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之《暗戀冷藏5度C》【愛情溫度之二】

十年前,
大哥哥在她媽媽離世時,
給了她勇氣,勇敢面對傷心。
十年後,
大哥哥變成她的相親對象,
明知道他已經變得冷酷、變得討厭她,
她還是要成為大哥哥的妻!
還好,他們婚後的生活漸入佳境,
兩人相處既愉快又溫馨,
但……上天似乎看不慣他們的甜蜜,
執意要她只剩幾年壽命,
換取這短暫的幸福回憶--



  大家好,我是惜之。

  寫序的時候,剛好收到剛出版的「悲戀零下十三度C」,尚未從頭再讀一遍,就接到交序的通知。

  時間過得好快,一年結束了。認真算算,進入小說這塊園地也有七八年了,七八年來,對自己表現,談不上滿意或不滿意,總覺得有很多故事想寫,有很多空間可以進步,但總沒達到想要的目標。

  我常常自問,我想要寫些什麼?我希望自己變成怎麼樣的作者?作品不夠好是言情小說的格局限制了我,還是不夠寬闊的視野,限制了自己的進步?

  嚴格來說,耕林對我夠寬厚了,他不太替我劃圈圈,若不是太過分的主題,編輯都會一口氣同意,就算有為難處,也會立刻替我問問總編,我的想法會不會太危險,但大部分時候,總編會同意讓我嘗試看看。

  所以問題不在出版社,在於我。

  想通了這點,我把過去的作品一一拿出來作比較,我看其他作者的文章,不管是言情小說、文學作品、翻譯小說、專業書……都看,我想在其中找到自己不足的部分,想從別人的文章裡面,尋找深刻與感動,我期待透過大量的閱讀讓自己有所不同。

  會成功嗎?說實在,我半點把握都沒有,但是,我不想放棄努力,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我會想盡辦法讓自己更上一層樓,也許困難重重,也許付出的和得到的會不成比例,但……不放棄。

  所以,新年新希望,我但願能寫出讓大家更喜歡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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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長笛課結束,勻悉坐上車子直奔醫院。

  勻悉答應母親為她演奏,今天,她選了莫札特的小步舞曲,這首曲子她很熟練,輕快的節奏肯定能為母親帶來輕快心情。

  「小姐,醫院到了。」司機喚她。

  她回神,抱過長笛,下車。

  蔣勻悉,十歲,鼎鈞企業蔣士豪的獨生女。

  照理說,這類養尊處優的公主,性格多少任性驕縱,但她沒有。

  她和母親擁有相同氣質,溫和柔順、體貼細心,她習慣替人著想,不習慣為自己謀福利。

  你可以解釋,那是她習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想要的東西不需靠心機求得,這樣的生活自會養出單純善解。也可以說她從未接觸社會險惡,她的世界裡只有善意與平和,人人都對她小心呵護,她當然嬌嫩得像朵溫室花。

  沒錯,蔣勻悉的性情是環境造就。

  然,同樣的優渥環境會造就出同性格女孩?並不,譬如和蔣勻悉母親住在同一家醫院、同一樓層的女孩——姜珩瑛。

  她也十歲,是億達企業總裁姜冠廷的養女。

  姜冠廷的妻子體弱,只生下獨子薑霽宇,為滿足妻子對女兒的盼望,姜冠廷領養了珩瑛。

  珩瑛體弱多病,全家人將她捧在手掌心,同樣的呵護、同樣的寵溺,並沒將她寵出溫柔細心,相反地,她的蠻橫驕恣常讓人傷腦筋。

  突如其來的心悸壓住勻悉胸口,不明所以的恐慌讓她焦慮,是母親嗎?她加快腳步,往病房方向奔去。

  下一秒,尖叫聲響起,蔣勻悉痛得彎腰,她撞上人了!

  「啊,對不起……」

  回神,顧不得疼痛,勻悉趨向前,對被自己撞到的女孩道歉。

  坐在輪椅上的姜珩瑛,狠狠瞪住勻悉,她沒摔倒,只是受到驚嚇。

  「你是瞎子?」珩瑛出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勻悉點頭道歉。

  「鬼才信!」珩瑛偏生挑釁。

  「下次我會小心,請你原諒我。」勻悉心急,她想快點見到母親,可是珩瑛不放行。

  「原諒?可以啊,你去讓車子把腿撞斷,我就原諒你。」她開出難題。

  勻悉不懂吵架,被罵只能乾著急。

  「珩瑛,你又胡鬧?」突然插進來的男音替她解圍。

  勻悉抬眸,望向出聲的大哥哥。他大約十六、七歲,個子很高,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他有雙好看的眉形,濃墨得引人注意。

  「我哪有,是她欺負我!」

  看見霽宇,珩瑛語調明顯轉變,她抓起他的手貼在頰邊,慍怒一掃而空,笑容轉眼揚起,和剛剛的跋扈判若兩人。

  「對不起,是我跑得太快。」勻悉試著解釋。

  「沒關係。」他對勻悉點點頭,推起輪椅,將珩瑛帶進病房。

  望一眼他的背影,勻悉往母親的病房跑去。

  門推開,她看見醫生護士、爸爸和幾個不認識的叔叔阿姨,滿滿地佔住病房,她放輕腳步往前挪移。

  「小姐來了!」徐秘書看見她,將勻悉推到母親床前。

  母親看起來很虛弱,她靠在父親懷裡,蒼白的臉龐尋不出血色。聽見女兒來,她勉強抬起手臂。

  「媽。」勻悉握住母親。

  「小乖,幫媽媽一件事?」母親氣若游絲。

  沒回話,猛點頭,豆大的淚水在頰邊滾落,勻悉明白即將發生什麼,它已在夢裡擾過她幾千回。

  「替我照顧爸爸,管著他,別讓他喝酒應酬。」

  勻悉搖頭,搖出串串晶瑩剔透。

  「小乖不會照顧爸爸,媽媽幫忙,好不好?」

  簡單兩句對話,病房裡的護士忍不住別過身拭淚。

  「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

  握住丈夫和女兒的手,相疊。他們是一家人,不管時空如何區分活人死人,他們都是一家人!

  「媽媽去哪裡,爸爸送你去,再帶你回來。」勻悉的央求太奢侈,沒人允諾。

  「去那裡的人都回不來。」

  母親碰碰勻悉的臉,捨不得她流淚,她很乖的,從小就不愛哭,她是小乖啊,乖得令人心疼的小乖。

  「小乖陪你去。」哽咽,她努力不讓淚水淌下,偏連試幾次都不成功。

  「我們……離開……爸爸……怎麼辦?」

  驀地,母親喘不過氣,醫生護士衝上前,把勻悉推到後面,他們要進行搶救。

  「媽,我聽話,我……」

  勻悉未說完,已被拉出病房外,砰地門關上,一堵門,關掉小乖想說的話,她傻了,傻在門外,未干的淚水再度滑進頰旁。

  徐秘書蹲下身,拿出手帕替勻悉拭淚,輕聲道:「夫人最喜歡聽小姐吹長笛,我們到前面花園吹曲子給夫人聽,好嗎?」

  母親還聽得見?敏感的勻悉知道不對了,但仍然點頭,她一向又乖又合作。

  一曲、一曲,勻悉吹過十幾首曲子,小乖變得不乖了,淚水一顆顆、一串串,沒停歇。想起媽媽說過幾百次,卻不知道住址的天堂,勻悉放下長笛,泣不成聲。

  以前爸爸下班回家,看見她和媽媽,總是左擁右抱,說自己享盡齊人福。什麼叫作齊人福?老師沒教過,但勻悉知道,「齊人福」讓全家好快樂。往後,媽媽不在,齊人福消失,她和爸爸怎快樂得起來?

  她用功讀書、認真練長笛、照顧媽媽的杜鵑花、天天帶大乖去散步,她以為自己夠聽話了,為什麼上帝還要帶走母親?

  上帝,您真的存在嗎?如果您存在,可不可以告訴我,需要怎樣的乖,才能換到一個媽媽,要乖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人留住母愛?

  十歲的勻悉,學會心酸是種讓人無能為力的疼痛。

  遠遠地,霽宇發現勻悉,他記得她,她是撞到珩瑛的漂亮女孩,走近,霽宇問:「你為什麼在哭?」

  勻悉抬眼,水珠掛上長長的睫毛邊。

  「為什麼哭?」他再問一聲。

  她搖頭,無法回答自己的心痛。

  他彎腰,用大姆指拭去她的淚,暖暖的笑容,暖暖地包住她冷冷的悲慼。

  「對不起。」她垂眉說。

  「你做錯事了?」他笑問。

  「是。」她做錯很多事。

  「做錯什麼?」勾起她的下巴,他喜歡她澄澈的眼神。

  「不知道。」望住他黑色雙瞳,瞬地,她掉進他眼底,那潭深深的、深深的水池間。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說自己做錯事?」他莞爾,這個小女生腦袋不是太聰明,聰明得旁人無從理解,就是太笨,笨到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我做錯很多事,上帝才決定帶走我媽媽,只是我想不起來,自己哪裡做錯。」說著,淚水又落下,勾出兩道新欄杆。

  失去母親?這哀慟,他懂。

  瞬地,她的悲哀撞上他的知覺,他張開雙臂將她摟在懷間,輕輕搖、輕輕拍、輕輕地在她耳邊傳送安慰。

  「你弄錯了。」

  他低低的嗓音,像濃濃的熱巧克力,緩緩滑過,帶來一絲甜蜜。

  「弄錯什麼?」

  「上帝帶走你媽媽並不是因為你壞。」

  曾經,他有相同認定,認定母親的死亡和自己大有關係,後來,他懂了,太陽要下山,天要下雨,誰都無能為力。

  「那麼,是為什麼?」她企圖在他身上追答案。

  「我猜,你媽媽一定溫柔美麗、親切和藹,對不?」他捧住她的臉說話。喜歡她,沒有理由。

  「對。」她用力點頭。

  「那就沒錯了,你媽媽是上帝最喜歡的女生,所以聘請她上天堂,當賜福萬物的天使。」

  「是這樣?」勻悉偏偏頭。

  「對。快擦乾眼淚,等你媽媽見到上帝,領過一雙雪白翅膀後,就要飛回人間送佳音,要是她看見你流淚,肯定心疼。」

  大大的手掌擦去她的淚,餘溫貼熨頰邊。

  「如果媽媽心疼我,可以不當天使,回來當我的媽媽嗎?」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她已經是天使了。」

  「噢。」失望寫在臉上,沮喪……

  她的沮喪教他不忍,心抽幾下,是同情還是胸口的喜歡作祟?他不確定,衝動地,他作出決定。

  「給你一個禮物。」

  霽宇從脖子解下項煉,那是母親的遺物之一,墜子是只玉雕蜻蜓,雕工細緻,第一眼見到,他便喜歡上它。

  「給我?」勻悉遲疑。

  媽媽說,不能收受陌生人的禮物,但她想收……想收下大哥哥的東西……

  「對。」不介意她的遲疑,霽宇撩開她的長髮,親手為她戴上。

  「為什麼?」勻悉問。

  他也想知道為什麼,畢竟素昧平生,沒道理把母親的東西拿來饋贈。

  也許她的淚水教他心疼,也許她的遭遇讓他聯想起自己,不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黑珍珠似的瞳孔裡,不再蓄積淚水。

  「蜻蜓會帶著你的思念,飛進天堂,傳達給你媽媽。」

  「真的?」她喜出望外。

  「真的。」篤定點頭,他要她相信神話。

  「謝謝大哥哥。」

  勻悉牽起他的手,非刻意地,她發現他腕間一道月形疤痕。她沒追問疤痕的由來,但從此以後,她喊他月亮哥哥,在心底、在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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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暑假,熱得嚇人的七月天,高級西餐廳裡,勻悉滿腦子荒謬。

  是荒謬,才二十歲,她居然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嫁出去,可惜,沒人阻止得了這場荒謬。

  「我們離開,讓年輕人聊聊、培養感情。」媒人提議,徐秘書和姜夫人點頭同意,起身,離開餐廳。

  勻悉抬眉,觸到姜夫人眼底善意,她喜歡她,對吧?

  父親老訓她,看人看事,不能單看表面,可惜,缺乏心機是她的天性,她學不來商場的爾虞我詐,成不了父親的接班人。

  長輩們離開,沉默撲上餐桌,尷尬在兩人間流竄。

  勻悉對上姜霽宇冷冽眼光,迅速調開視線,胸口撲通撲通跳得凶。

  該怎麼開口呢?說:姜先生,請問你有什麼嗜好?你對另一半的要求是什麼?你對於婚姻有什麼看法?

  不好、不好,都不好,這些問題太虛偽,勻悉再瞄他一眼。他很冷漠,雖沒表現出不耐煩,但她清楚,他對相親這回事興趣缺缺。

  霽宇和她不同,不必偷偷、毋須小心翼翼,他大大方方打量她。

  她是個陶瓷娃娃,水靈靈的黑瞳帶著誠懇,精緻細膩的五官鑲嵌在皙白的肌膚上,一頭及腰長髮梳成公主頭,在身後用藍色緞帶繫起,藍色的蝴蝶,藍得耀人眼。

  她很美麗,而且乾淨得像天使,這樣的女生、這樣的家庭背景,他不明白,為什麼需要靠相親將自己推銷出去。

  正當勻悉猶豫該如何出口,而霽宇不耐煩地用手指輕敲玻璃杯緣同時,她看見了!倒抽氣,摀住嘴,再看一眼,再仔細一些些,看清楚他腕間的……眉形月。

  他是月亮哥哥?突如其來的心驚、狂喜侵襲,她難抑胸口的震驚與訝異。

  是他嗎?看清楚,別錯認呀!

  放大膽,勻悉直視他的眼。他溫柔的眼光經歲月淬洗,帶上寒厲,他濃眉表現出不耐,但墨黑的眼瞳……是他;他微卷的濃密黑髮、他高挺的鼻樑和他高得要人仰頭才看得清的身量……是他;還有、還有,他右眉心的小痣……是他、是他沒錯,她的月亮哥哥!

  怦怦怦,失速的心率吶,每個跳動都在催促她的心,呼吸突地窘迫,出聲變得困難,既然是月亮哥哥,她何必再考慮?

  是的,不必考慮,爸爸的名單裡,不會再出現第二個月亮哥哥。就是他了!

  確定目標,她要怎麼同他說話?說請跟我結婚吧,我的條件很好,許多男子都趨之若鶩,和我結婚你將得到無數好處……

  突地,她聽見他的歎息聲,然後,話只稍稍繞過腦幹,就直接迸了出來:「請跟我結婚好嗎?」

  話出,她被自己嚇到了,滿臉懊惱。天!她怎麼會那麼直接!?

  幸而,霽宇沒有被她嚇倒,他問:「為什麼是我?」

  冷酷揚起,霽宇寒冽的眼光掃過,大部分女孩會在這樣的眼光中退縮。

  他不甘心參加相親宴,更不想和眼前這個女孩有所交集,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出現在這裡?答案很簡單,他受逼迫,而逼迫他的是環境,是他無可救藥的責任心。

  姜霽宇的父親,一手創立的億達企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而這個困境至少要十五億才能紓解。

  他四處找人協助,尋求所有脫困可能。然,這年頭,錦上添花不乏人,雪中送炭的不易見,在多方奔波後,心力交瘁的父親住進醫院,而股東像串通好似地,同時出手,要求父親交出經營權。

  霽宇是獨生子,挑爛攤子,義無反顧。

  所以他來了,和這個可以提供支援的美麗娃娃面對面,他需要鼎鈞企業的錢,解決公司的燃眉急。

  「你是我父親屬意的對象,他認為把女兒和事業交給你,是最好的安排。」鎮定吶,她努力讓自己像個談判者。

  「除了我,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

  譏誚銜上,矛盾的他,矛盾的理智和情感纏鬥,理智要求他一口答應她的結婚要求,情感卻為了自己將出賣婚姻而不屑。

  說得對,並不是非他不可,父親的名單上還有一長串名字。可他們不是月亮哥哥,這幾年來,她時刻盼望重逢,盼望他再度擁她入懷中,她甚至天真的相信,他日陌路相逢,單單一眼,他們會認出彼此。

  沒料到,他們在這種情況下碰上,她沒一眼認出他,他沒擁她在懷間……像若干年以前。

  她不語,他先出招。

  「結婚對我有什麼好處?」他壓抑抬頭的驕傲自尊,用公事口吻談論。

  「你想要什麼好處?」她不介意付出。

  「我要動用鼎鈞的資金,投注在其他企業上。」他故意教勻悉看清自己的貪心。

  「我不懂公司經營,假使我們結婚,公司自然由你全權負責,你想投資什麼企業,不需經過我的同意。」她答應得好慷慨。

  「你父親不主持公司?」

  冷淡望過,他不信她。

  蔣士豪在商場上,是號了不起的精明人物,霽宇不相信自己可以輕易接手鼎鈞。

  「我父親病了,醫生說他的時間不多,我無法為他做些什麼,只求他能安心離去,一個能被信任的女婿是他迫切需要、而我能提供的事情。」

  勻悉父親是肝癌末期,初發現,醫生宣佈只剩三個月性命。殘忍是不?他必須在三個月內找到接班人,接下公司和女兒,讓自己安心閉眼。

  這麼快就掀開底牌?她真是個不懂談判的女人。

  「你知道遺產稅嗎?也許你父親去世,付不出龐大的遺產稅,鼎鈞會讓國稅局接收。」他現實得可恨,但假使這個婚姻能成立,現實是絕對要務。

  「十年前,我母親去世,父親就將所有的動產、不動產慢慢登記在我名下,如果我們結婚而你有需要,我不是小氣的女生。」她表達得夠清楚了。

  他現實、她不懂現實,人人都說夫妻該互補,那麼他們將是最好的互補組合。

  「意思是,和你結婚,我便擁有鼎鈞?」挑眉,他懷疑婚姻能讓自己坐擁龐大好處。

  「是的。」

  她不在意金錢,只要父親快樂、只要……勻悉望住霽宇,她但求有機會和月亮哥哥共歷人生精華點。

  「你認定我會吞下餌?」

  「我、我聽徐秘書說……你缺錢。」這話傷人,她理解,但她不認為除了錢,自己有其他能力求君入甕。

  霽宇下巴抬高四十五度,高傲,他不是個可以被傷害的男人。「願意貸款給我的銀行很多,我不見得非要出賣婚姻。」

  「別說出賣……」

  「不是出賣是什麼?」再進逼一步,他咄咄逼人。

  「我會真心誠意待你,以對待丈夫的心情。我會當個好妻子,維護你、支持你,讓你不後悔這個有價婚姻,如果各方努力後,你仍然覺得不行,我不會逼你非陪著我走下去。」

  讓步又讓步,她只求一個機會,下意識地,她壓壓衣領裡的玉蜻蜓。

  盯住她,半晌,他讓她的誠懇收服,他的高傲自尊,在她面前失去意義,別開臉,良知不允許他吞掉小紅帽。「你找別人吧!」

  霽宇起身,不想她的純潔挑惹自己的罪惡。

  「請不要走。」急拉住他的手,蔣勻悉哀求。

  不找別人,她就要他了,不管他是否不甘情願,只要給她機會,她會盡力讓他不後悔。

  回頭,霽宇發現兩顆淚掛在她頰邊,衝動地,他想伸手拭去。

  不過,衝動只有一下下,隨即,他抽回手,搪塞敷衍:「我有很要好的女朋友。」

  勻悉怔住,原來如此,他有要好的女朋友……難怪不願意。

  不明所以的苦澀染上舌尖,她舔舔唇,無意識的話出口:「如果只有一年呢?」

  「什麼意思?」

  他問,勻悉才發覺自己提了多蠢的話頭,白癡!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她該知難而退才對啊!

  「意思是,我給你錢、給你公司經營權、給你所有想要的事物。只要你和我結婚,維持一年,一年後我們離婚,你恢復單身,行嗎?」

  這些解釋更白癡了,沒有人會挖墳墓往裡跳,偏偏在他面前,月亮哥哥裝滿她的思想空間,她就是會拿起鏟子,挖墳自埋。

  「一年?」

  所以,這是演戲,不傷自尊、不出賣自己?霽宇坐回原位,等她把話說得更清楚。

  「對,就一年,結婚後,你住到我家,我們一起陪父親走過最後日子。等我父親往生,你想住哪裡、想做什麼事,我都沒意見,等期約滿,你自動恢復單身。」走入白癡道,她非一路白癡下去不可,全世界再找不到比她更瘋狂的女人了。

  「你不甘涉我的私生活?」

  「不會。」

  他指的私生活,是和女朋友之間的愛情?怎麼干涉?先來後到,愛與不愛的分野那麼清晰,她不至於笨到不自量力,更何況,錯在她,是她阻止不了自己的瘋狂行逕。

  「鼎鈞由我獨自主持,你不加入公司業務?」

  「是的。」那是她不熟悉的圈圈,勉強加入,對誰而言都是辛苦。

  「我們在婚前先簽下離婚協議書?」他提出條件。

  不信任她?勻悉苦笑,她還以為誠實正直是自己的人格特質。「可以。」

  「好。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越快越好。」父親的時間不多,她要珍惜每分每秒。

  「後天?」

  「我沒意見。」她勉強扯扯唇,做出「那正是我想要」的微笑表情。

  「好,後天我們去公證,公證之後,我馬上入主鼎鈞。」

  她的時間珍貴,他也一樣,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回父親的公司,而犧牲的,不過是短短的三百六十五天。

  勻悉身穿象牙白婚紗,幾十隻蝴蝶在裙擺間隨波動跳躍,手握純白的海芋只有綠葉點綴。當結婚進行曲響起,父親坐著輪椅,同她攜手走過紅毯,淡淡的霧氣在眼底形成,身為新娘子,她沒有結婚的喜悅。

  父親看勻悉,笑容揚起,他的女兒呵,大得可以為人妻、人母了。

  「今天,爸爸很開心。」

  「嗯。」點頭,她送給父親一個安心笑容。

  時間相當匆促,但父親堅持給她一個像樣婚禮。

  短短兩天張羅,原本的公證結婚變了樣,眾星雲集,鎂光燈閃閃,記者把這場婚禮形容成世紀婚禮,這點,她對霽宇很抱歉。

  當勻悉父親把勻悉交到霽宇手中時,他欣慰、放心,女兒終生算是有了托付。

  「請你好好對待勻悉,她值得你真心相待。」父親叮囑。

  霽宇沒回答,他的合約裡,沒有專心相待這條款。

  更何況他很生氣,生氣她在起頭就失了約,說好公證結婚的,她居然搞出此番盛大場面,這下子,全台灣都知道姜霽宇為錢出賣自己。往後她的保證,還有幾分可信?

  見他沉默,勻悉搶在前頭說:「爸,霽宇會的。你該對我有信心,相信我會是個讓丈夫疼愛的好妻子。」

  點頭,他讓醫護人員推回觀禮席。

  婚禮進行當中,勻悉頻頻回首,她擔心父親身子撐不住。

  霽宇冷眼旁觀。第一次,他相信蔣勻悉和父親感情深厚,相信她會為了父親安心,做出無知舉動,也是第一次,他有了一點點不願承認的心動。

  禮成、宴會過後,在勻悉叮嚀下,徐秘書陪父親回家,勻悉和霽宇則留在飯店的蜜月套房裡,度過他們的新婚夜。

  他們沒有蜜月旅行的計畫,明天早上,她要陪霽宇進鼎鈞,將他介紹給所有員工,並在徐秘書的幫助下接手鼎鈞業務,霽宇答應過蔣士豪,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鼎鈞有突破性發展。

  房間裡,兩個陌生男女面對面,尷尬成形。

  勻悉望他幾眼,最後,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認錯:「很抱歉,我沒想過婚禮會這麼盛大。」

  他沉默。

  熱臉貼冷眼,咬唇,她轉移話題:「要不要先去洗澡?明天還很多事得忙。」

  霽宇一樣不語,轉身從行李箱中找出衣服。

  同時間,門鈴響起,勻悉走到門邊,打開。

  她沒想過,迎面的是一個教人措手不及的結實巴掌,熱辣辣的疼痛感貼到臉上,一陣眩暈,她忙扶住門框,穩住自己。

  「你不要臉!」珩瑛扯住勻悉的頭髮吼叫。

  一句話,勻悉猜出她的身份,是她嗎?霽宇的女朋友?垂下眼簾,她拚命忽略胸口的酸澀。「請別生氣,先進來再說好嗎?」

  她的態度讓姜珩瑛訝異,緊盯她幾秒鐘,珩瑛鬆開手,須臾,帶著防備跨進房門。甫入門,在看見霽宇時,她飛身奔入他懷間,抽抽噎噎哭訴。

  「你怎麼可以瞞著我偷偷結婚?我太難過、太難過了!」珩瑛哭得悲慘,眼淚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霽宇不語,伸出大手摟住她。

  勻悉沒有嫉妒,是純粹的羨慕,她羨慕女孩,有個男人願在她無助時收納淚水。

  望望霽宇,再望望他懷裡的女孩,她輕聲說:「我先出去,你們好好談。」

  「不許走!賤女人,霽宇哥是我的,你憑什麼橫刀奪愛?有幾個臭錢很了不起嗎?替自己弄到一個同床異夢的男人,很行嗎?」

  珩瑛扯住勻悉,不准她逃避。

  勻悉明白,對方正傾力護衛自己的男人,她羨慕她的勇氣,她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鬥士,勇於面對愛情裡的逆境。

  「夠了,珩瑛,你先回家,我會找時間同你解釋。」

  霽宇瞥見勻悉臉上的紅印,別開眼,假裝沒看見,然紅痕已烙上他心間。

  「解釋什麼啊!你們結婚了,電視上播得一清二楚,全世界都知道姜霽宇是蔣勻悉的丈夫。」珩瑛怒極反哭,她跪倒在地毯上泣不成聲。

  勻悉望一眼霽宇,他也不舒服吧,雖然有點懼怕姜珩瑛,她還是蹲下身,跪到她面前,試著說道理。

  「請先別生氣,這個婚姻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如果我是你,我會安靜傾聽,聽聽霽宇這樣做的道理。你愛他不是?你該多相信他,當誤會解開,你會瞭解,這頓脾氣是白髮了。」

  心隱隱抽痛,承認自己的婚姻有內情,教人難堪,但勻悉努力讓自己看來安適坦然,她刻意忽略那抹痛,正一點一滴擴大增強中。

  拍拍珩瑛的肩,她起身,對霽宇點頭。「我出去,好好談,別弄僵了。」

  「自以為是!」霽宇口是心非,在勻悉關上門那刻。

  一身結婚禮服,能去哪裡?

  勻悉哪裡都沒去,她在飯店長廊徘徊,最後選擇坐到門邊沙發等候。

  那日,相親後回到家裡,勻悉告訴父親好消息,然後拿長笛,吹起一曲一曲新作品。

  那是她的音樂,專屬自己,她的快樂、她的幸福,還有淡淡的憂鬱全寄托在琴音裡。那天夜裡,父親問她:「你很喜歡姜霽宇對不對?」

  紅著臉,她不想承認卻也不敢不承認。

  她的喜歡能教父親放心,但坦承了喜歡,她該如面對自己承諾霽宇的期限?於是她垂下眼簾,安靜。

  深夜,她把玉蜻蜓捧在手心,輾轉難眠。

  相親,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前後不超過兩小時,她卻牢記他每分表情。

  他生氣時,兩道濃眉會不由自主向內縮聚;他不認同時,嘴角會掛起淡淡的不屑鄙夷;她甚至猜出,當他和媒人坐一道,眉梢眼角的冷漠是叫她知難而退的訊息。

  她想,他是真的很不喜歡她,只是蔣家的「幾個臭錢」很了不起,逼得他不得不坐在原處,違背心意。

  他說,他有女朋友。

  勻悉做過一千次假設,欺騙自己,這個婚姻可行。

  她假設那個女孩很壞,知道他父親的公司將要倒閉,沒了金錢做後盾,不肯再為他犧牲青春。

  她假設那個女孩是子虛烏有的人物,是他的隨口搪塞,目的是要她放棄婚姻。

  她假設女孩子對愛情不堅定,聽說他結婚,便轉過頭去,成就新歡……

  可惜,事實是——女孩存在,她不但願意為他犧牲青春,還因他的婚禮找上門來,失控、傷心。

  是不是做錯了?

  應該是做錯了!

  霽宇和女孩談過之後,只剩兩種可能。

  第一、她擁有的,的確只有十二個月假象;第二、儘管婚姻虛偽,女孩仍無法接受一切。那麼,勻悉成了他的愛情殺手,他順理成章痛恨她。

  真錯了,若她肯換個人,別在意他是不是月亮哥哥,也許下一個男子沒有女朋友,也許他樂意為她將就。不過短短幾十年,轉眼過去,有了錢財名利,誰會在乎枕邊人是否供得起愛情?

  勻悉歎氣,沉重落入眉心。

  時間分秒過去,她不曉得他們在蜜月套房裡談得是否愜意,只是心緒呵,煎熬難平。

  終於,漫漫長夜已盡,手錶上的指針走向六,天亮了,朝曦初升,黎明宣告洞房花燭夜過去。

  她再單純,都曉得門裡春宵綺麗,只是女主角不是新娘。

  累嗎?累!

  勻悉淒涼苦笑,純屬自找。

  等了又等,終於,她等到門開,穿著晨縷的霽宇送珩瑛到電梯旁,經過勻悉時,珩瑛飄過一個勝利眼光。

  勻悉低頭,自他們身旁交錯,走進父親為他們訂的總統套房。房裡凌亂的床鋪證實她的想像力,也讓她徹底瞭解珩瑛眼底那抹勝利。

  搖頭,不想,越想心越驚,何苦為難自己。

  她從行李箱裡找出套裝,走進浴室,發現自己的衛浴用品有人用過。直覺地,她想將它們扔進垃圾桶裡,遲疑三秒,她想,自己沒權利替他丟掉任何東西。

  將盥洗用具排列整齊,走出浴室門,勻悉翻出自己帶來的盥洗用品,再走進同一扇門。

  再出浴室時,霽宇已整好裝,等在房門。

  不知該說什麼,勻悉勉強擠出幾句場面用語:「等我五分鐘,徐秘書八點鐘會來接我們。」

  她以為他會繼續保持沉默,但他沒有。

  「你一直在走廊上?」手橫胸,他的態度高傲。

  「是。」她誠實回應。

  「想偷窺什麼?」

  偷窺?他的想像力比自己的更好。

  勻悉苦笑,「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計算我和珩瑛待在裡面的時間,企圖猜測我們在房裡做了什麼,不是?」他不介意她誤會,甚至刻意加深她的誤會。

  她何必猜測?那麼明顯的事實呀……

  勻悉沒讓不滿出口,是她要他們談談、是她主動讓出空間,她怎能質詢他們談出、做出什麼結論?

  深呼吸,她冷靜說明:「昨夜,我穿新娘禮服,到哪裡都不方便,走廊是我可以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她提醒了他。沒錯,出去難保不會碰到記者,就算沒碰到,深夜在外遊蕩的新娘子,也夠引人注目了。

  他沒說對不起,但她眼角下的黑眼圈讓人歉然,昨天,她一夜無眠吧!

  迅速收好行李,打開化妝箱,她拿出粉餅為自己添妝,她不擅長化妝,想上妝的原因和他看見的一樣,黑眼圈太明顯,她不想惹話題。

  塗著塗著,她在眼睛處塗出兩圈熊貓,這下子叫作越描越黑、欲蓋彌彰。

  拿來濕紙巾,擦去過厚的粉餅,重來。

  霽宇冷眼看她,她很安靜,站在她身邊,不需刻意,自然而然感受到一股安祥寧靜,她像水,無波無痕,靜靜地照映出一方青空。

  在勻悉試第三次時,霽宇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往她身邊,接手粉餅,做起她不擅長的事情。

  當徐秘書來接兩人時,門打開,粉盒在霽宇手中。

  他看一眼粉盒,微笑。是夫妻恩愛吧!他替老董事長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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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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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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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惜之《暗戀冷藏5度C》【愛情溫度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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