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愛你千遍不厭倦》

  她被關在這裏,整整一個月了!
  她是在那個男人的半強迫下待在這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不知是誰給她的枷鎖,是誰讓她無處可去,是他……還是她自己……
  但她深深明白,縱使逃到天涯海角,她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輩子,她註定背著這樣的名號走下去,就算躲進這個男人的羽翼下,
  她終究還是會被揪出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也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裏,
  她不希望那把將來一定會燒到她身上的大火,延燒到那個男人身上!
  可她好想知道,他到底是恨她,還是……愛她?
  他愛她嗎?如果是,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父親將她嫁給別的男人,所以他不愛她!
  她能怪他嗎?不!她不能,只因為她父親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這讓她夾在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間,只能暗自感到痛苦,
  如今……該是她勇敢面對的時刻,她誰都不想放棄,可也誰都得放棄……
  她真不懂,為什麽她的命會這麽苦……

楔子

  她被關在這裏,整整一個月了!

  自從事情爆發之後,她便待在這間房子裏;在那個男人的半強迫之下,待在這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將自己鎖住,仿佛枷鎖在身一般的動彈不得,卻不知道是誰給她的枷鎖,是誰讓她無處可去,落入現在這般困境。

  是他……還是她自己……

  她好似在等待,等待著脫逃的機會,逃離這個她與他獨處的空間。她有機會,她有機會的……

  眼前不到五步的距離就是大門,她端坐在沙發上,看著那道門,那只是一道簡單的門,沒有特殊的鎖,只要走上前,打開鎖,她就可以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她分不清是要保護她,還是要毀了她的空間。

  可是她竟沒有勇氣走上前,走出這間房,解放自己,也解放那個男人!

  她動不了身,或者說她下不了決心,只能這樣呆呆坐在沙發上,日復一日,將自己埋進恐慌與不安的墳墓中,任由自己滅頂,任由自己被湮滅。

  她曲膝,整個人縮在沙發上,恐懼的感覺席卷全身。她知道外面的狀況怎麽樣了,電視新聞每天馬不停蹄的播報著,網絡上隨處可見消息,報紙上鬥大的標題與報導,每一字、每一句,讓她想要逃脫事外都無法。

  她就是當事人,縱使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可能置身事外,這輩子,她註定背著這樣的名號走下去,就算現在暫時躲在這裏,躲進這個男人的羽翼之下,她終究還是會被揪出來。

  她躲不過的……現在的安穩只是一時的,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管現在,屋內有多安靜、氣氛有多祥和,那屋外可能發生的沖擊早已在她心裏引發震蕩。

  所以她不可能在這裏躲一輩子的,她終究要走出去,去面對自己的出身為自己帶來的一切禍福。

  甚至更重要的是,她不能也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裏,任由那將來一定會燒到自己身上的火,延燒到那個男人身上!

  她嘆口氣,坐在沙發上,不再看身後的門,轉而將視線放在眼前電視櫃上方的時鐘,看著秒針不斷向前進,此時此刻,客廳裏的這一隅太安靜,她仿佛可以聽見秒針前進的聲音,仿佛提醒著她,時間不多,時間真的不多了……

  距離午夜時分只剩一個小時,十一點整,屋內依舊只有她一人獨處,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回來。

  或許他也怕面對她,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

  一直以來,她懂得他的心,懂得他在面對她時交織復雜的情緒,也許他恨她多一點,因為她的出身,因為她的父親是這樣一號人物。

  他恨她,她可以理解;讓她不懂的是,既然恨她,為什麽還要在風暴來臨時,將她帶在身邊,似乎完全不怕可能會惹禍上身,完全不擔心會被她波及。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她更不懂,他到底是恨她,還是……愛她?他到底是怎麽看她的?是殺父仇人的女兒,還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搖搖頭,對自己的妄想感到可笑,他愛她?那他就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的父親將她嫁給別的男人,所以他不愛她!

  他可以冷眼看著她走進婚姻,可以大動作鏟除她名義上的丈夫,可以逮捕她的父親,每一個舉動都顯示了他恨她,發自內心的恨。

  但是,他卻將她留在身邊……

  門口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響,她擡頭看了看時鐘,十一點三十分,今天比昨天更晚了,或許他也是經過一番掙紮,才決定回到這個房子來看看。

  她回過頭,與恰好進門的他對上眼,他微微一楞,或許沒想到兩人會這樣碰面,兩人之間頓時彌漫著一股沈重的氣氛。

  他進了屋,關上了大門,將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一旁的鞋櫃上,同時脫下了鞋子。

  一天的工作讓他疲累萬分,更何況他的工作與一般人不同,他必須每天保持最佳狀態,保持最清楚的頭腦與最冷靜的理智,才能為被害人追求正義。

  只是這段時間以來,這個被他藏在家裏的女人卻常常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即使他人在辦公室時也是如此,他常常會想起她現在在做什麽,是不是離開了,然後煩心不已。

  現在的他只能做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將她「關在」這裏,關在這個屬於他的空間裏,不讓她與外界接觸,不讓外界窺得她的存在,想要將她帶離風暴之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麽,明明他跟她之間的關系可以很單純,忘掉過去對她的動心,忘掉與她一起走過的一切,做自己該做的事,完成自己這麽多年來唯一的目標,將她的父親──那個罪該萬死的人──繩之以法。

  可是眼看著她陷入了自己一手造成的風暴裏,眼看著她無助的顫抖,面對著一切沖擊,他竟然不舍,竟然跟著感到痛楚。

  他真的亂了,見到她真的讓他亂了!

  這一年來,他布下重重計劃,只為了將幕後的壞人揪出來,過程中卻屢屢為了她而亂了陣腳。

  他無言,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與這個女人之間保持距離。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他不能自亂陣腳,這麽久下來,走了這麽遠的路,只為了一個目標,現在就快要達成了,他不能動搖。

  「到底要把我關在這裏多久?」

  他全身一僵,原本打算直接走向臥房的身軀就這樣停了下來,他高身兆勁瘦的身軀引來她凝望的眼神,但自她口中吐出的語言,卻是如此淒涼而絕望。

  「待在這裏不好嗎?我想我這個主人應該還算周到吧?還是說我有什麽沒做好,讓你這個問忠幫大小姐不滿意的?」男人的聲音冷淡,依舊不回頭看她。

  她站在沙發旁,沒有走上前,此時此刻,她不想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不想去領略他的冷淡。

  「你如果有什麽需求,每天都會有清潔工來打掃,你可以交代他們去辦,我已經交代過他們了……」轉過身看著她,「我想我這樣已經算是待客有道了吧?」

  她看著他笑了,聲音卻微微顫抖,「你真的這麽恨嗎?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抱著恨在過日子嗎?」這樣不是很苦嗎?

  他瞪著她,聲音揚了起來,「如果是你,你能不恨嗎?」

  這些年,他就是為了這個活著──他永遠無法忘記當年他去認屍時,親眼見到自己父親慘死的模樣,那個畫面像是烙印一樣,永遠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這些年來,他一直靠著這股想要報仇的沖動,一路走了過來,他不會像加害人一樣,用那些低劣的手段報仇,他要在法庭上將這些社會的人渣、廢物,親手送進牢裏。

  要說這是恨,那就是吧!充滿恨的人是沒有理智的,他也承認;無所謂,不管別人怎麽說,他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他只能前進,沒有退路。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恨我爸,所以也恨我,這些我都接受,但我不懂,你何必管我?何必把我關在這裏?」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等時間到了,我會放你離開,你不用擔心……我不可能永遠留住你。」

  她看著他,想試圖看穿他的心,想知道這些年他難道沒有一點點舍不得她嗎?難道將她留在這裏,也沒有一點點保護她的意思嗎?「如果你想報仇,你應該把我放出去,外面想找問忠幫報仇的人多的是,他們應該很樂於幫你解決掉我,你這個堂堂的檢察官不用親自動手。」

  「你說夠了沒有?」他皺著眉,「你累了,該去睡了。」

  「你不是要報仇嗎?那就不要關著我……關著我一個寡婦做什麽呢?」她苦笑,「你也知道的,我丈夫不久前才去世……」

  「你還在想著劉偉強?」他儼然很憤怒,語氣裏都是酸味,「很可惜,他已經死了!」

  「你在乎?你在乎我嫁給別的男人嗎?如果你在乎,當初為什麽要告訴我,你無所謂?我嫁給誰你都無所謂!」

  他憤怒的一捶墻,「你以為劉偉強是誰?那是我安排的,我認識劉偉強,是我要他娶你,聽懂了嗎?」

  她全身一震,眼眶裏凈是淚水,他沒頭沒尾的說出這一段話,卻讓她很是震驚。

  原來他為了報仇,連她也算計了進去,她、她的父親,乃至於整個問忠幫都在他的計劃裏,連她要嫁給誰,他也都安排好了,一切只為了他要報仇。

  原來恨真的可以成為這麽強大的動力,支撐著一個人,這麽多年來,心無旁騖朝著報仇這個目標邁進,過程中什麽都可以拋棄,包括感情。

  她可以體諒他,畢竟她要承擔自己父親的惡行,可是她覺得好可惜、好心痛,好想大哭一場。

  她再也看不見當初那個挺身而出只為了保護她的善良青年,那個讓她動心的男孩;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全新的面貌,而之所以造就出現在的他,之所以讓那個善良的男孩從此消失在成長的路上,她也難辭其咎。

  她寒著淚,「我不可能永遠被關在這裏,我知道外面的狀況,所有的事情幾乎都被引爆了,難道你要把我關到連你自己都毀了,你才心甘情願嗎?」

  他受不了她的淚水,壓抑不住胸口的喘息,凝視著她,他知道她在說什麽,再將她留在這裏,說不定連他自己都會出事。「你能去哪裏?現在有誰敢收留你?」

  「我總有地方去,總之,待在這裏對誰都不好。」

  男人冷笑,「說得好聽,你只是想去救你爸吧?說什麽了解我、懂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能體諒我這些年的目標,就是要將你爸繩之以法……」

  「可是他終究是我爸……」

  「即便他作堅犯科?即便他滿手鮮血?即便我的父親是慘死在他的手下?」

  她的淚水緩緩流出,輕輕搖著頭,不能再說,她無從反駁。她很苦,其實她知道自己無處可去。

  她想去幫她父親,又想到自己的父親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殺父仇人。但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在更大的風暴爆發之前,她必須離開。

  否則若將他卷了進來,只是又毀了一個人而已。

  他咬著牙、冷著聲,沒向屋內走去,反而向門口的方向邁開步伐,來到門口,穿上鞋子,提起公文包。「你想走就走吧!但是記住,不管你要走,還是留,走出這道門,我就是檢察官,辦你父親,我責無旁貸,也絕不收手。」

  ?一聲,大門關上,而她全身一軟,方才的對峙讓她耗盡全身氣力,現在她只能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平撫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勉強站起身,擦幹淚,來到沙發上坐著。看著時鐘,淩晨十二點半,這個夜好漫長。

  她已經想好了,她必須離開,離開這裏,去一個她該去的地方。

  早晚她跟問忠幫之間的重要聯系是會被發現的,如果不離開,到時候連他都脫不了幹系。

  一整夜,她就這樣坐著,眼神看著前方,偶爾眨眨眼,眼裏閃著淚光,直到天亮,她一直坐在沙發上。

  時鐘上顯示著七點半,時間說慢,也過得挺快的。天亮了,可是她的心卻像是落入永遠不醒來的噩夢一般,一直籠罩在黑暗中。

  她站起身,前往臥房整理一下,再到浴室梳洗一番。

  她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走向大門,回頭望著這住了一個月的房子,這是他的家,這是他們經過這麽多年來,難得有機會這麽近距離的接觸相處。

  不能再懷念了,該走了……

  她離開這裏、離開大樓,走在街上,走向她的目的地──警察局。

  來到警察局,她走向報案櫃?,警員看著她,不解這樣一個長相清麗的女人來警察局有何事。

  「我是劉靜之,問忠幫劉兆的女兒,我來自首……」這是她的命運,受人擺布的命運,她一直都不為自己而活,現在她終於有機會照自己的意思做,扛起這一切,也順便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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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些年來,劉靜之無時無刻不在回想著過往,回想著年少時的一切,也回想著與馬傲辰認識時的場景。她常常在回想中,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兩人一開始的相遇是如此的甜蜜而浪漫,完全嗅不出一絲悲劇的氣味。

  她常常邊想邊濕了眼眶,原來她真的曾經這麽接近幸福,幾乎就要握到手中了,卻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她與他,竟在一瞬間被寫入了悲劇裏。

  馬傲辰大了劉靜之五歲,在她初入大學享受新鮮人的快樂生活的同時,他早已是不知何謂「由你玩四年」的研究生,憑著優異的成績在研究所裏攻讀法律,每天都是昏天暗地的讀書。

  他們其實各屬不同的學系,只是因為馬傲辰在讀書閑暇之余兼職助教,到劉靜之就讀的學系裏,擔任某個法律科目的助教,平時幫忙大學部同學解決學業上的難題,其它時候還要幫忙老師監考,有時甚至要改改學弟妹們一團亂的考卷。

  馬傲辰在劉靜之的系上很受歡迎,雖然他常常是有點冷淡、有點嚴肅,但他總是願意幫助每個同學解決一切問題,再加上他學有專津、涵養豐富,更能吸引當時才大一的這群女生。

  當然,劉靜之其實也不例外,她也暗暗欣賞著這個助教,只是她一向不喜歡出頭、不喜歡惹人註意,這已經是她的習慣了,生長在這樣的家庭,只有安安靜靜,最好沒沒無聞,沒有人註意到你,才是保身之道。

  她的父親就是赫赫有名的問忠幫老大劉兆,說到問忠幫,道上長眼的大概都聽過大名,但老實說,劉靜之對於自己的父親到底在做什麽,常是一無所悉。

  劉兆不常對女兒說幫裏的事,而她也不想去知道,但是從那些時常派在身邊保護她的人就可以猜到問忠幫的仇家很多,她的父親做的絕對不是什麽正當的生意。

  縱使心裏有底,但是劉靜之已經養成習慣,看了當作沒看到、聽了當作沒聽到,不發表意見,盡量讓別人當作沒她這個人的存在。

  然而問忠幫的仇家總是會乘機找上門,最常鎖定的,當然就是她這個劉兆的掌上明珠劉靜之。

  真不知要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之所以會跟馬傲辰說上話,竟然也是因為那次的仇家尋仇。

  這種事情其實她已經很習慣了,從小,父親派在她身邊的保鑣不知凡幾,她經歷過的尋仇事件,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雖然她永遠不可能習慣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但是至少她早就麻痹了。

  但是那一次,最讓她驚心動魄的一次是發生在學校,當時,她正在參加期中考試。

  父親的仇家直接來到學校,而她身邊那些趕也趕不走、驅也驅不散的保鑣,竟然在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不知跑到哪裏去鬼混了。

  當時,所有同學低著頭振筆疾書,教室裏除了筆尖碰紙的寫字聲音外,可以說是安安靜靜,偶爾可以聽見馬傲辰監考時,在教室內外走動的腳步聲。

  考試約莫進行了一個小時,所有人依舊專心的考試,馬傲辰則暫時不知去哪裏了,就在這幾乎被安靜與專心包圍的同時,教室前方門口傳來砰一聲巨響,每個人都嚇了一大跳,擡起頭來看向前方。

  兩個黑衣男子站在那裏,氣勢囂張,完全不管這裏是寧靜的校園,大聲嚷嚷著,把教室裏每個人都嚇到了,當然也包括坐在後頭的劉靜之。

  只是她迅速收拾起恐懼,轉而變成憂心──根據過去的經驗,這很可能是父親的仇家來尋仇,只是她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找到學校裏。

  對方拿著棍子,用力敲打著木制大門,大聲的叫著,眼睛裏凈是兇光,著實嚇壞了教室裏這群從小到大只知道乖乖念書的好學生。

  「你們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做劉靜之的?」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的,或者說,每個人都嚇傻了,都不敢說話。

  坐在後頭的劉靜之心一涼,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媽的,都是聾子啊?」

  棍子用力往一張沒人使用的桌子揮打,巨響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每個人幾乎都嚇傻了,動都不敢動。

  劉靜之這時忍無可忍,站了起來,看向眼前兩個人,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身分,她是問忠幫的大小姐,是劉兆的獨生女,她不可以害怕。就算落入仇家手中,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我就是劉靜之。」

  「這就對了嘛!劉大小姐,我們是老虎幫的,跟我們走一趟吧!」

  劉靜之看著他們,不知道該不該有動作,一旁她的同學拉著她,似乎希望她坐下,不要出頭。他們或許想,這裏有這麽多人,這兩個混混能怎樣?用棍子把所有人打死嗎?

  可是劉靜之不可能看著這些老虎幫的打手傷害自己的同學,就在此時,那兩個黑衣男子中另一人說話了──

  「劉靜之,跟我們走一趟吧!不然我們動手傷到了你的同學,就別怪我們了。」

  劉靜之心裏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走出座位,正當她準備往前走去,後頭的關門聲讓她一震,幾乎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後門瞬間被關上,而就在此時,一個淡漠、冷靜而又低沈的男性聲音響起。

  「坐下,現在在考試,你站起來做什麽?」

  劉靜之看著說話的人就站在前門,將那兩個混混擋住──那是馬傲辰,他看著她,眼神裏有著不容反駁的命令。

  「我……」

  「我叫你坐下!現在在考試,寫你的考卷。」

  「可是我……」

  「坐下。」

  劉靜之竟然完全無法反抗他,或許是因為她知道,馬傲辰現在正在救她,讓她可以不用墜入虎口。

  如果跟著他們走,絕對沒有好下場,如果死了也就算了,就怕被抓來威脅父親,這樣會讓她生不如死的。

  劉靜之竟然真的乖乖坐下,馬傲辰轉頭看向那兩個混混,「我不管你們要做什麽,現在同學都在考試,請你們安靜離開。」

  「媽的!你放什麽屁啊?」另一人瞪著馬傲辰,嘴裏叫囂著,「想出頭,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能耐。」

  現在,這兩個混混的焦點都集中到馬傲辰身上,馬傲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將這兩個混混引出教室,讓教室恢復安靜。

  只不過教室內所有同學幾乎都無心作答了,每個人雖然繼續坐在位子上,但是眼神都放在教室前門外面。

  馬傲辰依舊氣定神閑,絲毫不感到害怕,看著眼前那兩個人,「我不知道你們要找誰,但是我的學弟妹現在在考試,請你們安靜一點,離開這裏。」

  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無所懼的模樣反而引爆了他們的怒火,他們以為,眼前這個小子一副讀書人的模樣,雖然長得挺高的,但應該不是什麽狠角色,靠他們兩個人,絕對可以解決。

  兩個人舉起手中的棍子,作勢要教訓馬傲辰,希望能先嚇唬住他,讓馬傲辰知難而退。

  這時教室內的同學以及教室外站在遠處不敢靠近的圍觀者,每個人緊張不已,沖突似乎一觸即發。

  「我警告你,我們只要帶走劉靜之,你少管閑事。」

  馬傲辰笑了笑,「你們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嗎?你以為跑進學校來鬧事,說要把人帶走,就可以如願嗎?」

  兩個人怒吼一聲,一起沖上前去,打算給馬傲辰一個教訓。

  眾人一陣驚呼,但是馬傲辰依舊文風不動,就在棍子與拳頭即將近身之時,他一個轉身,一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另一手揪住另一人的衣領。

  「啊……」

  馬傲辰輕松一舉,將這人摔過了肩膀,倒在地上,就在這連續動作中,他起腳,一個回旋踢,對準另外一個人的臉,用力一踢,那人當場昏倒在地。

  而原先被過肩摔的那個人還想掙紮,但馬傲辰不給他機會,上前補上一拳,徹底將他擊昏,頓時讓現場恢復了安靜。

  而在此時,校警隊也趕到。

  後續就交給校警與趕來的警方處理,馬傲辰走進教室時,教室裏每個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好像只會讀書的學長竟然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學長好厲害!」

  「學長好帥!」

  大家又是拍手、又是尖叫,剛剛馬傲辰撂倒兩個混混的畫面,真是大快人心。

  馬傲辰站在講臺上整理文件,看了眾人一眼,「你們都寫完了嗎?看戲的時間也算在考試時間裏,還有二十分鐘就要交卷。」

  每個人趕緊回過神,低下頭繼續考試;只有她,發現自己還在顫抖,握著筆,什麽字都寫不出來,考卷上在問什麽,她也看不懂。

  終於她忍不住擡起頭,看著那個站在講臺上的男人,心裏有個地方,快速沈淪、無法自拔。

  這時,那個原本低著頭整理文件的男生擡起頭看見了她,他皺著眉頭,手比了比寫字的動作,提醒她快點寫考卷。

  她低下頭,寫著考卷,臉卻早已紅透,老天……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這個意外並沒有引發太多漣漪,警察迅速將人抓走,校園表面上看來恢復了平靜,但只有劉靜之知道,問忠幫私底下已經是暗潮洶湧,劉兆打算報仇,一場幫派火並大概勢所難免。

  站在她身邊的保鑣似乎也更多了,讓她在學校成為更醒目的焦點,雖然在她的要求下,這些人全都站到好幾十公尺外,反正就是不要讓她看到。

  不過也因為這場意外,讓劉靜之與馬傲辰有機會進一步認識──她總想當面感謝他出手相救,不然依照當時的狀況,她只能跟著那兩個人離去。

  只是她一直找不到機會,也勇氣不足,她沒做過這種事情,要她主動去跟男生說話,她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

  可是她不能否認,馬傲辰已經在她心裏留下了痕跡,他在那樣危急的時刻,不顧自己安危,只為了保護她,這讓她不可能當作沒這回事,她必須有所表示,說聲感謝,至少要說聲感謝。

  那天下課,馬傲辰收走同學的作業,準備回到研究室時,劉靜之看著,不知怎麽突然鼓起了一切的勇氣,跟著馬傲辰出了教室。

  一開始她只敢跟在後頭看著,看著馬傲辰一個人走在前方,後來她看見他手裏捧著一大叠的作業,還有好幾本書,看起來有點重,雖然他的表情還是一派的冷靜嚴肅。

  她突然走上前,從馬傲辰手中抱過了一半的作業,在馬傲辰訝異的眼神下,劉靜之幫忙抱著作業,站在他身旁,陪著他走著。

  「學長,我幫你。」

  「你接下來沒課嗎?」得到的答案是搖頭。

  兩個人一起走在校園裏,從教室要到馬傲辰平常待的研究室有一段滿長的路,這對男女就這樣走著,彼此之間氣氛有點怪異,有著一絲尷尬,似乎也有著一絲不好意思。

  「學長,那天……謝謝你。」

  劉靜之就站在他身旁,側過頭看著他,這才發現他好高,本來也一直以為,這個男生大概也是個只會專心讀書的書呆子,可是從那天他解決那兩個混混的身手,加上現在站在他旁邊,這才發現他好高,身材也沒有想象的瘦弱,反而從他的手臂可以感受到他的力量。

  甚至於從他挺直的腰脊可以感受到他一定有著不服輸的個性,再加上他隨時都皺緊的濃眉,也顯示出他習慣了嚴肅。

  可是若非親眼見到他挺身而出為她解難,她也不會感受到他內心裏那個真實的個性──那個爇心助人的馬傲辰。

  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認為這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對付兩個混混,他還應付得來。

  他的父親是個刑警,身強體健、手腳利落,雖然跟他的父親相比,他馬傲辰遜色多了,但是在父親的調教下,如果連兩個混混都解決不了,那才是丟人。

  更何況當時看見這個笨女孩竟然真的站起來,打算跟他們走,他就覺得不可能不出手,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女孩走向危險,就算知道她是誰的女兒也是一樣。

  「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到學校來鬧事,我真的很抱歉,讓大家受到驚嚇了。」

  馬傲辰看著她,「我想班上同學都還滿大膽的,應該沒這麽容易就被嚇到。」

  她聽著,知道他是在安慰她,笑了笑;她清脆悅耳的笑聲,就在他耳邊響起,一時之間,他竟然移不開對她的視線。

  「你也滿勇敢的,當時竟然就這樣站起來,難道你打算就這樣跟他們走嗎?」

  「也許吧!」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勇敢,還是笨。」突然間,馬傲辰有點嚴肅的看著她,「我建議你回去跟你的父親說,這次別再去找對方報仇,利用這個機會跟對方化解恩怨。如果這次你父親放過他們,下次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我想你一定聽過。」

  劉靜之聽著,默默無語,只是點點頭,她知道馬傲辰是好意,這番話更是理所當然,只可惜她不認為自己的父親會聽得進去。

  「就告訴你父親,為了讓你能有個安靜的大學生涯,不會有人一天到晚來鬧事,這口氣一定要吞下來。」

  劉靜之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拿我的安危來說服我父親嗎?」

  「除非你父親已經不在乎你的安危,否則他不可能將你置於險地,更何況……」回過頭,看著那一票跟在劉靜之身後的保鑣,「派再多保鑣,都不可能保護到最周全的地步。」

  劉靜之聽著,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跟我父親說的。」

  他點點頭,兩人繼續走在路上,一時之間彼此沈默無語。

  但突然,劉靜之像是想通了什麽,很訝異。「學長,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她竟沒發現,方才馬傲辰說話的語氣,很明顯就是知道她的出身。

  在這個學校裏,很多人看到她身邊跟著多名保鑣,都以為她只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父親就是鼎鼎大名的問忠幫老大劉兆。

  馬傲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拿到學生名單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劉靜之是劉兆的女兒,他是從父親那裏聽過劉兆的消息,知道問忠幫這個組織,進而也知道劉兆有個女兒,就是劉靜之。

  雖然常從父親口中知道劉兆為非作歹,但他並沒有因此就將這個女孩與她父親連在一起,在他心中,他們是不同的個體,過著各自不同的人生,沒道理女兒要承擔父親的罪過。

  劉靜之心裏一陣難過,她從未跟別人說過自己的心情,現在自然更不可能開口。

  她無法說出自己身為黑道老大女兒的悲哀,更不想去面對別人異樣的眼光,所以寧可將自己埋藏在人群中,盡量不被發現。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除非你自己也放棄了自己,自甘墮落,否則你的人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她笑了笑,點點頭,謝謝他的安慰。雖然她知道她永遠無法擺脫父親的陰影,她知道自己將來的路,早已被命運決定好了。

  不想再談自己的事情,那會讓她的情緒繼續低沈下去,反抗命運只會讓自己更痛苦,不如學著接受。「學長,我發現你最近好像心情比較不好耶!」

  看了她一眼,「為什麽?」

  「同學都說,你上課的時候總會皺著眉頭,都可以夾死蒼蠅了。」

  劉靜之像個小女生一樣,在馬傲辰面前邊笑邊說著,瞬間掃除了方才兩人嚴肅的談話內容。

  馬傲辰苦笑,「我當然心情不好,我改你們班的期中考考卷,你們班都考得亂七八糟,很多地方老師上課都說過,我也講過很多次,可是你們班就是有辦法考成這樣。」

  劉靜之趕緊幫班上同學討饒,「學長,拜托高擡貴手。」

  「你不用幫他們求情,你考得還不錯。」

  他對她微笑著,語氣裏凈是贊許,讓劉靜之有點不好意思,兩人就這樣邊說邊笑,往遠方的大樓走去。

  夕陽下,樹影拖得長長的,兩人的影子也拖得長長的,這段路途其實還滿長的,但兩人不知怎地,一點都不覺得累,也不覺得煩,一步一步走,邊走邊聊,竟然在那一瞬間,還期待不要走到終點。

  她發現馬傲辰也沒那麽嚴肅,他也很優默、很風趣,只是平常都掩蓋在他的專註之下。

  他也說他不喜歡在該專心做事的時候,還嬉皮笑臉的。

  劉靜之不能否認,這個男生很吸引人,或許是出於十八歲少女的情竇初開,她喜歡這樣成熟的男生,況且那天他出手相救,讓她再也無法不註意這個人。

  終於走到目的地,兩人一起進了大樓,搭乘電梯,來到了馬傲辰的研究室,一進去,裏頭有幾個研究生,看見馬傲辰帶著一個女生回來,不禁起哄,甚至還有人發現了劉靜之就是前幾天被馬傲辰救的那個學妹。

  「學妹,東西放那邊就好,謝謝你了。」

  一旁有人搭著馬傲辰的肩,「老馬,真有你的,前幾天出手相救,今天學妹就投懷送抱了?」

  「你在胡說什麽啊?」馬傲辰皺著眉頭。

  劉靜之則是紅著臉,鞠了個躬趕緊離開了,身後仿佛還可以聽見馬傲辰的同學跟他在擡杠。

  「老馬,學妹很漂亮喔!如果你不要,我就要下手啰……」

  「如果你不要命了,請便。」

  「哇!這麽狠,老馬,你該不會也動了凡心了吧?」

  無奈一笑,他說的不要命是指劉靜之的出身與來頭,誰敢動?

  然而想起那個女孩,他卻無法否認自己心中的異樣情緒,驀的他又想起那天那女孩獨自一人站起身,想要跟那兩個混混一起離去的模樣。

  他一直以為他之所以出手是因為她是他的學妹、是他班上的學生,可是不知怎地,他一直想起當時她那雙恐懼與勇敢交加的眼神,久久難忘……

  學生生涯最單純,也是劉靜之這輩子最難忘的一段時間,她從小到大總是故作堅強,因為她有一個特殊的父親,跟別的小朋友不同的父親。

  她比別的孩子成熟,因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知道自己的父親從事著什麽樣的工作。

  或許是托父親的福,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日日夜夜,她必須在憂心父親隨時可能離她而去的恐懼中成長;在學校上課時,她會擔心幫裏的人傳來什麽不幸的消息;晚上睡覺時,她會害怕家裏傳來什麽聲響,是不是仇人來尋仇,還是父親跟他那群手下帶著傷回來了。

  她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就是死於仇家尋仇;這些年父親讓問忠幫不斷擴大,仇人也愈來愈多,她一直認為表面上父親是站穩了腳步,但是私底下那一雙雙想要推倒父親的手也愈來愈多。

  她不知自己該怎麽面對這些恐懼,就算不是仇家,將來警察也會找上門來。

  很多時候她好恨,他們劉家本來可以過著安穩的生活,卻因為她父親一個人,因為問忠幫,而讓劉家陷入了這樣的恐懼中。

  每天,她只有到了學校才會感到快樂,有同學陪著她,她可以忘記家裏的事情,忘記幫裏的事情,可以真實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可以暫時忘卻那些恐懼與無助。

  何況現在學校裏還有那個男生,劉靜之其實知道,以她自己的出身,有哪個知情的男生敢跟她往來?但也就是因為這樣,馬傲辰才讓她覺得很特殊,他一點也不會因為知道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兒,就展現出害怕或輕視的神情。

  他雖然嚴肅看著她,但眼裏凈是提醒,要她記得她有自己的路要走,除非她自己選擇,否則沒人能逼她。

  她必須跟自己承認,馬傲辰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男生,他嚴肅但不呆板、他冷淡但不冷酷,至少他已經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天,學校舉辦一年一度的馬拉松比賽,很多同學都參加了,賽程就是繞著校園跑好幾圈。

  劉靜之本來興趣缺缺,卻在報名表上看見了馬傲辰的名字,她當下決定報名。

  比賽當天,她穿上簡單的運動服,在衣服前貼上了選手編號,她在原地爇身,順便在人群中找尋馬傲辰的蹤影。

  這時她在隊伍前方看見了他,他高身兆勁瘦的身形,在人群中顯得突出,引人註目。

  就在此時,槍聲響起。「出發!」

  一大群參賽者往前移動,劉靜之也跟著出發,其實跑跑步也滿好玩的,但是今天的重點並不是跑步,她必須趕緊跑到那個男生身邊。

  隊伍經過一段路之後,開始出現集團,領先集團已經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剩下的是中間的一群選手,其它誌在參加不在得獎的選手則是三五成群落在最後。

  這時,劉靜之在前方看見了馬傲辰,他一直維持著速度,沒有加快也沒有減慢,保持一定速度往前跑。

  她笑了笑,趕緊跟上去,與馬傲辰並駕齊驅。

  一開始,專註於跑步的馬傲辰,還沒註意到旁邊多了個人,直到她開口,他才發現。

  「學長!」

  他一楞,轉頭看向她,「你怎麽也來了?」

  「跑步有益身心健康啊!」她跟著他的腳步,依照他的速度,邁開步伐跑著,始終跟緊,沒有絲毫落後,但也沒有超前。

  馬傲辰沒有發現這女孩跑步的姿勢簡直是田徑好手,竟然還開口說:「這場馬拉松要跑校園三十圈,長度將近二十公裏,你真的打算跑完嗎?」

  點頭,「當然。」秀了秀身前貼著的選手編號,「我都報名參加了。」

  馬傲辰挑挑眉,顯然不相信,兩人就這樣並駕齊驅跑著;看在旁人眼裏,這對男女一起跑步,簡直像是情侶一樣。

  「學長,你怎麽會來參加馬拉松比賽?」

  「我……我每年都參加,從念大學時就開始了。」馬傲辰這才發現,這女孩跑起步來步伐一致,速度不快不慢,控制得宜,邊跑步邊說話,甚至不會有太過急促的喘氣聲。

  可是他還是不相信,這個劉靜之有辦法跑完三十圈,將近二十公裏的賽程,這段路程對於一個男生而言都是個挑戰,更何況是個女生。

  可是劉靜之本來的目的就不是在比賽,她只是想利用機會多親近馬傲辰而已。這時,她發現了馬傲辰的選手號碼,再看了看自己的號碼,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麽?」

  「你看你的號碼,五二○,我的號碼一三一四,加起來就是五二○一三一四。」

  「所以呢?」她在說什麽,聽都聽不懂。

  「你真的不知道這個數字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

  劉靜之噗哧一笑,「原來讀書讀多了,真的會變成書呆子。」

  「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有啦!專心跑步吧!」劉靜之步伐跨開向前跑,首度將他甩在身後。

  馬傲辰又皺起眉頭,也加快速度跟上。「我是說真的,二十公裏的賽程很長,你如果跑不完,就別勉強自己,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劉靜之笑看著他,「不知道你是真的擔心我,還是單純不想輸給我?」

  馬傲辰笑了,「我會輸給你?」

  這女孩大概跑個五圈、十圈就會躲到一旁休息,他會輸給她?他每年都跑完全程,而且每年都是前五名。「那我們來比比看啰!看誰先跑完三十圈,先到達終點。」

  「那有什麽問題。」劉靜之是大一,是第一年參加比賽;他已經念到研究所了,參加了好幾年,怎麽可能輸她?

  於是兩人之間正式展開競賽,也沒再說過話,一直保持著速度,維持著穩定的呼吸頻率,以便為這場馬拉松長期抗戰做好準備。

  他們一直緊跟著彼此的步伐,兩人形成拉鋸,有時劉靜之超前,有時馬傲辰追上,但長距離的賽跑,不到最後很難說誰贏。

  這場比賽只存在於兩人之間,以至於兩人竟然都沒有註意到別人,更沒註意到他們已經進入領先集團,最後數圈時,甚至將所有人都拋在身後。

  馬傲辰很訝異,這女孩竟有如此好的體力,雖然滿頭大汗,雖然略見氣喘,但一直面帶微笑,信心十足、腳步不歇的向前跑。

  女孩的臉上暈著紅潤、帶著笑容,映照在陽光下顯得動人、顯得朝氣十足。突然,他又想起那天下午,這女孩堅決而無懼的神情。

  最後一圈了,身旁的人都在歡呼,最後領先集團的人都在加速,馬傲辰回過神看著那女孩;她竟然回過頭,給了他一個笑容。

  他也笑了,奇怪的女孩,充滿自信、充滿活力,明明生長在黑暗,卻有著與黑暗世界完全不同的模樣。

  有人沖過終點了,馬傲辰知道,每年他都不是第一名,他也從沒想過要爭取第一名那個位置,但他一定可以拿下前五名。

  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他奮力一跑,將劉靜之留在身後──他畢竟是男人,擁有更強的爆發力,只要保有沖勁,就可以沖過終點,維持他去年的標準。

  可是他竟然在終點前一百公尺放慢了腳步,似乎想要等那女孩跟上;劉靜之把握機會跑上去,超越了他,穿越終點線,拿下第五名。

  馬傲辰跟上,拿下第六。

  一旁馬傲辰的同學驚聲尖叫,不敢相信。「老馬輸給學妹?破天荒啊!老馬竟然沒有前五名!」

  劉靜之在終點線後一旁喘息,馬傲辰也是,兩人都是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就在這時,劉靜之對他笑了,笑容裏沒有勝利的驕傲,似乎是在討他的稱贊。

  馬傲辰從一旁的桌子上抓起兩條毛巾,一條自己用,一條拋給她。

  這個女孩,「我認輸了,算你厲害。」

  劉靜之笑了,臉上凈是紅潤與得意。

  馬傲辰也笑著,擦幹自己臉上的汗,嘴裏邊說:「請你去吃飯,幫你慶祝。」

  劉靜之用力點頭,她不知道她全力以赴、不服輸的表現,讓一向心高氣傲的馬傲辰也折服,他只能在嘴裏念著怪女孩,怪得……還滿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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