定有過人之處,既然如此,從明日起妳就專門侍候本王吧。」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皇上的意思是……要收奴婢做貼身宮女?」麗眸内波光頓閃,她卻實時斂下眼睫藏住所有心緒。

  他沒有回答,隻是勾起一抹笑弧,轉身就走。

  一如來時的突然,他也離開得讓人措手不及,不一會兒就完全消失在鈴星的眼前,讓她再也看不見。

“你聽見了。”

  直到來到一處小苑,軒轅禘才停下腳步,并對着空無一人的小苑說道。

  “奴才聽見了……”随着一道沮喪嗓音的飄現,專門服侍軒轅谛的太監孫童,這才無聲無息的自一方洞門後頭現身。“不過皇上,奴才還是認爲此女留不得,您當真要留下她?”

  “人比花嬌,放在身邊也賞心悅目,有何不可?”軒轅禘勾起一抹微笑,卻是深沈得讓人心驚。

  “可、可……可她是個煞星,不僅克父克母,還克死了葉府上下,那可是數十條的人命哪!”孫童哭喪着臉,忍不住強調她駭人的命格。“那些人就是因爲相中她特殊的命格,才會将她安捅到您的身邊,要是您有個萬一,那、那——”

  “天若要亡我,早在五年前就該讓我不得好死,她要是真有克死人的本領,我倒要看看最後死的會是誰。”他嘴角揚得更高,笑得既态意又邪任,卻也透出一股嗜血的殘忍。

  這些年來,始終有幾隻蟲子在暗中鬼鬼祟祟,雖然他掌握了一些,卻無注掌握全部,每次循線上查,那些更大的蟲子就會迅速抛兵棄卒,将所有證據斷得一幹二淨,謹慎的躲在暗處。

  他一直在等,等待可以将那些人一網打盡的機會,如今機會總算是來了。

  那些人以爲替她捏造個假身分就能瞞天過海,卻不曉得早在貼身宮女跌斷腿時他就起了疑心,一直暗中密切注意那些小蟲子的一舉一動,任山他們胡作非爲,就等着放長線釣大魚。

  待他這條長線慢慢放,遲早會釣出那幫大蟲子的狐狸尾巴。

  “皇上,此事枚關您的性命,可不是幾戲,請您三思啊。”孫童抖着嘴,隻差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軒轅禘的雙腳求他改變心意。

  雖然他也不信什麽怪力亂神,可事實擺在眼前,那煞星身邊确實死過數十條人命,就算人不是她害死的,也夠晦氣了。

  正所謂紅顔禍水,眼前就有人将個大禍水送到皇上身邊啦!

  “就算沒有她,那些人終究還是會想其他辦法要我的命,索性将計就計,趁着這次機會将所有人一網打盡。”

  “真的要留下她?”孫童垮着一張皺巴巴的老臉蛋。


  “你有意見?”他冷哼着從小就伺候他、對他忠心耿耿的老太監。

  “奴才不敢。”孫童立刻恭敬躬身,隻不過嘴裏依舊擔優得喋喋不休:“奴才這就馬上出宮,到各地廟觀替皇上求十個八個護身符回來,順道買些驅邪避兇的平安符貼在您四周。”

  “廢話少說,馬上派人密切注意那宮女的身周,不分日夜,隻要一發現有可疑的人事物。立刻回報。”

  “是。”

  “還有,從今日起那宮女就歸你管,我要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孫童立刻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你又有意見?”他問得很故意。

  “奴才……不敢。”孫童可憐兮兮的扮着胸口,幾乎可以料定自己無法長命百歲,因爲從今日起,他就要和那煞星朝夕相處了,嗚嗚……

  “南方米糧的事查辦得如何了?”他面色一格,忽然将話題拉回國事上。

  “回皇上,全徹查清楚了。”孫童連忙收斂心神,正經回進:“所有和糧商勾結的官更已全數收押,就待禦更大人發落,至于扣押的米糧,部分發放給窮困的老百姓,其餘則收入官方的米倉,特天災人禍時再發放。”

  “那查到賄賂名單和帳冊的來往了嗎?”

  “至今仍然追查不到,不過禦更大人推斷,送來帳冊名單的人,恐怕就是當初策劃搶下南方米糧生意的幕後高手,可惜中間夾雜太多三教九流和假身分,要查恐怕是難了,待案情告一段落,禦更大人就會盡速趕回京城,親自向皇上請罪。”

  “請罪就免了,倒是能請出那麽多的三教九流從中斡旋幫忙,這幕後高手不隻手段高,人面更是廣,不過如此不俗血本搶下江南一七成米糧,爲的就是釣出那些貪官污更,這人實在教人玩味,可惜查不到人,若是查到,視例是想看看是誰這樣豪情。”軒轅禘若有所

  思地說道。

  “總之是個愛國愛民的人才,市井裏有這樣的人才,就是我朝的福氣,也是皇上的福氣啊。”孫童獻媚的說道。

  “你這張嘴就是甜得讓人歡心。”他勾起嘴角,又露出笑容。“就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樣的福氣,能夠長命百歲。”可惜卻是抹邪笑。

  “呃。”孫童的笑容瞬間僵凝,不禁再次悲從中來。

  嗚嗚,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果然一點也沒錯,枉費他對皇上一片忠誠,一路風風雨雨陪着皇上走過那麽多的路,沒想到皇上竟然不顧他的死活,硬是塞了個紅順禍水給他。

  看來那幫亂臣賊子一日不除,他就一日沒好日子過,待會幾他還是想個辦法溜出宮,到外頭多求幾張護身符吧!

  天還沒露魚肚白,孫童便領着一群宮女浩浩蕩蕩的朝着軒轅谛的寝宮走去,有人捧着龍袍,有人端着禮冠,有人則是端着熱騰騰的早膳,而鈴星就走在人群的前頭,負責端着一盆熱水。

  孫童在前方領路,就走在她的身前,一路上不停的對着她叨吃。

  “從今日起,你就是皇上的貼身宮女,不過你可别因此恃寵而驕,雲泥有别,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她數着眼眉,随口應答。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說的話就是聖胃,皇上要你往東,你就不許往西,凡事都要謹慎小心,謹守分寸,尤其不許結黨營私,與人狼狽爲奸,若是膽敢有絲毫二心,你就等着瞧吧。”他繼續念道,一字一句聽似叮嶺,卻都是下馬威。

  她勾起紅唇,聽在耳裏,卻懶得放入心裏,再次随口回應:“奴婢謹記在心。”

  “還有,皇上生性嚴謹,最讨厭旁人多話多事,皇上沒問話,你就隻管做分内的事,沒出聲喚你,你就規矩的特在角落做事,沒事别見到皇上眼前曰眼,我會時時刻刻盯着你,你最好注意點。”

  “奴婢知曉。”

  “知道就好。”孫童輕哼一聲,随手從袖袋裏拿出一個精緻香包,湊到鼻前嗅了嗅,看似是在享受那香包的香氣,可事實上卻是對縫在裏頭的護身符,無聲念咒祈福。

  阿你陀佛,菩薩保佑啊,他孫童這輩子沒幹過什麽壞事,隻有在天下大亂時殺過幾個亂臣賊子,替天行道,這會幾對這煞星叨念幾句,也是爲了阻止她随便接近主子,天可明鑒。他忠心耿耿。千萬别讓他也被克死啊。

  拽着香包,他微微轉頭,用眼角餘光瞥了借身後的鈴星,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想起什麽事似的忽然變得古怪,誰知後者卻突然擡眸看他,他連忙輕咳一聲,佯裝沒事的迅速将頭扭回。

  一行人腳步快速,沒多久便來到軒轅禘所居住的紫陽殿,這裏離軒轅禘的寝宮還有段距離。

  鈴星用眼角餘光惬意欣賞着周圍的景緻,沒料到她才下了長廊。跨過一道精緻洞門,軒轅禘的身影卻無預警地出現在眼前。

  此刻,他正赤手空拳的在空地上練武,上半身打着赤膊,也不知進是練了多久,健壯身軀早已滿布汗水,一顆顆汗珠沿着那分明的肌理往下滑落,勾出一寸寸剛猛的線條,而他的腳邊就堆着一丘綠葉,身周的大樹卻秃了不少。

  時值初夏,正是綠意盎然的時候,可想而知那丘綠葉全是被人用内力從技頭上震下,再以内力聚掃成丘。

  她斂下日光,總算明白他是如何在衆皇子中脫領而出,奪下當今王位。

  除了用心,他還懂得自強不息的進理,不但足智多謀,也武藝超樣,絕對不是什麽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皇上,該用早膳了。”孫童咧開一抹笑,大手輕輕一揮,身後的宮女們立刻輪流走上一旁小亭,将手上的早膳擱到玉石打造出的圓桌上,布完菜後,又迅速的退到角落待命。

  可軒轅禘卻絲毫不爲所動,仍是專注的施展拳腳,直到打完最後一套拳才停下所有動作。

  而孫童也直到這個時候才領着鈴星靠到他身邊,将水盆裏的白帕子扭幹,雙手恭敬的奉上。

  “皇上請用。”

  軒轅禘接過溫熱的白帕子,擦拭臉上的熱汗,一雙黑眸卻飛快瞥了眼那一臉靜默的小女人。

  “這天是意來意熱了。”他意有所指的開口說道。

  “确實是熱了,因此今早奴才特地讓人準備了碗冰鎮蓮子湯,保證皇上喝了馬上消暑退火。”孫童連忙笑道,手中早己準備好第二條白帕。

  他接過第二條白帕,往身上擦。“夜裏沒人榻風,還真睡不着。”

  “是奴才的琉忽,奴才今夜就派人到皇上寝宮,好好的替皇上抽風。”孫童手腳俐落,話還沒說完,先前的白帕子早己洗好擰幹。

  “既然如此,那就她吧。”軒轅禘雲淡風輕地說道,黑眸卻是炯炯有神的盯着鈴星。

  圖眸無波,鈴星依舊恭敬的端着水盆,心裏卻是迅速皺起眉頭。

  她千方百計想遠離他,就是要避免麻煩,偏偏他卻指名她當貼身宮女,如今就連扇風的工作也找上她?!她不過初來乍到,他也未免太看“重”她了!

  白日要千活,夜裏還要幫他編風,他當她是三頭六臂,都不用歇息的嗎?

  “這!”孫童低叫一聲,臉上頓時出現古怪。“皇上指的是……”

  軒轅禘斜院着孫童。“人是你找來的,找還能指誰?”

  “人的确是奴才找來的,但這宮女四膚柔弱恐怕無法好好服侍皇上,皇上還是換個孔武有力的吧。”說話的同時,孫童也背着鈴星,對着軒轅禘不停擠眉弄眼,好似想傳達什麽訊息。

  “本王一個人都嫌熱了,多個孔武有力的宮女在身邊豈不更熱?”

  “可是——”孫童不死心,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不料身後卻忽然傳來低叫,他迅速轉身,就見鈴星失手翻了水盆。“你做什麽裏”他大叫一聲,在滋熱水花落地的瞬間,連忙用身子護住軒轅禘,就怕任何一滴水濺污了他的身子。

  “奴婢該死!”

  鈴星迅速低下頭,話還沒說完,索性連水盆也“不小心”扔到地上,瞬間哐啷一聲弄出好大的聲響。

  孫童瞪大眼,頭一次知道有人可以笨成這副德行。

  “連個水盆都拿不好,留你何用?”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奴婢該死,奴婢幼時手腕曾受過傷,經常端不住取的東西,奴婢闖此大禍,甘願受到責罰!”她害怕的跪在地七。

  孫童擰着眉頭,确實想好好教訓她,可腦袋裏卻突然靈光一閃。

  “責罰是一定要,不過不是現在,還不趕緊先将東西收拾好!”他低聲斥責,接着連忙轉身換上笑臉,讨好的看向軒轅禘。“皇上,讓您受驚了,這宮女笨手笨腳實在派不上用場,扇風的事還是換個人吧,您說好不好?”歎嗯,塞翁失馬脂知非福?這煞星笨得可真是

  時候。

  軒轅禘勾起嘴角,沒有理會孫童,反倒目光灼灼地盯着“笨手笨腳”的鈴星。

  “收拾幹淨後,待會過來服侍本王。”他抛下命令,接着便跨步走到樹下,拿起勾在枝頭上的衣衫。

  “皇上!”孫童臉色大變,連忙追上他的腳步。“要不……要不讓奴才來伺候您吧,奴才打從您一出生就伺候您,比誰都了解您的習性,讓奴才來,您也睡得舒服啊。”他力挽狂瀾,依舊不停的對着軒轅禘擠眉弄眼,顯然無論如何都不想讓鈴星接近他。

  “廢話少說,還不去試菜。”沒想到軒轅禘卻故意視而不見,反倒無情的支開他。

  孫童急得差點就哭了,卻不敢違背他的意思,隻能垂頭喪氣的走進小亭裏,将每一道菜都用懷裏的銀針紮了紮,并慎重的各吃上一口,以确保飯菜沒遭人下毒。

  好不容易軒轅谛終于穿妥了衣裳,也走進小亭,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連忙揮退附近的下人,挨到他身邊,用彼此才聽得見的聲嗓小聲禀報。

  “皇上,奴才求您别再玩啦,大事不好啦,昨夜宮外傳來消息,當初擄她到京城的那些人全被滅口,一個不留,事實證明那煞星真的會克死人嘟!”他叽哩呱啦的說道,想起這駭人的消息,皺巴巴的老臉像是搽上了水粉,瞬間白了一層,就連老邁的身軀也抖得像是風中落葉。

  就是因爲這層原因,所以方才他才會千方百計阻止那煞星去伺候皇上,那煞星才進宮幾天,一下就死了那麽多人,實在是太吓人了。

  “喔?”異于他的驚慌,軒轅禘卻是一臉無動于衷,依舊閑适的吃着早膳。

  “依奴才拙見,還是讓她待在禦書房就好。這樣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要是您真有個萬——”

  “凡事皆有因果,那些人會死可不是因爲她。”他出聲斷話,同時挾了塊五花肉塞入那聒噪的嘴裏。

  孫童咬都不咬,激動的一口把肉給吞了。“不是因爲她還會因爲誰?那些人就是擄了她、逼她進宮,才會全被克死,您要釣大魚,也得先顧全自己啊。”


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6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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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7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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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7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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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7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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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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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4-10-28 10:59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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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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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lumi    時間: 2014-10-29 07:44

3Q
作者: rerepi    時間: 2014-11-8 11:03

thx
作者: skivupc0    時間: 2014-11-8 11:52

good
作者: chris78    時間: 2014-11-10 12:35

Thanks....
作者: linghan1985    時間: 2014-12-7 21:19

谢谢分享
作者: kakjq5698    時間: 2015-1-27 12:12

n
作者: Angenehm    時間: 2016-1-18 04:54

多谢分享
作者: kery2218    時間: 2016-1-18 08:49

謝謝分享
作者: kelvinalo    時間: 2016-1-18 20:35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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