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心寵《大牌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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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0-4-10 05:07
標題:
心寵《大牌女官》
出版日期:2009/10/14
世人都道武承羲仗著自己是武后的侄孫,在宮中作威作福,
是個生活奢靡,為人冷血無情的男魔頭。
從小就被“賣”到宮中的他,在伴君如伴虎的環境下,
造就了心似鐵、什麼都可以冷漠以對的性情,
直到他遇上了甄小詩,這個胸懷淩雲之志的可愛女子,
不但敢頂撞他,還敢嚷著要辭官,不想再受他虐待……
他覺得新奇的破例挽留她、保她不受奸人所害,
結果她居然胡亂答應嫁給一個紈絝子弟?
這怎麼可以!
這一刻才發現,這強烈的佔有欲,是因為將她放進了心裏,
為了她,他抗旨拒婚,即便未婚妻以死相逼、父親極力反對,
也不能阻止他只要她的決心,甚至為她捨棄一切,
豈料她卻突然告訴他,她不愛他,她怕吃苦所以不跟他走……
作者:
shek
時間:
2010-4-10 05:08
第一章
甄小詩踏入宮門的時候,看到一隻彩色的碩大風箏正鑽入雲霄。
這是一個好兆頭吧?她想。
所謂,青風知我意,伴我上雲霄。這句話,應和了她的淩雲之志。
沒錯,她雖然身為女兒家,但從小就志向遠大,一心為官。
官?這樣的志向若換作從前,肯定會被世人當成一個笑話。然而,現在可不同了。現在,是周朝。
自從武則天改唐為周,自立為帝,女孩子做官再也不是什麼可笑的夢想。
比如上官婉兒,即是她自幼就崇拜的女子,如今身伴國君之側,人稱“上官學士”,好不風光得意。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像上官婉兒一樣,有朝一日能得到武皇青睞,與男兒平起平坐,在朝堂上出謀獻策,為國為民締造福祉,名流千古。
然而,她現在只是一個剛招入宮中的小小女官,距離憧憬還有萬丈之隔,她只能望著風箏遙想未來。
“甄小詩?”
入了書記院,門廳中迎接她的,是一位神色高傲的美人。
美人不穿宮裝,與男子一般身著官服官帽,然而那官服卻是潔白的顏色,以金線繡出萬字流雲的圖案,襯得她嫵媚中平添一股英氣,煞是好看。
“我叫司徒瑩,”美人道,“是這書記院中的七品執事。”
“給司徒大人請安。”甄小詩盈盈一拜。她知道,不能叫“姊姊”,應該叫“大人”。
“你可知道書記院是做什麼的嗎?”司徒瑩神情依舊冷冷的,掃視她。
甄小詩微笑地點了點頭,“記錄武皇的一言一行,整理成冊,供後世瞻仰。”
“此外還要編校宮曆,攥寫諫刊,事務雖然瑣碎,卻功在千秋,你可要全神貫注,不能寫錯一個字,看漏一條文書。”她板著臉警告。
“是,悉聽大人教誨。”俯首乖順地答。
“以後叫我司徒執事即可,同樣,我也喚你甄執事。”冷美人並不與她熱絡,“你我職位相同,只不過你剛剛入宮,尚無品級,只要這三月內不出差錯,等院判上報武皇,你便與我一般,也是七品官階了。”
“真的嗎?”甄小詩不由得喜上眉梢,難掩雀躍。
“別高興得太早,我在這書記院兩年,見的可多了—能熬過三個月的,除了我,沒其他人。”司徒瑩仰起頭,言語中有些自得。
“為何?”她不由得一怔。
未等司徒瑩開口,忽然一陣猛烈的哭泣聲由遠而近傳來。
甄小詩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一宮女掩著淚面,跌跌撞撞地從她倆身邊奔過。
“出什麼事了”司徒瑩喝道。
那宮女駭然駐足,這才發現她的存在,豆大的淚珠溢得更甚。
“到底怎麼了?”她換了和緩語氣,再度問。
“我剛才沏錯了茶……”那宮女抽泣道,“把毛兒尖當成松子綠了……”
“武大人罵你了?”司徒瑩霎時領悟。
“嗯。”宮女皺著一張小臉,滿含委屈。
“服侍他這麼久,也該習慣了。”她歎一口氣。
“司徒執事……”宮女哽咽,“我明兒個就叫我娘接我出去,死也不在這裏幹了!”
“再忍忍吧,反正都忍了這麼久了,中秋過後,你升了職,就可以去伺候韋妃娘娘了。”司徒瑩勸道。
“不,我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宮女終於哇哇大哭,“明天我就要走!否則我寧可投湖自盡!你不知道,武大人他有多可怕,他只要一開口,就能戳中我的痛處,讓我無地自容……我再也不想受這氣了!”
說著,顧不得宮中規矩,她就這樣一邊哭一邊繼續奔跑,飛快地逃離書記院,彷佛這裏是比魔窟更恐怖的地方。
“武大人?”甄小詩忍不住問:“……是誰?”
“武承羲大人,書記院院判。”司徒瑩答。
是他?武則天的侄孫,她的頂頭上司?
甄小詩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入宮之前,她就聽說過武承羲的大名。據說,他個性陰鷙,脾氣暴躁,仗著自己有幾分才華且頗受武皇的喜愛,便在宮中橫行無忌,讓周遭之人退避三舍。曾經,她以為這只是謠傳,但看到方才那個流淚滿面的宮女,她開始擔心,傳聞並非誇大其詞。
“方才那個小宮女,不過是幹些粗活兒,除了端茶送水,一天見不到武大人幾面。”司徒瑩忽然道,“咱們這些做執事的,如同武大人的左膀右臂,得從早到晚如影隨形,替他分憂——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這兩年來,沒人能待上超過三個月了吧?”
最後一句話,如同一瓢冷水,把甄小詩澆了個透心涼。
原來,沒人能堅持下去的原因,並非其他,而是因為受不了魔頭的淩虐。端茶送水的宮女尚被他罵得想尋短見,何況她們這些得長相左右的下屬?
“司徒執事為何能留到現在?”禁不住抬頭,凝視她問。
冷美人淡淡答,“因為我是孤兒,除了忍耐,無路可退。”
原來,進了這書記院,除了受虐和離開,再無第三條出路。
甄小詩望向天空,方才的彩色風箏已經無跡可尋,她的滿腔熱忱在這瞬間頓時減滅大半。難道淩雲之志註定要就此夭折?
她鎮定心神,鼓足勇氣邁上臺階,去見那不願面對卻不得不見的人。
書記院的正廳便是武承羲辦理公務的地方,世人都說他奢華靡爛,連硯臺都是純金打造,甄小詩曾經以為這裏一定金碧輝煌,但此刻一見,卻與想像的截然不同—這裏,出乎意料的樸素。
四周並無太過誇張的裝飾,一桌一椅都是半舊的,簾幔通透無花,只綴以深紅絲線捏出的流蘇,靠牆一面屏風繪有淡淡的水墨畫,依著半人高的白瓷花瓶,裏面插著泛溢清香的梅花數枝。
此刻武承羲並不在廳中,四下靜寂空蕩,能感到有清幽涼風穿堂而過,微微揚起甄小詩的衣袂。
“你先在這兒候著吧,”司徒瑩道,“武大人這會恐怕還在皇上那兒,一時回不來。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是。”她點點頭,恭敬地望著冷美人翩然離去的背影。
無人侍坐,無人奉茶,她只能留在原地乖乖傻等。無聊之中打了一個呵欠,目光繼續四處溜轉。
坐榻之上,一副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見那棋子煞是瑩潤可愛,然而卻顆顆殘缺,彷佛從垃圾堆裏撿來的,卻被武承羲奉若寶貝一般擺在顯眼的位置上。
甄小詩自那棋缽中拈起一粒,湊近了細看,她自幼習弈,閱棋無數,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棋子,說不出是什麼材質製成,只覺得有一層月華般的顏色。
“奇怪……奇怪……”她喃喃自語著。
“怪什麼?”忽然有聲音自她身後傳來,嚇了她一跳。
手腕一抖,拈在指間的棋子便滾落地面,一直滾到來者的足邊。她趕忙俯身去拾,卻被對方搶先一步,率先將那棋子捏在手中。
她抬眸,與對方面對面,不由得霎時怔住,露出驚豔的神情。
眼前,站著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青衣男子,雖是男子,卻擁有比女子更為精緻的容顏,眉目如畫,任何戲劇中的名伶都不及他俊美的十分之一,惟有那些傳奇書中描繪出來的男子,才能與之相比。
他是誰?宮廷樂師?抑或……武皇的男寵?
他的青衫長袍,薄紗製成,此刻搖曳在微風中,帶來暗香浮動。
他神情冷冷的,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望著她,就算君臨天下的帝王也沒有他這般懾人的氣魄,讓人心底自然生起一股寒意與敬畏。
“怪什麼?”他重複剛才的問題,語氣中有種不容沉默的咄咄逼人。
“這棋子……不知為何會擺在這裏。”在他的注視下,她結結巴巴地道。
“有什麼不妥嗎?”他挑挑眉,斜睨著她。
“它們……都是破的。”甄小詩只覺得全身寒毛直豎,方才的清爽涼風,變成了陰風陣陣。
“破?”他指尖一彈,將方才那粒棋子擲入缽中,“你知道它們是用什麼做的?”
“什麼?”她的確很想知道。
“藍田玉。”
“啊?”她瞪大眼睛。
“而且,是藍田古玉。”青衣男子淡淡道,“這副棋本為秦始皇所至愛,他死後,有盜賊從阿房宮裏掠得,流落民間,輾轉幾個朝代,後為前朝隋煬帝所珍藏,高宗皇帝將它贈予了武皇,你說它該不該擺在這裏?”
“哦……該!該!”甄小詩連忙點頭,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你是誰?”他隨即厲聲問她。
“我叫甄小詩,是這書記院新來的女執事。”她戰戰兢兢地答。
“甄國安的女兒?”他似乎知道她的來歷,清淺一笑,“都說這甄大人滿腹經綸,沒想到教出來的女兒卻連副棋都不識,可悲啊!”
“是我自己不好學,與我爹爹無關。”這嘲諷的語氣讓她微微惱慍,恨自己辱沒了父親的盛名。
“從前無所謂,不過今後你要在這兒辦事,就得多學多記,別給書記院丟臉就行。”他兀自坐下,捧起一碗早已沏在那兒的茶,輕輕抿了一口,陰沉的面孔總算露出一絲悅意,點頭自語道:“嗯,這茶果然要沏三次才出色。”
“你……又是誰?”甄小詩見他如此隨便,忍不住問起。
“我?”他茶碗一放,詫異地抬頭,“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應該知道嗎?”她懵懂地凝視著他。
“呵!”他不由得再度流露諷笑,“你猜猜。”
“是……樂師?”還有一個男寵,她不敢猜。
“為何?”他拂拂雙袖,“我隨身帶了樂器嗎?”
“可以在宮廷裏出入自如,又沒有穿官服的,我想不出別人。”甄小詩呆呆地答。
“哈!”他大笑,“誰規定為官者一定要穿官服?”
“這是規矩啊。”
“可我卻聽說,你們武承羲大人,從不穿官服。”他嘴角輕揚,眼裏閃爍一絲戲謔。
“真的?”甄小詩轉了轉眼珠子,趁機打聽,“你……見過他?”
“天天見。”他的笑意更濃了。
“他是個很凶的人嗎?”她湊近一步,繼續八卦。
“你聽說他很凶?”
“不只凶,而且奢靡無度,連硯臺都是金打的!”
“金子能磨墨嗎?荒謬!”青衣男子哼了一聲,“一聽就是以訛傳訛,虧你深信不疑!”
“所以……都是造謠嗎?”甄小詩怯怯地問。
“說是造謠,也並非完全沒根據,”他忽然話鋒一轉,“武承羲的確奢侈,卻並非世人胡亂揣測的那般,他不喜歡金,不喜歡銀,就連衣服上多一點刺繡都會讓他火冒三丈,但他喜歡典雅古樸之物,並且花盡心思去搜集。
比如剛才那副藍田玉棋,或者這屋裏擺的古瓷花瓶,名家親繪的水墨畫屏風,王昭君使用過的桌子,貂蟬坐過的椅,趙飛燕的舞裙製成的簾幔……每一件都是無價之寶,雖然,不識貨的人會以為不起眼。”
甄小詩越聽越驚駭,幾乎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屋裏的東西如此考究,搞不好連粒塵埃都能讓人傾家蕩產……幸虧她剛才沒有亂摸亂動,否則大禍臨頭。
“大人!”談話之間,司徒瑩捧著一大盤衣物自門外進來,“您回來了。”
大人?誰?眼前的青衣男子?他是哪門子的大人?
“司徒執事,方才甄執事問起我的身份,你替我回答吧。”青衣男子再度戲謔一笑,低頭繼續飲茶。
“你……不知大人是誰?”司徒瑩滿臉愕然,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是……誰?”甄小詩隱隱覺得自己捋了虎須,一顆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就是武承羲武大人啊!”一副敗給她的神情。
天啊!這小白臉……就是武皇的親侄孫,人見人怕、鬼見鬼嚇的武承羲
甄小詩腳下一軟,咚地跪倒在地,連忙磕頭道:“給大人……請安……”
“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原來也是個軟骨頭!”武承羲嘲諷道,“起來吧,換上官服,今後多學著察言觀色點。認不出我沒關係,改天連武皇都認不出來,就該砍頭了!”
她哪有這麼傻!明明是他的特立獨行害她誤會了!
但她不敢反駁,只一個勁地點頭,顫巍巍地從地上起身。
“官服我已經替你取來了。”司徒瑩將手中那一大盤衣物遞到她手裏。
“這……”甄小詩望著眼前的衣堆,“太多了……我只要一件就夠了。”
“難道你打算天天穿同一件?”武承羲再度斜睨她一眼,“不用換洗嗎?”
“啊?”她一時不知所措。
“我手下的女官,每人至少得有七套官服換穿,一日一換。你還算少的,只有五套!”他冷冷道:“我可是聞不得一丁點汗味的!”
“是……是。”甄小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還有,你身為女兒家,怎麼連粉都不撲?”他蹙眉瞧著她。
“我……”她不由得撫撫自己的臉,萬分惶恐。
“快去買些胭脂水粉,若不知哪家的好,叫司徒執事教你。”武承羲搖頭嫌棄地道:“女孩家,連妝都不化,等於炒菜不加鹽!”
說著,他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活像她的存在玷污了他眼睛似的。
甄小詩抿著唇。長這麼大,頭一次感受到所謂的“羞辱”是什麼意思,但她只能強抑著泛出的淚花,把委屈都吞進肚子裏……
最後一個字工整完成,甄小詩發現窗外天色已經明亮。
她吹熄蠟燭,揉揉模糊的雙眼,慶倖自己沒有因為睡意襲來而弄髒了案上的書冊。
昨夜,她花一個通宵,一筆一畫,用自己最漂亮的小楷,將日間零碎的書記重新書寫成冊。
現在,她才知道書記院的工作到底是什麼,美其名是記錄武皇言行,供後世瞻仰,其實,不過是寫下一些無聊的日常瑣事——比如武皇幾時起身,幾時早朝,吃了什麼、用了什麼,逛花園時走的是哪條路,晚間由哪位男寵侍寢。
當然,武皇也會與朝臣們商議國家大事,但那些都由武承羲親自書記整理,做為機密封存書櫃,完全不是她這個小小執事能夠參與的。
甄小詩初入宮時的滿腔熱忱此刻早已化為烏有,她甚至覺得自己彷佛置身在漫漫長夜之中,前途渺茫。
換上官服,略施脂粉,她捧著書冊往院判廳走去R丫礁鱸鋁耍躍刹幌肮呋保芫醯昧成蝦窈褚徊悖岩院粑辜漵們逅趺匆蠶床桓刪唬峁嗣槐淦粒炊ち艘徊愫旌斕男≌鈄印U嫦胱韁淠歉齜⒚髦鄣娜耍?br />
武承羲一如傳說中的難以伺候,是個十足的魔頭,一天不罵她都會讓她覺得天要下紅雨了,還好她為了自己的夢想,一忍再忍,盼著能熬過這三個月,謀得官品再跟他計較!
“怎麼起得這麼晚?”
此刻,武承羲正坐在桌前悠閒地用著早膳,一見她到來,便是不滿的責怪。
“整理文案,來遲了些。”她小聲回答。
哼,一夜沒睡,如此盡心盡力,他還嫌不夠?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什麼文案?”他挑挑眉問。
“這十日的雜記。”甄小詩將冊子恭敬的呈上,“請武大人過目。”
“很好,以後就應該每十日整理一遍,方便查看。”武承羲接過冊子,剛翻開一頁,看也沒看,卻忽然眉心一蹙,將冊子猛地擲到地上。
“大人……”她不由得一駭,“怎、怎麼了?”
“拿回去重寫!”他冷冷道。
“為何?”甄小詩只覺得匪夷所思,“屬下寫錯了?”
“你用的是鳳梔墨?”他挑眉瞧她問。
“鳳梔墨用完了,庫房還沒送來。”她覺得他挑剔得莫名其妙,“這是上好的沉香墨。”
“用鳳梔墨重抄一遍!”武承羲霸道地命令,“還有,除了小楷外,用隸書、小篆再各寫一遍!”
他……什麼意思?故意刁難嗎?折磨人折磨上癮了?
“武承羲,你想幹什麼!”甄小詩忍無可忍,大聲吼道:“墨有什麼關係?字體有什麼關係?關鍵是內容!內容!”
“你現在是在沖著我發火嗎?”武承羲淡淡瞥她一眼。
“是!”一夜沒睡讓她缺少了理智,顧不得後果地嚷道:“這是我花了一夜時間,一筆一畫在燈下寫出來的,你知道嗎?你除了挑三揀四、找人麻煩,還會幹什麼?你有沒有體諒過下屬的心情?仗著是皇親國戚就可以為所欲為?難怪人人都討厭你,說是你大魔頭!”
一席話驚天動地,把四周宮女都嚇得不敢動彈,只見司徒瑩匆匆從院中奔來,連忙給武承羲賠罪。
“大人……請大人恕罪!甄執事昨夜一宿未眠,受到大人責怪,難免心裏委屈,請大人念她初犯,下不為例!”
她想拉著甄小詩一起跪下,但倔強的小妮子就像氣瘋了的小老虎,死也不肯示弱。
“都說完了?”武承羲忽然勾起一抹淺笑,“甄小詩,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照我剛才的話去辦;第二,捲舖蓋走人。”
“小詩……小詩……”司徒瑩急促而輕聲地喚道,“快答應啊,快!”
惱怒的女孩眼裏含著烈焰般的淚水,沉默了許久,沒有選擇,亦沒有低頭。終於,她作了一個天大的決定,咬牙道:“好,武承羲,我走人!”
沒料到夢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如此易碎,她才踏入宮門就要離開,但她覺得,比起前途還有一樣東西更重要—那叫“尊嚴”。
“嗚—嗚—”
她坐在床沿上,一邊收拾著包袱,一邊哇哇大哭,哭到眉心都發疼了,眼淚依舊不止。
“既然事已至此,就想開點吧!”從旁幫忙的司徒瑩歎息道,“其實,我倒羡慕你呢。”
“羡慕?”甄小詩吸著鼻子,詫異地望向她。
“不過就是個七品執事嘛,當不上也沒什麼,反正回到家裏,有父母疼愛,天也不會塌下來。”她澀笑著,“不像我,身為孤兒,無處可去,只能忍氣吞聲,有時候真覺得生不如死……”
“司徒姊姊——”同情心一起,稱呼也霎時親昵許多,“如果你願意,可以去我家住。”
“算了吧,畢竟不是親人,我待在宮裏至少還算自食其力,到你家去豈不成了寄人籬下?”司徒瑩恢復冷靜神情。
甄小詩不由得有些尷尬,只覺得這宮裏的人都十分古怪,彼此的關係若即若離,像雲一般飄浮不定。
“不知道馬車備好了沒?我去催催。”替她將最後一件行李整理妥當,剛剛轉身,司徒瑩卻忽然像見了鬼似的,僵在原地。
“怎麼了?”她的怔愣讓甄小詩甚覺詫異,扭頭張望時,也是同樣的一駭。
武承羲……他此刻正站在門檻處,神色陰沉地盯著她們倆。
不知他來了多久,聽到了什麼,如此無聲無息地出現,的確比鬼魅更嚇人。
“大、大人!”司徒瑩惶恐不安地喚道。
“不說是要去備車?”武承羲淡淡看了她一眼,“快去吧,我有話要與甄執事說。”
“是。”她連忙低頭碎步離去,逃離這可怕的地方。
“你來幹麼?”甄小詩決定不再畏懼,鼓起勇氣瞪著他,朗聲問道。
“剛才哭了?”他盯著她的臉,話題卻令她大為意外,“花臉貓似的,快洗洗吧!”
“我、我就算像花臉狗,也不關你的事!”她惱羞成怒地嚷道,“洗也洗不乾淨,都是你這個害人不淺的魔頭,逼我化什麼妝,害得我起疹子!”
說著,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再次痛哭流涕。
“呵……”他卻忽然笑了,素來陰霾的臉上彷佛投映一束光華,自烏雲間穿透而出,“方才我自禦膳房來,向廚子討了一瓶豆油,給你。”
說著,將細頸瓶子擱在梳妝前,弄得甄小詩更加莫名其妙。
“給我?”她蹙眉,“搞什麼鬼?想捉弄我嗎?”
“你洗臉前,先以此豆油抹臉,那些胭脂水粉便能輕易洗淨,還能使肌膚潤澤水亮,”他一字一句從容解釋,“至於長疹子的地方,用薔薇硝塗抹便可消除。”
“你怎麼知道?”她狐疑地睨著他。
“自幼在宮裏長大,耳濡目染,有什麼不知道的?”他語氣中似有一絲歎息。
“好,就暫且相信你一次。”甄小詩拿過那瓶豆油,隨手扔進包袱裏,“若無效,本姑娘會回來找你算帳的!”
“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覺得我故意刁難你。”他換了較和顏悅色的表情望著她,反而讓她全身不自在。
“錯!你是故意刁難所有的人!”她鼻尖抬高,糾正道。
“我自幼在宮裏長大,十六歲便進了書記院當執事,”他沉默片刻,忽然像在述說一個故事,“那時候,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份差事,整天鬧著父親要他去求皇上,把我調到其他的衙門,可惜父親沒有答應我。有一天,我記錄了皇上與狄仁傑大人的一番爭論,事後皇上要我把這段紀錄呈給她過目,可紀錄卻沒了……”
甄小詩不由得詫異,“你弄丟了?”
“怎麼會呢?每段紀錄都整理成冊,在書記院封存保管,除非這兒被大火燒了,否則絕不會弄丟。”
“那……到底是為什麼?”她更為不解。
“因為——”他再度停頓,直視她,“我用的是沉香墨。”
“什麼?”她雙眼圓瞪。
“沉香墨遇到潮濕的天氣,會褪色。”武承羲憶起往事,酸楚一笑,“我辛辛苦苦記錄、整理的文字,全部化為烏有。”
“啊?”甄小詩不覺張大嘴巴,半晌闔不攏。
“這天底下,惟有鳳梔墨最持久、最能讓文字保存,不論經歷多少歲月,不論火烤還是受潮,都不會褪色,且墨質清香能防蟲蛀,這是我嘗試了萬千墨種找到惟一可靠的東西,所以,自我當院判以來,規定必須用它記事。”
原來如此,是她錯怪他了……只覺得此刻雙頰如火燒,羞愧之情湧上心頭,不敢抬頭與他對看。
“我要你用隸書與小篆各另抄一份,是為了備份。要知道手抄必有手誤,若用不同字體呈現,將來有歧義時亦可對照,真正做到字無遺漏。”他語重心長地解惑。
“你又不早說……”甄小詩嘟嘴嚷嚷。
“若凡事都如此解釋,豈不太費口舌?”他搖頭無奈她的反應。
“你整天板著臉,不讓人誤會才怪!”她大起膽子又說:“那天我明明看到你把一個宮女罵哭了——”
“誰?”
“就是我入宮那天,有個宮女沏錯了茶,被你罵得跑回老家去了。”
“你說的是春娥吧?”武承羲這才憶起,輕哼一聲道:“我罵她,算是輕的。要知道將來她要是去伺候韋妃娘娘,若像那般沏錯茶,韋妃娘娘可不只罵她那麼簡單了。”
“韋妃娘娘……會比你還凶?”甄小詩挑眉道。
“我凶嗎?”他踱到窗邊,抬頭望著灰青色的天空,似在感慨,“在我眼裏,打與罵都算不上凶,殺人不見血那才叫可怕。”
他說什麼?殺人不見血?指誰?
她似懂非懂地望著他,卻不敢再問下去,因為她隱約意識到,這宮裏有許多忌諱,不是她可以隨便問的。
“司徒瑩那邊應該已經備好馬車了,”武承羲轉過身來,忽然問她,“你考慮清楚,是回家去,還是照我的吩咐把那份冊子重抄一遍?”
“呃?”甄小詩霎時怔住,“大人……你說什麼?”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不要留在宮裏,自己選吧!”他勾勒一抹篤定的笑意,“聽說你有淩雲之志,要仿效上官學士,成為本朝第一女臣,這麼快就回家嫁人,能甘心嗎?”
他、他打哪兒聽說的?羞死人了!
甄小詩低下頭去,半晌,無言以對。
“再不說話,我就真的勒令你出宮了!”武承羲語氣裏滿是威脅。
“我……留下……”她小聲答道。
“我聽不清楚!”他又開始故意刁難了。
“我留下。”抬眸綻露笑意,語氣中帶著明朗,方才的陰霾早已散去,她神色重現熠熠光華,“我要留下——”
這話,不僅是對他,亦是對她自己說的。這條路,一定萬分艱難,但她決意克服一切,或許在山窮水盡的絕境裏,才能看到桃花滿地……
作者:
shek
時間:
2010-4-10 05:09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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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k
時間:
2010-4-10 05:10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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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10 05:10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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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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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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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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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4-10 05:13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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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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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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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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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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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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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mj195
時間:
2010-7-15 21:58
謝謝您的分享
作者:
Happy
時間:
2011-5-11 21:13
thank your sharing
作者:
greta0233
時間:
2011-5-12 04:16
thanks
作者:
水晶
時間:
2011-6-3 21:59
thanks! =]
作者:
za_ing
時間:
2011-6-4 12:45
good~~
作者:
緋櫺
時間:
2012-12-30 23:18
thx
作者:
rerepi
時間:
2014-2-3 18:31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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