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巳時三刻。
皇城郊外有一座小村莊,小村莊後山坡有一片桃花林,旁邊有一條清淺小溪,溪畔坐著一名美麗少女,身穿淺藍色緞綢衣裙,頭上插著淺藍花色發飾,脂粉未施,渾身散發出清新宜人的氣息。
她那雙嫵媚靈秀、大而清澈的黑眸遠眺前方,長長睫毛上下煽動,手上拿著筆,膝上置放畫冊,細心描繪出碧山美景。
靜謐的氣氛、端坐不動的佳人、碧山溪水宛如一幅美麗的畫作……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慢慢接近中。
「千琦,快……快點回去……」喘息的女性嗓音響起。
裴千琦回頭,見表嫂面色凝重、秀眉微蹙,一副慌張的模樣,不禁疑惑的問:「表嫂,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匆忙?」
婦人深吸一口氣,不顧還微喘的氣息,立刻開口,「哎呀!千琦,妳快點回去換裝,那個妳跟在他身邊三年的鎮國大將軍,也就是號稱皇城二公子的男人找上門來,他說要見妳。」
裴千琦美麗的臉龐染上一絲慌亂,霍地站了起來。
「他在哪裡?」
「我請他進屋裏等著呢!千琦,妳快點從後門進去換裝,應該還來得及。」
裴千琦挪動身形,很快的來到婦人的面前,將手裏的東西都塞給她。
「我知道了,表嫂,麻煩妳先招呼他,好拖延些時間。」
「嗯。」婦人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快步穿過桃花林,往小村莊走去。
在兩人離開後,一個高大的男人從桃樹後方走了出來,英俊的臉龐毫無表情,狹長的黑眸卻跳耀著幾不可察的火光。
「爺,原來裴軍師是個女的?」張達粗獷的臉龐佈滿驚愕,嘴巴大張。
他終於明白,為何那婦人一見到他們來就一臉驚嚇?待她回過神後,便要他們在屋裏等,她要去找裴琦軍師。爺一時興起,說要跟在她身後,沒想到竟然被他們發現這個大秘密!
冷漠的韋霖在震驚過後,流露出欽佩的神情,深思的說:「裴軍師原是一介女流,卻膽大的混進軍隊裏,又能當上爺的軍師,且思慮清晰、腦筋靈活,每次所獻之策都能擊退敵軍,真是不簡單。」
「原來是個娘兒們,難怪我看她總是弱不禁風的模樣,連大夥一起到溪裏洗澡,她都能推託老半天,要不是她聰明機智,這麼一副文弱的書生樣,肯定被軍中弟兄嘲笑。」張達馬上介面。
韋霖望向程子昂,看他一臉陰晴不定,於是開口,「爺,裴軍師是女兒身一事,要是洩漏出去,可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爺……該不會……」
程子昂舉起一手,制止他,高深莫測的說:「這趟我們要南下江蘇,特地來找裴軍師,先讓她和我們同行,再找出她這麼做的原因,我到時再決定要怎麼處置她。」
韋霖頷首,不再多言。
「記住,此事當作不知情,休要再提起。」程子昂掃了兩人一眼,吩咐道。
韋霖和張達點頭,表示明白。
於是,三人沿著來時路,回到前方的木屋。
裴千琦的表嫂見到他們,鬆了口氣,「你們跑到哪裡去了?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程子昂逕自挑了張椅子坐下。
「我們爺感到有點悶,所以到屋外走走。」張達環顧內室,「裴軍師呢?還沒回來嗎?」
裴千琦的表嫂露出安撫的笑容,眼睛卻瞄向程子昂,小心翼翼的說:「回來了,她剛才在整理花圃,渾身弄得髒兮兮的,現在在換衣服,馬上就好了。」然後忙著替他們倒茶。
這時,門簾被拉開,裴千琦從裏面走了出來,來到程子昂的面前。
「將軍。」
程子昂抬頭,看見了往常男裝打扮的她。
一襲灰色長袍,毫無曲線可言的寬鬆長袍穿在高佻瘦弱的軀體上,長髮全部往後梳成一條馬尾,長年男性裝扮令她的眉宇間隱含著英氣,始終曬不黑的臉龐白皙俊美,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溫文儒雅的書生氣息。
程子昂深幽如湖水的黑眸變得複雜,緩緩開口,「裴琦,妳去收拾包袱。」
「將軍?」裴千琦疑惑的雙眼對上他的。
程子昂瞥了張達一眼。
張達馬上上前,一雙眼上下打量著她。「裴軍師,是這樣的……」眼角余光瞥見裴千琦的表嫂站在一旁,於是有所顧忌的住口。
裴千琦意會,望向表嫂,「表嫂。」
「我知道了,那我先下去忙,有什麼事再叫我。」婦人快步走出木屋。
張達見沒有其他外人了,於是又開口,「裴軍師,將軍奉皇上口諭,即日起南下江蘇,微服出巡,私下調查糧食短缺一事,特賜予一面金牌、一把尚方寶劍,所以才會到這裏找妳這個足智多謀的軍師一同前往。」
裴千琦疑惑的眨了眨眼眸。「調查糧食短缺,只要派個文官就行了,為何需要將軍出馬?」
下了戰場,回到皇城已有半年的時間,她已回復女兒身,現在又扮回男裝,一時無法適應,舉止間隱隱流露出一絲女性嬌柔的美,她卻渾然不覺。
程子昂直盯著她,心底因她而起波瀾,同時浮上一抹釋然,三年間極力壓抑的悸動與情意爭相萌芽。
原來她是個女人,否則他真懷疑自己可能潛藏著斷袖之癖的特質,對她偶爾不自覺流露的嬌態而感到心動,這無法解出的謎團終於有了出口。
張達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裴千琦,「是因為……」
「原委等路上再詳細告訴妳。」程子昂插口。
「喔!」裴千琦應了一聲,猛地抬頭,卻見張達直盯著自己,神情和以往有些不同,狐疑的問:「張副將,有什麼不對嗎?」
「什麼?」張達不解的反問。
「不然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嗎?」裴千琦疑惑的低頭望了自己一眼,再望向他。
「呃……」被她發現自己看她的異樣目光,張達嘿嘿乾笑,神情顯得有些尷尬,左瞟又瞄,眼睛正好對上程子昂那雙冷傲帶煞的黑眸,心下一驚,連忙搖手。「沒有,沒什麼。」
「去收拾包袱,我們馬上要離開。」程子昂催促道,正好替張達解圍。
「好,我馬上去。」裴千琦轉身,回房收拾包袱,心情顯得既緊張又期待,嘴角揚起一抹笑。
沒想到她還可以和他共事,真是太好了。
*****
告別了表哥和表嫂,裴千琦回復以前的男裝打扮,跟著程子昂上路。
風塵僕僕的騎馬趕路,在天黑前離開了皇城,在山東邊界的一家酒館投宿。
他們一共要了四間上房,然後齊聚在程子昂的房裏用餐。
四個人圍坐在桌旁,面前各有一大碗配料豐富的湯麵,中間擺了一盤山東大饅頭,還有三樣清爽小菜。
裴千琦斯文而優雅的舉箸,吃著富嚼勁的麵條,渾然不覺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其他三個男人的眼裏。
以前,在軍營吃飯時,他們都認為她的動作太優雅、斯文了,根本不適合待在軍隊裏,要不是程子昂特地准許她先盛好飯菜和湯,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弟兄一起吃飯,她只有餓肚子的份。
現在看到她斯文優雅的模樣,竟也覺得理所當然,因為她是個女人嘛!
程子昂、張達及韋霖大口吃面,還發出好大的聲響,裴千琦揚起笑容。
「好久沒有看到你們這樣豪邁吃東西的樣子,還真有點懷念。」
張達咧嘴而笑。「是呀!雖然我們長年在外征戰,培養出來的可是共患難、出生入死的堅固情感,打勝戰回來,我和韋霖都跟在爺兒身邊,就只有妳,偏偏要辭官回鄉,要不是剛好有這項差事,我們未必能再與妳同坐一桌吃飯。」
裴千琦笑了。
程子昂意味深長的緊盯著她。現在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急著辭掉軍師一職,硬是要離開了。
「對了,爺,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派你到江蘇調查糧食短缺?」裴千琦疑惑的問。
韋霖搶先開口,「因為現在朝中就屬爺最閑,也最受皇上信任,而此事可能牽涉的人太多,層級也高,所以才會需要爺這個狂妄又孤傲的大將軍來辦理這件事。」
程子昂並沒有反駁韋霖的話,他明白外面的人封他為狂傲公子,也不在乎外面的人如何評論他,雖然他認為自己狂傲是因為有自信,相信自己是個十分有才能的人。
他先睨了韋霖一眼,再瞄向她,直言不諱的說:「這件事十分棘手,我必須借助妳機智的頭腦和便給的口才,把證據找出來。」
「爺很急著找出證據?」裴千琦見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恨不得證據就掌握在手裏,於是直接說出自己的觀察心得。
程子昂先是一愣,隨即點頭,大手往她瘦弱的肩頭一拍。「我就知道,我們這三年的禍福與共絕不是混假的,阿琦,好樣的,還是妳最瞭解我。」
他哥兒們似的收攏放在她肩頭上的大手,將她攬近自己,肩與肩挨在一起,感覺到她的身體倏地變得僵硬,他揚起令人看了不禁頭皮發麻的笑容。
裴千琦當然沒有看到他那近乎詭譎的笑容,但張達和韋霖都看見了,他們互相交換一記了然的目光。
唉!竟然讓將軍發現了裴軍師女兒之身的事實,想來裴軍師往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太好過,將軍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裴軍師,妳自個兒多保重呀!
張達和韋霖朝裴千琦投射一抹同情的目光,隨即十分有默契的埋首吃東西,又同時悄悄的抬眼,注意著將軍和她的互動。
裴千琦與他肩並肩,身子緊貼,異常敏銳的感受到他男性的氣息與熱度侵擾著自己,令她的一顆心有如擂鼓咚咚作響,身軀不自覺的僵硬,適應之後,才慢慢的放鬆身體。
她呵呵一笑,「這沒什麼,不過,爺為什麼急著找證據?該知道有些事是急不得的。」
他的體溫太燙人、氣息太醉人,令她心神蕩漾,深怕會洩漏出苦苦隱藏三年的愛意,裴千琦趕緊以不著痕跡的方式掙脫他的箝制,見他揚起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著她,她漾開笑靨,舉了舉手上的筷子,刻意夾起麵條放進嘴裏。
程子昂豈會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只是想推開他的身子,於是扯了扯嘴角,黑眸流露出剽悍的氣息,暗忖著,她對自己的接近似乎很緊張,回想這三年來的相處,似乎只有肢體接觸才會令她產生這種反應。
他還以為是因為她會伯他,所以才有這樣僵硬的反應,不過,現下知道了她是女兒身之後,仔細觀察,她並沒有懼意,反而顯得慌亂失措……唔……這應該是對一個人心動時才會有的反應吧?
他畢竟是一個男人,喜歡他的姑娘也不在少數,各種類型都有,但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單純的反應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雖然他視女人為麻煩,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不過,如果喜歡他的女人是裴琦……
程子昂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那俊美的臉龐在以往對他而言脂粉味太重,如今他知道她是個美麗動人的姑娘家後,竟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嗯,對象是她,他倒可以考慮接受她,不過,她欺瞞自己身分一事,讓他在這三年來礙於她的性別而壓抑的情苗,脾氣時常處於暴躁、陰晴不定的狀況,再加上她的動機不明,他不能這麼快就放過她,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三年來所受的折磨和她的欺騙之罪呢?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令裴千琦十分不自在,吞下嘴裏的食物後,立刻低下頭,揚聲提醒他,「呃……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程子昂聽見她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
「是這樣沒錯,妳也知道我手裏握有近乎一半的兵權,所以皇上要我查糧食無故短缺的事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另一半的兵權分別握在兩江總督與雲貴總督手裏,這才是真正內情不單純而要我親自去查的主因。」
「原來如此。」裴千琦點點頭。
馬德久,防禦邊疆,打退起異心的蒙古、新疆一帶的異族,使之降服皇朝,封為鎮遠大將軍,如今天下太平了,又追加賜封兩江總督一職。
最近,江蘇一帶的糧倉,糧食無故短缺,皇上起了疑心,認為馬德久可能存有私心,否則不會欺上瞞下,要不是浙江提督華嘉逸派親信密見皇上,恐怕此事不會有人知道。
皇上認為馬德久恐懷有二心,因此派程子昂調查個清楚,要是有確實證據,隨時可以拿下馬德久總督的官帽,甚至卸下他鎮遠大將軍的殊榮。
張達先對裴千琦解說皇上的想法,然後又說:「因此,我們這趟先到江蘇悄悄調查,然後由華提督暗中支持我們,不過,唯一的問題是,馬德久認識爺,所以爺不能太明目張膽的查證,而我和霖是爺身邊的副將,他也認識我們,馬德久不認識的人只有妳了。」
「你們……要我出面調查此事?」裴千琦的手指著自己。
「妳?」張達瞪大雙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後,突然大笑出聲,指了指她。
裴千琦莫名的回望張達,涼涼的反問,「張達,你這樣笑我是什麼意思?」
張達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停止大笑的同時喉嚨也被嗆到了,咳個不停。
「咳咳……沒……沒什麼,先不要說馬德久,和馬德久同一掛的江蘇提督施庭吉,他的手下個個都有功夫底子,妳要是大剌剌的去刺探,保證會被修理得很慘,始認為以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會有怎樣的下場,嗯?」
雖然張達說的是事實,但他嘲笑的表情太刺眼了,裴千琦用力捶他一拳。
「臭張達,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在嘲笑我,雖然我沒有像你一樣有一身蠻力,不過,我有一顆聰明的腦袋,足以智取。」她皮笑肉不笑的反諷他空有一身蠻力,卻沒有頭腦。
「妳!」張達雖然是個勇夫,不過也不真的只有一身武力,氣得吹鬍子瞪眼。
兩人的對話惹得程子昂和韋霖大笑,張達沒好氣的轉而瞪向兩人,裴千琦也跟著揚唇微笑。
「好了,我們趕路到江蘇去至少還要兩天一夜,就先討論到這裏。阿琦,這兩天妳好好的想想,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很快取得他不法的證據?當然,如果馬總督對皇上沒有二心,那是最好的結果。」程子昂做出總結。
張達和韋霖吃完了面前的食物和小菜,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我們也該回房休息了,我會順道叫小二進來收拾。」韋霖說。
於是,他們兩人一前一後的舉步離開。
裴千琦也連忙站起來。
「我也吃飽了,回房休息了。」
說完,她匆忙的走向房門口。她怕極了和他獨處一室,那多不自在呀!
「阿琦,妳等等。」
聽見他的聲音,她臉上浮起懊惱之色,微咬著下唇。
啊!幹嘛叫住她?
她慢吞吞的轉身面對他,緊張的擠出笑容。
「爺叫我有什麼事嗎?」
「妳先留下來,我有話要和妳說。」
「喔!」見他面無表情,裴千琦深吸一口氣,只好聽話的留下來。
「把門關上,過來。」程子昂命令道。
他的目光令她忐忑不安,裴千琦關上門,又提起腳步走向他。
裴千琦,不要慌,你們在一起都三年了,也沒被他發現不對勁,有什麼好怕的?和以前一樣用平常心對待他就好了。
嗯,她微點螓首,小手悄悄握拳,暗暗鼓勵著自己。
「阿琦,我們有半年沒見了,是吧?」他的語調平穩,伸手示意她坐下來。
裴千琦在椅子上坐下,同時鬆了口氣。聽他這麼說,應該只是想敘敍舊而已,於是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是呀!」
「這半年來,我很忙,沒有空去找妳,沒想到妳竟也如此狠心,不到皇城來找我,嗯?」他話語中隱隱約約流露出曖昧與埋怨。
她愕然,猛然抬頭,卻撞進他深邃如海的瞳眸裏,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隨即跳得飛快。
不會的,一定是她看錯了,程子昂不可能對她有這種錯誤的遐想,對他而言,她可是男的耶!
她眨了眨眼、甩了甩頭後,再定睛一瞧,果然,他已回復原來那狂妄自信的模樣。
對,是她看錯了。
裴千琦露出微笑。「誠如你說的,你很忙,所以我不想去打擾你。」
「要是妳不堅決辭官,現在還待在我身邊,我肯定不會這麼忙。」他似真似假的埋怨她,然後傾身,俊臉貼近她,深幽的黑眸專注的凝視著她,語氣性感低沉,「阿琦……半年不見,我可是很想妳喔……妳呢?想不想我?」
裴千琦露出驚嚇的神情,上身微微向後,伸出一手抵住他的胸膛,制止他再往前靠近。
他的眼神令人慌亂,不知所措。
「爺,你……你沒有搞錯吧?我可是男的耶!你這樣說會讓人誤會的。」
「喔?誤會什麼?」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臉龐浮現一抹輕佻,語帶挑逗的說,著迷的看著她紅著臉,不自覺流露出女性嬌態。
他異於平常的舉止令裴千琦感到無措。怎麼才半年沒見,他狂妄剽悍的個性就變得這般輕佻,令她難以捉摸?
「誤會你有斷袖之癖。」裴千琦對他故意戲弄的態度由無措轉為氣憤,咬著牙,憤然的說。
程子昂沒有生氣,反而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她氣呼呼的質問他,撥開他放在腰上的手,站了起來,退後幾步,「你這樣的舉動很沒有禮貌耶!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像話嗎?」
他的雙眸更加閃亮,好笑的說:「裴軍師,我們現在不在軍營裏,也不打戰,妳可以輕鬆一點,不需要這麼正經嚴肅吧!」
裴千琦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會這樣,是誰害的?」
程子昂站起來,幾個大步就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且在她猝不及防下,一手又勾住她的腰肢,另一手輕撫她的臉頰,眸色變深。
果然和他想像的一樣,柔軟又滑嫩……他微瞇起眼注視著她。既然知道她是女的,那麼,他就不需再有所顧忌,只要隨著自己的感覺去做就好。
裴千琦被他的動作驚嚇到了,質問道:「你在調戲我嗎?」
他挑眉,笑得邪佞。「如果妳要這麼想也可以。」
她一臉嫌惡,伸出一手欲拉開他箝制腰肢的大手,他卻不動如山,令她十分挫敗,怒瞪著他。
「放手。」
程子昂一臉「我不放手,妳又能奈我何」的表情,令裴千琦十分氣惱,卻見他因自己惱怒的模樣,出現興味濃厚的表情,她俏臉漲紅,靈光一閃,微勾嘴角。
「爺,沒想到半年不見,你竟然對調戲男人變得感興趣了?真是令人吃驚呀!」
程子昂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咧嘴而笑,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微微用力,讓她貼靠在他的胸膛上,望著她神情丕變,一臉驚恐,他微笑的俯視著她。
「我對調戲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倒是對假男人的興趣濃厚極了。阿琦,妳認為女人女扮男裝究竟有什麼目的?好玩?還是藏有什麼心機?嗯?」
裴千琦的背脊突然竄過一陣冷額,狐疑的問:「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阿琦,妳認為男人和男人親熱會是怎樣的感覺?」他狀似喃喃自語。
裴千琦如遭雷擊,全身僵直,「你……」眼見他愈形逼近的俊臉,令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卻無法有任何動作。
柔軟溫暖的觸感在唇瓣掠過,隨即她的眼睛觸及他微帶火焰的幽深黑瞳,她在怔愣過後,旋即驚叫一聲,用力推開他,轉身,狼狽的奔出他的房間。
望著她極度震驚而落荒而逃的背影,程子昂露出狡黠的笑容,眸光閃閃發亮。嗯,她的味道果然很甜、很誘人。
裴琦,妳儘管逃吧!逃得了一時,卻不能逃過一世,尤其現在妳又在我身邊了,妳能逃到哪裡去呢?
他的眼眸充滿狂妄與自信,充分說明他對她誓在必得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