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映徽《烏龍嬌神算》【行騙天下之二】

出版日期: 2010年9月7日

姊姊成親後,喬仙兒原本在姊夫家小住作客的,
但當爹娘出遊後,她索性也回到山上的家中去住,
因為看他倆成日恩愛的模樣,她覺得自己頗殺風景,
反正啊,神算爹爹都說了,她這個人是天生的福星,
就算不小心跌下山崖也摔不死,那還有啥好擔心的?
不過身邊突然少了家人後,日子過得實在有些無聊,
因此,她突發奇想地在揚州擺起攤子,幫人算命,
不料她卻遭人質疑、譏諷,說她是個騙錢的假半仙,
她一時氣不過,亮出了皇上當年御賜給爹爹的玉牌,
這「鐵口直斷喬神算」的玉牌,是小時候爹送她的,
想不到,這衝動的亮牌行為卻害自個兒惹上了麻煩,
幸好,撇開這麻煩事不說,她身上還是有好事發生,
那就是,她意外與幾年前曾見過面的李祈洛重逢了!
雖然這個郡王還是一副冷冷冰冰、生人勿近的表情,
可她卻不怕他,因他救過她,應該是個好人……吧?

楔子
  
  清晨,薄霧籠罩在京城近郊的山林,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鳥啼聲,為美好的一日揭開序幕。
  
  在這麼一個清幽平靜的早晨,有幾個人影進入這片山林,那是一對約莫三十歲的夫婦,帶著一雙年僅十歲與九歲的女兒。
  
  這對夫婦的衣著打扮與尋常百姓沒有什麼不同,但其實他們兩人可是大有來頭——喬光賢是赫赫有名的神算,而葉秋水則是大名鼎鼎的神醫。只不過,他們雖然不乏名利,卻不愛鋪張奢華,寧可過著簡單純樸的生活。
  
  今兒個他們一家四口起了個大早,到這裡來採藥。
  
  進入山林之後,葉秋水帶著對藥草極有興趣的大女兒喬貝兒一塊兒採藥,喬光賢幫她們拎著裝藥草的大竹簍,至於小女兒喬仙兒則在一旁嬉戲。
  
  喬光賢轉頭笑望正忙著東張西望的小女兒,說道:「仙兒,妳在附近玩就好了,可別跑遠了,知道嗎?」他知道小女兒對於採藥沒半點興趣,也就不勉強她得隨時跟在一旁了。
  
  「知道。」喬仙兒嘴裡雖這麼應著,一雙靈活的眼睛卻已迫不及待地四處張望,想看看哪兒比較好玩。
  
  她在家人的附近,一會兒撲蝶嬉戲,一會兒摘采美麗的花兒。
  
  過了兩刻多鍾之後,她做好了一個漂亮的花環,正想拿去給爹娘和姊姊看,眼角餘光卻瞥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隻野兔。
  
  一看見那毛茸茸的小傢伙,喬仙兒的眼睛立即一亮。
  
  「哇!小傢伙,你是出來蹓躂的嗎?」
  
  野兔當然不可能回答她的問題,牠好奇地朝她望了一眼之後,在附近的草叢間蹦跳著。
  
  喬仙兒覺得野兔的模樣可愛極了,忍不住蹲下來,學著牠蹦蹦跳跳的動作朝牠一路跳過去。
  
  野兔被這個筆直逼近的「龐然巨物」給嚇著了,立刻轉身朝樹叢後竄去。
  
  喬仙兒的玩興正濃,見狀立刻站起來,拔腿追了過去。
  
  「別跑呀,跟我玩嘛!」
  
  穿過矮樹叢之後,她發現自己失去了兔兒的蹤影。
  
  「咦?到哪兒去了呢?」喬仙兒一邊朝更深處走,一邊東張西望。「小兔兒,你在哪裡?快點出來嘛!」
  
  她又找了約莫一刻鐘之後,還是一無所獲。正當她想要放棄時,目光不經意地往前望去,立刻嚇了一跳。
  
  那兒有人!
  
  一開始,喬仙兒懷疑是自己眼花了,但仔細一看,不遠處的樹下真的有人,那是一個約莫十五歲的大哥哥,他正坐在樹下,背靠著樹幹。
  
  見他一動也不動,喬仙兒的心中又驚又疑。
  
  他是怎麼了?受傷了嗎?還是……死了?
  
  儘管心裡有些害怕,但喬仙兒心想,萬一這個大哥哥真的受了傷,那她可得趕緊叫娘來醫治,娘有著頂尖的醫術,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喬仙兒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邁開步伐朝那個大哥哥走了過去。
  
  當她來到他的身邊,終於能將他的容貌看個仔細時,就見他是個長得相當俊俏好看的大哥哥,有著濃眉、挺鼻,輪廓分明。
  
  「大哥哥?大哥哥?」
  
  她一連輕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喬仙兒遲疑了一會兒之後,鼓起勇氣想要伸手輕推他的身子,他卻忽然睜開雙眼,害她差點發出驚呼。
  
  她之所以會嚇這麼大一跳,不僅是因為他突然睜眼的舉動,更是因為他那雙黑眸毫不友善地瞪了過來,那冷冰冰的目光,害她差點打起了冷顫。
  
  驚嚇過後,喬仙兒忍不住多端詳了他幾眼。
  
  他的眉頭緊皺,看起來情緒惡劣,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但是喬仙兒並不害怕,畢竟比起剛才她暗暗猜測他可能身負重傷甚至是死掉,這會兒的情況已經是好太多了。
  
  「大哥哥,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好奇地詢問,可他卻別開了頭,不僅對她不理不睬,甚至再度閉上了眼,擺明了要她識相快滾。
  
  只可惜,喬仙兒從來就不太會看人臉色,尤其當她好奇心旺盛的時候,更是忍不住想要把心中的疑惑弄個清楚。
  
  「大哥哥是不是無聊?還是累了?或是迷路了呢?」她隨口胡亂猜測。
  
  他依舊抿著唇、閉著眼,完全不答腔,總算是讓喬仙兒感到自討沒趣。
  
  當她正打算離去時,腦中忽然又靈光一閃,俏甜的臉蛋還因為極度的興奮而亮了起來。
  
  「欸,大哥哥,我幫你看相好不好?」昨兒個爹教她看手相,他們一家四口的手相她都看過了還不過癮,直想要再多看幾個。
  
  眼看大哥哥的濃眉雖然皺得更緊,但也沒有開口拒絕,喬仙兒就當他不反對,開開心心地抓起了他的手掌。
  
  李祈洛愕然睜開眼,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冷漠排拒的態度沒讓她打退堂鼓,反而還厚著臉皮纏了上來!
  
  他的黑眸閃動著不悅的光芒,而直到這時才終於拿正眼瞧她,就見這女孩有著一張粉嫩嫩的臉蛋,細緻小巧的五官,眼角眉梢都帶著甜甜的笑意,看起來就是個從小被爹娘捧在手掌心中呵寵的寶貝,那讓他眼底的惱怒與不耐更深了。
  
  「妳到底在做什麼?」他總算開口了,嗓音低沈醇厚。
  
  「幫大哥哥看手相啊!」喬仙兒一邊回答,一邊專注地盯著他的掌紋,眼底掠過一絲絲驚奇。
  
  「呿!乳臭未乾的娃兒,會看什麼相?」
  
  李祈洛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卻抓得牢牢的不肯放。
  
  「我當然會!我可是小神算呢!」她心想,既然爹是赫赫有名的神算,那麼跟著爹學習相命之術的她,自封一個小神算的稱號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喬仙兒一邊盯著李祈洛的大掌,一邊說道:「大哥哥出生在不凡之家,一生不愁吃穿。」她的語氣認真,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李祈洛一怔,黑眸閃過一絲詫異。
  
  她說得沒錯,他確實出生在不凡之家,也確實一生不愁吃穿。事實上,他的身份尊貴,是個貨真價實的皇親貴族。只不過,對他而言,再尊貴的身份也沒有半點意義!
  
  在世人的眼裡,他是皇上的二弟義親王之子,但事實上,他是當今皇上的親生兒子,一個庶出的私生子!
  
  十多年前,皇上微服下江南,愛上了一名在揚州賣唱的姑娘,也就是他的娘親,而娘不幸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由他的姨母含辛茹苦地扶養他。
  
  當他三歲那年,皇上輾轉得知了這件事,便派人將他接到京城,但卻沒有認他,而是以義親王尚無子嗣為由,將他交給了義親王收養。
  
  這些年來,表面上他是身份尊貴的親王之子,但是私底下,王爺與夫人並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兒子」,尤其是他到義親王府之後的來年,他「娘」就生下了個兒子,從此對於他這個「長子」更覺多餘。
  
  王爺和夫人對他冷淡疏離的態度影響了府裡的下人,倘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是義親王之子,恐怕奴僕們都將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了吧!
  
  他不懂,如果皇上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又何必管他的死活?何必將他接到京城來呢?
  
  倘若可以選擇,他寧可當年皇上對他不聞不問,寧可繼續留在揚州,也不想要來到京城之後卻被扔給了別人收養。
  
  李祈洛的眼神晦暗,凝聚著化不開的陰鬱,看著眼前這女孩兒一臉認真的模樣,他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唇。
  
  「說得好像真的似的!」他輕嗤了聲,儘管她確實言中了,但那肯定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當然是真的!」喬仙兒嚷道。
  
  「妳又怎麼知道?」李祈洛反問,擺明了不相信她。
  
  「因為我是小神算,當然看得出來呀!不信……你自己瞧!」喬仙兒終於鬆開了他的手,卻將自個兒小小的掌心伸到他面前。
  
  「瞧什麼?」李祈洛的語氣透著一絲不耐,根本懶得端詳她的手掌。
  
  「瞧這兒呀!」喬仙兒指了指自己的手掌。「還有你自己的。」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讓兩人的手掌攤開並排在一塊兒。
  
  李祈洛勉為其難地瞥了眼,意外地發現兩人的掌紋竟挺相似的,甚至連他們掌心上的痣都長在一樣的位置。
  
  「我爹說啊,我天生就是好命之人,一輩子不愁吃穿,那大哥哥肯定也是一樣的嘍!」
  
  聽了她的推論,李祈洛差點克制不住地翻白眼。
  
  他們的掌紋雖是相似,卻並非完全相同,她卻以此來論斷,未免也太輕率了,會準確才有鬼,虧她還敢自稱什麼小神算!
  
  他抽回手,懶得再理會,可她的白嫩小手卻又伸到眼前。
  
  「拿來。」喬仙兒笑咪咪地說。
  
  「拿什麼?」
  
  「報償呀!我幫你看相,你該付我酬勞啊!」喬仙兒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這可是她「開張」的第一個客人呢!等會兒她一定要回去向爹娘還有姊姊炫耀一番!
  
  見她一臉認真地跟他討報償,李祈洛只覺得荒謬好笑,是她自己纏上來,又不是他要她幫忙看相的!
  
  「一個烏龍神算,還敢跟我要報償?」他輕哼了聲。
  
  喬仙兒聞言噘起了唇兒,抗議地說:「誰說我是烏龍神算的?都說了我是厲害的小神算!不行啦,你可是我生平第一個客人,城裡賣珠花的大叔說,要是頭一個上門的客人只看不買,沒銀子進帳,那麼一整天的生意都不會好呢!」
  
  李祈洛兩手一攤,說道:「我身上沒帶銀子。」他是臨時出門,什麼也沒帶就出來了。
  
  「嗄?那可糟啦!會不會我因此一輩子生意慘淡啊?」
  
  見她明明只是個約莫十歲的女孩,此刻卻皺著小臉,當真為自己將來的生計陷入苦惱的樣子,李祈洛忍不住想笑。
  
  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想要笑的感覺了,光憑這一點,他就確實該給這個有趣的小人兒一點獎賞。
  
  想了想之後,他取下身上的一隻玉珮。
  
  「喏,這個給妳充當酬勞吧!」
  
  喬仙兒瞥了那隻玉珮一眼,遲遲不敢收下。
  
  「這真的要給我嗎?看起來很貴重耶……我不貪心的,只要隨便給我一文錢就可以了。」
  
  李祈洛的眼底掠過一絲冷嘲,這玉珮當然貴重,是他昨日十五歲生辰時,皇上派人送來的賀禮。
  
  哼,即便它或許價值連城又如何?不過是搪塞他用的!
  
  「就說了沒銀子,這玉珮要不要隨便妳。」他說著,作勢要收回。
  
  「要要要!我要我要!」喬仙兒急忙嚷道,就怕當真什麼都拿不到。
  
  她那一副猴急的模樣,讓李祈洛終於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動手幫她將玉珮系戴在頸上。
  
  「要是妳敢將它取下或是弄丟,我絕不饒妳!」他故意開口恫嚇。
  
  「放心,這可是我辛苦賺來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的!」
  
  辛苦賺來的?她還真敢說,他可瞧不出她究竟哪裡辛苦了?
  
  李祈洛本想說什麼,卻忽然轉頭望向另一邊,像是在專注地聆聽著什麼。
  
  「怎麼了?」喬仙兒好奇地問。
  
  「妳叫仙兒?」
  
  「哇!你怎麼知道?該不會你也是個神算吧?比我還厲害耶!」喬仙兒一臉震驚,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祈洛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說道:「那是因為我聽見有人在叫妳。」
  
  「喔,原來如此啊!」喬仙兒俏皮地吐了吐舌。「我叫仙兒,大哥哥叫什麼?」
  
  「不重要。」李祈洛的語氣僵硬。他討厭自己的身份,根本連提都不想提。
  
  「怎麼會不重要——」喬仙兒還想追問,卻已隱約聽見了爹娘的叫喚聲。
  
  她蹙起眉心,怕爹娘擔憂、怕自己挨罵,更怕將來爹娘不再讓她出來玩耍,心想她最好還是快點回到爹娘身邊較妥。
  
  「那好吧,『不重要哥哥』,後會有期,我先走了!」
  
  李祈洛目送她蹦蹦跳跳跑開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之外,才又再度閉上了雙眼。
  
  後會有期?
  
  他可不認為他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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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年後
  
  一匹栗色駿馬,自郊外返回揚州城。
  
  馬背上持韁的男子高大挺拔,有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孔,劍眉飛揚、黑眸如墨,穿著一襲繡銀邊白袍,渾身散發出一股尊貴凜然的氣勢。
  
  路邊幾名姑娘見著了他,忍不住發出驚喜的低呼,儘管只是驚鴻一瞥就過去,但她們的目光仍留戀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李祈洛騎著馬兒,將那些愛慕的眼光遠遠地甩在身後。
  
  對於那些只因為外貌而對他癡迷的姑娘們,他沒半點興趣,而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淨是桀驁不馴的神色。
  
  我行我素、冷傲狂肆,從不為了討好任何人而卑躬屈膝,這就是他。
  
  三年前,皇上封他為謹安郡王,而他也立即離開義親王府,搬到了御賜的郡王府裡。
  
  可住進皇上賞賜的府邸,又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體內叛逆的血液沸騰不已,最後他索性扔下住不到半年的郡王府不管,只帶了幾名僕從來到揚州。
  
  自從三歲那年離開揚州,至今已有二十年了,揚州的一切早就人事全非。
  
  他姨母一家人幾年前不幸相繼染了惡疾去世,這裡再沒有任何他的親人,但是即使如此,他對於此處依舊有著特殊的情感。
  
  儘管幼年的記憶只剩下少許且模糊的片段,但那些浮光掠影卻讓他感到溫馨愉快——那是他幾乎快遺忘的感覺。
  
  儘管京城是全天下最繁華興盛之處,也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但是揚州卻讓他更有歸屬感。
  
  李祈洛握緊韁繩,正要策馬返回住處,卻遠遠地看見他的府邸外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
  
  從那輛馬車看來,車裡的人非富即貴,但他卻皺起了濃眉。
  
  他並未與任何人有約,也一向不喜歡唐突冒昧的不速之客。既然對方不請自來,就別期望他會熱絡地歡迎。
  
  李祈洛就當作沒看見那輛馬車似的,打算直接回府,然而守在馬車旁的車伕一瞧見他,便立刻向車裡的主子通報。
  
  很快地,一名約莫十八歲的姑娘匆匆忙忙下了馬車。她有著明艷的容貌,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女人的嬌柔嫵媚。
  
  李祈洛瞥了她一眼,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戶部尚書崔勁文的獨生愛女,名叫崔金鳳,同時也是義親王的嫡生子——他那個十九歲的弟弟李霆安所喜愛的女人。
  
  「謹安郡王,別來無恙?」崔金鳳輕聲細語地開口,朝他揚起一抹風情萬種的微笑。
  
  眼看崔金鳳正好擋在大門口,李祈洛再怎麼不歡迎這位不速之客,也不至於無禮到硬是策馬撞開她的地步。
  
  他勉為其難地勒住馬兒,翻身下馬。
  
  「崔姑娘遠道而來,有事?」他語氣冷淡地開口。
  
  崔金鳳美目含情地望著他,輕嗔道:「郡王這是明知故問嘛!」
  
  「恕在下駑鈍,確實不知。」李祈洛的嗓音又更冷了幾分。
  
  崔金鳳蹙起柳眉,神情含怨。既然他故意裝傻,她也只好把話挑明了說。「你明知道,我是特地為了你而來的。」
  
  聽了這番話,李祈洛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黑眸甚至掠過一絲不耐。
  
  「我以為崔姑娘與舍弟情投意合,幾乎已論及婚嫁了不是?」
  
  「我……」崔金鳳一陣語塞,才又說道:「本來確實如此,可……自從見到郡王之後……你……你不是也對我……」
  
  「倘若我曾給了崔姑娘什麼錯誤的期待,我向崔姑娘道歉,在下絕無那個意思。」李祈洛直截了當地戳破她的期盼。
  
  「你說什麼?!」崔金鳳瞬間變了臉色。
  
  她一向自恃美貌過人,京城裡有多少公子愛慕她,就連他的弟弟李霆安也是其中之一。
  
  由於她爹娘期盼能與義親王結為親家,而她也很享受李霆安的慇勤,所以便接受了他的追求。
  
  可是,其實她的心裡一直是愛慕著李祈洛的,早在幾年前於一場宴會中見著他之後,她的心神立刻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他俊美非凡、文武雙全,儘管身上散發出一股狂傲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可就是那份桀驁不馴,讓他更加迷人。
  
  兩個月前,她在義親王的生辰宴上又見到了李祈洛,那一日,她刻意藉機與他攀談,他也沒有掉頭走開。
  
  她以為……以為李祈洛也是喜愛她的,所以得知他又前往揚州,她便不顧爹娘的反對,任性地帶了幾名丫鬟和僕從一路追來,原本以為會得到他熱烈的擁抱,想不到卻……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會這樣?
  
  李祈洛望著她那僵硬震驚的表情,俊顏看不出半點情緒。
  
  兩個月前,義親王的生辰宴,他勉為其難地返回京城一趟,宴會上,崔金鳳主動上前攀談,他只是基於禮貌,冷淡地敷衍了幾句,這樣她也能會錯意,怪得了他嗎?
  
  既然這會兒他已更明確地表態,李祈洛便覺沒必要再多解釋什麼了。
  
  「在下言盡於此,崔姑娘請回吧!」
  
  他牽著馬兒,走進大門。
  
  崔金鳳咬了咬唇,不死心地在門房關上大門之前追了進去。
  
  「等等!」
  
  李祈洛停下腳步,兩道濃眉皺得更緊。
  
  「崔姑娘還有何指教?」
  
  「你……你是怕義親王反對吧?我都不怕了,你又何必——」
  
  「我以為剛才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李祈洛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峻地說:「倘若不夠明白的話,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我對妳沒半點興趣,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崔金鳳聞言倒抽一口涼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說得確實夠清楚明白了,沒有半點模糊曖昧的空間,卻讓她難堪至極,一股憤恨之氣也驀地沖上心頭。
  
  「你是瞎了眼不成?憑我的美貌,京城中有多少王公貴族希望得到我的青睞,你竟然不屑一顧?」她咬牙切齒地叱道,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儼然潑婦罵街一般,剛才風情萬種的氣質蕩然無存。
  
  李祈洛只是冷冷地望著她,平靜淡漠得像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猴戲,而這樣無動於衷的態度,更是激怒了崔金鳳。
  
  「哼!我聽說你不過只是被硬塞進義親王府的私生子,你娘只是個卑微的賣唱女!本小姐願意紆尊降貴地青睞你,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想不到你竟然不識好歹!」她口不擇言地嚷著,一心想要戳中他的痛處。
  
  關於李祈洛的身世,是不可張揚的秘密,這事兒還是李霆安無意間說溜了嘴,慌忙叮囑她不可洩漏,可這會兒她實在憤怒極了,所以不顧一切地想要傷害他。
  
  李祈洛的眼底驀地迸出怒火,他霍地出手抓住崔金鳳的手臂,力道之大,讓她當場白了臉色。
  
  「疼!快放開!」
  
  「妳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妳,我也不可能接受妳的,尊貴又美麗的崔家大小姐!」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間迸出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他渾身迸發出的怒氣,讓崔金鳳駭然心驚,一等他鬆開手,她立刻轉身,逃也似地離開。
  
  直到崔金鳳跳上馬車,倉皇離去,李祈洛的胸口仍翻湧著熾烈的怒氣。
  
  不被接受的私生子——這就像是烙在他身上的印記,一輩子也無法抹滅!
  
  李祈洛煩躁地低咒了聲,再度躍上馬背。
  
  「駕!」他叱喝一聲,駕馭馬兒往城外奔去。
  
  此時此刻,恐怕只有藉由追風逐電的馳騁,才能稍微宣洩他胸口那股激烈翻騰的怒氣了!

  
  揚州近郊,有一座相當清幽的寺廟,名為「靈妙寺」。
  
  這「靈妙寺」位在靠湖的一座山上,善男信女們除了可以前來上香祈福之外,更可以在這兒眺望湖光山色。
  
  此刻有一名年輕的俏姑娘,正倚靠在寺廟外的圍欄邊,欣賞著眼前美不勝收的景致。
  
  她有著一張嬌俏的容顏,雖然不是光看一眼就令人驚艷不已的國色天香,但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眸,和那嘴角總是上揚的紅唇,讓她顯得格外甜美,任誰都不會否認她是個相當迷人的可人兒。
  
  這會兒她正忙著欣賞眼前美景,由衷地笑歎:「江南真美!以前在京城可從沒有機會見著這樣的湖光山色哪!」
  
  由於她爹「喬神算」以及她娘「芙蓉神醫」在京城一帶的名氣實在太大了,每日上門的客人太多,讓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使得他們一家四口難得擁有好好相處的時光。
  
  為了改變這樣的情況,五年多前,爹毅然決然地帶著她們離開京城,來到了山明水秀的揚州,並且聘雇了些工人,在揚州近郊的一座無名山中建造了他們現在所住的宅院。
  
  由於在京城那些年所賺得的銀子,已足夠讓他們下半輩子不虞匱乏,因此爹決定不再為人卜卦命相,而娘則是每逢初一、十五會到揚州城裡,去幫一些窮困的病患免費義診。
  
  離開京城至今已有五年了,喬仙兒雖然愛極了揚州這兒的湖光山色,有時卻也忍不住想念曾住了十多年的京城。
  
  喬仙兒雙手托著粉腮,抬頭仰望著天邊的雲兒,對於它們變幻莫測的模樣,感到著迷。
  
  「哎呀,那朵雲,瞧起來好像家裡以前養的那隻兔兒呢!」
  
  喬仙兒的眼中閃動著驚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姊姊這個大發現。
  
  她立刻在附近尋找姊姊和姊夫的蹤影,很快地在寺廟旁的竹林中找到了他們,同時也撞見他們正親暱地摟抱著,兩人的嘴唇差一點就要貼在一塊兒。
  
  一看見她出現,原本濃情密意的兩個人立刻分開,神色有些尷尬。
  
  「噢,我不是故意的!」喬仙兒一臉懊惱。
  
  喬貝兒的雙頰燙紅,躲在夫婿任東旭的懷中,羞得說不出話來。
  
  眼看一向沈靜嫻雅的姊姊難得露出不勝嬌羞的模樣,喬仙兒忍不住笑了,同時也在心中替姊姊感到開心。
  
  「呵呵,你們這對新婚夫婦,感情可真好呢!」她笑咪咪地說。
  
  半個月前,姊姊和姊夫才剛拜堂成親,而婚宴之後,爹娘應姊夫友人之邀,動身遠赴雲南去作客了。
  
  原本爹娘打算帶著她一塊兒同行,可她雖然貪玩,卻怕極了千里迢迢的舟車勞頓,所以決定不跟去,留在位於蘇州的姊夫家中作客。
  
  昨兒個姊姊代替娘回揚州來義診,姊夫和她自然也一塊兒同行。
  
  原本他們預計今日一早就返回蘇州,但她臨時提議帶姊夫到揚州一帶走走,而他們剛游完了湖,這會兒到湖畔山上的這間寺廟來上香。
  
  原本她很識趣地躲得遠遠的,讓他們兩人可以好好地獨處,都怪她剛才一時太興奮了,才會不小心壞了他們的「好事」。
  
  「仙兒,有什麼事嗎?」喬貝兒在臉紅過後開口問道。
  
  「喔,沒什麼啦!」喬仙兒搖了搖頭,打消了要找姊姊去看雲的念頭,笑道:「我只是要告訴姊姊、姊夫,我想到附近去晃晃,不會太快過來,你們不用擔心會再被打擾,儘管繼續剛才的事。」
  
  最後的那兩句話,害喬貝兒的雙頰再度染上紅暈。
  
  「妳可別跑太遠了,知道嗎?」喬貝兒開口叮嚀,對於妹妹貪玩的性子再瞭解不過了。
  
  「放心,就在附近而已,我會注意安全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喬仙兒揮了揮手之後,轉身跑開。
  
  她在寺廟附近逛了逛,忽然瞥見遠處的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
  
  「咦?那是什麼?鷹嗎?好像又不是……」
  
  她瞇起眼眸,仔細地端詳,赫然發現原來是紙鳶。
  
  「哇!是誰在那兒放紙鳶?放得好高呀!」
  
  喬仙兒的眼睛一亮,小時候最愛放紙鳶的她,對於紙鳶有著難以言喻的喜愛,忍不住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索性邁開步伐,順著寺廟旁的山路往上走,想到稍微高一點、沒有遮蔽的地方去好好地看個過癮。

  
  約莫一刻鐘之後,喬仙兒穿越另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闊。
  
  「哇,這兒更棒!」她忍不住發出驚歎。
  
  此處眺望所見的景致,比剛才在寺廟那兒更美,而她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棵高大的樹,那讓她的美眸掠過一絲蠢蠢欲動的光芒。
  
  「要是可以爬上去,一定更棒!」
  
  她雖然不會半點武功,可從小她就常跟著爹娘、姊姊一塊兒到山林間採藥,貪玩的她,總被爹叨念像只野猴兒似的亂爬亂竄。
  
  既然都被稱作野猴兒了,爬樹這麼點小事當然難不倒她。
  
  喬仙兒左右張望了下,眼看四下無人,她立即開開心心地走到大樹旁,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想不到,她才剛攀上一根粗壯的樹枝,冷不防便與一雙灼亮的黑眸相對,嚇得她差點鬆手摔下去。
  
  這這這……這裡怎麼會有人?
  
  喬仙兒愕然瞪大了眼,就見對方是個約莫二十三、四歲的白衣男子,身材高大頎長,容貌俊美無雙,正姿態隨興地斜倚在樹幹上,而那雙墨黑如星的眼眸正冷冷地盯著她。
  
  他一聲不吭地躺在這兒,真是嚇人!
  
  喬仙兒鼓著俏臉,與他大眼瞪小眼,本想表達心中受到驚嚇的不滿,可不知怎地,一對上那雙灼亮深邃的黑眸,她的心忽然不正常地劇烈怦跳。
  
  她是怎麼了?以前從沒有過這樣的症狀,該不是哪裡不正常了吧?
  
  或許等會兒她該請姊姊為她把個脈,姊姊自幼就跟著娘習醫,雖然醫術跟有著「芙蓉神醫」美稱的娘沒得比,但卻一點兒也不輸給尋常的大夫。
  
  當喬仙兒在腦中胡思亂想之際,李祈洛則盯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就見她有著一張白皙粉嫩的臉蛋,五官細緻,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瞧起來澄淨水亮。
  
  剛才他一路策馬奔馳,來到這兒之後,眼看景致不錯,便讓馬兒到附近去蹓躂吃草,自己則來到了這裡。
  
  他之所以會特地選了棵樹躺著,為的就是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擾,原本確實相當清靜,胸口翻騰的怒氣也逐漸平復,可這份靜謐的氣氛卻被破壞了。
  
  打從這姑娘一靠近,他就已經發現了。
  
  他沒有理會,也沒出聲,以為她只是正好路經此地,很快就會離開。想不到,她不僅沒有離去,還爬上樹來。
  
  他盯著那驚愕的容顏一會兒,隨即轉開頭,繼續仰望天際,心想不管她為什麼會爬上樹來,這會兒總該識趣地離開了吧?
  
  他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喬仙兒一怔,心裡不免暗暗覺得他有些無禮,不過話說回來,是他先到這裡的,說起來其實是她這個後來者打擾了人家,又有什麼資格怪人家失禮呢?
  
  喬仙兒聳了聳肩,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卻也沒打算離去,因為放眼望去,就這棵樹上的視野最好,反正這棵大樹不只有他躺靠著的那根樹枝,她到另一邊去總行了吧!
  
  既然這男子刻意忽視她,她索性也就當他不存在,手腳並用地爬上另一邊。
  
  在粗壯的樹枝上坐穩了之後,喬仙兒抬頭望去,就見眼前的視野果然如她預期中的遼闊。
  
  她仰起頭,望著天上高飛的紙鳶,臉上綻放開心的微笑。
  
  看紙鳶在高空中飛翔,悠哉愜意的樣子,喬仙兒心嚮往之,確定自己已坐穩了之後,放膽地張開雙手,閉上雙眼。
  
  一陣陣的清風拂面吹來,那讓喬仙兒更能夠想像自己真的成了個紙鳶,正在迎風飛翔,而這樣的想像讓她開心極了,忍不住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那陣輕脆悅耳的笑聲,終於再度引起了李祈洛的注意。
  
  他斜睨了她一眼,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碰上了一個多麼古怪的姑娘?
  
  「妳是特地爬上樹來傻笑的?」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輕嗤。
  
  喬仙兒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不過還是笑著回答:「才不是呢!我是特地爬上樹來看紙鳶的,而我剛才想像自己像一隻紙鳶一樣,在空中自在地飛翔,覺得很開心,所以就笑呀!」
  
  她臉上那抹笑容太過愉悅,彷彿在她的眼裡,世上的一切皆美好,然而,那燦爛的笑容看在李祈洛的眼裡卻覺得有些刺眼。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愉快,尤其是像她這樣打從心底感到開心。記憶所及,他似乎從來不曾真正開懷地大笑。
  
  可眼前這個姑娘,只不過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卻能笑得如此開懷,那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眼底忽地掠過一絲邪氣的光芒。
  
  「想不想看得更清楚一點?」他問道。
  
  「嗄?」喬仙兒怔了怔,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
  
  李祈洛也沒開口解釋,他身形一晃,輕鬆地躍至她的身邊,將她一把抱起,接著足尖一點、輕功一使,轉眼間已帶著她來到了更高的樹梢。
  
  原本以為這樣的高度,肯定會讓她收起臉上那抹太過甜美的笑容,甚至是嚇得花容失色,哭求他快點放她下去。
  
  想不到,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沒有半絲恐懼,反而閃動著更加燦亮的光芒,臉上更是堆滿了驚喜。
  
  「哇!這裡真棒,謝謝你!在這兒真的更像飛上了天呢!」
  
  她那開心熱烈的反應,讓原本等著看她驚慌失措表情的李祈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眼底甚至掠過一絲狼狽。
  
  他有些惱怒地皺起濃眉,不以為然地輕哼了聲。
  
  「就算真的飛上天了又如何?紙鳶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它終究被線給綁縛住,又不能真正自在地飛翔。」
  
  喬仙兒想也不想地說道:「倘若是鴻鵠,當然就能恣意地展翅高飛,可它是紙鳶,那麼就在迎風的時候盡情地飛翔,也就沒有任何遺憾啦!」
  
  她的心思單純,從來就不會自尋煩惱,更不會凡事往壞的那一面去想,因此一直是快快樂樂的。
  
  聽著她的話,看著她那單純快樂的眼神,李祈洛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看得出來,在她那雙澄澈的眼眸裡,一切確實是那麼的單純美好。那讓他不禁好奇,擁有像她如此單純的心思會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感覺應該真的十分美好,不會有那些梗塞在胸口的糾結不快吧!
  
  忽然間,她臉上那抹燦爛的笑容變得不那麼刺眼了,反而像一道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過他的胸口……
  
  有那麼一瞬間,他極度渴望能夠抓住那份溫暖平靜的感覺,但他很快地揮開了那心思。
  
  他一定是剛才被崔金鳳那女人給氣壞了,才會變得如此失常。
  
  「就算如此,難道妳以為爬上樹來,就真能像紙鳶一樣飛翔?」他冷冷地輕哼。
  
  「只不過是想像而已,又有什麼關係?如果連天馬行空、亂作白日夢也不行,那日子不是太乏味了嗎?」喬仙兒反問。
  
  乏味嗎?
  
  一絲濃濃的自嘲掠過李祈洛的眼底,他在京城的那些年裡,日子確實過得乏味透頂。
  
  忽然一陣強風刮來,纖細的喬仙兒覺得自個兒的身子有些搖晃,目光忍不住往腳底下瞟去,而這一看不得了,驚人的高度讓她一陣腿軟,結果身子一晃,整個人竟真的栽了下去!
  
  「啊——」她驚駭地尖叫,雙眼恐懼地閉上。
  
  李祈洛沒料到她會突然失足跌落,但他的反應極快,縱身一掠,穩穩地摟住她嬌小的身軀,帶著她安然落地。
  
  儘管已經「腳踏實地」了,她卻似乎還渾然不覺,纖細的手臂緊摟著他的頸項,嬌小的身子蜷縮在他的懷中。
  
  看著她那十足依賴的姿態,李祈洛的心底驀地升起一絲異樣的騷動。過去從沒有人像她這般依賴著他,而那種被依賴的感覺……還挺奇特的。
  
  一會兒之後,李祈洛清了清喉嚨,開口道:「妳究竟打算要抱到什麼時候?」
  
  「嗄?」喬仙兒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安全回到了地面,而她竟然直摟著他的頸項!
  
  一張甜美的俏臉霎時燒紅,羞得迅速鬆開手。
  
  「對……對不起……」她吶吶地道歉。
  
  李祈洛一放開她,喬仙兒立刻退了幾步。想到剛才的摟抱,她就羞極了,一顆心也宛如擂鼓般劇烈地怦跳不停。
  
  那雙頰緋紅的模樣,讓她顯得更嬌俏迷人,李祈洛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而一意識到自己異常的反應,他不禁一陣愕然。
  
  過去這麼多年來,從沒一個女人可以佔據他的心思,讓他想要多看幾眼,可這個姑娘卻讓他破了例,這是為什麼?
  
  他還沒釐清自己的心思,忽然隱約聽見有人喊叫的聲音,正在喊著……仙兒?
  
  「妳叫仙兒?」李祈洛開口詢問的同時,忽然一怔。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潮水般地湧上來,彷彿曾在多年前的某時某地,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喬仙兒驚訝地瞪圓了眼。
  
  「我只不過是聽見有人在喊這個名字。」李祈洛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腦中仍在思索著何以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難道他們過去曾經見過?可從她的反應看起來,也是對他全然的陌生呀!那麼這份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哎呀,一定是姊姊和姊夫在找我了,我得快點回去,不然他們會擔心的。我先走一步啦,後會有期!」喬仙兒揮了揮手,急匆匆地轉身跑開。
  
  望著她急忙離去的身影,李祈洛仍在試著追溯腦中的記憶。
  
  忽然間,一張稚氣未脫的俏甜臉蛋,與剛才那個姑娘的容顏逐漸重迭。
  
  他驀地低下頭,攤開自己的手掌,盯著掌心上的痣,回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一日……
  
  會是她嗎?那個自稱是小神算的丫頭?可她不是人在京城嗎?怎麼也到揚州來了?
  
  回想起剛才她那單純愉悅的笑容、偎在他懷中的依賴姿態,李祈洛忽然對於她的離去感到有些惆悵。
  
  上回她說後會有期,結果一別就是八年,這一次兩人再度擦身而過,下回再見,該不會又是八年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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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ada 於 2011-5-13 11: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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