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春,空氣裡有著涼意,陽光暖暖的照進辦公室內,暖不了樊以蓁的雙手。
她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文件,纖長的指握著筆,粉紅的唇咬著筆杆,模樣既誘人又煽情──長長的眼睫 啊 ,黛眉中瞅著困擾,想著昨天與客戶發生的爭執,腦子還在思考要怎?解決時,頭家的聲音就出現了。
「樊以蓁,「鑫明」的案子,現下要怎?處理?」穿著西裝的頭家,一踏進辦公室就直接走到樊以蓁的面前。
樊以蓁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文件,盡責的報告她手中所有的資料。
「我早上已經跟客戶報告過,說是「鑫明」在交付船運的過程中,沒有做好包裝防水的處理,造成零件嚴重鏽蝕,讓他們無法如期交貨,我們身為貿易商,不能說沒有責任,不過我希望客戶能給我們時間,讓我們跟「鑫明」洽談賠償方面的問題。」
溫婉的聲音、低柔的腔調、清晰的口吻,是樊以蓁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在這家貿易公司待了三年,英日語對話流利的她,經手的交易不少,替公司掙到不少利潤,但這一次遇到產品嚴重損毀,商家信用受損,連帶公司的商譽也受到打擊。
「客戶那邊怎?說?」頭家關心的自然是利益的問題。
「客戶也能理解我們的難處,問題出在「鑫明」……」想到今早跟「鑫明」的對話,樊以蓁清秀的臉上出現挫敗的神色。
「怎??他們不肯賠?」頭家直覺地皺起眉來。
樊以蓁微微點頭,貝齒輕咬紅唇,不意流露出一股小女人的嬌態。
「他們把責任推給船運公司,根本拒絕跟我談,直接就掛電話。」樊以蓁很為難的對頭家說明目前的處境。
年方二十七的樊以蓁,自認工作努力、待人親切,對客戶更是服務有加,所有的客戶對她都贊譽不已,只是……她有個缺點,就是不知道該怎?跟人爭執,更不懂如何替自己爭取權利,也才會讓她在這個地方工作三年,薪水仍舊處于吃不飽、餓不死的階段。
對頭家說不出要求加薪的話,更別說怎?跟拒絕接電話的客戶索賠……這真是她目前遇到最大的難題了。
「他們拒接電話?﹗」頭家的聲音瞬間揚高了好幾分貝,使得辦公室其餘的幾個員工都心驚膽跳。
年約五十、腰圍大概是胸圍兩倍粗的頭家,可是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虧的道地商人,怎?能容忍這個為數不小的損失?
「你再打﹗非得打到他們出面處理不可。」頭家對樊以蓁大吼。
「我今天已經打了不下十通的電話,可電話只到秘書那裡就被擋下來,而且他們還說……」樊以蓁早知頭家的個性不會善罷甘休,只是對方不予理會,她也沒辦法。
「他們還說了什麼?」頭家一肚子火氣直往頭頂燒去。
「他們說,有什麼事,直接到他們公司談吧﹗」樊以蓁小小聲的補充。
「鑫明」公司位處于對岸,那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廣州,說出這話,擺明了就是不肯負責。
「他們竟然敢這?說?」頭家兩眼直瞪著樊以蓁,半禿的頭頂,氣得彷彿要亮起來。
正當她覺得自己身上快被瞪出兩個大窟窿之前,只見頭家大掌拍了桌子一下,將她桌上的水杯震得離了桌面。
「好﹗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們不肯出面,那我就叫律師來處理﹗」頭家命令一出,轉身就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而小臉早被嚇白的樊以蓁,則是撫著胸口,安撫她差點跳出胸口的心臟。
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膽小鬼,頭家一發威,可把她給嚇死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文件,開始替「鑫明」可憐起來。
小氣頭家竟然氣到要請律師出面,這下,怕是鬧大 ﹗
四月的天氣,乍暖還涼。
「哈啾﹗」
樊以蓁用手掩住鼻,還是抵擋不住一波波涌上來的「嚏」意,她穿著一件針織長袖高領衫,遮住所有肌膚,不是因為保守,而是因為她感冒了。
昨夜,她在公司自動加班,認真研究與「鑫明」的合約內容,因為頭家有交代,今天會有熟知海商法的律師前來,她必須將所有的文件在腦子裡準備好。
日夜溫差極大,使得抵抗力本來就差的她,一起身就覺得頭昏。今天,頂著暈脹的腦袋,樊以蓁只要想到以「小時」計薪的律師會出現,她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不出現。
不過,頂著不甚清醒的腦袋上班,還真的會有后遺症﹗就像現下,她的眼前似乎出現了幻影,有個好高碩的男人,逆著光正朝她走來……
他好高,高得像是能支撐全世界,可媲美模特兒的頎長身材,被稱身的鐵灰色西裝包裹著,不但風采翩翩、倜儻瀟灑,更教人目不轉睛。
他愈走愈近了,近到她能看出他梳理整齊的黑髮、濃而有型的眉、深邃的黑眸襯著挺直的鼻梁,還有那象徵無情,卻又極為性感的薄唇……
呃……她一定是胡涂了,怎?會覺得這個帥到不行的男人,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雙黛眉緊緊的蹙起,幾乎能夾死三只蚊子,樊以蓁清澈的眼因為視線無法聚焦而顯得蒙 ,小而微嘟的粉唇,因不解而微微的張開,像是正在邀請某人一親芳澤……
俊臉突然靠近,就在她眼前約莫十五公分的地方,樊以蓁直覺的閉住呼吸,雙眸瞠得老大。
「樊以蓁,真的是你?﹗」男人的唇發出性感的聲音,輕柔徐緩像是春風輕輕吹過,她全身莫名地泛起雞皮疙瘩,挑起心底最深層的驚駭……
咦?不對……
這男人喊的好像是她的名字?
瞿亞任興味十足,覷著眼前那白晰中透著粉嫩,看來像是熟透水蜜桃的小臉,迷蒙的眸水汪汪地望著自己,像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
他黑眸帶笑,凝視著神游太虛的她,拉了一張椅子,直接坐在佳人面前。
「你跟小時候真的不一樣。」那臉粉嫩得教人真想掐一把。
小時候?
奇怪的字眼,慢慢地滲入她的腦中,某個模糊的印象漸漸清明起來。
一個手長腳長的男孩,老愛扯她的頭髮,不時捉蟑螂、老鼠往她面前丟,非嚇得她哇哇大哭、跑回家求救不可……
那個老愛以捉弄她為樂,她記憶中的可怕魔鬼,卻是隔壁瞿爸媽的心肝榮耀,以第一名成績畢業、考取知名高中,之后一路高升、功成名就,也從此在她面前消失的響叮當人物──瞿亞任﹗
「是你﹗」樊以蓁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訝異,不清醒的腦子,瞬間全回過神。
「想起來啦?愛哭鬼。」瞿亞任環著手臂,欣賞她瞬息萬變的表情,比照起她小時候,老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現下真是可愛多了。
樊以蓁俏臉乍紅,已經有多久沒聽過這封號,她都要忘了。
「我才不是愛哭鬼﹗」已經很久不是了。
「我知道。」瞿亞任扯唇,笑得不由衷,也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小時候的樊以蓁不但愛哭,還十分膽小,偏偏他調皮,老愛帶著一票小孩惡整她,然後看她夾著尾巴逃走,大家樂得哈哈笑。偏偏他在長輩面前,就是一副好小孩的模樣,她告的狀沒人相信過。
樊以蓁瞪著他嘴邊明顯戲謔的迷人笑意,卻一句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跟小時候一樣,永遠是挨打的角色。
真是﹗她還真沒有跟人吵架的本事,難怪頭家寧可花大錢,請律師來對付可惡的「鑫明」……
才思及此,她已經夠胡涂的腦子頓了一會兒,大眼睨著眼前西裝畢挺的男人,樊以蓁以極不確定的口吻問道︰「你該不會就是……那位熟知海商法的律師吧?」問題一退場門,她的心也提到了半空中。
不要是他,拜托千萬不要是他……她雙手合十,在心裡拚命祈禱著,全身冷汗直流。
可惜老天爺不長眼,瞿亞任唇邊的笑更放肆了,她幾乎能看到他的白牙在陽光下閃耀發光,接著撂下一個可怕的答案。
「小弟不才,的確是我。」低沈的聲音醇濃而有力,彷彿挑釁般,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簡單幾個字就讓樊以蓁嚇得透不過氣,只能像是離水的金魚,張大嘴直喘。
晴天霹靂啊﹗
樊以蓁一雙大眼眨了又眨,還是沒辦法消化這個訊息。
當下,她只想到母親每天在耳邊叨念的話……
你怎?不努力一點,老是當個小職員,雖然你是女生,也不能這?不爭氣,瞧瞧隔壁瞿媽媽的兒子,人家都當律師了,每月幾十萬、幾十萬的賺回來奉養父母,你呀,怎?這?不爭氣,就算賺不到錢,也得撈個金龜婿啊……
現下兩人要一起工作,這事要是讓母親知道,她的耳朵非被念到長繭不可。
這算天災還是人禍?
一個以「小時」計酬的大律師,跟一個辦事不力的小職員……這男人真不是她的福星。
樊以蓁的小腦袋愈垂愈低,紅嫩的小嘴,偷偷地進行著無聲的咒罵,粉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
窮則變、變則通,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苦難,樊以蓁腦中靈光乍現,突然想到個好方法﹗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她主動趨前,恭敬的問道,臉上堆滿奉承的笑。
男人深潭般的黑眸掃過面前期待的小臉,濃眉稍稍一蹙,從她的眼裡讀到某些訊息。
「不行。」瞿亞任的回答很干脆,末了還送上一個能迷死人的微笑。
「不行?」樊以蓁深吸一口氣,克製尖叫的衝動。「我什麼都沒說,你就說不行?」這男人從小到大,都要這?討人厭嗎?
瞿亞任從椅子上站起,大掌像摸寵物一樣的摸了摸她,修長的指突地扣住她小巧的下顎,溫柔卻半強迫她抬起頭來。
棱角分明的俊臉近在眼前,近到她完全看見,他眼裡跳躍的濃濃笑意。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所以我說不行。」瞿亞任黑眸一閃,表情似笑非笑。
「連聽聽都不肯?」她笑得格外甜美,無辜地對他眨動雙眸,她這副模樣,通常都能讓客戶緩下怒氣,不知道對他是否管用?
果然,瞿亞任停下移動的腳步,低頭望進她清澈的水眸中。
性感渾濃的聲音,又徐緩地灌進她的耳朵裡。「你知道「凌遲」是一種很可怕的死法嗎?」瞿亞任看著她,嘴角微勾。
樊以蓁的頭上有一大群烏鴉飛過……這男人怎?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這跟我們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她小心翼翼的問,覺得他的表情很詭異。
「一刀斃命,是最痛快的死法,插進胸口裡,痛一下就結束了,不過……」瞿亞任望著她,黑眸閃爍。「每天讓人在耳邊念呀念的,想死又死不了,想還嘴又不行,想駁斥又舉不出有力的左証,這種死法,你應該試試看。」
呃?樊以蓁的小臉出現疑惑,怔怔地看著含帶笑意的他。
「所以,你希望我不要接下這個工作,讓你耳朵不會倍受折磨,不要讓人拿我們兩個比較。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這個工作我、接、定、了﹗」
樊以蓁眨眼發楞,在那高碩的身影走進頭家辦公室前,她終于知道他的意思。
她猛地轉過頭去。「瞿亞任,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你媽,還有我媽……」她紅著臉指控,對著他的背影大吼,全然忘了辦公室裡還有其它的同事們。
「女孩子家說什麼你媽我媽的,真難聽。」瞿亞任手握著辦公室的門把,神色自若,俊臉上找不到半點愧疚。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樊以蓁從位子上站起來,恨不得把他推去撞牆壁,那個笑臉愈看愈刺眼。
「的確,我一直都知道你在說什麼,搞不清楚的人是你……」瞿亞任點點頭,笑意張揚,對她擠眉眨眼。「你忘了嗎?從小到大,我最愛找你的麻煩﹗」
他的俊臉露出可惡的一笑,丟下這句話之后,打開了頭家辦公室的門,將樊以蓁快要瞪凸的眼睛與冒火的小臉,「砰」地一聲鎖在門外。
這世界真有這?可惡的男人?
看著那高碩的背影,樊以蓁可以想像他沒有笑退場門的哈哈聲。
沒錯﹗這男人果然惡習不改,就愛找她的麻煩,明知道她的難堪,卻故意要讓她難過。
她要自力救濟﹗只是……她除了把工作辭掉之外,好像再也沒什麼能救濟自己的方法。
天哪……她已經可以想見,這接下來的「凌遲」,將會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瞿亞任用了五分鐘跟案主打個招呼,大致上知道事件的始末后,頭家絲毫不浪費時間,帶著他重新出現下樊以蓁的面前。
「以蓁,接下來的事,就由你跟瞿先生聯絡,這客戶是你負責的,詳細情形,你跟瞿先生好好談談。」
像是怕浪費每一分一秒,語畢,頭家火速的離開,讓這一男一女隔著桌子,大眼瞪小眼。
瞿亞任好整以暇,舉起腕上精巧的限量表款,慢條斯理的開口︰「已經過了五分鐘 ,若以時薪來算的話,你的頭家已經要付給我……」
「知道、知道﹗」樊以蓁擺擺手,打斷他的話。
她就是沒種,沒膽面對頭家那張小氣的嘴臉,只能先認輸。
「這是關於我們跟「鑫明」的資料,發船日期、貨品,還有合約,都在這裡,恭請瞿大律師──」樊以蓁認分地將準備好的東西「呈」上去。
她恭敬的態度,帶有濃濃的諷刺意味,瞿亞任只是笑,像是他天生就習慣讓人這?奉承著。
樊以蓁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忍不住生起悶氣來。
這男人舉手投足,都有天生王者的姿態,難怪自己會被遠遠比下去,活該讓老媽碎念到耳朵長繭。
「不要這?一臉憤恨的瞪著我,這樣會影響我的思考能力。」瞿亞任漫不經心地回答,從文件中抬起臉,視線梭巡過她美麗的身段,沒有一處遺漏。
小女孩真的長大了,巴掌大的小臉、清澈的大眼、加上粉嫩的紅唇、宛若天成的姣美身段,真是每個男人的美夢……不過,不太適用于看著她流兩條鼻涕長大的自己。
「哼﹗」樊以蓁的回答,是一聲冷冷的鼻音。
她不是會記恨的人,但是對于他,她要破例了,就沖著他那句話,更足以讓她討厭他一輩子,什麼叫「他最愛找她的麻煩」?﹗
「都已經十幾年沒見面,你還生氣啊?」瞿亞任放下手中的文件,索性跟她敘起舊來。
打從國中畢業,他考取名校之后,就一直住宿在外地,一直到他正式考取律師執照為止,期間雖然有返家,兩人卻一直不曾碰過面,要不是今天再遇到她,他都要忘了有這?一個可愛的芳鄰。
說也奇怪,才一見到那清澈的眼,他就認出了她,馬上想起自己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模樣。
「什麼叫「還生氣」,我生氣是剛剛的事情。」樊以蓁白了他一眼,敢情這男人的忘性比記性好,馬上就忘了他自己剛說過什麼。
明明是他刻意挑釁,現下卻來裝無辜?
瞿亞任的笑容沒有因為她的憤怒而收斂,他凝眸欣賞她厭惡的神色。
「你媽媽真的會拿我們倆比較?」瞿亞任挑眉,他以為會被拿來比較的,應該都是男人,怎?她也來插一腳?
「當然。」她氣憤點頭,想起這些年來的遭遇,雙肩一攤,在位子上坐下來。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算在你的頭上。」樊以蓁平息了怒氣,撇撇嘴。「女人嘛,跟男人比做什麼,這一點,我媽自己也知道。」她娓娓從頭道來,不是她把自己看輕,只是她真的沒什麼雄心壯志,只想糊口飯吃,自由自在的過日子。
「既然知道,她還喜歡念你?」瞿亞任同情的看著她,由於他也常常遭受母親的疲勞轟炸,因此特別能體諒那種感受。
「我工作上不爭氣也就算了,偏偏還犯了我媽的忌諱,這才讓她卯起來,見我一次念一次。」樊以蓁喪氣的支住下顎,小手有意無意地翻著文件,那股頭昏昏的感覺,在她慢慢平靜心情之后又來干擾她了。
「什麼忌諱?」瞿亞任不放棄地追問。
他不是好奇寶寶,卻很想知道這個跟自己有相仿苦難的「芳鄰」,到底遭受什麼樣的轟炸。
樊以蓁搖頭晃腦,想甩去那種頭昏腦脹的感覺,終于她捉住最後一絲理智,知道應該先辦正事。
「瞿亞任,你不是以「小時」計費的嗎?用這些寶貴時間來聊八卦,這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她還沒打算換工作,不希望在結算律師費用時,被頭家踢出門去。
「算得這?清楚?」瞿亞任嘖嘖有聲的搖頭。「陪我敘個舊,賞我一口飯吃,也要這?斤斤計較?」
「拜托﹗」她一個月的薪水,可能還不到他的四分之一耶……
「是你要賞我一口飯吃吧?瞿先生﹗」樊以蓁大聲的提醒他這個既定的事實。
「請你先把案子看完,交代我該處理什麼、準備什麼?不然等頭家不肯賞我飯吃的時候,你就得請我。」就看到時他的律師事務所裡,有沒有什麼好肥缺?
瞿亞任停下動作,濃眉挑得老高,像是很認真地在思考她的話。
「好,就請你﹗」瞿亞任大手一拍,文件「唰」地被收進他的公文包裡。
「走吧﹗」他迅速起身,深邃的眸直盯著她。
走?去那裡?樊以蓁身上的雞皮疙瘩又全都回來報到。
「你不是要我賞口飯吃?」瞿亞任環手抱臂,噙著笑意問道。
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提起的弧度讓樊以蓁想起野地的野狼,在攻擊獵物前,也是這副不動聲色的可惡模樣,害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況且,她要的「那口飯」,跟他現下嘴裡的「這口飯」好像有點不一樣,只是一向不習慣說「不」的她,頓時不知該怎?開口拒絕。
「你……我……」她好似舌頭打了結,半天說不出話來,面對那雙黑眸,想起小時候被整的可怕回憶,樊以蓁嚇到腦中一片空白。
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瞿亞任微瞇雙眼,真不知道原來邀請她吃頓飯,還得這?考慮半天。
「你還在想什麼?」他沉聲說道,瞪著她美麗而無辜的臉。「要求我賞口飯的是你,現下還磨蹭什麼?」
「沒、沒……」她嘟起了紅唇,覺得好委屈。
「走啦,我現下餓得想吃人……」像是對她的遲疑失去了耐性,瞿亞任大手蠻橫地越過桌子,直接將她拉了出來。
「喂喂喂……現下還是上班時間耶,你真的要害我丟工作啊?」
開玩笑,她又不是不要命了。「我不要換工作,你要養我,我還不一定肯咧,我不要你的「那口飯」啊……」
瞿亞任先是一楞,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句話,他突然仰頭大笑,龐大的身軀因為狂笑而顫抖著。
「樊以蓁,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丟給她一句不知是褒還是貶的評價。
他還敢提到小時候?
「我小時候可愛?哼﹗要是真的可愛,還會被你整成這樣嗎?」她喃喃自語、紅唇微嘟,卻不知她此刻的模樣,看來可愛卻也分外誘人。
「好啦,別再拖拖拉拉,我真的快餓扁了。」瞿亞任拉住她的手,決定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目前的對峙情況。
「頭家他……」情急之下,樊以蓁想到的還是她的飯碗。
「我會跟他說這是公事,今天不收費,接下這案子還替他打八折,這樣可以了吧?」瞿亞任白她一眼,一句話解決她的困境。
的確,只要有他的保證,那個以錢為重的頭家,絕對會馬上同意她蹺班,甚至還主動踢她出去,嫌她動作太慢。
天啊……她的運氣怎?這?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