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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梁蘊如 --《福氣又安康》 --<end> [打印本頁]

作者: koko    時間: 2010-2-28 20:59     標題: 梁蘊如 --《福氣又安康》 --<end>

本帖最後由 koko 於 2010-2-28 21:06 編輯

福氣又安康 作者:梁蘊如
文案:

「真心」這帖藥怎麼調配?
滿福山上人稱正宗「草藥達人」的傳人──謝福安,從沒想過原來這世上有一種病,需要以「真心」為藥引。
她嚴重懷疑,嚴大風就是這個不知道「真心」兩個字怎麼寫的頭號病患!
好心救了他的爺爺,不說聲謝謝就算了,居然還把她趕出醫院?
還以為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卻在一夜之間變成他處心積慮想得到的「百億未婚妻」!?
她開出了條件,「若真想不顧一切得到我,就先對我奉獻出你惡魔的真心吧……」

***

祝大家虎年福氣又安康~!
作者: koko    時間: 2010-2-28 21:00

第一帖 梅菲斯特的契約

『百年謝家,神農轉世,見微知著,藥到病除』。

只要是在福滿村長大的村民都會對這句對聯琅琅上口,而每個村民也都知道,山上住了個草藥達人,六十年來,她用一雙溫柔的手診治了無數村民,就算是流浪的狗狗貓貓,也常領受她的恩惠。

她幾乎是每個村民的救命恩人,上到年邁村長,下到黃口小兒,大家都喜歡她,愛戴她。

她就是謝福安的奶奶,謝春香。

謝福安父母早逝,從小就跟弟弟皮蛋與奶奶相依為命,生活貧窮,卻過得快樂知足,人生最大的願望不過是為一家三口蓋一間能夠遮風避雨的大房子,好讓奶奶安享天年,弟弟開心上學。

她從小熱愛草藥,跟著奶奶天天一起采藥制藥,久而久之,盡得奶奶真傳,習得了一身好本領,村民都說她是『草藥達人』的接班人,她也自詡將來一定要頂起這塊招牌,延續謝家的好名聲。

近年來,謝春香年紀大了,身子漸漸不行,福安不忍奶奶辛勞,毅然挑起家裏的經濟重擔,不僅在山下村落擺攤賣草藥,也常到附近的福滿村醫院為病人推拿按摩,賺點外快。

這天,福安又背著草藥箱,騎著那輛奶奶傳給她的破舊自行車,來到醫院為村民看診,簡樸的小醫院門口,竟然停了四輛豪華進口車,村民們在一旁看熱鬧,好奇的指指點點,她也不禁訝異。

「福安快來!」走進醫院後,一個外號『胖呆』的村民招手喚她。「發生大事了!你知道剛剛誰被送進這家醫院來了嗎?」

「誰啊?」福安放下草藥箱.

「是嚴雲高啊!你應該知道吧?就是那個八寶堂集團的董事長啊!」

「八寶堂集團?」福安眨眨眼. 「好像有聽過……」

「什麼好像?最近新聞幾乎天天再報啊!你沒看電視嗎?」胖呆激動地呱呱叫。「說嚴董事長最近身體很不好,隨時可能一命嗚呼,可是公司接班人的事情還喬不定,他的女兒女婿,還有兩個孫子,聽說每個人都虎視眈眈呢!」

「哦。」福安點點頭,對這種豪門爭奪家產的八卦不太感興趣。

「什麼哦?」胖呆對她的反應很不滿。「你到底有沒有聽到重點啊?八寶堂可是市值八百億的大集團哦,是很大很大一筆錢耶!」

福安聳聳肩。不管是八百萬還是八百億,對她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數字,現在她只想能順利賺到幾百塊的診療費,買只土雞回家替奶奶補身子。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陣騷動,似乎是急診室外有了最新狀況,胖呆眼睛一亮,急匆匆地擠進人群裏。

「喂!你不是要我幫你做腳底按摩嗎?」福安跟過來,試著把他拖回去。

「現在還做什麼治療啦?等等再做!」胖呆伸長脖子瞧,一面指點福安。「你看見沒?站在外頭的就是嚴雲高地女兒女婿跟兩個孫子,看到沒?」

急診室外,站著四個打扮貴氣的男女,身上隨便一件飾品,都可能抵得過村民一年的生活費,眾人羡慕的瞧著,張大眼。

「看到那個歐巴桑沒?」胖呆壓低嗓音,在福安耳畔道。「就是長相有點刻薄的那個,那就是嚴鳳鳳,嚴董事長的女兒,她身邊那個看起來有點畏畏縮縮的傢伙,就是她入贅的老公。」

福安順著胖呆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見一個珠光寶氣的貴婦人,以及站在她身邊的中年男子,不知怎的,他兩相攜而立的畫面令她聯想起女王與隨從。

「……還有啊,另外兩個年輕人,一格是嚴董事長的長孫嚴大風,另一個看起來有點娘的,就是嚴鳳鳳的兒子,嚴陽--你總應該聽過這兩個人吧?」

「沒有。」福安搖頭。

「什麼?你沒聽過?」胖呆瞠目結舌,像看到外星人。「電視上常常報導他們耶!」

「我很少看電視的。」家裏那台二十多年的小電視已經很老久了,又常常收不到訊號,除了弟弟皮蛋偶爾會感到哀怨,她跟奶奶倒是樂得過沒有電視的生活,很清心。

「你真的是……你以為自己是在深山隱居的高人哦?我告訴你,那個比較高比較帥的就是嚴大風,聽說他最近跟那個甜心主播江珍珍走得很近,就是人家說『豬王前女友』那位,你……又沒聽過?」看福安的表情,胖呆也知道她一定不瞭,翻個白眼,又繼續熱情的解說。「至於嚴陽,他可是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哦,不過也有傳言說他可能是個GAY。」胖呆像分享秘密似的眨眨眼。「現在你總該瞭了吧?」

她還是不瞭。福安微微蹙眉。

不是因為胖呆介紹的不夠清楚,而是她覺得奇怪,為何那四個嚴家人站在急診室外,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他們的親人在裏頭急救,難道他們一點都不擔心嗎?

尤其是那個名叫嚴大風的年輕男子--是她看錯了嗎?還是他的嘴角,真的浮起一絲冷笑?

那老頭,這次該不會真的跟大家說再見吧?

嚴大風漠然瞥了眼手錶,據律師所說,他爺爺送進急診室急救已經超過四十分鐘了,這回算是破了紀錄,如果最後還能安然存活,他也只能佩服那老頭旺盛的生命力。

不過他相當懷疑,這次爺爺還是能順利戰勝死神,繼續在人世間笑傲倡狂,不是有句話說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嚴大風微微冷笑,看著護士那一份手術同意書走過來,請家屬簽名。

「嚴先生情況不太樂觀,如果立刻開刀,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請你們……」

「不用了!」他的姑丈董士長搶過同意書,一臉正氣凜然。「爸爸年紀都那麼大了,我們就讓他好好去吧,別再折磨他老人家了。」

說的好啊!嚴大風在心裏為姑丈喝彩,沒想到一向懦弱怕事的他到了緊要關頭,還是挺勇敢的嘛。

他諷刺的揚唇,搶回主導權。「李律師,我爺爺手上的股票、資金跟所有不動產,你最清楚,在訃聞發表前,先把遺產分配好吧!另外我想這次公祭就由我這個長子嫡孫來當主祭。」

人都還沒死,就討論到葬禮該怎麼辦了?

李律師臉色駭白。「嚴董事長是你們的親人,你們不可以放棄急救!」

「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爺爺一向都是這樣教我們的。」嚴大風冷笑,這點,他可是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被迫牢牢記在心裏,身為爺爺最看重的孫子,他當然要貫徹老人家的理念。

「你終於說出來了,嚴大風,我看爸蹬腿,最開心的就是你這個孫子吧?」嚴鳳鳳語鋒犀利。

「姑姑這個女兒不也一樣?」他也毫不客氣的反擊。「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剛剛偷點眼藥水,怎麼?要擠出兩滴眼淚也這麼困難嗎?」

「算了算了,你們都別吵了!」董士長當和事老。「爸死了,大家都開心,不是嗎?那種無情無義的老頭,誰會為了他的死掉眼淚啊?」

「爸,爺爺可還沒死呢。」嚴陽輕聲笑。「而且我敢拿我的繼承權打賭,爺爺這次一定Safe。」

「呸呸呸!」董士長急忙巴兒子的頭。「我跟你媽在嚴家忍辱負重二十六年,你可別給我唱衰!」

「就是說啊。」嚴鳳鳳也一起教訓兒子。「還有你這小子,別老動不動就說要放棄繼承權,你可是咱們八寶堂未來的繼承人呢!」語落,她若有深意的瞥了嚴大風一眼。

為了替兒子爭取該有的權利,她絕對跟這個野心勃勃的侄子戰到底。

嚴大風接收到姑姑的目光,劍眉一挑,正想回話,眼角募得瞥見一道纖細的倩影,趁眾人不注意時,掀開急診室外的簾子,閃身進去。

那女孩是誰?想做什麼?

他跟著掀起簾子,只見她悄悄走到爺爺床前,替昏迷不醒的老人把脈,然後從包包裏拿出一片杜仲葉,放入老人口中。

「你在幹嘛?」他怒斥。

女孩不理他,逕自按壓嚴雲高幾個穴道,他勉力睜開眼,看著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朦朧的喚,「春香……」

「老爺爺,你撐一下,會沒事的。」女孩嗓音輕柔。

「春香……」嚴雲高又低喚一聲,神智逐漸清醒。

不會吧?嚴大風驚愕的瞪著這一幕,他爺爺居然被一個不知哪來的鄉下丫頭給救活了?

他大踏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扯住女孩的手,強拉她起身。「你到底是誰?」

「我是--」她揚起清秀瘦小的瓜子臉,眼眸像兩丸晶瑩剔透的烏玉,靈慧有神。「謝福安。」

福安的插手,雖然救回嚴雲高一條老命,卻也令嚴家子孫視她如仇敵,將她貶為江湖郎中,趕出醫院。

救人一命竟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饒是福安一向待人和善,也不禁有些生氣,對那幾個宛如禿鷹,等著分食遺產的嚴家人更沒有好感。

「奶奶,你都不曉得,那個老爺爺真的好可憐哦!」回到局促狹小的家,福安一面替奶奶捶背,一面將今天在醫院發生的點點滴滴講給老人家聽。「有那些不肖子孫,我看他不生病也會被氣死。」

「是啊。」春香奶奶也很感歎。「一個人臨到死了,竟然沒人為他掉一滴眼淚,說起來真的很悲哀。」

「所以說有錢人也不一定過得幸福,我們沒錢,還不是照樣活得很快樂?就像奶奶說的,錢再多也買不到福氣跟安康,對吧?」福安將臉蛋埋在奶奶肩頭,笑著撒嬌。

「對對對,我乖孫女說什麼都對。」春香奶奶疼愛的拍拍她的手。

「對了,奶奶,我給你買了毛線襪跟手套,這樣晚上睡覺,你就不會冷了。」

「不公平!」正在跟家裏的狗狗大黑玩耍的謝福久聽了,抗議的沖過來。「姐姐有買禮物給奶奶,怎麼沒買給我?」

「皮蛋當然也有啊。」福安嫣然一笑,摸摸弟弟的頭。「我給你買了色筆禮盒,裏面有蠟筆、彩色筆,還有水彩哦。」

「真的嗎?」謝福久樂得蹦蹦跳。「我要看,我要看,快給我看!」

「好,我拿給你,你等等。」

福安轉進房裏後,謝福久捧著呱呱叫的肚子,偷偷問奶奶。「奶奶,剛剛姐姐說今天晚上還是要吃稀飯跟地瓜葉,你可不可以要她煮點別的東西來吃啊?」

「皮蛋不喜歡吃稀飯嗎?」

「也不是不喜歡啦,可是天天都吃,好膩哦。而且我們好久沒吃肉了,我想吃土雞。」

「是啊,奶奶也想吃。」春香心疼的摟過孫子。「不過皮蛋,你再忍耐一天吧,等明天我們就有肉吃了。」

「真的嗎?」皮蛋驚喜。「太好了,明天有肉吃,我要吃雞肉,咕咕咕~」

「你在幹嘛?」福安拿出色筆盒,見弟弟正學公雞叫,忍不住好笑。

「姐!是奶奶說的,明天我們就有雞肉吃了。」皮蛋樂呵呵的宣佈。

「什麼?」福安一愣,將色筆盒拿給弟弟,哄他先到屋外玩。「奶奶,你該不會……」

「這個,你拿去當了吧。」春香掏出一隻擦得亮晶晶的金表。

她就知道!福安又急又氣。「奶奶,這是旺財爺爺留給你的表,怎麼能當掉呢?不能當!」

六十年前,春香奶奶曾在這座福滿山與一名迷路的年輕人偶遇,當時她救了他一命,兩人也談起了純純的戀愛,年輕人離開前,留給她這只金表,作為兩人許下白頭之約的證明,只是那個名喚旺財的年輕人,從此之後便沒再回來了。

之後,春香在家裏的逼迫下,不得己嫁給一個年紀大上三十歲的男人,但心裏一直牽掛著這段初戀,不曾忘懷。

「這是奶奶最重要的紀念品,我們不能賣。」福安很堅決。「而且奶奶不是也說過嗎?就算我們再苦再窮,都不能放棄希望,你看這只表最近突然又能走了,說不定這就表示旺財爺爺快要回來了。」

「真的嗎?」春香奶奶不敢抱希望,畢竟等了六十年,所有的執著都只能化為淡淡的回憶,桐花樹下約定,或許她早該放下了。

「總之奶奶就把這只金表好好收著吧。至於錢的事,我來想辦法,等明天我多賣點草藥,就可以賺到錢了,你放心吧。」

「那,好吧。」奶奶猶豫的收回金表,其實心裏還是不捨得,他緊緊握著表,恍惚的低語。「旺財,如果你要來,可要快一點,我怕我等不了多久了。」

福安微笑注視奶奶,不管家裏多窮日子多清苦,她都希望老人家心裏還是保有這個美好的夢,有夢想的人才會活得更快樂。

「姐姐,姐姐!」皮蛋奔過來嚷嚷。「我肚子餓了。」

「知道了,我馬上煮飯。」福安進廚房,忙著洗米煮飯,皮蛋跟進來,撿起擱在後院的一根木頭。

「姐,你看,這是我今天撿回來的。」

「這什麼?」福安不經意瞥一眼,見木頭上長了一朵奇形怪狀的草菇,大驚失色,連忙搶過來細瞧。「這不是牛樟芝嗎?你在哪里撿回來的?」

「我……」皮蛋被姐姐嚴厲的表情嚇了一跳。「就是今天放學時,我在山下遇見一輛貨車,從車上掉下來的,我想應該是山老鼠上山採的。」

「可惡的山老鼠!」福安大怒。「就是有這些人盜采藥材,我們福滿山才會被啃得亂七八糟,下雨都會有土石流。」

「姐,這真是牛樟芝嗎?」皮蛋好奇。「那不是很珍貴嗎?我們剛好明天拿來給奶奶燉雞湯補身子……」

「不行!」福安疾言厲色的教訓弟弟。「牛樟芝是保育類的藥材,不能亂采的,我們明天要把這個送警察局。」

「嗄?可是……」

「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對女友的提議,嚴大風嚴正反駁。「野生牛樟芝可是保育類的藥材,我們不能拿它來做給爺爺的八十大壽賀禮。」

「就是因為它稀有珍貴,拿來送給爺爺,才能討老人家歡心啊!」江珍珍笑著分析利害。「你不是也說了嗎?自從上回出院後,你爺爺就把自己關在房裏,誰也不見,還說八十大壽那天會宣佈誰是八寶堂的繼承人,我敢打賭,你姑姑跟姑丈他們一定也四處找禮物巴結老人家,你怎麼能輸給他們?」

嚴大風蹙眉不語。

「聽說福滿山裏很多野生牛樟芝,還有個無所不知的草藥達人,你去找找看吧,我這邊也會請跑社會線的記者打聽門路,看能不能從黑市的管道買到手。」

「看來你都幫我把一切打算好了。」

「那當然。」江珍珍自得的笑。「身為嚴大風的女朋友,我總不能連為我男朋友分憂解勞這點小事,都做不到把?」

嚴大風聽了,微微一笑。

這就是他欣賞江珍珍的地方,她很聰明,很有自信,跟自己一樣,企圖心強,也不怕表露。

當初會跟她交往,就是看在她除了甜美的相貌,還有一顆精明算計的頭腦。

「好吧,就照你說的。」嚴大風接受女友的建議。反正他做的壞事夠多了,也不差這一樁。

隔天,他獨自開車來到福滿山區,愈接近村落,幾天前的回憶便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他不快的想著那個救活爺爺的女孩,想著她看他時那種不屑的眼神。

那個單純不知世事的鄉下丫頭,八成把他當成是沒血沒眼淚的大壞蛋吧?

不過也對,就一般世俗的定義而言,他是挺壞的,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野心家,像獵豹,一旦相准了獵物,絕對緊咬不放。

就如同現在,他決定要將野生牛樟芝作為祝壽的賀禮,即便它是保育類藥材,他也一定要弄到手!

「聽說這裏有個什麼都找得到的草藥達人,她在哪里?」抵達福滿村後,他抓住第一個遇見的村民,劈頭就問。

村民愣了愣。「你說春香啊,她最近身體不好,半年前已經退休了哦。」

退休?嚴大風不悅的眯眼。「她住在哪里?」管她退不退休,他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找到人。

「她哦,現在住在山上,不過她孫女就在市場裏賣藥,你可以找她帶路。」

有人帶路?那更好。

嚴大風丟給村民一張大鈔,命令他將草藥達人的孫女帶到自己面前,村民看了看鈔票,有些開心又有些受辱的去了,不久,帶回一個清瘦的女孩。

他見了,心頭一震,她卻是對他淡淡冷笑。

「原來是你,我還在想誰這麼沒有禮貌呢。」

「謝福安!」他瞪她。「你就是草藥達人的孫女?」

「是又怎樣?」她顯然對他完全沒好感,語氣有點嗆。

他頓時感到受冒犯,從小到大,太習慣了女人的愛慕,不會曾有誰膽敢如此鄙夷他。「你跟我過來!」

為了避人耳目,他將她強拉到遠離路人的角落。

「你幹嘛啦?」她氣呼呼的甩開他的手。「你這人真的很沒禮貌耶!」

禮貌?對她這種鄉下村姑,不必來著虛偽的一套吧?

他傲慢的睥睨她。「你,馬上帶我去找你奶奶!」

「憑什麼?」她氣憤的瞪回去。

「我要頂級的野生牛樟芝,你奶奶應該有辦法幫我找到吧?」

「什麼?」福安駭然變色。「你不是知道那是保育類藥材麼?就是有你們這種人,以為有錢什麼都買得到,所以才有山老鼠來盜采藥材……」

「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總之要多少錢你說,只要能弄到牛樟芝,我都付給你。」

她倒抽口氣。「你還真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到……」容顏瞬間凝霜。「No buying,No kidding,你聽過嗎?」

什麼『No buying,no kidding』?嚴大風愕然,想了想,才領悟。「應該是No buying,No killing吧?」

「你……」不小心秀了破英文的福安好尷尬。「總之……我就是這意思啦。」

「這兩句意思差很多,好嗎?」嚴大風嗤聲取笑。

可惡的壞蛋!福安鬱悶的鼓起雙頰。

嚴大風看她的表情,好笑的揚唇。「哪,你說說看,要多少錢你才肯讓你奶奶幫我找藥?」無論是人還是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關鍵只是需要多少而已。「你開個價。」

爛人!福安在心底暗罵,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無論你開價多少,我奶奶都不會幫你的,因為她已經退休了,不過嘛,我倒可以幫你。」

果然如此。嚴大風譏誚的尋思,他就知道每個人都有價碼。「你要多少?」

「我要……」

「我要你受報應!」

福安蹲在山林裏一塊小小的沼澤邊,好整以暇的看著被她推進沼澤裏的嚴大風,笑笑的宣佈。

「你這個瘋婆子!」嚴大風一時疏忽,意外身陷沼澤泥濘,咬牙切齒的咆哮。「你這是在幹嘛?」

「你千萬別亂動。」福安好心的提醒他。「這個殺人沼澤,你愈掙扎,滅頂的愈快。」

「你!」嚴大風氣得想砍人,卻識相的停定不動。

「現在我來宣讀你的三大罪狀。」福安淘氣的眨眼。「一,對自己的爺爺不孝又刻薄;二,還一個善良的女孩被趕出醫院,不能做生意,沒賺到錢;三,野生牛樟芝是臺灣山林的寶石,禁止盜采販賣,你居然還要求我帶你來山裏找。」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嚴大風眯起眼。好個丫頭,算她有膽量!

「沒錯。」福安笑顏如花。「你知道這山裏為什麼有這塊沼澤嗎?就是前兩年土石流造成的,要不是有山老鼠來濫墾濫伐,也不會這樣。所以這就是你這種拿錢亂買藥的人的現世報,你在這邊一面享受泥漿浴,一面好好反省吧。」

她拍拍手起身,眼見她即將離去,嚴大風又驚又怒。「你別走!快把我就起來,你要多少錢,我開支票給你!」

又是錢!為什麼這人就是學會教訓?

福安回頭瞪他。「我知道你很有錢,不過那也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你不需要用的這麼囂張吧?而且比起賺你這種人的錢,我寧願現在去找員警把你抓起來,賺檢舉獎金。我走嘍,再見。」

語落,福安翩然就要舉步,不料一隻小蛇忽然繞到她腳邊,張口要咬,她發現了,機靈的躲開,往後一跳,卻跳進沼澤裏,身子緩緩下沉。

嚴大風看了,哈哈假笑。「這就叫現世報,你就在這邊一面泡泥漿浴,一邊陪我反省吧。」

怎麼會這樣?

福安好懊惱,跟嚴大風面對面現在沼澤裏,大眼瞪小眼,景況淒涼又荒謬。

「誰叫你有錢不賺,還故意陷害我?」嚴大風涼涼的嘲諷。

說話之間,他又下沉,手臂不小心碰到福安胸部。

「喂,這位先生,你的手可不可以別碰我胸部?」她義正言辭的斥責。

他沒好氣的冷嗤。「你以為我愛摸嗎?」就憑她這種身材……好吧,她某個部位算是挺豐滿的,但他可不是那種會肆意輕薄女人的傢伙。「不是你叫我別亂動嗎?一動就會往下沉。」

福安無奈,雖然很想叫眼前這傢伙把手拿開,卻更怕兩人因此更深陷泥沼裏,不能脫身。

天色漸漸暗了一陣清風吹來,搖動附近一株桐花樹,拂落漫天花雨。

「搞什麼?」嚴大風好想撥開這些礙事的花瓣。「這山裏怎麼全是這種動不動就往下掉的花?」

「這叫桐花。」福安解釋。「你沒聽過嗎?這些年有很多人會在桐花季時,特地上山賞花呢。桐花的花語是情竇初開,聽說在桐花雨裏相遇的男女,就會得到祝福,等處我奶奶跟旺財爺爺,就是這樣相遇的。」

「說什麼桐花的祝福?我看根本是詛咒吧?」嚴大風冷聲駁斥。「我也不知走了什麼黴運,居然跟你這種鄉下丫頭一起困在這裏……shit!」他募得口出粗言。

怎麼了?福安眸光一轉,只見一隻毛毛蟲從樹梢垂落,而他僵著臉,驚駭的吹氣,想把毛毛蟲吹開。

不會吧?這個都市俗,連毛毛蟲都怕?

她暗暗竊笑,靈機一動。「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驚動他,這種毛毛蟲受驚嚇後會噴出一種毒液,七步奪命!」

「騙人的吧?」嚴大風死瞪她,擺出不信的表情,卻明顯的想離毛蟲遠一點。

「我沒事騙你幹嘛?」她裝嚴肅。

「我才不信。」

「你不信?」福安微笑,粉唇綻開,輕輕一吹,將毛蟲吹到大風鼻子上。

「shit!」他驚叫,想躲又不敢亂動。「你這只笨蟲子,給我滾開!滾開!shit,我該不會要死了吧?」

福安噗哧一笑。

居然敢笑他?大風火大,臉龐湊過去就是一吻,順便報復的用自己的鼻子磨蹭她的臉蛋。「就算我得死,你也要跟著一起陪葬。」

吻完了,他還不懷好意的宣佈。

她卻是嚇傻了,好片刻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你、你做什麼?壞蛋,大壞蛋!誰說你可以這樣隨便親人的?」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難不成這是你的初吻?」

她抿唇不語。

「不會吧?真的是?」大風愕然。「原來你連初吻都沒有,早知道就不拉著你陪葬了,你的人生根本還沒開始,真抱歉。」

這算是同情還是嘲笑?福安恨恨的瞪他。

「對了,要不要在你死前,至少嘗一次法式熱吻?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她趕忙拒絕他的『好意』。「我騙你的啦,毛毛蟲沒毒。」

「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你這種鄉下村姑。」他冷哼。「賺到我嚴大風一個吻,算你好運。」

什麼好運啊?倒楣透了!福安快抓狂,正欲嗆聲,一道手電筒的光線照過來。

「福安,是你嗎?」一個員警不敢相信的問,懷疑自己看錯了。

「是我!」福安驚喜。「快救我,叔叔,我被困在沼澤裏了!」

「天哪,你怎麼會在這裏?」員警急匆匆的過來救人。「你知道嗎?你們家剛剛失火了!」

「什麼?!」福安悚然震驚。

老舊的木造房屋坍落大半,無情的火苗卻依然四處竄燒,福滿村的村長領著幾個村民,接力潑水灌救。

福安心急如焚的趕回家,乍見這一幕,雙腿發軟,幾乎跪倒在地。

「姐姐,姐姐!」一見到她,皮蛋立刻本來投入她懷裏,揚起被濃煙熏的烏黑的小臉。「是那些山老鼠!他們要來家裏搶我昨天撿到的牛樟芝,奶奶說不能給他們,結果他們提到炭火爐,家裏就燒起來了,奶奶為了拿旺財爺爺的表,又跑進去了……」

「什麼?奶奶還在裏面?」福安臉色煞白,顧不得火勢仍旺,急著沖進屋裏,跟在後面的大風見狀,一把扣住她的腰,攔住她。

「放開我!我要進去,要進去救奶奶!」她嘶聲喊,淚水刺痛著眼。

「你瘋啦?」大風不可思議。「你現在進去是想送死嗎?」

「可我奶奶還在裏面啊!」福安哭喊。「我要去救她出來,奶奶,奶奶……你放開我,放開我!」她昏沉的抗議,用力咬他的手臂一口。

「謝福安,你給我冷靜點!」大風努了。自己一片好意,這女孩竟當驢肝肺。「就算你現在進去又怎樣?你奶奶能救回來嗎?」

「就算救不到我也要進去!」福安崩潰。「你有想過我奶奶一個人在裏面有多害怕嗎?至少我要進去陪她,我也去陪她……」

這女孩瘋了!大風陰鬱的瞪著福安,有股衝動想甩她一巴掌,狠狠把她打醒。

「我要進去找我奶奶,她一定很害怕,我要去陪她……」

她聲聲泣喊,每一聲,都像一根最銳利的弓,拉扯著大風的神經線。為何她可以如此為自己的親人,寧願送死也要進去陪奶奶?她不知道這樣做根本於事無補嗎?

爺爺,有人綁架我,求求你快來救我。

腦海,募得想起一道怯弱的呼喊,幽幽細細的,來自最陰暗的過去。

要我用一千萬去換一個翹課去打彈珠的孫子?不可能!

對,不可能的……

「好,你就進去吧。」他忽的鬆開她,冷笑。「不怕死的就進去,去啊!」他就不相信一個人真會為了另一個人,連自己性命也不顧。

他懷著壞心眼試探福安,可沒想到一逃脫他的鉗制,她真的毫不遲疑的往火場沖去,村民們在一旁驚惶的喊,她全然不理。

她真的瘋了!大風凜眉,總覺得那道纖細的身影比濃煙更灼痛自己的眼。

為什麼她的反應總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為何她會傻到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救奶奶,當年爺爺卻連一千萬也吝惜?

一股難言的鬱惱橫梗胸臆,大風飛快的沖上前,將福安重新拉回自己懷裏,用力圈緊。「你這笨蛋!萬一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弟弟怎麼辦?」

她聞言一震,甚至稍稍清醒,不再掙扎。

幾分鐘後,就連最後一根樑柱也倒落了,福安眼見房屋全毀,奶奶生還無望,頹然跌跪在地。

「奶奶,奶奶……」她木然喚,沙啞的哭不出聲音,只有淚水,一顆一顆,寂靜的佔領慘白的臉。

大風不忍的望她,一時無語,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電話。

「是我啊。」耳畔,傳來江珍珍喜悅的嗓音。「我告訴你,剛剛有人聯絡我,牛樟芝已經找到了,你現在就去跟對方拿……」

「現在?」大風怔忪的反問,看著失魂落魄的福安,有點茫然。

福安的家,就是因為山老鼠想進門搶牛樟芝,才會起火,她奶奶也是因此才枉送一條性命……

「事關你爺爺八十大壽那天,你能不能成為接班人,當然早拿到早安心。」

大風一凜,眼神瞬間銳利,沒錯,他必須冷靜,這種關鍵時刻,他可沒空浪費同情心在無謂的人身上。

他跟女友確認交貨地點,掛電話後,走向與弟弟抱頭痛苦的福安,遲疑片刻,終於卸下手上沾滿污泥的名表。「這個給你。」

「為什麼?」她不解得揚眉,淚光瑩瑩,楚楚可憐。

他胸口莫名一擰。「現在我幫不了你什麼,把這個當了,也許可以給你一點生活上的幫助,你自己好好保重。」

語落,他毅然轉身離去,留下福安傻傻握著表,在原地哀傷。
作者: koko    時間: 2010-2-28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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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ko    時間: 2010-2-28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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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oko    時間: 2010-2-28 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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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uo    時間: 2011-10-18 12:49

回復 2# koko

謝謝分享
作者: christy    時間: 2012-6-9 09:53

thx
作者: 新兰樱    時間: 2012-6-9 22:36

谢谢
作者: aaaa    時間: 2015-10-26 19:15


作者: fairtopia0619    時間: 2015-10-29 20:23

謝謝分享
作者: behappie    時間: 2016-8-9 17:41

Thanks fo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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