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花信未晚》【歲歲有今朝五】

在成親之前,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一道無法束縛的風
她也不奢想能將他困在身邊,只和他定下三年之約
這三年內,她會做一個無懈可擊的女主人
而他,只需要在每年她生辰時,回來陪伴她──
為了這個約定,她努力擔起女主人的責任
可第一年,她生辰的那一天,他失約了
第二年,雖然有她的提醒,但他仍舊沒有出現
眼看第三年兩人約定的日子就要到來
她心裡除了期待,更充滿了不安
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他不再只是盡妻子本分
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真真切切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所以,她變得貪心,貪心地想要他根本就給不起的東西!
她曾經以為,一整年中,她也不過就預約了他一天
如此簡單的約定,無論如何應該都能夠輕易做到
後來她才明白,事情不在難易
而在他是否擁有重視她的真心…

楔子

  春末夏初的清晨,微涼的空氣之中,帶著一絲朝露剛散去的潮濕味道,早起的烏兒在綠色的枝頭上跳躍啾叫著,聽起來無比清脆悅耳。

  一如以往的清靜早晨,但是胡家大院今兒個卻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從主子到僕從,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

  少女拔足狂奔的腳步,一刻也不敢稍歇,在她泛白的臉蛋上有著心慌與不安,還有一絲在柴房被關了整夜依舊無法平息的憤怒。

  不會的!

  一定會好好的!

  她娘一定會好好的,會平安無事的!

  在她慌亂的心裏不斷地重複著這些句子,擔心的眼淚幾乎就要溢出眼眶,明明跑得飛快,但是她的臉蛋卻沒有一絲紅潤,越來越顯得蒼白。

  奔至她與娘親獨居的小院,遠遠地就見到小院外面異乎尋常地人群擁擠,似乎整個胡家的家人都群擁到小院外,這教她的心裏狠狠地沉了一下。

  “娘!”胡荼靡氣急敗壞地拉開擋住她去路的人,跑進了小院,進了門,就見到父親與二娘,內心的焦急讓她再也沉不住氣,大聲喊叫的模樣像是張滿了刺的刺蝟,“你們想對我娘做什麼?”

  “我們……我們什麼都沒做!真的!荼靡,你冷靜一點。”胡德寅回頭見到二女兒,因為心虛而氣勢弱了一半。

  胡荼靡瞪了親爹一眼,冷著臉,越過他們身邊,跪到床畔,伸手拉住娘親的手,“娘,是荼靡,你醒醒,是荼靡在你身邊,你醒醒啊!”

  好半晌,柳弱雨沒有動靜,她的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任女兒怎麼搖晃,都不見清醒。

  見狀,胡荼靡回眸瞪著爹親與二娘,心急地大喊道:“我娘是怎麼了?你們到底對我娘做了什麼?”

  這時,胡二娘再也捺不住性子,不管丈夫先前如何請求她要心平氣和,重哼了聲,刻薄的嗓音揚得又尖又刺耳。

  “你這個丫頭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可沒人傷害她,是她自個兒身子骨弱,還硬脾氣想替你求情,說什麼今天是你的生辰,不能讓你在柴房裏過一天,她一個人在大堂裏跪了大半夜。等奴才們發現她時,已經是這副病奄奄的樣子,要怪就怪她不自量力,沒掂好自己的斤兩。”

  “是是是,你二娘說得沒錯,我都叫她不要再跪了,可是她偏不聽,說什麼要跪到把你放出來為止,可是也不想想你二娘她……”說到一半,胡老爺住了口,側眸瞟了二夫人一眼,立刻膽怯地把餘下的話全給吞回肚裏去。

  “怎麼?事情到這種地步,你們每個人都怪我狠心嗎?”胡二娘瞪了丈夫一眼,回眸看著胡荼靡和躺在床上虛弱不已的柳弱雨,“要怪,就怪你娘小題大作,不過就是關在柴房一個晚上不吃不喝,能死得了人嗎?我瞧你被關了一個晚上,不也好好的?怪我狠心?為什麼不怪你娘她自己教女無方,教出一個野丫頭存心惹人生氣!”

  “你不要亂說話!”胡荼靡跳起來想要反抗,卻被才剛清醒的柳弱雨虛弱的纖手給拉住了,她回眸看見娘親搖搖頭,要她千萬不要衝動,她咬牙轉頭,看著胡二娘仍舊是一臉囂張跋扈,“我告訴你,你有什麼不滿就沖著我來,不要批評我娘。”

  說完,她轉眸看著親爹,不意外地再次看見他懦弱怕妻的模樣。

  胡德寅逃開了女兒直逼的眼光,“荼靡,你不要這樣看著爹,爹也是身不由己,心裏也是不願意的,你要怪,就怪你娘自己命薄吧!”

  胡荼靡仰眸看著自己的親爹,看見他的臉上同時有著心虛與懦弱的表情,自始至終,他那雙眼睛從不曾直視過她。

  身為他的女兒,她並非不知道他怕事的性格,也深知他對二娘的縱容,原以為早就已經習慣的心,卻在此刻湧起了深深的痛恨!

  就算胡德寅沒敢直視女兒的眼光,也能感到她深刻的恨意,他故意當作沒瞧見,揚聲喚來下人,“來人啊!去去去,去請城裏最好的大夫來給三夫人醫病,要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只管去把名醫給請過來。”

  “是!”門外的奴才聞聲應道。

  聽見丈夫說要替柳弱雨請名醫,胡二娘再也咽不下心裏的氣,才正想要開口說話,就被丈夫給用力拉出門外。

  雖然被拉出了門外,也不能打消胡二娘不滿的念頭,“花多少錢都無所謂?哼!你可真是氣派,以為咱們胡家鄉有錢?我醜話說在前頭,胡家可是沒有錢專醫那個病耗子!”

  “噓……說話小聲一點,別讓她們給聽見了,那多傷感情。”

  “唉呀!聽見就聽見了,我就是要說給她們母女兩人聽的……唉呀!你不要拉著我走,我話還沒說完啊……”

  聽著他們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胡荼靡咬著嫩唇,一語不發地看著虛弱的娘親,“對不起,娘,是荼靡不好,是荼靡給你惹了麻煩……”

  在最親的人面前,她收起了渾身張滿的利刺,再也承禁不住的淚水潸然滾過她的嫩頰,無助的模樣一如她十四歲的青澀年紀。

  柳弱雨伸手拭去女兒的淚水,憐愛地笑歎了口氣,“荼靡,我的乖女兒,不哭,今兒個是你的生辰,你是壽星,所以你快別哭了,壽星掉眼淚可是要觸黴頭的。”

  胡荼靡點點頭,雙手囫圇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幾乎是立刻地以最燦爛的笑顏取代,不讓娘親擔心。

  “我聽娘的話,可是娘一定要好起來,只要娘好起來,荼靡以後任何事都聽娘的話,娘要我忍讓二娘,不對她出言頂撞,我也一定會做到,所以娘一定要好起來才行!”

  “傻丫頭,娘要你不頂撞二娘,是為你好,這次是不吃不喝把你關進柴房裏,難保下一次不會動手把你打個半死,聽娘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准你再莽撞,否則娘就算死了,也會死不瞑目。”

  “娘不會死……”

  “凡是人總有死去的一天,娘只是走得早些,只是心裏覺得虧欠,讓你孤單寂寞的路途要走得遙遠一些,但是,我們遲早一定會再見面,到時候,娘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能夠真心疼愛你的男人,娘可以細細的聽你說,你們的一輩子過得有多幸福。”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在她哭喊的同時,一串串剔透的淚珠子滾落她的頰邊。一張白淨的小臉上充滿了倔強與頑固。

  “不哭、不哭。對不起,娘不再說這些惹你傷心的話了。”柳弱雨笑歎了口氣,取過巾子擦掉女兒臉上的淚水。

  胡荼靡抿唇搖頭,表示沒關係,一邊還掉著眼淚,一邊卻掛心著娘親的身子,伸手拉高被褥,“娘,你身子不舒服,歇會兒吧!不要再說話了。”

  “不,我不睡,睡不著,讓咱們母女倆多說些話吧!今兒個是你的生辰,想想一眨眼,我已經把你生下來足足十四個年頭了,當年的小荼靡在娘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美人兒了。”

  “才不美,我不像娘,我長得不美。”

  “胡說,娘覺得你很美,而且,你有柳家的血統,等你長大了,還會更好看,總有一天,你會讓男人深深的為你著迷。”

  “可是娘那麼美,爹還是比較喜歡二娘。”說完,像是發現自己的失言一樣,胡荼靡雙手掩住小嘴,一臉歉意地看著滿臉苦笑的娘親。

  “那不一樣,你爹不喜歡我,是因為我只要荼靡就夠了。”柳弱雨撫著女兒頰畔的軟發,朦朧的美眸透過女兒白淨的臉蛋,仿佛在遙望著過去,“開到荼靡花事了,你爹肚子沒半點墨水,不懂詩詞,不懂我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意思,但是他再駑鈍,也不會連一點感覺也沒有,在他的心裏應該知道,在生下你之後,我對他的感情就已經結束了,從此之後,我只愛我的女兒。”

  “聽娘這麼說起來,爹好像很可憐。”

  “娘試過了,很努力地試過了,但就是無法愛上你爹,或許我們之間,就是沒有緣分。”

  說完,柳弱雨苦澀地笑了,其實對丈夫她並非完全沒有感情,在她的心裏曾經對他懷著恩情,但是,一次又一次地見到他的懦弱怕事,讓她再也不敢對這個男人抱持希望,曾經懷抱著的一絲愛戀,也在生完女兒之後,徹徹底底地成了再也興不起半點火花的灰燼。

  胡荼靡心裏有些訝異,從小到大,娘親不曾向她提過與爹之間的事,一直以來,她只知道當初娘會嫁給爹,是因為胡家花了不少錢援助沒落的柳家,最後,在她爹的苦苦追求下,她娘才答應下嫁。

  “荼靡。你可以答應娘一件事情,讓娘可以安心嗎?”

  “嗯,娘要荼靡答應你什麼?”

  “離開胡家,無論如何一定要離開胡家,然後,找到一個肯真心疼愛你的男人,幸福快樂地過著生活,你答應娘,好嗎?”柳弱雨心裏有著擔憂,她知道有胡二娘的從中作梗,女兒要離開胡家並不容易,“要是你不幸福的話,娘會不放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心。”

  “好,我答應,到時候我會帶著娘一起離開,可是,要怎麼樣才能夠向娘證明那個男人是真心愛著我的呢?要如何才能讓娘放心呢?”

  此刻,在她的心中,是否能夠找到疼愛自己的男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夠令娘親安心!

  柳弱雨看著女兒急切的表情,遙想起自己與胡德寅成親的第一年,他花了心思為她慶祝生辰的事,雖然已經是極遙遠以前的回憶,但她仍舊記得那一刻的驚訝與喜悅。

  “至少,他要年年能記住你的生辰,真心地為你誕生在這個世上的日子高興,娘會很高興聽到你說你們一起度過這一天,無論如何,娘一定會很高興,你們一起度過娘把你生下來的這一天!”無論是活著或死去,柳弱雨知道自己都會很欣喜聽到女兒在生日那天過得並不寂寞。

  “好,我答應娘,我一定會找到娘所說的那個人,然後,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胡家!”

  胡荼靡信誓旦旦地承諾,柔軟的嗓音裏沒有半點遲疑,她笑著與娘親相視著,在她們的眼神之間有著相依為命的濃厚感情。

  此時此刻,她並沒有料到娘親再也等不到自己帶她離開胡家的那一天,那天稍晚,胡家的僕人帶著大夫過來診視,大夫對於病人的情況不表樂觀,胡荼靡直斥大夫胡說。

  但就在兩天后,柳弱雨在夜裏入睡之後,從此長眠不起,前一晚,她仍舊心心念念地叮嚀女兒絕對要找機會離開胡家,唯一懸掛在她心裏的憂切,是她不知道女兒在離家之前,還要替她承受多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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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年後

  烈日當空,豆大的汗水滑過柔軟的臉頰,在小巧的下頷凝聚成一顆剔透的水珠子,然後在它的主人仰起臉蛋之際,滴下掉落進土壤裏。

  胡荼靡扯著袖口,擦過沁著汗水的額頭,眯著眼睛看著透過樹縫篩落的陽光,燦爛的陽光炫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這幾日暖得快,才剛過辰時,天候就已經熱得教人難受。

  她的肌膚一向白皙嬌嫩,最受不了被日頭曬到,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埋怨,拿起斗笠,在頭上蓋了一條巾子,戴回斗笠,繼續拔著田裏的雜草,看見芽上長著蟲卵,爬著小蟲,她沒有半點遲疑,就順手將芽給摘下來。

  在胡家他處的院子裏,種的都是觀賞用的花草,有牡丹、菊花、桃花、以及杜鵑等等美麗的花樹,但是在她的小院裏,種的是青蔥、蘿蔔、韭菜,以及一堆能吃的蔬菜,凡是只要能吃的,她一概都種,為的當然是不讓自己被餓死。

  自從娘親去世的這些年來……不,應該說更早之前,她就知道如果自己還想在胡家生存下去,就必須要夠強悍!

  同樣都是胡家的千金,她的姊姊桃花以及妹妹牡丹,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每個月還有近百兩的零花錢,出入有婢女以及護衛前呼後擁,而她所過的日子呢?那可就天差地遠了!

  終於,她再也捱不住逐漸毒辣的日頭,躲進屋簷下的陰影,脫下斗笠,以手背輕貼著臉頰,感覺雙頰泛著一陣熱燙,幾乎到了疼痛的地步。

  胡荼靡歎了口氣,不喜歡自己容易被日頭曬傷的嬌弱肌膚,但是,她知道這一點像娘親,全身上下,她就一身雪白的肌膚像極了娘親,所以雖然覺得困擾,卻也從不埋怨。

  “二小姐。”

  她循聲揚眸往小院門口望去,看見了兩名小廝一人抱著米袋,一人拿著鹽糖等等調料,不約而同地露出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往她這個方向喊道:“你還不快點過來拿進去,難不成要咱們替你扛嗎?”

  “不不不,請你們別進來,我出去就行了!”胡荼靡咬了咬牙,忍住了心底的不悅,三步並成兩步跑到門口,兩個小廝存心似地一古腦兒把米袋和鹽糖扔給她,她一時來不及統統接住,幾個小袋子應聲落在她的腳邊。

  胡荼靡低頭看著小麻袋的繩子摔松了,撒出的糖與鹽交雜地混在一塊兒,她抿唇不語,心裏百感交雜。

  “二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下回奴才們幫你扛進去好了,但是,我們可不保證不會踩到你辛辛苦苦耕種的菜園子。”話才說完,兩人相視大笑,想到上回他們的“傑作”,忍不住笑得更加得意。

  聽著兩人嘲弄的笑聲,胡荼靡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她將米袋妥妥當當地擱在牆邊,因為這是她接下來一整個月的主要糧食,然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能夠辨認出來的糖與鹽掃回袋子裏,白淨的臉蛋上維持著面無表情。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胡牡丹,胡家的三小姐,她一走到小院前就見到這副景象,她看見站在荼靡身邊的兩個小廝,對他們的臉一點都不陌生,因為這兩個人一向喜歡在她娘身邊打轉,討好她老人家。

  “牡丹小姐!”見到三小姐,兩人的態度突然變得恭敬。

  “算了,去去去,不要打擾我跟荼靡說話。”胡牡丹不消多想,就知道這兩個人又是奉她娘之命來找荼靡麻煩的。

  “是。”兩人飛快地拔腿飛逃。

  胡牡丹站在荼靡身邊,低頭看著她蹲在地上,動作小心翼翼地,仿佛能夠多拾回一撮能吃的鹽與糖都好,“你不會介意吧?”

  “我應該介意什麼?”

  “想也知道這些個奴才是我娘派人刁難你的,想來你一定很恨我娘,可是我娘歸我娘,你可千萬不要把她做的壞事記到我頭上,看我不順眼啊!”

  “我不會。”

  “不過,你只要乖乖的就不會出事了,我覺得這幾年你學乖了不少,要是以前,你一定已經氣衝衝的去跟我娘爭論,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才甘願似的,那時候我娘把你恨到骨子裏去了,她常跟我與桃花說,要是給她逮到機會,絕對把你給折騰得只剩一口氣兒,只要沒死就好。”

  聞言,胡荼靡挑起眉梢,瞅著眼前的異母妹妹,眼神有些微訝,卻又似覺得好笑,她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覺得訝異,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二娘恨她跟娘親,還能想著要留她一條命,已經算是慈悲為懷了。

  “你只要乖乖的聽我娘的話,幫我辦事,以後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說著,胡牡丹洋洋得意,她覺得自己比親娘善良多了。

  “一直以來,我幫你辦成的事不少,可是,也沒見你出面替我說過半句好話,說起來,好像有些不公平吧!”看著她自鳴得意的神情,胡荼靡覺得諷刺可笑,一針見血的話語半點也沒留情面。

  “呃……其實我有想過要幫你啊!”胡牡丹一副心虛的樣子,硬是裝出滿臉的誠意,“只是你也知道我娘她……她凶起來的時候,比母老虎更可怕,要是她聽到我為你說話,一定會不喜歡我,以後她要是拿到什麼好東西,一定會給桃花,而不給我了!”

  聽著她的辯解,胡荼靡揚唇勾起一抹諷刺的微笑,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姊妹,如果桃花貪的是名聲,那牡丹貪的就是實際的利益,要的東西不同,卻是同樣的貪婪,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比兩位姊妹好到哪里去,因為她們的“貪”顯而易見的坦露在表面,但她的狡猾卻是藏在骨子裏,沒被發現而已。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只是想要找我聊天吧?”

  “當然不是!”胡牡丹立刻大聲地反駁,見眼前的荼靡挑起一畔眉梢,立刻放軟態度陪笑道:“下次吧!下次我有空閒的時候,會過來陪你聊天,說不定還能幫你種種菜。”

  “喔?你要幫我拔草除蟲子嗎?”胡荼靡存心戲弄說道。

  “唉呀!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情呢?荼靡,你也知道我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做不了那種粗活兒,你就不要跟我開玩笑了。”說完,她從袖袋裏拿出一個質地上等的錦囊,“這是我要送給城北世家蘇公子的錢囊,你隨便幫我在上頭繡些東西吧!”

  “隨便繡繡就好了?既然是這麼簡單的女紅,你自己做不就成了嗎?”胡荼靡聳了聳肩,隨手就要把錦囊還給牡丹。

  胡牡丹可不依,嚇得花容失色,忙著把錦囊推回去荼靡手裏,“荼靡,你存心要尋我玩笑嗎?別人不知道,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做這些活兒,其實別說刺繡,我連最簡單的女紅都不會,好荼靡,你就再幫我這一次,等我成了蘇家的少夫人,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這忙我會幫你,但好處我可不敢奢望。”

  胡牡丹聳了聳肩,滿臉不太在乎,“我才不管你想不想要好處,反正你要繡得好些,我聽說郭家的千金也想要送一個錦囊給蘇公子,你可千萬不能讓我輸給她啊!”

  “好,我知道。”一抹淺笑始終停駐在她唇邊。

  “那我在這裏就先謝過你啦!”胡牡丹笑咪咪地話才說完,就聽見另一道熟悉的女子嗓音從小院外傳來。

  “荼靡,你在哪里?”胡桃花一邊喊著,一邊往這個方向過來。

  “是桃花!”胡牡丹沒好氣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瞪了一眼,“我不想見到她,我先走了,記得,你一定要替我把事情辦好,知道嗎?”

  “是,我聽見了。”胡荼靡隨手把錦囊往袖袋裏一收,好笑地看著她們這對姊妹在門口不期而遇,錯身時還不忘回頭橫睨彼此一眼。

  “剛才牡丹來找你做什麼?”胡牡丹一定到她的面前,立刻問道。

  “她看我無聊,來找我閒話家常。”胡荼靡知道自己隱瞞實情,並不是為了牡丹著想,其實是她自己心裏另有盤算。

  “哼!我才不以為她有那麼好心呢!荼靡,你可千萬不要被她騙了,我聽說她常常在背地裏說你壞話,你可不要被她迷惑,以為她是好人啊!”

  “我不會,我的心裏很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一抹淺淺的微笑躍上她的唇畔,胡荼靡心裏覺得好笑,她當然很清楚誰是好人,而誰是壞人,但她更清楚一點,那就是自己的兩個姊妹都不是好人。

  “那就好。”胡桃花放心地拍拍胸脯,親熱地牽起荼靡的手,“你就先別忙了,姊姊我有一些體己話要跟你說。”

  “又是要我幫你看文章吧?”如果說,在外盛傳繡工了得的牡丹其實根本不會女紅,那眼前的才女桃花,程度上比小妹好些,但是要是外面所盛傳的是個詠絮之才,那可就有大大的出入了。

  “唉呀!還不是那個蘇公子,他寫了一篇文章要我替他監賞,明兒個我們約了要去遊湖,他說要聽我的建言,可是這篇文章寫得密密麻麻的,看了我兩眼發昏,別說是建言了,就連感想我都說不出來!”

  胡牡丹放開荼靡的手,走到了門口,發現她沒跟上來,轉身回頭,看見荼靡蹲下身吃力地抱起米袋,而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看著,“荼靡,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好可憐,不過算了,誰教我娘那麼討厭你呢!動作快一點,東西抱進去之後就快點進來,文章早點看完,我還要趕回去吃乍飯呢!”

  胡荼靡懷裏抱著米袋,緩慢地站起身,看著胡牡丹搖曳著走進屋裏的背影,她心裏感到既無力又好笑,好片刻說不出半句話來。

  但最後她只是深吸了口氣,揚唇扯開一抹微笑,抱著她珍貴的糧食,轉身走進小廚房裏。

  風平浪靜。

  湛藍的天空,徐和的微風,輕拍著船身的海浪,如同慈母的手推著孩子的搖籃,令人絲毫感覺不到昨天夜裏就在同一個地方刮著狂風暴雨。

  經過了一夜風雨的船隊,航行之間依舊井然秩序,大夥兒早就已經習慣了海上的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的臉上雖然有著一夜未眠對抗暴雨的疲態,但是還有更多的興奮與雀躍,每個人都在為即將登岸做準備。

  “經過昨晚一夜風雨,兄弟們都平安無事吧?”

  說話的男人身形高大偉岸,從首船的鷹揚號船艙中踩著階梯走出來,燦爛的豔陽在他的臉龐上刻下了分明的陰影,但掩不住他深邃卻又爍亮的眸光。

  雖說是男人,但是在他俊挺的臉龐上,還有一絲大男孩般的頑劣淘氣,幾天沒刮的胡碴子增添了幾分落拓的感覺,一頭黑髮不羈地挽成一束,還有幾繒遺落了下來,修長的身形披著一件黑色的風氅,讓他看起來不像是海商,倒是徹頭徹尾像個海盜。

  聽見主子不問貨物,只問及人員的安危,同樣身為男人的手下,楊長祜停下了指揮復原的工作,咧著笑搖搖頭。

  “回天爺,只有幾個弟兄受了一點輕傷,船醫替他們診治過,確定他們沒有大礙,我已經替天爺拿主意,讓他們今兒個休息一天,另外關於船上的商貨大致上都安然無恙,請天爺放心。”

  “嗯。”烏天耀頷首,側眸望著遠方的海天一線,在一片湛藍之中,見到了一抹黑影由遠逐漸逼近。

  “天爺,看樣子好像是驍爺的船。”

  “應該是,準備迎接客人吧!”他揚了揚手,要手下們準備。

  不到片刻的時間,兩艘船交會,在定點落錨,烏天耀雙手叉腰站在船舷邊,還沒見到來人,就勾唇泛起一抹淺笑。

  “韓驍那傢伙不在船上。”他說。

  “天爺怎麼知道?”楊長佑好奇地問。

  “因為我沒見到總是跟在韓驍身邊的那票傢伙。”他聳了聳肩,笑視著對方的船上,果不其然,從船艙中飛奔而出的另有其人。

  “嚴長喜拜見天爺。”為首說話的是一個黑衣大鬍子的中年男人。

  “嗯,你家主子呢?”

  “今天清晨風雨稍歇之時,驍爺就帶著另外幾艘船往北方去了,他臨行前交代,如果有見到天爺的船隊,就要趨前請示您是否需要幫忙。”

  “不必了,我的船隊一切安好。”烏天耀揚唇笑笑,雖然相交多年,他們老說彼此是酒肉朋友,但實際上卻比任何人都交心,“你回去替我謝過韓驍,順便跟他說,這次我們南下遠渡重洋去了不少地方,也拿著他給的畫像向不少人打聽,但就是沒找到他想找的那名女子。”

  “謝天爺多年來鼎力相勸,小的在這裏替我家主子謝過天爺了!”

  “不敢當,其實我會答應幫忙,也是心裏覺得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人,能夠讓韓驍那男人不分大江南北苦苦尋找了八年。”烏天耀唇畔勾著一抹興味盎然的笑痕,臉上不掩好奇的神情。

  其實他除了納悶之外,還有更多的不解,與韓驍相交多年,兩人當初在海上初相識,第一眼就極投契,這些年來,他們于公於私都幫了彼此不少忙,稱得上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關於這一點,就請天爺親自去問我家主子,小的不敢過問。”嚴長喜搖頭微笑,對於主子的私事三緘其口。

  “嗯,你去吧!”烏天耀頷首,看嚴長喜下令收錨,揚長離去。

  這時,一名船員跑過來,見主子望著遠方,一臉深思的模樣,他不敢打擾,只好壓低了聲音在楊長佑耳邊低語了幾句。

  “天爺,剛才舵手來報,如果風勢順妥的話,咱們應該在今天傍晚就可以回岸了。”楊長祜褐了掮手,示意船員離去。

  “嗯。”烏天耀輕哼了聲,轉身走到船央,登上一段階梯,一名手下立刻備妥一把交椅,讓主子落坐。

  這個位置居高臨下,將整個海面看得更加清楚,他側眸遠眺,看見了一隻海烏飛過天際,多年的航海經驗讓他知道碼頭確實近了。

  “天爺,關於陳寧遠那老傢伙先前提過的事情,你想……”楊長佑遲疑了半晌,終於還是開口,雖然他與陳寧遠共事多年,嘴上總是不饒彼此,但是凡是關於主子的事情,他們倒是有志一同。

  “我會照他的話去做。”烏天耀淡淡地說。

  “什麼?天爺!你肯答應了?”沒想到會得到肯定的答覆,楊長佑驚訝得差點跌倒。

  烏天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算陳叔沒說,我心裏也很清楚烏家堡需要一位元女主人,而眼前我也迫切需要一個兒子當繼承人,我已經受夠其他的宗親幾乎是強迫推銷,要把他們家兒子孫子過繼到烏家堡,這些人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是沒人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是沒娶沒生,又不是生不出來,根本就不需要他們操心!”

  “是是是!天爺說得是,看咱們天爺這身強健的體魄,想要生的話,就算十個八個兔崽子都能生得出來!”

  “成材的繼承人一個就夠了,我不需要十個八個沒用的‘兔崽子’。”烏天耀淡淡地掃視了手下一眼,惱火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的措詞不當。

  “天爺說得是,天爺說得是!”楊長佑摸摸頭,乾笑了兩聲。

  “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好想一想。”說完,烏天耀再也沒開口,望著遠方,沒留意身邊的人什麼時候走掉。

  其實這些年來,他身邊並不是沒有所謂的紅粉知己,但是,從來沒有動過念頭要娶她們為妻,在他的心裏很清楚,烏家堡需要一個能幹的主母,就像他娘當年一樣,在他爹每次出航時,總是能夠把堡內的事務打點得一絲不苟。

  八年前,他爹去世,隔年,他娘相繼撒手人寰,而他經手海上的生意,常年在外,誰都能看得出來,從那之後烏家堡就逐漸地失修破落,雖說對外的生意有陳叔,堡內的家務有崔嬤,但是少了一個說話算數的女主子,他們能使上的力道有限。

  是啊!他是該娶妻了!娶個才德兼備,能夠替他生兒子的女人回烏家堡,至於愛或不愛她,根本就不是他心裏的考量。

  他才不像韓驍如此一往情深,為了一個八年前不吭半聲就離開的女人苦苦追尋,這種蠢事他做不出來,更何況,他沒打算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光瞧韓驍思念那女人的失魂落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又可憐。

  “天爺,見岸了!”楊長祜雀躍的喊聲從底下傳來。

  烏天耀收回眸光,看著楊長祜所指的方向,看見岸線在海面上逐漸擴大,海烏成群飛過,在他的心裏並沒有特別高興,因為比起回家,他更愛在海洋上徜徉的舒暢感。

  這一刻,他想起了爹生前曾說過的一番話,他說自己曾經像風,誰也困他不住,但是有了妻兒之後,他就變成了海鳥,無論飛向海洋多少次,最終,他還是要回到岸邊,而且迫不及待。

  那時,烏天耀就在自己心裏決定,他要一生像風,他不要像海鳥一樣,這一生都離不開陸岸……

  大街上,熙來攘往,原本就熱鬧的東大街,近幾日尤其熱鬧。

  因為一年一度的商會在東大街上的會館召開,各路人馬濟濟,大小商幫就算事務再忙,都會撥冗參加,這全都是沖著陸老爺子的面,他老人家年近八十,經商數十年,人脈極廣,在商場上只要托他一句金言,就有做不完的生意。

  烏天耀才剛上岸,就得到陸老爺子派人迎接前去會館,前來迎接的人說老爺子得知他這幾日會回來,所以派人前來等候,無論如何都要他參加商會,絕對不許有託辭的理由,否則就是跟他這位老人家過不去。

  “天爺,請上樓吧!老爺子在樓上廂房等你。”在門口接待的中年男子一見到烏天耀,立刻揚起手指著通往二樓的階梯。

  “嗯。”烏天耀悶吭了聲,依言前往二樓。

  就算他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不能拒絕陸老爺子,這位老人家與烏家交情極好,當年,在他爹的喪禮上,老爺子親口承諾絕對會妥善照顧他,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子般疼愛。

  而這幾年來,老人家也確實遵守自己的諾言,對他照顧有加,關愛的勁兒比起他的親爹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他數次直言自己已經不是孩子,老爺子的反應只是笑笑,依舊故態不改。

  “天爺!”

  一聲充滿親切的呼喚從大堂的角落傳來,烏天耀停下腳步,斂眸望向來人,只見一位身材微微發福,臉上堆滿笑容的中年男人穿過人群快步走來。

  然而,就在他接近樓梯時,就被會館的護衛給擋下來,烏天耀眯細銳眸,思索著自己是否認識他,但表面上沒動聲色,在商場上走動,見過的人太多,而沒見過面,卻主動上前攀親的人也絕對不少。

  “在下胡德寅見過天爺,久仰天爺大名!”胡德寅的呼吸因為興奮而喘促,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想盡辦法才透過關係進入會館,就是為了能夠在商場上多拉攏一些人脈,畢竟胡家經商才短短二十幾年,錢財算不上雄厚,不過因為他當年娶了名門之後柳弱雨,再加上牡丹和桃花爭氣,給他贏了不少面子。

  “胡德寅?”烏天耀微微地挑趄一邊眉梢。

  這時,跟在他身後的楊長祜認出了來人,走上樓梯,來到主子身後,附耳低語道:“天爺忘了嗎?就是前些日子上門說想向咱們做木材生意的胡家,陳總管派人調查過,他說胡家的資本不算雄厚,但胡德寅這個人算得上是忠厚老實,是個可以做生意的人。”

  “是了,陳叔還說,他兩個女兒秀外慧中,可以考慮個回家當媳婦兒。”烏天耀勾唇輕笑了聲,定眸正視著胡德寅,“胡老爺,久仰大名了。”

  “天爺客氣了。”胡德寅笑呵呵地忙著推辭。

  胡德寅做的雖然不是大生意,但是在商界活動二十多年,自從年輕時利用災年發了一筆橫財到現在,在商界培養了不少人脈,自從他進了會館走動之後,就聽說烏天耀與陸老爺交情最好,情同爺孫,誰都說只要能夠透過烏天耀引見,要上樓親面老爺子應該不是問題。

  雖然,這兩年烏家堡在商界上的名聲並非太好,各地陸續關了幾間鋪子,據說還被官府盯上,說他們出海做的不是正經生意,而是與海賊有勾當,只要一點風吹草動,要出亂子是遲早的事。

  但他管不了許多,在胡德寅的心裏很明白,如果他想把生意做大,最快的方法就是透過陸老爺子。

  看著胡德寅臉上的滿臉笑容,烏天耀也是笑著,在他的心裏當然也有盤算,關於胡家的傳聞,他也聽說過不少,或許是因為娶了書香名門柳家的千金,胡家的千金據說都是滿腹文墨,蕙質蘭心,不少名門公子競相追求,但或許是眼界太高,直至今日尚未婚配。

  他不是傻瓜,不消多想也知道胡德寅來會館走動,是為了要得到老爺子的親自面見,提高在商場上的地位,而他也很明白自己的需要,他需要一個好女人替烏家生下繼承人。

  “胡老爺。”烏天耀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親切的笑意,“等我見完老爺子之後,說不定咱們可以談談生意的事情,說不定下次我可以請老爺子答應見你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聞言,胡德寅一時喜出望外,連忙地點頭說沒問題,他看著烏天耀在護衛的引領之下走上二樓,消失在回廊的轉角處,他高興地回頭,看見幾個同行一臉護嫉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只是聳肩笑笑,吹著口哨,模樣輕鬆地走開。

  
  “不嫁!我絕對不嫁!”

  幾近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一瞬間從胡家的大廳裏爆出,胡桃花被爹親的話嚇得花容失色,躲到了胡二娘的懷裏,一臉忿恨地看著胡德寅。

  “不嫁不嫁!桃花死都不嫁,我聽說那烏家堡破破舊舊的,烏家的人從主子到奴才,個個都是一臉兇神惡煞的海賊樣,要是爹真的執意要把我嫁過去,不出半年您就要給我這個女兒送終了!”

  “呸呸呸,爹的好女兒啊,你別亂說話,哪有人在咒自己死掉的?”胡德寅被女兒的話給嚇了一跳。

  其實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烏家堡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但是,無論如何,陸老爺子疼愛烏天耀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可是要把我嫁到烏家,就是存心要我別活了。”胡桃花很配合地讓眼淚掉下來,一雙淚眼楚楚可憐地看著身旁的胡牡丹,“不然,爹讓小妹嫁過去好了!她從小就比我懂事,相信烏家一定很適合她。”

  “哪有!你這朵爛桃花不要陷害我。”胡牡丹原本以為可以置身事外,沒想到親姊竟然硬將她拖下來膛渾水,“爹,你就行行好,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要嫁給一個海賊頭子啦!就算要嫁,也要嫁個文質彬彬的世家公子,我聽說那個烏天耀不修邊幅,臉上還留著一把鬍子,看起來比大野熊還要嚇人。”

  “其實爹是覺得還好——”

  “什麼還好?”胡二娘拔高的嗓音石破天驚地打斷相公的話,描細的眉梢狠狠地往上一挑,“我們家的桃花和牡丹都是給算過命的,算命仙說她們註定要大富大貴,你現在竟然想把她們隨便嫁給一個海賊頭子?”

  “烏家堡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怎麼會是海賊頭子呢?”

  “沒錯,他們以海商起家是不爭的事實,但人們都說他們其實做的是海賊勾當,另外,你說生意遍佈大江南北,這一點我可不敢苟同,這幾年來,烏家的商號倒閉了不少,聽說是沒好好經營,今年說不準又要關掉幾家商號,難保不出三五年,烏家堡的商號全部倒光,商界上就再也聽不到烏家堡的名號,你說把我家女兒嫁過去,不是等著吃苦,那是什麼?”

  “嗯……你這麼說也對,只是,我們該以什麼理由回絕烏家呢?”胡德寅沒轍地歎了口氣。

  其實,烏天耀也沒說非娶他家女兒不可,只是聽聞他家桃花和牡丹秀外慧中的名聲,希望可以與她們做進一步的交往,但他看眼前這態勢,只怕他家兩個女兒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理由隨便你想,但可別說是咱們家女兒不敢高攀,這種說法會折了我家兩個黃花大閨女的身價,我是絕對不允的。”

  “也是。”胡德寅想了一想,也表示肯定地點點頭,“想我們家桃花詩詞功夫是一絕,許多世家公子都在打聽,說要把她這個才女給用八人大轎娶回家,我們家的牡丹繡工好,幾家大戶人家的太奶奶都愛極了她繡的帕子,說光瞧那秀膩的針法,就知道她是不可多得的孫媳婦人選,要他們家兒孫追求得勤勞些,才好把她這個賢淑的姑娘娶回家。”

  “沒錯、沒錯,老爺子,我聽說當朝相爺還有大將軍家裏的兩位公子都與咱們女兒年紀相仿,要是能跟這些權貴攀上關係,你說咱們後半輩子還需要發愁嗎?”

  “說得是,不愧是我的二夫人,你的分析對極了,我這就想個說法回絕烏家這門親事,千千萬萬不能讓我兩個寶貝女兒受委屈。”

  這時,胡荼靡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爹親與二娘一搭一唱,說得他們家的桃花與牡丹像是天上有地上無的神女,她勾唇微笑著,眸底閃爍著好玩的興味,但隨即地,她斂下眸光,思考著他們剛才提及的烏家堡。

  烏天耀。

  她聽說過他,一個亦商亦盜的海賊頭子,對他的認知也僅只於此,可是與桃花和牡丹不同的是,她並不害怕,她覺得就算是一個海賊窩,都比胡家這個充滿狡猾和謊書的地方強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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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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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tory:謝謝您的分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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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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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ada


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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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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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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