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單煒晴《無良》[盛唐圖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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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0-5-1 14:30
標題:
單煒晴《無良》[盛唐圖卷四]
出版日期:2009/12/3
酒后亂性的爛戲碼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且誰不挑,偏偏挑了個赫赫有名的男人當受害者
據說他討厭女人靠近的程度,就跟老鼠討厭貓一樣
碰他一下就要斷手斷腳,朝他拋媚眼就被教訓一頓
糟了!她可不僅是碰他一下、看他一眼這么簡單而已
為了小命著想,還是腳底抹油快快落跑才是上策……
明知受害者不可能輕易放過她這“采草賊”
她卻不在家“閉門思過”,反倒跑到街上觀賞花燈
果然在神佛的面前犯錯,是會立刻遭到報應的
這下被他以“拐人子女”的罪名逮個正著
好吧,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要殺要剮都隨他──
什么!他不但讓她白吃白喝白住三個月
還要給一筆錢當彌補,就只為了確定她是否懷孕?
這么好康的條件,只有笨蛋才會傻得拒絕啦!
哈哈!她相信自己絕不會倒楣的懷了他的種
無奈事實証明,她的運氣的確是“衰”到家了…
作者:
shek
時間:
2010-5-1 14:30
楔子
李唐·開元二年上元節
織染署署令,雷觀月,早生華發。
在朝為官之人或宮人們,無人不知這官階雖小,卻是占了個不折不扣肥缺的肥羊。
第一眼見到他,沒有人是不畏縮發抖的。
不說那一頭雪銀的發,白皙的皮膚和詭異的紅色眼珠,偉岸挺拔的身形散發著傲慢狂狷的氣息,總令人懷疑為何全身顏色如此淡薄的他,卻擁有令人駭然的霸氣。
所以,盡管是頭肥羊,卻沒人敢主動招惹他。
在這官官相護、官官貪的朝堂里,多少朝官想從他那兒撈油水,都只能作壁上觀,等待勇者出現。
而勇者果然不負眾望,跨出了人人都想跨,又遲遲不敢前進的那一步,然后……竟然成功了!
于是從那之后朝官們都曉得,這個看起來冷漠嚴肅難以親近的小署令,只是乃寄炎矯誦導噬喜⒉荒崖蟯ɑ唄浮?br />
當然,他也愿意賄賂別人,只不過并不主動而已。
“如此這般……還請雷大人多擔待……”
“嗯。”冷淡地應了聲,雷觀月揮揮手,斥退了才剛送上一箱黃澄澄金子的男人,眼底有著難以察覺的煩躁。
送男人離開后回到主子身邊的嚴長風,看著那箱黃金問:“聽說今年平康坊的燈會很別致,比起大興義寺或昊天觀絲毫不遜色,爺何不去看看呢?”
“我住在長安這么久,你可曾看過我在熱鬧的地方出入?”雷觀月只手托著下顎,看著窗外圓月,輕柔的聲音緩慢細致,可并不是難辨雌雄的那種。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后不會有。”嚴長風恭敬地說。
“以前沒有也不代表以后一定要有。”徐柔的語氣添了些高傲的味道,雷觀月邊說邊站起身。
微弱的燭光映照出他蒼白得可怕的側臉,燭火在他眼底跳動,染上了一層橘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比鬼魅還詭譎。
他的外貌特殊,是以甚少踏出門。
并非害怕別人對他的容貌指指點點,是討厭那些過多關注的目光,也嫌煩。萬不得已真要外出,他會綰發戴上帷帽遮住。
俗諺有云:“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對威澤遠播的唐盛世文明也適用。
長安為政經要地,除皇族公卿、百官幕僚、宦侍宮女、禁軍僧尼、少數民族、入京應舉的舉子、各地住京朝集使邸辦公人員以外,還有各國使者和胡商們,使整個長安匯集各式各樣的人種、不同發色膚色種族的人自由自在走動,創造出異于其它城市的燦爛街景。
問題是,“不一樣”和“可怕”終究是不同的。
不巧雷觀月是屬于后者。
作者:
shek
時間:
2010-5-1 14:31
第一章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游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蘇味道〈正月十五夜〉
李唐,開元二年元月十六
正月,一年裡節慶活動最頻繁、熱鬧的月份。
正旦除了元日、新正的說法,另有歲之元、時之元、月之元的稱法,因此又有「三元節」這個別稱。
這一天,從皇家到尋常百姓都要慶祝飲宴一番。
不過更令人熱血沸騰的,是元月十五、十六、十七,連三日撤除宵禁的上元節。
這三日的長安,寺觀街道燈火如晝,更造百餘尺高的大棚,張燈結綵供人遊觀,全城百姓空巷而出,車馬擁擠,徒步行走之人甚至能雙腳不著地被人流帶著走上幾尺遠。
詩人蘇味道在「正月十五夜」詩中,栩栩如生地描寫出萬民歡騰的熱鬧景象,也使這首詩被譽為絕唱。
今天睜開眼時,已經是十六了。
睡眼惺忪地看著床梁,廉欺世的腦海一片混亂,合眼前最後的畫面還停留在滿街宮女、歌妓和許許多多城內少女們盡情歌舞的景象,以及……頭痛欲裂的感覺。
「老天……狂歡三日果然不是我這個年紀該做的事,今晚還是乖乖待在家裡好了……」一手壓著額際,她感嘆歲月催人老,跟著發現露出棉被外的手臂上沒有半點布料,瑟縮了下,把手收回棉被底下,咕噥:「唔,有點冷啊。」
她打了個呵欠,翻了個身,考慮再睡個回籠覺,或是這樣躺在床上發懶一整天,反正外頭還飄著細雪,很冷,很不想動。
「反正到月晦前長安都洋溢著過節的氣氛,大家都懶洋洋的,我也懶洋洋的就好──」懶散到一個不行的聲音在她睜開眼時猛地停頓。
近在咫尺,有張蒼白的臉。
連睡著也很傲慢強悍的蒼白男性臉龐。
伸出兩指掐著眉心,廉欺世登時陷入思緒的五里迷霧中,搞不清楚為何每晚睡覺的床上會多了一個人?
昨晚,她先是到了朱雀大街,考慮要到哪坊去看花燈,然後想起笙歌說今年平康坊的花燈不負「花」之名,全都以花的姿態呈現,尤其平康坊是許多達官顯貴宅邸的聚集地,雖然同樣熱鬧,但相較起其它坊裡多了些高尚寧靜的氣氛。
這確實很吸引她,於是本來想到大存福寺討個吉祥的,最後她選擇到平康坊。
果如笙歌所言,平康坊別有一番風情,適合詩人和貴族前往。她先到某某不能宣揚的大人為笙歌租的僦舍去找她,兩個人結伴賞花燈,途中那不能聲張的某某大人派人來找笙歌一同到安善坊遊觀,她便和笙歌道別。在路上買了些吃食,繼續閑晃,經過妓女巷時有人發送水酒,吃了許多東西的她也感到口渴,於是討了幾杯來喝。
妓女巷比其它街巷還熱鬧,她忍不住逗留了一陣,多喝了些水酒。也許是因為上元節人人都很興奮的緣故,許許多多的妓院門戶大開,不只歡迎男人,連女人也能進去逛逛。
嗯……也許她進過其中一間……不,其中幾間吧!印象中有放肆的歡笑聲,有紅通通的笑臉,有不斷送進口中的好菜,有不會幹的酒杯,之後的事,她怎麼也想不起來,醒來後身邊就多了一個男人。
重新將視線調回身旁那張比鬼還要蒼白的臉,未幾,廉欺世別開眼,無神的眸光無意識盯著男人露出來的單薄肩膀,喃喃低語。
「唉,糟糕了……」
慢半拍地,她注意到棉被的顏色和花紋不對,再往床榻外看,房間的擺設也不一樣,這裡根本不是她的房間,而是笙歌的僦舍。
「哦,不妙啦……」難怪床梁看起來有點不同,房間也暖了許多。
不知該慶幸自己是回到好友的住處撒野,沒給任何人添麻煩,還是怨嘆和不知名的陌生男人睡了一晚──
突地,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廉欺世飛快掀開棉被,又不敢掀太開,把頭湊進被窩裡一看,停了好一陣,緩緩抬起頭,又慢慢將被子重新蓋回兩人身上,而且拉得比剛才還高。
「嗯,真的是完蛋了,還以為只是睡個覺,沒想到什麼都做了……」翻過身面對床外,她繼續低喃。
難怪她一直覺得雙腿間有些酸麻,才想說喝酒不可能喝到筋骨酸痛,原來啊……
驀地,細微的開門聲打斷了廉欺世的思緒,一抹窈窕的身影走進屋內,然後,她和身影的主人對上眼。
笙歌略感意外地眨眨眼,廉欺世則是一臉尷尬地對她笑了笑。
「你──」
「噓、噓!」怕好友太大聲會吵醒身後熟睡的男人,廉欺世連忙示意她輕聲些。
折騰了一夜,原本想換件衣裳倒頭就睡的笙歌,這下慢吞吞地踱到廉欺世面前,瞄了眼她背後仍睡著未醒的男人,臉上表情閃過一抹訝異、憂心,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露出了興味盎然的笑。她蹲了下來,注視著廉欺世的眼,吐氣如蘭的說:「小世,不是我在說,誰不挑,你偏偏挑了個長安赫赫有名的男人。」
「他不是哪家的達官顯貴吧?」廉欺世小小聲問。
「官秩是不大,名聲倒是挺響亮的,再說光看那詭異的容貌和銀白的髮色,很難不認識吧。」
「他當真那麼有名?」廉欺世的表情少了緊張,多了些好奇。
畢竟是同床共枕了一夜的人,關心一下是基本禮貌。
笙歌拔下頭上驚鶴髻上的步搖玉搔頭,臉上有著一絲疲倦。「至少在我們這條巷子的女人間很有名──討厭女人出了名。據說他非常忌諱女人,巷頭的翠晶曾在路上遇過他,對他送了記秋波而已,即被他的親隨狠狠教訓了一頓,更別說是讓女人碰了,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搭上他的。」
「這個嘛……我也不記得了。」廉欺世很老實地回答。
如果有記憶的話,就有理智,有理智的話,便不可能鑄成大錯啦。
「不要告訴我什麼都做了。」笙歌閃亮亮的眸光和話意相反。
廉欺世只能苦笑。
「這下好了,哪天接到你橫死街頭的消息,我也不會太驚訝。」這下笙歌的聲音已經像在唱歌了。
「我怎麼覺得你很開心?」
「總之,你完蛋了。」笙歌站起身。
「真有那麼糟?」廉欺世跟著想起身,隨即想起自己未著片縷,連忙躲回被窩裡。
「拿去。」笙歌從櫥櫃裡拿了件乾淨的衣裳給她。
望向一地凌亂的衣裳,除了自己的衣服外,另外還有幾件明顯不是女人的衣裳和奇怪的面具,不用想也知道是躺在隔壁那位的,現在再拿起來穿有點奇怪吧!不過要記得帶回去洗乾淨,還可以繼續穿──等到她看見這套衣裳也不會想起這件事之後再穿。
無暇顧及全身隱隱酸疼的肌肉,匆匆套上笙歌的石榴裙和半透明的大袖衫,廉欺世不忘替他把被子蓋緊一點。這個男人連睡著了都看起來很嚴肅,但同樣看起來一身病弱的模樣。
「紅色還真不適合你。」笙歌純粹說出事實。
「我也這麼覺得……」廉欺世拉拉身上不甚合身的衣裳,暫時也只能將就了。「十四,現在該怎麼辦?」
笙歌本名萬十四,因在家中排行十四得名。
笙歌一把捏起廉欺世的臉頰,露出猙獰的可怕笑容,威脅道:「我不是說了不准叫那個名字的嗎?難道非要我把這句話用刀刻進你爛掉的腦袋裡,才記得住嗎?」
不知為何,笙歌特別討厭自己的名字。
「笙歌,對不起,我錯了……」即使痛得要死也不能喊疼,廉欺世識相地道歉。
「只要你記住的話,我也犯不著發這麼大脾氣。」笙歌放開手,攏了攏放下的長髮。
「是的,笙歌大人。」廉欺世揉揉臉頰,故作姿態的恭維她。
「好啦。現在該怎麼辦?我累了一晚,回來正想好好睡一覺,就發現床被兩個毫無關係的人佔據。」
「欸,我以為我們還稱得上是兒時玩伴的。」
「沒用的廢話別說那麼多,快點想想該怎麼辦,我要睡了。」
「既然你說他很有名,那我們應該能把他送回去吧。」廉欺世纖手掐著下顎,有點懷疑他還有沒有氣。
她們說話的聲音雖不算響亮,但也講了好一會兒了,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確定雖然微弱但還是有氣息後,她才放心。
「怎麼送?」笙歌雙手抱在胸前,姿態優雅地問。
廉欺世維持嚴肅的神情,站姿卻能看出隨意輕佻的個性,也難怪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個嘛──」
☆☆☆ ☆☆☆
雷觀月在夜幕低垂時醒來。
持續三日的上元節,在十六日這天可是延續前一天的歡騰,像是要搾乾長安人的每一滴精力,也像所有人都約定好或被制約一般,放肆狂歡下去。
「爺,您醒了。」嚴長風在送來晚膳時,發現主子正好醒來。
「我……是怎麼回來的?」他記得昨晚聽從了嚴長風的建議,戴上面具,盤起頭髮,戴上帷帽後到平康坊去賞游。
「爺一點記憶也沒有?」嚴長風一邊擺好晚膳,一邊問。
「我喝醉了。」他說出最後的印象。
他確實去了平康坊,在那裡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搭訕。
想當然耳,他立刻推開那個女人,那女人卻一點也不識相,不斷貼上來,完全是個醉到不行的傢伙。
無論他用瞪的、罵的,或是全身散發出抗拒的寒意都沒用,趕也趕不走。在彼此相隔一段距離的情況下,他們似乎一道走了一段路,他也被迫喝了不少難喝的水酒,還是各種酒都混雜著喝,會醉了也是當然的。
其餘的就……
「今早爺被人用馬車送了回來。」嚴長風據實以告。
「女人?」想來他最後應該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才對,也許她良心發現自己欺人太甚,才送他回來。
這麼說來……他的面具和帷帽都摘了?那個女人也見到他的「真面目」了?
真是令人不悅的「可能性」。
「車伕是男的。」
最後他不是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不,他雖然醉,也沒醉到分不清楚自己和誰在一起,不記得的是更後頭的部分。
話又說回來,那女人果然跑了。
想想也是,有哪個女人見到他這副模樣會不在意的?
「爺昨晚是和女人在一起嗎?」
「自顧自纏上來的女人。」
「過了一夜?」
「應該。」雷觀月厭煩的撩了撩發。
早知道自己的外貌惹人嫌,他也不寄望那個喝醉了還猛打酒嗝的女人不會害怕,也不斷告訴自己不用在意,卻還是不中用的受到影響。
「咦──」嚴長風故意拉長音,在瞥見主子不悅的瞪視後,才說:「老夫人知道的話會很開心。」
「我說過,不准用隨便的語氣提起祖母。」雷觀月凌厲的眸光掃向他。
「屬下失言。」嚴長風欠身。
「我全身都是酒味,先洗澡。」試圖轉移煩躁的思緒,雷觀月說。
「爺是否先用晚膳?正好趕上,屬下可不想再煮一次。」嚴長風可有個性了。
身為雷觀月的親隨,整個雷府唯一的下人,他一天要做的工作可是堆積如山,時間當然得有效利用,同一件事沒必要重複做。
「有時候我真懷疑誰是主子。」雷觀月挺直身軀,訕道。
「當然是你……您了。」
「你剛才說了『你』吧,說了吧。」下了床,雷觀月步履穩健地朝桌邊走去,同時揶揄。
替雷觀月添飯時,嚴長風突道:「爺一整晚都和女人在一起嗎?」
「我不回答同樣的問題。」接過飯碗,雷觀月嗤哼。
停頓片刻,嚴長風又問:「睡在一起嗎?」
換雷觀月悶不吭聲了。
「如果睡在一起的話,那麼有發生什麼事嗎?」
「……」雷觀月閉口不言,似乎在回想。
即使醉得一塌糊塗,身體的感覺或許變得遲鈍,卻沒那麼容易遺忘。他的反應是後知後覺了些,但要回想起過程,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就是發生了又能怎樣?別說你忘了大夫說過的話。」紅銅色的眼眸盈滿了自嘲。
十幾年前,雷觀月突然得了一種病,一種不僅無藥可醫,連病名都不知曉的病。
可笑的是,縱然沒有病史可循,但憑著現行的醫朮,也診斷出他注定無法延續香火的事實。
有多少男人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為了怕被人知道這件事,他開始不和任何女人來往,抗拒那些溫香軟玉的觸碰,疏離鶯鶯燕燕的嬌啼,不知不覺間卻被人傳為他痛恨女人,再加上整個雷府裡只有他和嚴長風兩個大男人,時不時地,也能聽見他有龍陽之癖的傳言。
嚴長風不答反問:「那女人也喝醉了?還是清醒?」
「喝醉或清醒有何關係?」雷觀月嗤了聲。
「只是意圖上的區別而已。」喝醉前稱有意,喝醉後可能是無心。
「你是指她可能故意這麼做?不,我確定她喝醉了。」他還沒喝醉前,那個女人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
「對煙花女子來說,逢場作戲不是什麼高段的花招,而是生存的手段。」
雷觀月頓了頓,道:「即使如此也無妨。」反正不可能有女人能懷有他的子嗣。
嚴長風沉默的思索了片刻,才道:「倘若那女人哪天帶著不知哪裡來的野種,硬是栽在爺的頭上,該怎麼辦?」
衣,日常之必需品。
在這個時代對織造品的需求量相當大,「租庸調」裡更明定,丁男庸調出絹,成為府方相當重要的收入,盛產絲的州縣必須上貢規定數量的絲織品,織造品亦成為一種能代替貨幣的交換物。
雷觀月在任官職之前,已是民間赫赫有名的富裕染布商,製作出的花紋和染色令太平公主極為讚賞,於是將他延攬進朝廷,先從內作使綾匠開始,直到現在成為織染署署令。
是以,雷觀月官職雖小,卻富可敵國,易招來覬覦。
「哼。」雷觀月輕哼了聲,眉宇間儘是嘲弄,「如果她有膽子把別人的孩子賴在我頭上,到時候也不是沒方法驗証。」
「是沒錯,但是爺最害怕別人知道的隱情,恐怕會禁不起這麼一鬧,而露了餡。」嚴長風強調。
想要不暴露雷觀月「無後」,卻又能令對方死心的方法不是沒有,只是有不小的風險。
聞言,雷觀月無話可說。
「倘若滴血驗親,找葉大夫應該沒問題,畢竟爺也只信任他。」嚴長風口中的葉大夫是個眼瞎耳聾且啞巴的大夫。
「哼。」雷觀月冷哼了聲。
他確實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人,那位葉大夫是嚴長風替他找來的,醫朮高明與否不在討論的範圍內,只知道他也是經過一段風浪之人,身體的缺陷也是因此而來,於是更加謹言慎行,才讓他看病。
但是疑心還在,幸好葉大夫的居所遠離長安,往來長安需要花上一段時間,當然他給予的診金也很豐厚。
只要對自己有利的人,他向來不吝嗇。
「把葉大夫叫來要多久時間?」雷觀月突問。
「日前葉大夫出外行醫,我們派人請他過來的往返時間來說,至少要三個月後吧。」嚴長風想了下,「或者爺想找其它大夫?反正看的不是您,只要在其它地方碰面的話──」
「你活不過二十歲……」雷觀月突然喃喃低語,繼而炯亮的眸光射向嚴長風,臉上的神情介於瘋狂與惡意的理性間,「最先替我看病的那個大夫曾經這麼說過。可如今,說我命硬也好,閻王爺施捨也好,我還是活下來了,這個祕密也保守了這麼多年,且在我有生之年,除了你我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是吧?」
即使是待在雷觀月身邊多年的嚴長風,每每見到他這副神情,仍是膽寒。
好吧,他的主子已經表明除了還能信任的葉大夫外,其它人都不行。
「爺打算怎麼做?」
雷觀月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翻動著桌上的菜餚,沒了食慾。
「找到她,把葉大夫叫來,証明她的肚子裡即使有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然後要她滾。」
沒錯,不是証明給自己看,而是証明給那女人看,徹底打消她的任何歹念。
☆☆☆ ☆☆☆
手段不少的嚴長風,很快從被雇來送雷觀月回來的車伕那兒,問出是在哪兒接送他的。
正月十六的夜晚,長安到處喧囂熱鬧,嚴長風駕著馬車,駛向平康坊東三曲的底端,在抵達目的地後,開口詢問:「爺,是這間嗎?」
馬車的車簾被撩起,又很快放下。
「嗯。」雷觀月輕應了聲。
他隱約記得走進一間門外有棵大樹的房子,大樹上還掛了條女人的畫帛在那兒飄呀蕩的,進入大門之前隨風翻飛到他的面前,揚起一陣女人家的脂粉味。
說來,這可能是他除了「身體的記憶」外,最後用腦子記下來的記憶──畫帛還在,所以應該沒錯。
「聽說這間僦舍的主人是個名叫笙歌的高級妓女。」
在平康坊裡擁有獨自一蔽葑擁募伺隙啵蟛糠侄際潛換首逭墾母嘸舵郊耍圖伺鑭募伺匚幻饗圓煌?br />
笙歌?是那女人的名字?
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張笑容無害的鵝蛋臉,雷觀月如何聯想都無法把名字和人給搭上邊。
「要直接敲門嗎?」嚴長風的問句打斷了他的思緒。
雷觀月推開車簾探出身,嚴長風立刻替他取來踏腳凳。
「早點解決,我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雷觀月語氣滿是嫌惡。
沒一會兒,兩人來到僦舍的門口,正當嚴長風舉起手打算敲門時,一個嬌媚的女音先響起來。
「兩位大爺是想找笙歌?」
兩人同時回頭,看見一名衣著袒露,姿態妖魅的女人倚著旁邊的大樹,一雙媚眼繞著他們兩人上下打轉,看起來像在衡量他們腰包有多滿,來頭有多大。
仍是前一夜裝扮的雷觀月在面具後不耐地蹙緊眉。
世風日下,膚淺愚昧的女人也能滿街跑了。
不對,這裡是高級妓女聚集的巷曲,有這種女人一點也不奇怪。
「繼續。」雷觀月厭惡地別開眼,催促嚴長風的語氣聽不出急切。
「笙歌不在。」那女人湊了過來,軟綿綿的小手一把拉住嚴長風,話卻是對著雷觀月說的。
所謂的高級妓女,除了懂得察言觀色,阿諛奉承,承歡討好外,最重要的就是擁有能夠洞察誰是大爺的眼力,才不會傻得失去攀上富貴的機會。
「笙歌現在陪某位不能說出名字的大人賞燈去了,如果兩位爺有需要的話,籐嫣也能陪你們……」
「走了。」雷觀月話才出口,人已經離開一段距離,朝馬車走去。
嚴長風立刻甩開女人的手,頭也不回地追上去。
「爺,該怎麼辦?要去找嗎?」
「怎麼找?連她陪著哪位大人,在哪兒賞燈都沒個頭緒,你倒是告訴我該怎麼找?」雷觀月重重地踩上踏腳凳,重重地坐下,引起馬車一陣動盪,馬兒不禁躁動了起來。
嚴長風連忙安撫馬匹,不曉得主子為何發脾氣。
唯一可能的原因是碰上了女人。不是他在說,主子討厭女人靠近的程度,就跟老鼠討厭貓一樣。
馬車內的雷觀月,修長的腿交迭,雙手擱在膝蓋上,姿態優雅,但渾身散發出若隱若現的怒火。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女人了。
雖然不認為在醉得記憶喪失,只有身體有所感覺的情況下,做出那種事並不算真正有做,但是,也沒有哪個女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去找另一個男人吧!
他不是生氣!
只是不管怎麼想都不舒坦,一股難堪的悶惱在胸腔中蔓延開來,考驗著他對這件事情冷靜思考的理智,而非不斷想著該如何當面羞辱那個沒有節操的女人。
他真的不是生氣!
畢竟連那女人究竟是什麼人都還不曉得,充其量只是睡了一晚,是個不值得掛心的女人。
他只是對這種女人感到不悅而已。
「或許可以到大存福寺去看看。」嚴長風的聲音配著馬蹄傳入馬車內。
在回到雷府所在的延壽坊之前,小小繞一段路的話,可以經過大存福寺所在的開化坊,尤其開化坊離皇城近,王公貴族們也愛到那裡去,往年大存福寺的花燈都是數一數二的,也許能先從那裡下手找找看。
「大存福寺今日人潮肯定比昨天更多,大海撈針這種事最愚蠢。」雷觀月冷嗤。
「所以爺的意思是打道回府了。」
沒有得到雷觀月的回答,嚴長風當他默認了,掉轉馬匹前進的方向,筆直朝延壽坊而去。
「就去看看吧。」片刻後,雷觀月做出和稍早的話不同的決定。
嚴長風一愣,忙將馬車的方向再做調整。
馬車內,雷觀月伸手取下面具。
你頭戴帷帽,還戴面具,難道不會覺得難受嗎?今天是上元節,要好好感受節慶的氣氛才對……
他不是想著那個女人,也不是想去做大海撈針這種蠢事,只是想在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狠狠罵她一頓而已。
沒錯,只是想狠狠罵那個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就敢這麼對他說的女人。
原本用不著兩刻鐘的路程,由於越晚大街上人群車馬不減反增,他們花了比從家裡出發到平康坊還要更多的時間才到大存福寺。
意料之內的,大存福寺無論裡裡外外,人潮洶湧,在快要到達坊門前就令雷觀月打消進去的念頭,想掉頭回家。
「看情況要把馬車駛進去很困難,要放棄嗎?」嚴長風問。
雷觀月平時體力就不是很好,前一晚獨自一人上平康坊賞燈已經用掉他太多精力,即使睡到入夜才醒,還是有氣無力,所以今天才搭馬車出來,如果現在要他走近人滿為患的開化坊,等同要他的命。
他可以選擇放棄。
偏偏又不甘心。人都已經來到這裡了,若因為這破敗的身軀而錯過可能找得到那女人的機會,怎麼想都令人不悅。雖說,等到明天再去她的僦舍找也可以,但是有些人就是那樣……該怎麼說去了……
對!反骨!
正好他天生是個喜歡挑戰極限的人。
「走吧。」雷觀月清冷的嗓音傳出。
沒多久,他們在坊門外跟著排隊的人潮,等著進入開化坊。
☆☆☆ ☆☆☆
廉欺世,廉半仙。
認識她,或聽過她大名的人都這麼稱呼她。
她是個藥師,雖然不怎麼積極的懸壺濟世,但她用的「藥材」都是一般百姓也能輕易取得的,而且她只收藥材的錢,所以挺多人來找她看病的。
雖然,最後是好壞摻半的評價就是了。
也有人說她的「廉欺世」,是「毫無廉恥的欺騙世人」的意思。
無論罵聲或褒獎對她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有人來找她看病,她能餵飽自己,還能有時間打打混就夠了。
許是瞭解她這種過分隨遇而安的性子,從小到大的好友笙歌總說她樂觀得令人厭惡。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樂觀啊,像現在,我不是很著急地在替你尋找爹娘了嗎?所以你就別哭啦!」廉欺世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牽著個約莫三歲大的孩子,在大存福寺丈外的距離,優閑的走著,說是在替路上牽錯手、認錯娘的小鬼頭著急尋找父母,實在一點都不像。
小孩子似乎也能感覺跟錯了人,原本抽抽噎噎的啜泣,因為不安和四周沒有半張熟識臉龐的人群,放聲大哭起來。
「哎呀,不然這個給你吃,我的小祖宗,你別哭啦。」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排了好久隊伍才買到的冰糖葫蘆,她的幽怨可想而知。
可小孩皺緊眉頭,不準備買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正經的女人的帳。
「雖然我稍微舔過,也吃了一顆,至少算剛買的,就當我嘴饞跟你要了一顆,你快快拿去堵住嘴,別再給我大哭了。」廉欺世維持無害的笑臉,說著可惡的話。
大致上來說,她是不討厭小孩,如果他們永遠都天真的傻笑的話。
在她又哄又威脅了好一陣子之後,小鬼頭終於收起彷彿永遠不會幹的淚水和哭聲,專心舔起冰糖葫蘆。
「麻煩……」嘴巴上這麼說,廉欺世在見到小鬼吃甜露出的滿足表情,也只好盤算等會兒再排一次隊,解饞了。
在大存福寺外逢人就問有沒有弄丟孩子,一刻鐘過後她也覺得有些累了,小孩在吃完冰糖葫蘆後,打了個呵欠,便抱著她的腿打盹,如今正安靜地躺在她懷裡睡覺。
「說來我也累啦,怎麼就沒有人把我像孩子一樣抱著睡?」廉欺世埋怨著,懷裡的小鬼不甚安穩地扭動了一下,她趕緊噤聲,然後四處看了看,找到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衝上去霸佔那個好不容易空出來的位置,眼角餘光還瞄到慢了一步的人悔恨的神情。
「哈哈,小鬼呀小鬼,這下你可以好好睡了吧。」她低下頭查看懷中孩童有無被驚醒的跡象,確定沒事後,輕撫他的細發,開心低吟。
「姑娘,你坐在這裡,影響了其它人的進出。」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她頭上落下。
廉欺世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原來正好在廟門正中央的石階上。
想起剛才搶輸她的人的表情,突然驚覺,原來不是自己快,而是那人在猶豫該不該坐在這裡擋道,沒想到被她搶先一步,才後悔自己太慢。
但她的腿實在要斷了,尤其在享受過坐下的舒服,再也不想站起來挪動半步。於是廉欺世決定移動屁股,讓出一個小小的空間,給那人過。
「姑娘,這裡是正門,請你不要故意擋在這裡。」
故意?她看起來像故意嗎?況且她身邊也都是人啊,為何不叫他們讓讓?
想是這麼想,可擋道確實是她不對,只好皺皺臉,抹平笙歌口中萬年太平的笑容,勉強拉下嘴角,抬起頭,佯作可憐兮兮的道:「這位公子,我的孩子實在累了,我想讓他好好休息,所以才坐在這裡,並不是刻意要擋大家的路的。」
廉欺世的視線首先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跟著注意到他身後站著一個打扮特殊的人。
深藍接近黑的衣袍下,不是穿著尋常的白褥,而是比外袍更深的黑色制裳,像第二層皮膚牢牢包裹著全身,沒有露出絲毫一塊皮膚的顏色,帷帽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張面具,那張面具怎麼有點眼熟……
廉欺世認識的人裡,會戴面具的人根本數不出半個,所以要猜出是昨晚和她同床共枕又什麼都做了的男人,實在不需花太多時間。
幾乎是一認定對方可能和她曾經「很熟」,廉欺世隨即從石階上彈起身,不待距離她比較近的男人說話,逕自改口道:「這位公子你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我實在不該坐在這裡阻擋大家的去路,在神佛的面前犯錯,是會立刻遭到報應的。」
她現在正面臨報應。
早上送走那個男人之後,從笙歌那裡聽來不少關於他的傳聞,除了最重要的名字忘了問,笙歌也忘了提之外,她瞭解那個男人實在不是隨便可以招惹的對象,趁被認出來之前,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慢著。」
正當廉欺世抱著小孩,打算當作沒事,悄悄離開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喚住她。
嗯,應該不是在叫她,也不可能是叫她……當作沒聽見。廉欺世瞬間做了決定,繼續走。
這次也沒人叫她了,最先出聲要她讓位的男人──嚴長風,直接搭住她的肩,阻止她前進。
「呃,有事嗎?」廉欺世露出鄉巴佬的笑臉,轉身面對嚴長風,直覺認定不要理會出聲叫她「慢著」的雷觀月,不待他開口問,逕自解釋道:「不瞞這位大爺,其實我是從鄉下來的,不太懂長安的規矩,我只是帶我的孩子來賞花燈。眼下時候也不早了,如果不快點回我姨婆家,他們會擔心的,所以……」
「那孩子,是你的?」雷觀月走上前幾步,透過面具的小孔,傲慢地俯視她。
要認出她並不難。
畢竟是在他清醒時和她搭上的,依她的表情來看,應該也記得昨晚的露水姻緣,結果卻謅出這種爛借口想逃?
先不說他們已經知道她是個高級妓女,說什麼從鄉下來的,聽她的口音明明是長安人,真是騙人不打草稿。
「是啊,他叫大寶……」廉欺世隨口掰了個名字,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小鬼聽了之後,竟然做出一臉哭樣,她只好改口:「不,大寶是乳名,本名是有順……」小鬼漸漸逸出哭聲,逼得她又改口:「大寶是乳名,本名是有順,但後來改了、改叫阿明……」小鬼的眼淚已經串串滴落,她再改口:「雖然大寶是乳名,本名從有順改成阿明,可是我姨婆他們總愛叫他來吉……」
還來不及看小鬼的反應,突然憂心忡忡的叫喊聲乍響,並伴隨一道人影衝了過來──
「阿眉!娘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小鬼的親娘一把將人搶了過去,然後看也不看一眼,也沒道謝,匆匆忙忙帶著孩子走了。
廉欺世呆呆目送小鬼和她娘離去。
「來吉?」後頭傳來輕蔑的訕笑。
廉欺世一頓,然後僵硬地回過身,笑言道:「誠如兩位大爺所見,來吉偶爾會改名叫阿眉,還會從男孩變女孩。」
「好一個從男孩變女孩。」雷觀月諷刺的撇撇嘴,「聽你這麼說,來吉不像個孩子,倒比較像只沒人養的狗了。」
「是啊、是啊,偶然被我撿到的,如今已被失主領回。」她又往「來吉」離去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惆悵。
冰糖葫蘆沒了,連聲道謝也沒換到,真不知道她白忙些什麼。
「依律,拐人子女是可定罪的。」雷觀月又說。
「所以說來吉是狗嘛,來去自如的說。」廉欺世攤攤手。
「太好了,爺。」嚴長風在這時插嘴。
雷觀月瞥向說出這句話的親隨。
「孩子沒有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蹦出來,還長到這麼大,真是太好了,不是嗎?」
作者:
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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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1 14: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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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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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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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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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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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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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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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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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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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2 10:30
thx
作者:
Martina
時間:
2010-5-2 15:17
谢谢分享
作者:
fe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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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1 19:54
谢分享
作者:
map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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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25 07:17
谢谢
作者:
镡骓
時間:
2011-3-30 22:46
谢谢
作者:
fanny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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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1 18:36
感謝分享
作者:
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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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8-7 15:08
thanks! =]
作者:
zymichelle
時間:
2011-8-9 21:55
谢谢楼主分享啦!
作者:
zz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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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4-4 22:48
多谢分享
作者:
123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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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4-5 21:33
谢谢
作者:
ANNY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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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4-6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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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hek
謝謝分享!
作者:
meismile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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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4-6 11:28
t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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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舞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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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5-28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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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hek
作者:
puppy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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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5-28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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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雲舞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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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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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hek
3qq
作者:
car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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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2 22:00
t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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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ucky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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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3 02:09
Thanks
作者:
Plucky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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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3 02:24
Thanks
作者:
illy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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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3 09:37
thank
作者:
wa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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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26 23:06
cccccccccc
作者:
ri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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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26 23:57
Thanks
作者:
ho7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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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2-27 00:55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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