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極深。
一抹嬌小的身影立在樹頭,夜色下,粉色的身影極為顯眼,裙襬隨風飄揚,可身影卻站得極穩,樹搖、身影便隨之移動,彷佛與樹枝已成一體。
她的眼睛很亮,跳躍著慧黠的眸光,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的黑色樓宇。
黑樓飄散著陰沈的氣息,尤其在夜色中更顯陰森,讓人不敢靠近。
聞名江湖的殺手閣──血樓,見錢取命,是江湖裏的神秘組織,這種邪惡的地方,也確實不會有人想靠近。
不過,她例外──今天,她的目標就在裏面。
粉色唇瓣輕揚,未戴面罩的她,足尖輕點樹頭,身影快如風般,讓人來不及眨眼就已消失。
守衛森嚴的樓宇,護衛來回巡邏,粉色身影輕掠,飄過守衛身後。
「咦?」守衛覺得不對,轉頭一看,卻空無一人。
錯覺嗎?守衛搔搔頭,當是自己想太多,又繼續往前巡邏。
她飛掠得很快,顯眼的粉色衣裳彷佛與黑夜相溶,讓人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她就這樣輕鬆得彷佛在逛自家院子,迅速俐落地來到最後方的屋宇,足尖輕巧地落在屋瓦上,不落一絲聲響。
到了!應該是這裏吧?
最近,聽說血樓藏了一個寶,派人嚴密地守衛著,除了樓主外,不讓任何人靠近。
這可讓她好奇了,既然有寶,她不偷,不就有負偷神一族的名號了嗎?所以,趁著師兄沒注意,她偷偷溜出穀,來到血樓。
她對自己的輕功有自信,這世上除了師兄外,能追上她的人不多,瞧她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目的地就說明她的能力了。
粉瓣得意地勾起,她輕輕搬開一小片屋瓦,側耳傾聽──
很靜,沒有聲音。
眉尖輕輕挑起,她起身躍下屋瓦,手貼著門,指尖輕輕一推,木門已微開。
沒有鎖?!
眉頭微微蹙起,她大膽地推開門,踏入房內。
一室的黑,可不影響她,黑暗中,她一樣可以輕易看到房裏的一景一物。
房內很寬,可卻沒有任何東西,她覺得奇怪,繼續往內室走去。
可內室裏只有一張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可怪了!她抿著唇環視房內,牆上一幅畫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一幅很平常的山水畫,沒什麼稀奇的,可是整間房裏沒有任何擺飾,只有那幅畫……
她走向畫,伸出手,卻不是摸向那幅畫,反而摸向畫下方的牆壁,直到摸到一個很小、很不明顯的弧度。
唇,緩緩勾起,她輕輕一壓,畫後的牆壁立即開啟。
哈哈!找到正主兒了。
她立即走進暗室,一開始是黑暗的走道,然後,慢慢的,走道越來越寬,而前方則有一絲光明。
她好奇地走向光明處,突然的明亮讓她微微瞇起眼。
接著,她聽到鐵鏈的聲音。
那是什麼?!一個很大的鐵籠子,裏面有一個……人?
那人抬起頭看向她,適應了光線,她也跟著將那人看個仔細──
她輕輕倒抽了口氣,那是一張很美的臉,可卻美得很邪。
一頭及地的白髮,就連眉毛也是白的,膚色極白,唯一有顏色的是淡褐色的眼眸和紅豔的唇。
那張臉美得讓人分不清性別,若不是他全身赤裸,讓她看到不是女人該有的東西,她真會以為他是女的。
他的手和腳皆被鐵鏈銬住,關在一個大籠子裏,僅以那雙眼冷沉地看著她,乍看之下,彷佛一隻美麗的野獸。
「老天,你……是妖怪嗎?」
長得這麼禍水,還一頭白髮,連眉毛都是白色的,這不是平常人會有的吧?
像是聽懂了她的話,男孩冷冷地斂下眸,坐起的身子又靜靜躺下,閉上眼,不理她。
呃……她這算是被忽視嗎?
她看著男孩,又看了斗室一眼,空蕩蕩的,除了鐵籠和男孩外,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更不用說是寶物了。
「奇怪,難道寶物不在這嗎?」不可能啊!她查來的消息不可能有誤的啊!
疑惑的杏眸移到鐵籠裏合眼睡覺的男孩身上,沒一下子,她立即瞪大眼。
「不會吧?那寶物就是你哦?!」一個人,還長得這麼奇怪,這是什麼寶物?
她一邊嘀咕,一邊走向鐵籠。「喂!別睡了,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男孩慢慢睜開眼,淡褐色的眸子不帶任何情緒,靜靜地看著他。
「你就是血樓的寶物?」她問。
男孩依然不語,只是看著她。
「喂!你聽得懂我在說什……」話語突然中斷,她注意到銬住男孩的鐵鏈上沾著暗色的血漬。
仔細一看,男孩的手腕和腳踝全是乾掉的血跡,看得出來是掙扎之下被鐵鏈磨出來的傷口。
她皺著眉,低頭看向鎖住鐵門的鐵鎖,小手從腰際拿出一條鐵絲,輕巧地插進鐵鎖內,轉個幾下,「哢!」地一聲,鐵鎖立即開啟。
她打開鐵門,走到男孩身邊,男孩看著她,一動也不動,一雙褐眸看著她蹲下身,輕巧地解開他手腳的練鎖。
「哇!血肉模糊,真噁心!」她皺著臉瞪著他手腳上的傷口,在他要縮起身子時低喝一聲:「別動!」
她瞪著他,有點心疼地用力扯下裙襬。「嘖!這衣服我才第一次穿耶!」
她雖然嘀咕,可撕扯的動作卻極快,小手拿著撕下的衣布將他手腳上的傷口包好。
男孩靜靜地看著她,褐眸掠過一絲光芒。
「好了。」她滿意地看著包紮好的傷口。「我身上沒帶傷藥,只能先這樣將就了,起來。」
她起身,看著他說:「走吧!我帶你離開,管你是妖怪還是寶物,至少長得像人,把人關在籠子裏,真不人道!」
她一邊念,一邊走出鐵籠,卻發覺身後沒有任何動靜。
她轉頭瞪著他,「喂,你要不要走?你不走的話,我要走了。」難得她大發好心要救人,機會只有一次,不要拉倒!
男孩不語,只是看著她,那雙淡褐眼眸彷佛此刻才認真地將她看進眼裏。
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額頭蓄著月牙狀的劉海,五官小而細緻,只有那雙眼大而明亮。
一襲粉色水裳,頸間垂戴著翠綠色雕花珠玉墜,腰間系著以蠶絲製成的長鞭,雖然裙襬已破爛,可她看來仍然像個無瑕的搪瓷娃娃。
「為什麼?」他開口,聲音極淡。
「啊?」聽到他的聲音,她愣了一下,「原來你會說話呀……什麼為什麼?」沒頭沒腦的,誰知他在說什麼?
不管啦!
「喂!你是要不要走啦?」她不耐煩地將雙手扠在腰側,杏眸沒好氣地瞪著他。
「不,我不走。」男孩輕輕斂眸。
「啊?」他的話讓她再度一愣,眉尖皺了皺。「隨你!你不走,我要閃人了。」
她在這待太久了,而且,一直都沒人發現,這對防衛嚴密的血樓來說實在有點不尋常,讓她不安了起來。
她不想再理男孩,轉身就要離開。
「不,妳也不能走。」男孩說道。
什麼?!
「喂!」她轉身,卻倏地一驚,心臟差點跳出來。
她瞪著離她只差一吋的男孩,說不出話來。
他什麼時候竟離她這麼近?而她竟然都沒察覺到?!實在詭異……
男孩抬眸,紅豔的唇勾起。「妳,要留下來。」
那深沉的眼神,讓她心驚,來不及回話,她立即聽到腳步聲。
轉頭一看,數名黑衣人己包圍住斗室。
「少樓主。」一名黑衣人拿著衣服披上男孩赤裸的身體。
少樓主?
她看著男孩,隨即明瞭了。「這是陷阱?」
「沒人抓得到的偷神一族……」男孩輕語,褐眸看著她,那隱隱閃耀的光芒讓她害怕。「妳,是我的了!」
「鬼才是你的!」她冷哼一聲,迅速抽出腰間的銀色蠶鞭,迅雷不及掩耳地掃向門口的敵人,覷著空隙,立即一閃。
可她快,黑衣人的動作也快,立即圍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該死!
「不要抵抗,我不會傷害妳。」男孩走向她,朝她伸出手。「來!」
她瞪著男孩,正在思索該怎麼辦時,耳際聽到熟悉的足音。
「娃兒!」
低沉的男音飄落,「砰!」地一聲,煙霧四起。
「師兄!」她大喜,迅速抓住男人的手。
「不准走!」男孩伸手抓住她頸間的玉墜,聽到她悶哼一聲,而後,玉墜一松──
不一會兒,煙霧立即消散,而那美麗的搪瓷娃娃也不見了,只剩下他手上的雕花珠玉墜,他低眸看著手上的玉墜。「不用追了。」偷神一族素來以輕功聞名,這一瞬間,對方早已逃離血樓範圍了。
他握著玉墜,上頭猶留有她的體溫。
「娃兒……」他記得那男人是這麼叫她的。「我會找到妳的!」
他緊握著玉墜低語,向來冷漠的褐眸掠過一絲光芒。他會找到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